娇瘾——令栖
令栖  发于:2021年06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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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包厢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连个敢打圆场的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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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光声色,纸醉金迷。
  外面依旧是热闹而喧嚣的,沪郊的山庄内繁华未落,处处都是销金之所,可这场金堆玉砌出来的生日宴,是冷的,没有一丝温情味儿。
  在所有人察觉到她离开太久前,沈姒驱车离开,从沪郊一路驶回别墅。
  家里的阿姨和司机都被她放了假,只有她一个人在。沈姒处在一种很奇怪的状态上,她比自己想的要平静得多,一个人安静地收拾东西,连眼泪都没有。
  秋初的院内叶残红瘦,别墅前的花枝茎叶在前几天的骤雨中颓败。
  沈姒在檀宫别墅养了不少名贵花卉,都是和齐晟在一起后倒腾的。
  从前她总觉得他的生活没什么烟火气,连别墅风格都冷得没半点人情味,当时很乐意花时间一点点打理,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温情。
  有段时间她还学过做菜,研究了很长时间,但他反应平平。
  大约热情都是需要回应的,得不到预期的回报就会一点点消减。记不清什么时候起,她不怎么折腾了,也几乎不回来了。
  现在想想,好像许多事情的结束都在不知不觉中显露过端倪。
  人说明知不可能的爱,就像故意去按发炎的智齿,从疼痛中获得莫名的快感。
  可其实,快感是短暂的,疼痛才是经久不息的。
  你看,疼痛终于压过快感了。
  沈姒苦涩地笑了笑,心底一片荒芜。她整理好行李,在落地窗前站了一会儿,指尖慢慢描摹过一个轮廓。
  也许真如尤瑟纳尔所说,“这世上最肮脏的,莫过于自尊心”,她也从不后悔有过的心动,可她绝不会允许,自己落魄到卑微求全地喜欢他。
  三年了,她早该离开了。
  从前她只想要他一个态度,到现在才发现,她只是忍不了因为喜欢一个人,而慢慢失去自尊和自我的自己。
  落地窗外冶艳的阳光有些刺眼,前几日的疾风骤雨留下的积水快被晒干了,所有的痕迹都在消匿。
  连雨不知夏去,一晴方觉秋深。
  沈姒看着玻璃窗里的虚影,拨出一个电话,声音史无前例的平静。
  “帮我清点一下名下所有资产,我最近想出去散散心,短期内不想回国。”
 
 
第16章 郎艳独绝   不辞而别
  生日宴上的宾客反应过来不对劲时, 沈姒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完全把人撂下确实不像话,沈姒交代了安排一切流程的负责人,让他继续好吃好喝地供着这群人, 去留随意。但是没有主角的生日宴实在怪异, 会场上的人交流了视线,没人挑到明面上, 但私底下的议论和猜测已暗流涌动。

  “什么情况啊,出事了吗?哪有人生日宴把所有人扔下来的啊?”
  “会不会是因为最近的传言啊……”
  “少说两句, 别上赶着招惹人家, 你还真不怕祸从口出啊。”
  先前在洗手间议论过一波的两个女人对视了一眼, 隐隐不安, 陪着干笑了声,心虚地转移了话题, “对啊,说不定是处理什么事情,我们再等等吧。”
  天色将沉未沉, 青灰色的云团垂得很低,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沈姒的手机里未接和未读的消息已经成灾, 大量的电话和消息涌过来, 密密麻麻的全是红点, 探究的、关心的、看戏的, 询问的人各怀心事。
  估计这会儿齐晟该知道了, 不过沈姒把跟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删了。
  他什么反应, 跟她没关系了。
  沈姒不在乎大部分人怎么想, 懒得理会,只接了周子衿的电话。
  “你在哪儿呢姒姒,你没事吧?”周子衿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挤出来,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走掉了?”
  “去机场。”沈姒言简意赅。
  她垂了下眼睑,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情绪,“心情不好,我想找个地方散散心。”
  周子衿有点懵,“啊”了一声,“这么突然啊,不是,你怎么会想到——”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答应过来,磕磕巴巴地问道,“姒姒,你、你是不是知道了?”
  “原来你们都知道啊。”沈姒很轻地笑了一声,说不出什么意味。
  “不是,我、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姒姒,”周子衿怕她误会,也急了,话都说得语无伦次了,“我真的,今天是你生日,我真的怕你难受,而且我没确认……”
  “我明白。”沈姒打断她,语气很平静,“又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
  她今天稍微捋捋就想明白了:
  昨晚周子衿犹豫着不敢问,还旁敲侧击地试探过她的心情。周子衿大半夜给自己发消息,发了又撤回,琢磨半天敲不出消息,估计就是怕自己难过。
  本来就不关周子衿的事儿,她还不至于因为自己的感情问题迁怒别人。
  可笑她昨晚为了一份属于别人的戒指设计图,期待和雀跃昏了头。
  “那你现在,现在还好吗?”周子衿突然不知道问什么了,想哄她,又觉得束手无策,“姒姒,你……你先别难受,这还是没准儿的事,只是外面那么传,反正,反正你可别哭啊。”
  “我哭什么?”沈姒扯了下唇角,“怎么说呢,你就当我痴心妄想之后,终于幡然醒悟了吧。
  “你别这样说,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
  周子衿小心翼翼地出主意,“会不会是误会啊?你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说不定就是他们瞎传的。”
  电话?
  从昨晚到现在,她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她小心翼翼维持的自尊和不愿打破的假象,被那通电话毁得一干二净。
  沈姒不愿提及,也不愿再想,“没必要了,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
  “我想跟他分手了。”沈姒淡淡道。
  通话另一端陷入了沉默。
  沈姒面上的笑意很轻地浮了一下,她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笑起来比哭还难看,“有些东西强求不来,我们本来就不合适,主动离开至少不会太难看。”
  周子衿太了解她的脾气,决定了一件事谁也劝不动,但总觉得可惜,本想再劝劝,又听到沈姒疲倦的声音。
  “我累了,青青,我真的不想这样。”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大约在感情的你来我往中,一切都是有时限的。
  曾经纠缠如毒蛇,执著如艳鬼。
  可激烈得快的,也平和得快,甚至于也颓废得快。
  刚认识齐晟时,她什么心思都显在面上,想要的说得干脆,不喜欢的就撒个娇,最大不了掉两滴眼泪,反正他对她吃软不吃硬,几乎千依百顺。
  可她现在,越来越不愿意通过这样的方式,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了。
  尤其是爱。
  “姒姒。”周子衿喉头一哽。
  “我不生气,我也不恨他,”沈姒声音异常地冷静,没什么起伏,“恋爱时的情话又不是白头的誓言,是我太较真了。这三年他没什么对不起我,他只是没那么爱我,他也没理由必须爱我。”
  她轻嘲,“我就是不想再这么在意一个人了,真的太累了。”
  平心而论,齐晟这些年没薄待过她。
  她的手段和能力是他教的,身家和地位是他给的,她搞垮了何家还能全身而退,她不是不清楚因为谁。
  只是人心大概是最难满足的东西,明明最开始,她想要的只是他的权势,大仇得报时就该收手了。可在一次次亲近相处中,她开始贪恋那点温情,自己剖白心事的同时,开始妄想他的回应。
  可她很难再向前一步了。
  煊赫的家世让齐晟一路顺风顺水到今天,从来都是别人赔着笑脸捧着他,他又是个有手段的主儿,手揽生杀大权惯了,自然不会主动迁就别人。
  她在作茧自缚,她一步一步将自己囿于牢笼,因为爱他变得不像自己。
  不如到此为止。
  周子衿知道自己没办法插手两人的事儿,就是担心她的状态,沉默了很久,微叹道,“姒姒,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但你千万别——”
  “我知道,我没什么事儿,”沈姒笑笑,“落地后我给你打电话。”
  车子已经停在了机场附近。
  疏阔的天色已阴云沉沉,朝来寒雨晚来风,机场附近的人潮瞬间就被冲散了,所有人着急找地方避雨,从喧闹嘈杂到冷清,就在那么短短的半分钟里。
  秋初的第一场雨,让她赶上了。
  南城相遇那一晚,齐晟带她回家,也下了这样一场雨。下车时,她迟疑要不要跟上他,他撑过伞,一把揽过她的肩膀,拥着她走过雨幕。
  人生当真荒诞如戏,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嘭——
  沈姒手中的黑伞一转,撑开伞骨的声音清脆,她走进雨幕里。
  -
  沈姒订了张最快出国的机票,目的地是奥地利的哈尔施塔特镇。离开学还有十天左右,她可以挨着几个国家转一转,倒没在隐藏行程上下功夫。
  她十分了解齐晟,他如果想查一件事,谁也瞒不住,没必要做无用功。
  沈姒就是没想到周子衿跟着来了。
  秋日的哈尔施塔特镇层林尽染,两人漫游冰洞的时候,小船摇曳,沈姒安安静静地削苹果,听周子衿戏精上身嘀嘀叭叭地开始了一番演讲。
  “我就是不放心你嘛,工作在我们姒姒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周子衿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真情实感地为自己感动,“有没有被我的姐妹情打动到?”
  “不放心什么?”沈姒纤眉一挑,水果刀在手心一转,尖锐的锋刃抵在了自己脖颈处,“怕我想不开?”
  周子衿被她吓了一跳,差点从船上翻下去,“你别冲动。”
  “你想什么呢?”沈姒轻笑了声,“我又不傻,怎么会往自己身上划?”
  她半垂着视线,指尖贴着钝刃一寸寸摩-挲而过,眼尾渐浓的颜色十分妖冶,“我只会一刀一刀往别人身上刮。”
  周子衿看着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沈姒对她的心思门清儿,“是不是想问,他有没有联系我?没有。”
  她想了下,眨了眨眼,“不过我也把他拉黑了,真到此结束了。”
  周子衿最怕她难过,安慰道,“他找不到你肯定会着急的,就算打不通电话,也能直接过来吧。”
  “他不会的。”沈姒轻笑出声。
  齐晟绝不会追过来的。
  就像养了一只宠物。
  平时它讨主人欢心,主人好吃好喝地供着,如果哪天它反挠了主人一下,或者忽然闹脾气,主人也许会顺顺它的毛,但不会再付出更多耐心了。
  谁会在意一只宠物的死活?
  他那么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为她低头,又怎么可能放下身段解释,大老远儿赶过来哄她开心?
  三年来她跟他闹过的脾气着实不少,也不是没离家出走过。他有耐心的时候还会哄哄她,不过绝大多数情况,都是她一个人折腾够了,先让步。
  他这次也一定觉得她在耍脾气,冷上两天,没劲儿了就自己乖乖回来了。
  一切也正如沈姒料想的差不多。
  齐晟这几天一直处在低气压状态,浑身就带着一股劲儿,杀伐气浓重,看着挺不耐烦,随时要爆发一样。他什么都处理完了,就是没主动联系她。
  ——“沈小姐突然不见了。”
  这话一传到他耳边,他就知道这事儿有猫腻,离京返沪前就让人着手查了。
  蓝核的秘书团队业务能力惊人,在各个方面,尤其是总助,调了全部监控,挨着排查完,拿捏了几条把柄,在齐晟下飞机前就把事儿掰扯清楚了。
  “您回来之前,有两个人议论了几句您和陶小姐的婚事,被沈小姐听到了,”总助紧绷着一根弦,观察着他的脸色,继续道,“沈小姐恐怕是误会了。”
  “我还没订婚。”齐晟很不耐烦,咬字清晰地蹦出一句,“那两个嘴碎的是谁?”
  “方盛集团的小于总带来的人,他一直想找个机会,让沈小姐牵桥搭线,”总助简单地说明了下,“就是带来的女伴不懂事,跟同伴酸了几句。”
  齐晟掀了掀眼皮,眸色漆黑、冰冷,“他们好过,你的日子就不用好过了。”
  “是,我这就去处理。”总助一瞬间领会齐晟的意思。
  其实他被迁怒得有点冤,但以他的经验来看,如果不想办法把沈姒哄回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老板都这个状态,那大家都没好日子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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