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瘾——令栖
令栖  发于:2021年06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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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谱瞬间变成了对弈。
  “孙儿不敢。”齐晟心里微震,平时再离经叛道,在老爷子面前他也是规矩恭敬的,“爷爷,您知道我没这个意思。”
  齐家嫡系第三代,大哥政法系毕业后就进了体制,二哥常年在军队,都不怎么回来,只有齐晟打小养在齐老爷子身边。他和父母本身就不亲近,又出过一些不痛快的事,他警惕心重,对谁都不信任,也就信服和尊重老爷子一个人。
  所以这些年除了齐老爷子,也没人压制得了他了。
  他落子的思路倒完全没被搅乱,心里有了点破局的构思。
  “你跟敏玉闹得很不愉快?”齐老爷子封死他的棋路时,话锋一转。
  “我不喜欢她。”齐晟回答得直接。
  “你用不着喜欢她。”齐老爷子冷然道,手底下的棋杀招攻势凌厉,面上却平静得看不出情绪,“我只是让你娶她,我也不过问你从南城带回来的小丫头。”
  齐晟暗震,捏着黑子抬眸,“不关她的事,爷爷。”
  “您让我联姻,如果是为了权势利益共享,怎么不让我那两个哥哥娶?再说陆家和李家才是最好的选择,您选择陶敏玉,难道不是因为他父亲为救您在战场上断过腿?”
  他态度还恭敬,但话越说越悖逆,“您想还这个恩情,有很多方式。但我不欠她的,我不会为了替您报恩娶她。”
  “你说什么?”齐老爷子眉头深锁。
  恭敬归恭敬,齐晟这些年就不是个守规矩好拿捏的主儿,明知老爷子已然不悦,他还是抚逆老爷子的意思,把话挑明了,“我不是您报恩的工具。”
  他淡声道,“您要是不担心我把人玩死,陶家如果想要一个被送进精神病院的女儿,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混账东西!”
  齐老爷子怎么也想不到他敢说这么悖逆的话,抡起手杖震怒地砸过去。
  一盘残局,两败俱伤。
  -
  齐晟当晚直接进医院病房了。
  伤倒没怎么伤着,也就背后淤青了一块,还没他当年上学打人严重,事实上是齐老爷子把他关病房里禁足了。虽然这些人关不住他,但他面上功夫还得做,他还不想跟老爷子闹得太难看。
  这事儿没过夜就传遍了。
  医院乌泱泱来了好几波人,台词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听说你被老爷子打了,来看看,伤得这么厉害?”
  玩得好的那几个哥们都借着探病的机会凑热闹,大部分人还算含蓄,就傅少则从特护病房门口笑到病床边,完全是一副“不怕死还上赶着找死”的架势,一直到护士过来提醒才算完。
  “我说三哥,赶明儿我还是去庙里帮您拜一拜吧,您才刚栽在一个女人手里,又住院了,”傅少则歪在墙边笑得肩膀抖,“太晦气了。”
  “你找死。”齐晟掀了掀眼皮。
  下一秒,冷光闪过,一把锋利的瑞士军刀几乎贴着傅少则擦过去。
  “我操。”傅少则一侧身,惊险避开。
  刀刃的声音在身后成空。
  推门而入的顾淮之接住了军刀,微蹙了下眉,“你俩在病房里打架?”
  齐晟不耐烦地嘶了一声,眸色阴沉沉的,气场有点压迫人,“你们是不是有病?这么喜欢看我热闹?”
  病房内六七个人,叶家的沈家的徐家的,玩手机或者闲聊,他这帮哥们跟有病似的,就是死赖着不走。
  傅少则啧了声,“百年难得一遇嘛,见你栽一回太难了,”
  他摸了摸自己脖子,完全不带后怕的,“不过真不是我说啊,三哥,李家的权,陶家的人脉和势力,俞家的金钱和资源,你总不能一个都看不上吧?”
  “在这方面,你确实比老三有眼光,”顾淮之随手合上了身后的门,轻轻一哂,“找了姜妍这么个‘蓝颜知己遍地走,前任男友多如狗’的大小姐。”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别提她,她就是一桃花劫。”傅少则嘶了一声,“我现在一听她名就头疼。”
  他斜倚了下墙壁,很无所谓,“不过这年头谁结婚是为了爱情?就算我跟姜妍一辈子对彼此没感觉,只要傅姜两家不垮,这场联姻就比海誓山盟牢固。”
  齐晟半垂着视线,手指缓慢地把玩着腕间的佛珠,不置可否。
  “我还真的提醒你,老三。”顾淮之掂了掂那把瑞士军刀,轻轻一旋,锋刃朝里放回原位,“上次在聿公馆,为了一句口角,李广白带的女伴陶敏玉都敢动,那女的被拖出去的时候满脸是血,差点闹出人命,最后也就赔钱了事。”
  他轻哂,“就敏玉那性格脾气,你让她下不来台,她非得换个地方把场子找回来,你也不怕她找沈姒麻烦。”
  “她不敢。”齐晟嗓音微冷带沉。
  说话间传来一阵敲门声,得到示意后总助推门而入,面色十分迟疑。
  毕竟这儿站着不少人,虽然总助知道这些人跟齐晟交情匪浅,但内容不太适合提。只是这帮人一时半会不肯走,他也管不了太多,“沈小姐今天把跟着她的人打了一顿,给您写了个字条。”
  齐晟没搭腔,咬着未点燃的烟,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
  蓝色的火苗从打火机窜出,顺着往上一燎,点燃了烟尾。火星一闪,烟雾缭绕上升,遮住了齐晟眼底的情绪,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覆盖了他周身。
  “字条呢?”
  很好,老板果然只关心老板娘的字条,根本不关心谁挨打了。
  总助边腹诽边将纸条递过去。
  齐晟掀起眼皮扫了一眼纸条,淡嗤了声“字还不少”,然后浏览了不过两行,面色就阴恻恻地沉了下去。
  【过去三年,承蒙你照顾。
  不管发生了什么,必须承认,你教了我很多,我也得到了很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我真的累了,还是那句话:反正多的是讨你欢心的女人,麻烦你行行好,放过我吧,我们好聚好散。
  这些年得到的一切我都可以尽数归还,如果还不够,我给你打个欠条。】

  齐晟知道她清点财产的事儿,他倒不至于在这事儿上下手段,太低劣了。
  但他还真没想过,带钱跑路已经不够沈姒玩了,她还好意思拿这笔钱——很大一部分还是他给的钱——收买他?
  她是真能耐啊。
  “老子他妈稀罕这点儿钱?”齐晟冷笑了声,烦躁地把刚点的烟掐了。
  “我上回就说沈姒被你带坏了,”这次傅少则彻底笑抽了,“我还以为你就图一新鲜劲儿,这下好了,她跟你学出来的本事都用来治你了。”
  “是挺新鲜,能让老三人财两空的女人,我也头回见。”顾淮之也笑。
  病房里几个人都没绷住,但玩笑话还真不能全往外吐,热闹看到这份儿上,氛围隐隐不对,倒没人敢继续拿这事触他的霉头了,三三两两地起身告辞。
  总助走不了,这几天被折磨的突突起跳的心脏,让他都想给自己开点速效救心丸。他硬着头皮立在一旁,又递过去一张字条,“还有第二张。”
  【知道你不稀罕这点儿钱,反正也好聚好散不了,那我一分钱也不会还你。
  咱们山前别相见,山后没相逢。
  后会无期。】
  齐晟半眯着眼,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笑了,“她人现在在哪儿呢?”
 
 
第18章 唇红齿白   金风逢玉露
  “柏林。”总助眉眼低垂汇报道, “不过八月底开学,沈小姐已经订了去美国的机票。”
  病房内十分安静,空气像是寸寸凝结了, 听不到多余的声息。
  总助也是个机灵的, 察言观色后补上句,“一小时后燕京去波士顿的航班, 落地时间比沈小姐早十五分钟。”
  齐晟掀了掀眼皮,目光沉冷。
  难以言明的压迫感压在他肩上, 总助呼吸微窒了下, 掌心微汗。
  刚刚的话确实僭越了, 揣摩上司心思可以, 但决不该自作主张说出口。好在齐晟也没说什么,总助眼观鼻鼻观心, 放下文件就退了出去。
  走廊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正打算过来擦药的护士迎面过来。
  快走到拐角,他身后一声惊呼:
  “病人呢?”
  总助眉心跳了跳, 三步并作两步往病房跑,回到特护病房门口, 和外面看守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病房内空荡荡, 只有正对面的推窗大开, 冷风灌了人满怀。
  病床上哪儿还有人呐?
  “少爷, ”旁边看守的哥们挠挠头, 难以置信, “少爷不会跳楼了吧?”
  总助听得心惊肉跳, 几个人快步冲到窗边,往下探了一眼:
  人来人往,一切正常, 就翻了阳台,不是什么跳楼自杀事故现场。
  “没事,”总助轻咳了声,沉着地胡说八道,“应该是锻炼身体,过段时间就回来了,不必惊扰老爷子了。”
  这他妈是十九楼啊!
  虽然特护病房之间有阳台,不算危险,可看着很惊悚啊!
  而且齐老爷子禁齐晟足,火都没消,虽然他出主意去追,可人真走了,他们几个人怎么交代也是个问题。
  几个人对视了下,不约而同地达成默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与此同时。
  旁边阳台一声沉闷的坠地声后,床上的病人错愕地看着一个年轻男人,堂而皇之地翻窗进来。
  他理了理袖口,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光明正大地走出病房。
  病人后知后觉一声尖叫。
  -
  波士顿的秋天微冷,宽阔的街道两旁是红砖绿瓦的小屋,残余的绿与新生的红交替,秾艳而绚丽。机场内人来人往,说笑声和行李箱轱辘滚过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十分喧闹。
  VVIP私人休息室里,大屏幕正转播通道行人状况。
  齐晟在这里等了半小时。
  从柏林到波士顿的航班在十五分钟前落地了,但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他也没见到想见到的身影。
  “人呢?”
  齐晟身体微微前倾,手腕闲散地搭在膝盖上,屈指扣了下桌面。
  秘书起了一身冷汗,跟工作人员沟通过后,轻声解释道,“机场这边刚刚询问过柏林勃兰登堡机场,那边回复说,沈小姐确实在机场过安检了,不过在最后一刻没登机。”
  齐晟身体往后仰了下,面上看不出多少情绪,“学校呢?”
  “十五分钟前,沈小姐已经和导师请假了。”秘书几乎不敢看他。
  空气在一瞬间冻住了。
  燕京到波士顿没有直达航班,在芝加哥转机后,整整二十个小时。
  他浪费了一天时间,在这儿又耐着性子等了半小时,然后她没来,还卡着点告诉他白来一趟。
  她是有多不想见到他?
  看来沈姒太了解他了,她拿自己对他那份了解,耍了他整整一天。
  “咚——”
  齐晟把手里的岩石杯撂下了,往外一推,冰块和玻璃相撞。
  他眉间攒着一缕淡淡的阴翳,眼是冷鸷的,唇是紧抿的,自始至终没什么过激的话,只起了身,嗓音淡而沉地低笑一声,“很好。”
  秘书一个字不敢说,心惊胆战地跟在他身后,听到他微冷的嗓音:
  “回国。”
  -
  燕京这几天都处在低气压。
  为了陶敏玉那点事儿,齐老爷子一时震怒,砸了齐晟几棍子,让他在医院待着反思;本来都是小事,结果老爷子气都没消,当天齐晟就翻窗走了,回来就被削权,关了一个月禁闭。
  停职归停职,蓝核和华晟的部分实权还握在齐晟手里。所有人战战兢兢,中高层跟着受罪,生怕被挑出什么过错,撞到齐晟的枪口上。
  齐晟这人平时就杀伐气重,现在更是阴鸷得没一点人情味儿了。
  不过除此之外,一切如常。
  他这样的脾气,没人敢犯他的忌讳。虽然先前还有人敢拿他和沈姒开两句无伤大雅的玩笑,但现在苗头不对,都不约而同地对“沈姒”这个名字三缄其口,就当没出现过这个人。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一转眼,便溜到了冬天。
  燕京下了今年第一场雪。
  新雪清冽而明净,慢慢覆盖了整座城市。乾承会所私密性很高,入口偏暗,只有少数人知道,一辆黑色的Hennessey Venom GT停在外面。
  一楼酒吧的音乐声震耳欲聋,香水气息和烟酒味冲撞,让人昏昧。
  包间里已经有五六个人在了,都是一个层面的人,家世背景相仿,倒也没人刻意打招呼。这样的场子,基本都聊成互通消息的局了。
  酒过三巡后,有人笑了笑,伸手拿烟点燃,“我上次跟你说的事儿,你考虑过没?速讯的副总就在这附近,我把他叫过来,你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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