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春来/带球跑我拿了事业剧本/我在古代出教辅——黍宁
黍宁  发于:2021年06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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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就是她意志的继承!
  这两道文题都不难。在明道斋的这些天,在俞先生的教导下,他于科场作文上又增了不少心得体会,学到了许多娘之前没教过的东西。
  微微闭上眼。
  张衍心知。这次考试对自己而言很重要。
  望着空白的卷面和稿纸,张衍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进入状态。
  这道“谷与鱼鳖胜用”,出自《孟子·寡人之于国也》
  这道题就截取自后世学生们都眼熟的一句话“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谷与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
  再睁眼时,张衍心情确实已平复了不少,没有耽搁,他手腕不停,笔尖流泻出一串端正的楷书。
  反复在稿纸上斟酌了许久,却没着急往卷面上誊抄,几句话在口中翻来覆去地嚼了几遍,确定用词的确无碍,才扯了卷子,落下一笔。
  “推物阜之效,可实按诸实用间矣。”
  自然之利有限,而用之无度,必山穷水尽,山无树河无鱼,民无以聊生。为人君者,当读孔孟之书,当行仁政。
  ……
  所谓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在此刻得到了最好的体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啊——嚏!”
  搁下了笔,王希礼嫌恶地往后让了让,忍不住看了前面的考生一眼。
  对方佝偻着腰,在寒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喷嚏连天。
  王希礼他一向体弱,许是跑了一年多的操,身子骨也扎实了不少,坐在寒风中,竟然倒也没怎么觉得气虚体弱了。
  与之相反的是周围的其他学生们,平日里一门心思扑在了举业上,视举业为唯一的正途,鲜少运动。
  寒风中坐一整天,不少人已然被冻成了呆逼,体虚者纷纷打起了喷嚏,更有甚者还流出了鼻涕。
  打喷嚏、擤鼻涕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副模样,哪里想到会是日后的秀才、举人老爷。
  
  两道题考一天,时间足够充裕。
  待到中午时分,明道斋的学生们便拿出了长耳竹篮里预备的吃食。
  这也是张幼双提前准备好的,多是些便于携带的糕点,什么红糖小馒头、枣泥糕……
  大脑在这种高速运转的情况下,更需要及时地补充糖分和热量。
  问皂吏要了热水,明道斋的少年们一边咬了一口香甜软糯的糕点,一边一口热水下肚,胃里暖洋洋的,精神又振作了不少。
  这第二道题,题目为“子曰可以共学 一章”。
  这道题出自《论语·子罕》,原文是: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
  有人和他共同向学,但未必和他共同向道。有人可和他共同向道 ,但未必可和他共同强立不变。有人可和他共同强立不变,但未必可和他共同权衡轻重。
  这道题题目复杂,包涵的东西多,十分难写。
  汉儒以反经合道为权,所谓反经合道就是指虽违背常道,但仍合于义理
  这一次张衍凝神看了又看,思索了许久,这才垂着眼郑重其事地落了两行字。
  “圣人以精义望学者,而历言其所至焉。
  夫轻重合宜谓之权,自共学适道以至于立,亦云可矣。顾遂能事事皆合于义焉?
  ……”
  不知不觉间,日头已然西斜。
  此时场中也有几个人站起身,提前去交卷,为的,就是希望知县能当堂面试,在这么多应试的学生中能刷个脸,脱颖而出。
  若文章写得不错,知县还会问你几个问题,答得好了,当场就录了。
  约莫三四点的时候放了头牌,张衍拿起草稿纸连同试卷一起去交。
  少年文质彬彬,容貌甚佳,气静神恬。
  赵敏博不由多看面前这少年一眼,又去看他写的这张卷子。
  这两篇文章都写得尤其稳重,洋洋洒洒,蔚然通古。第二篇文章其实十分难做。不过短短一句话,就分了四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是共学,第二个部分是适道,第三个部分是与立,第四个部分是与权。
  从前一个叫淳于髡的“杠精”,针对孟子他老人家提出了个十分著名的假设,那就是“你女朋友和你妈掉水里先救谁”——

  咳咳,走错片场了!
  是“你嫂子掉水里你到底救不救”!
  孟子巨巨说:“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权也。”
  孟子巨巨果断表示,嫂嫂溺水了不救那就是畜生!
  人命关天好么!在礼与生命不能两全之时,孟子巨巨果断尊重了个体的生命价值。
  对于与权这部分,张衍也作出了论述。《论语》曰,“立于礼”,然处非常变局,则待权其事之轻重
  当然“权变”这个词也不是万金油,就好比你节操都已经尽碎了,还理直气壮地扯着“权变”的大旗给自己找借口,这无异于在耍流氓 (ノ=Д=)ノ ┻━┻
  张衍同时指出“借口适时达变,自谓能权,而或近于小人之无忌惮”。
  没有坚定的原则就开始借口“达变”,相当于洪氏所注解的“未能立而言权,犹人未能立而欲行,鲜不扑也”。
  纵观全文,作者旁征博引,诸子注疏信手拈来,令人耳目一新,读起来惊喜连连。
  看得赵敏博是不止圈点,连连点头赞叹,以他看来这篇文章足以点了案首!
  再去看面前的少年。
  ……生得有点儿眼熟是怎么回事?
  赵敏博和蔼地问:“你几岁了?”
  张衍不卑不亢道:“学生今年十四。”
  十四?!
  赵敏博愣了一愣。
  “你先生是谁?”
  张衍道:“家师张幼双。”
  ……张幼双?这不是上回来县衙里那个姑娘?
  俞峻的好友?
  难怪如此……能得俞危甫一句好友相称,又能在九皋书院教书,想来也是有真才实学的。
  无怪乎能教出这样的学生!
  赵敏博点点头。
  “你是九皋书院的学生?”
  “正是。”
  赵敏博莞尔一笑,搁了试卷,“回家快去读书罢,这一次你准是进了的。”
  张衍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之后陆陆续续又有王希礼等几个明道斋的学生交了卷。
  赵敏博无一例外的都随看随点,问了几个问题。
  诸如几岁了,你先生是谁。
  如果说张衍答张幼双的时候,赵敏博还并不怎么惊讶。毕竟那少年看着是个伶俐人,师生之间,先生固然重要,这学生的天资也占了尤其重的一部分的。
  可当这些少年不约而同都恭声道“家师张幼双”的时候,赵敏博是彻彻底底懵了。
  他是不是听错了??
  这些少年卷子那是一个个写得尤为工整漂亮,他当堂都取中了。
  面前这少年尖下巴、薄嘴唇,面色有些苍白。
  放眼望去,这些卷子里,就他和张衍写得最漂亮巧妙,张衍却要略胜一筹。
  看着面前的少年,赵敏博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先生是谁?”
  王希礼恭声道:“家师是九皋书院的张幼双。”
  赵敏博:“……!!!”
  冷汗瞬间就滑落了下来。
  这怎有可能!!
  怎么他取中的一个个都是张幼双的学生?
  这恐怖的取中率,就不是学生的天资所能决定的了,这俨然是老师教得好!
  老实说,那回在县衙里碰上的时候,他也没仔细留意,只模糊记得是个矮个子的,圆脸的姑娘。看着干干净净,清秀可人,并不十分突出。
  王希礼这简简单单一句话,让赵敏博立刻就破防了。
  这位老者勉强地笑了笑,鼓励了他两句。
  整个人心态崩了。
  这样下去,他就不好当堂再录了。毕竟他与俞危甫的关系摆在这儿……难保不被人在背后点点搠搠,说他徇私。
  不过录还是要录的……只不过要回头再录。
  学生们苦读了这么多年,总不能因为他怕流言蜚语让人家这一腔努力付诸东流了吧?
  就在这时,有一个黑皮肤的少年走上前交卷,请求赵敏博面试。
  赵敏博接了卷子,圈点了一番,暗道了一声好。
  颇有些PTSD的,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先生是谁?”
  这少年挠了挠头,露出个大白牙笑道,“回县老爷的话,家师张幼双。”
  赵敏博:“……”他之前怎么就没看出这姑娘这么能耐呢!!
 
 
第67章 
  伴随着焦虑的学生家长们,伸长了脖子,一块儿拥挤在寒风中。
  “阿——嚏!”
  张幼双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揉鼻子,跺了跺脚。叹了口气。
  ……这几天光顾着熊孩子们,没想到自己倒先是冻感冒了。
  头牌放过,张幼双和许许多多家长一样,如潮水般往前拥挤了过去。
  奈何身高太矮,悲催得只能踮起脚尖努力蹦跶。
  就在她还在努力蹦跶的时候,一道熟悉的,温和的,忍俊不禁的嗓音响起。
  “娘。”
  张幼双循着声儿回过头,又惊又喜:“猫猫?!你出来了?!”
  少年快步走上前。
  多亏她注意营养膳食搭配,张猫猫的个头蹿得飞快,却又少年弱质青涩的风流。
  还没等她问考得怎么样,张衍弯了弯唇角,倒是先笑开了,“娘,我被县老爷当堂取中了。”
  张幼双: “!!”
  虽然她相信猫猫能考中,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兴奋地一蹦三尺高。
  “是吗?!这、这可真是……太好了!!”
  张衍乖巧地将脑袋伸了过去。
  张幼双深吸了一口气,胡乱揉了揉,吸了个爽,兴高采烈地笑,“我就知道你一定行!”
  紧跟着张衍,又有几个明道斋的学生走了出来。
  “先生!”这是喜滋滋的祝保才。
  “先生。”这是王希礼,少年微微颔首,但那双凤目里也是压抑不住的欢喜。
  张幼双笑眯眯:“诶都出来了?”
  “先生!”少年们脸上喜气洋洋的,争先凑到她面前,七嘴八舌道,“县老爷当堂取中我了!”
  “先生猜的题果然都中了!”
  “县老爷还问了先生是谁!”
  当然也有没赶上赵敏博面试失落的。
  “交卷交晚了,县老爷不看了。”
  其他人安慰道:“这也正常。”
  “不,”少年挠挠头,“我觉得县老爷他神色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说起来我前几天做了个梦!梦到好一轮红日当头砸了下来!就砸我怀里了!”
  “哈哈哈哈这回肯定你考中了!”
  “美得你的!”
  人群中有没考好的,失魂落魄以至于痛哭流涕的,还有自认为考得不错,满面红光的,可谓是人世百态。
  明道斋的学生们表现得都很不错,令张幼双很是欣慰,松了口气,大手一挥,豪爽道:“考完了就过去了,先生带你们吃饭去。”
  登时引起一片欢呼。
  ……
  与此同时,越县某处民宅内。
  一阵宛如黄鹂般清脆动听的说话声,一直传到了院内的香椿树下。
  越县阳春班的班主,看着面前的累得香汗淋漓的女孩们,紧绷的脸色稍微放缓了些。
  “行了,练到现在了,歇歇吧。”
  小玉仙笑嘻嘻地问:“班主,你说咱们练得怎么样啊?”
  班主王胜秀笑了笑,难得赞许了一句,“不错。”
  孟屏儿却还没歇息,依然在死磕那几个动作。
  李三姐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杯茶,“都练了这么久了,歇一歇吧。”
  女孩儿抬起明亮的杏眼,摇摇头,笑了一下,“不歇了,不歇了,过几天就要演了。”
  不过还是接了李三姐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
  其实李三姐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们这些妓|女,靠出卖肉|体为生,吹拉弹唱是样样不会。
  这回欣欣子先生能给她们演《镜花水月》的机会,包括孟屏儿、李三姐在内的都是十分感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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