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扔掉制服外套, 解开内衫扣子。坚实的胸膛露出少许,锁骨漂亮得如同雕塑。
“等什么。”他说,“外套不要上床,脏。”
云悠悠:“……”
他盯了她片刻,忽地挑眉笑了笑:“以为我要做坏事?呵。”
微暗的光线下,他的面容更是精雕细琢般的完美, 嗓音低沉,带着坏意,让人很难不想歪。
“这么以为就对了。”他把嗓音压得更低,“这是迷惑敌人的战术。过来,别想好事。”
云悠悠:“……”
她觉得如果不过去的话,就像她在“想好事”一样。
她忧郁地揪了揪衣服,破罐子破摔地走向他。
他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探手过去,三两下扒掉她的制服外套,扔到地上,然后用两根手指拎着她的内衫袖口,把她抓进被子里面。
“怦怦!”云悠悠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从前和殿下也同床共枕,却不会像此刻这么慌张无措。
他利落地拉起被子,把两个人一起罩了进去。
云悠悠:“……”
心跳更急,呼吸也乱了。
见她紧张得僵成了一根人形木棍,闻泽不禁轻笑出声。
“从前让你躺下,脱衣服,也没见你这么紧张。”他懒洋洋地说。
云悠悠生无可恋:“殿下……”
被子里面太容易气息交织。
她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吐出了一团带着花果味道的小白气,它义无反顾地扑向闻泽,进入他的胸腔。
而他的气息则像是环在他身边的火焰,蠢蠢欲动,要将她熔化。
他倾身过来。
她轻轻一震,一动也不敢动,就像被蛇叼住的兔子。
他没有碰到她。
半边身躯悬在她的上方,垂头,薄唇落在她的耳畔。
“想不想知道‘手滑’的真相?”
他的声音认真严肃,但因为嗓音天然带着低磁,所以说正事也撩人。
她的心脏轻轻漏跳了一下,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您知道?”
“嘘……”压得更低的声线沉得像是要坠进心湖里面去,“我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绝密,知道了吗。”
“嗯嗯!”她不禁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
“星网意识在觉醒。”闻泽一字一顿,“或者说,诞生?”
云悠悠呆了好一会儿:“……”
这不是灾难影片或者科幻影片中的故事吗?
她的脑子变成了一团乱麻,好一会儿,才怔怔地问:“所以不能在有网络的地方谈这件事情对吗?”
他低低“嗯”了一声。
“为什么会这样?”她问。
刚问完,就觉得自己的问题实在太傻。
这就好像在问殿下,为什么会有人类一样。
他把身躯挪开了一些,半撑着额,侧躺在她身边。
“一种理论认为,只要相似的个体数量足够,就会产生凌驾于每一个个体之上的集体意识,它诞生的功能和目的是为了让自身更好地生存。用这种理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释蜂、蚁的某类习性。”
“虫群也一样。母虫可以同时操纵一定范围之内的所有虫族,它可以同步得知每一只虫子身上发生的状况——现在使用的许多战术,原理就是预判母虫的预判。”
云悠悠第一次听到这方面的知识,不禁睁大了眼睛,满心都是好奇。
“嗯嗯!殿下,我听着,您请继续说!”
闻泽的声音和往日一样平淡,就像在念说明书:“如果我们假定这个理论假设为真,那么可以得出结论,人体内神经元也就是相似个体足够,因此产生了服务于自身的意识,即我们的个人意识,也可以称之为灵魂。”
“同理,连接在星网上的每一台设备,也可能成为一个个‘神经元’。这就意味着,星网具备诞生意识的可能性和基础条件。”
云悠悠倒吸了一口凉气。
闻泽笑了笑,带着体温和暗香的气流拂过她的脸颊:“这些都是假说。”
“哦……”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在矿道里面飚车。
忽上忽下,忽紧忽松。
“只不过最近发生的事情,仿佛科幻影片照进了现实。”闻泽笑着挪了挪手掌,放在距离她的脑袋不远不近的地方,“沉迷网络的人群,‘手滑’概率最高。随着星网暗海中无响应的区域增长,‘手滑’变得更有效率和针对性,比如今日的协作刺杀。”
云悠悠的心脏停跳了一拍:“所以殿下,星网它,是把您当作了敌人对吗?”
她的脑袋里不禁划过一句吐槽:原来殿下不仅是人缘差啊!连光脑都看他不顺眼!
虽然被子里光线很暗,但闻泽一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失笑:“对于异族来说,我是最可怕的威胁。”
云悠悠怔怔点了点头。
是的,帝国数百年来都在回避与虫族交战——反正虫族看上的都是绿林矿星那样的地方,扔给它们就是了,帝国只需要不断地开发未知星域,殖民宜居星球,就可以拥有源源不断的资源和财富。
谁还管那些被抛弃在身后的地方呢。
——除了自己身边这个人之外。
如果星网真的有意识觉醒,它会从历史中认识到,谁是那个不会向它妥协的人。
她忽然从另一个角度见证了他的伟大。
“殿下……”
心头涌起的情绪异常复杂,她说不清是怜惜还是敬仰。
闻泽懒懒挑眉:“不用过于害怕,也许这一切只是烟-雾-弹,没那么科幻。”
她下意识摇了摇头:“我不怕,只是心疼您。”
话一出口,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哦?”他的笑意陡然深刻,“那可不是嘴上说说。”
第80章 过于危险。
“心疼我?那可不是嘴上说说。”
染上沉沉哑意的嗓音, 令人心头惊跳。
云悠悠手足无措,僵硬地“嗯”了一声,然后轻声建议:“您该好好休息了。”
他轻啧:“我三天没怎么睡。”
“嗯嗯!”她连忙点头, 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您太辛苦了!”
“身体和精神过于疲倦的情况下, 是无法得到良好休息的。”闻泽用科普的语气告诉她,“需要适当纾解。既然心疼,那就帮我。”
云悠悠:“……”
殿下的态度过于严肃和学术, 让她感觉回到了星河花园的健身房,自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健身项目。
她的嗓音微微颤抖,忐忑不已:“殿下, 我……”
“嗯?”他凑近了一些,独属于他的强大气息缭绕在她的面前。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响彻耳际, 呼吸变得急促,身体不自觉地微微战栗。
“殿、殿下想让我怎么做?”
这样的气氛让她感觉过于危险,倒不如说开了、点破了, 她正正经经地考虑是老实接受还是讨价还价。
光线昏暗, 她看不清他的眸色,只知道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时,带着灼人的温度。
他垂下头来,鼻尖几乎碰到了她的鼻尖。
他只要再偏一偏头, 就能衔住她的唇,把这只无力抵抗的猎物彻底叼进嘴里。
她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肩膀收缩起来。
他轻笑一声,好听得让人心尖酥麻,随即,他哑着嗓子懒洋洋地说:“唱首歌给我听。”
云悠悠愕然睁开眼睛:“……”
“嗯?”他把俊脸挪开少许, 似笑非笑瞥着她,“怎么,你似乎有些失望?”
“没有没有。”她赶紧摇了摇头,一时顾不上细想“唱歌”这件事情有多么羞耻。
他微笑着,反手掀开被子,搭在枕后的那只手很自然地垂落,放在她另一侧肩膀上,指尖轻轻叩击。
“唱。”
一连串惊心动魄之后,她已经察觉不到他的动作是不是有一点越界了。
她僵硬尴尬地回想着自己脑海中可怜的几首旋律。
闻泽并不催促。他愉悦地微勾着唇,丝毫也不觉得自己用奸诈的谈判手段来套路小姑娘有什么不对。
她的脸蛋渐渐变得通红,终于,蚊子嘤嘤般的声音从她的唇瓣间轻轻溢出来。
是一首很老的民谣。
星星。
她的嗓音轻柔动听,只不过有些五音不全,跑调跑得厉害。
闻泽很有风度地没有笑,而是合着节拍,一下一下轻轻拍她的肩。
一曲终,她把自己哄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眼前多了几团温暖的人影,爸爸、妈妈、老加尔,他们身上发着光,脸上带着笑容,扬起手臂冲她轻轻地挥。
星星。
传说人在离开世间之后,会回到星星上面去。
一只大手替她擦掉了眼角渗出的泪水,将她揽进温暖坚实的怀抱。
几分钟之后,被子动了动,他抓过她一条绵软的胳膊,环住他劲瘦的腰。
勉强满意,可以入睡了。
*
荒野。
覃飞沿好不容易才把自己从密密麻麻的网绳和花伞布中间解救出来。
身娇体弱的他拄着大腿喘了好半天气,然后掏出光脑,看看是哪个家伙不顾他的死活攻击星空车。
信息安全部门将星网资源优先提供给前线战场,首都星网速慢如龟爬——这已经是得到二级优先权的网速了。
界面缓缓加载。
半分钟之后,覃飞沿看到了关于袁文华事件的通报。
他一瘸一拐往前走,漫不经心地一行行浏览。
忽然,目光凝住。
通报上是这样说的,在疑犯袁文华劫持了覃飞沿之后,军方侦测到首都郊区地下有一枚黑弹发生异动,远程引爆信号直指袁文华身上的背包——疑犯袁文华显然已经丧心病狂,意图对首都发射黑弹!为了数千万民众的安全,紫莺宫下达最高指令,不惜一切代价,击毙袁文华!
“放……放屁!”覃飞沿怔怔回头,看了看网绳和花布之间的那个小伞包。
哪里有什么狗屁引爆器?!污蔑!这是赤-果果的污蔑!
脑海中忽然回荡起袁文华的声音——“只要打着集体利益的幌子,牺牲个把人又算什么事?”
吸了吸气之后,覃飞沿颤抖着指尖,调出星网好友,飞快地打字,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用长文本发给了胖星星。
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地觉得,那只胖星星虽然脑子不太正常,但是她一定会和他一起,站在正义的战线上。
网络很卡,转了半天圈圈才显示发送成功。
覃飞沿攥着光脑,扶着腰,一步一步挪向主干道。
“叮~”
十来分钟之后,他收到了来自胖星星的回复。
UU:【以持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和“致命病菌”为理由,大肆灭绝殖民星球的土著,正是帝国一贯事业。】
覃飞沿小少爷差点平地摔跤。
他倒抽一口凉气,瞪圆了眼睛:“卧……卧槽,这女人,这女人是什么反……动民间小斗士啊!”
惊恐的覃小少爷觉得自己所处的世界真的太危险了。
周围全是披着羊皮的狮子和狼,原本以为的小白兔,居然也是个披着兔子皮的邪恶狂魔……
就在这时,空气发出了嗡鸣震荡,那台用激光剑劈爆了星空车的机甲,轰然落在了他的面前!
覃飞沿:“!!”
*
主战舰书房。
云悠悠呆滞地看着闻泽。
刚才收到了覃飞沿的长讯息,她觉得事态严重,立刻把它拿给殿下看。
然后他替她回复了覃飞沿。
——【以持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和“致命病菌”为理由,大肆灭绝殖民星球的土著,正是帝国一贯事业。】
这句话实在是细思极恐,更可怕的是,它是帝国皇太子一字一字亲手敲出来的。
他随手把光脑抛回她的怀里,微歪着头对她笑:“那不是我的事业。”
“嗯嗯!”她坚定地点头,“您是一位正义的领袖!”
闻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