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欢——山有青木
山有青木  发于:2021年06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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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阳与她对视半晌,突然恶意地笑了:“只要我处理得够干净,大人又如何知道是我杀了你?”
  简轻语愣了愣,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还未等她反驳,不远处就来了一个锦衣卫。
  简慢声看到是谁后,扶在简轻语胳膊上的手突然收紧。简轻语吃痛地蹙了一下眉,下意识看过去,认出这个肤色有些黑的锦衣卫,正是上次与简慢声隔着湖远远对视的人。
  ……所以来了个熟人,能帮忙救她们离开吗?简轻语默默升起一点希望。
  果然,那人看到了简慢声,原本的快步走顿时变成了小跑,一到跟前就立刻道:“季哥,妖僧已经捉拿归案,大人要您尽快去前门会合。”
  “……陆大人也来了?”简轻语眼眸一亮。虽然不知陆远如今对她的态度,但目前来说应该是不想杀她的,只要他过来,她就能脱身了。
  季阳收了刀,没好气地反问:“关你什么事?”
  简轻语立刻闭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说过。
  季阳这才不耐烦地看向那人:“行了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是,”那人应了一声,见他没有动身的打算,顿了顿后故作无事地问,“季哥,这是怎么了?”
  “无事,跟熟人叙旧而已。”季阳收了刀,若有所思地盯着简轻语。他跟在陆远身边多年,认真的神态还真有一分陆远的样子。
  于是简轻语更紧张了。
  锦衣卫的视线巡视几圈,最后果断开口:“既然季哥要叙旧,卑职就不打扰了,这姑娘似乎受伤了,卑职先带她走如何?”
  简轻语:“……”锦衣卫做事都这般混蛋吗?
  季阳没有思索:“带走吧。”
  “是。”锦衣卫说完,便去搀扶简慢声。
  简轻语眼巴巴地看向简慢声:“慢声,他一个人能搀扶得了你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她知道她们关系不好,简慢声也恨不得她没来过京都,可到底还是一个爹生出来的,简慢声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迎着简轻语期待的目光,简慢声沉默一瞬,将胳膊从她手中抽了出来:“不用了。”
  简轻语:“……”但凡有丁点良心,都不会做出这种事。
  不论她如何痛心,简慢声还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跟着那个锦衣卫走了。简轻语目送他们离开后,幽幽看向季阳:“刚才那个锦衣卫叫什么名字?”
  “李桓,怎么?想死了之后去阎王殿告状?”季阳一脸恶意。
  简轻语沉默一瞬,不太想承认他猜对了。
  “看来你已有必死的决心,很好,看在你伺候过大人的份上,我给你个痛快。”季阳没改变主意,依然要杀她。
  简轻语咽了下口水:“……方才走的那两人可都是人证,你若杀了我,陆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你。”
  “能杀了你这个毒妇,捱上一顿军棍又如何。”季阳说完眼神一凛,挥起刀就要朝她砍去。
  千钧一发之间,简轻语眼睛一亮:“陆大人!”
  季阳一愣,忙回头看去,结果身后空空如也,他脸色顿时变得极差,咬牙切齿地去追已经逃跑的女人:“简喃喃!你又骗人!”
  “……你若不杀我,我怎会骗你!”简轻语一边飞奔逃命,一边还不忘与他顶撞。
  季阳冷笑一声:“你若不骗大人,我又怎会杀你!”
  “我不骗他你就不杀我了?你敢说从来没想过杀我?”简轻语也跟着冷笑。
  “我想过又如何?我杀你了吗?”季阳愤怒。
  简轻语气恼:“现在不就在杀?!”
  “你若不骗大人,我又怎会杀你!”
  季阳说完,两个人似乎都意识到了这场对话又荒唐又无用,跟眼前一个追杀一个被追杀的场景极为不相适,于是同时沉默了。
  不拌嘴了,也就意味着闹笑话似的追逐,彻底成为了一场谋杀。
  简轻语虽然拼了命地逃,可当感觉到季阳离自己越来越近时,还是生出了严重的恐慌,以至于心神愈发不稳,在踩到一颗石子后直接摔了出去,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
  撕拉——
  膝盖处的衣裙似乎破了,简轻语疼得眼前一黑,慌慌张张地一转身,绣春刀的刀尖便对上了她的鼻尖,只差一寸,她的脸就都毁了。
  “……你真要杀我?就这么不念旧情?”简轻语声音都颤了。
  季阳面无表情:“你当初背叛我们时,可曾念过旧情?”
  “我只是想回自己家,所以给你们用了些蒙汗药,怎就谈得上背叛了?”简轻语不服气。
  季阳黑了脸:“蒙汗药?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哪家的蒙汗药吃完会恶心盗汗五脏受损?若非我们强撑一口气找太医医治,怕是就死在京都城外了!简喃喃,你当真心狠,竟然为了灭口,连大人都敢杀……”
  “什么杀不杀的?我真的只是下了蒙汗药。”简轻语一脸不解。那蒙汗药还是她亲手所制,不可能出问题,莫非是锦衣卫的仇敌,借机往药里加了什么东西?
  不等她想通,就看到鼻子前的刀尖动了一下,她心里顿时一惊,想也不想道:“你真不能杀我!”
  季阳却不肯再听她废话:“受死……”
  “我有了身孕,陆远的!你要敢杀我他绝不放过你!”简轻语吓得闭眼抱头,用尽全身力气吼了一声。
  吼完,整个南山寺似乎都静了下来。
  ……所以是奏效了?不是,季阳好歹也是见多识广的锦衣卫,且在锦衣卫中官职都算是高的,怎么这般不像话的谎言也信?简轻语愈发疑惑,半晌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去看季阳的反应。
  只见他一脸僵硬,甚至有些紧张地看着她身后。
  身后?
  简轻语顿了一下,一脸不解地回头,只见身后陆远陆大人鲜衣怒马,正在院门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
 
 
第19章 (不讲理)
  如今这个情景好也不好,好的是陆远来了,她的小命算是能保住了,不好的是她刚才吼那一嗓子,除非陆远聋了,否则不可能听不到。

  简轻语怔怔地和骏马之上的陆远对视半晌,突然眼圈一红朝他跑去:“大人!”
  陆远先是看到她身上的血,眼神倏然冷峻,接着看出血滴痕迹是溅上的,才缓缓松开握紧的缰绳,然后便注意到她磨破的衣裙。
  陆远冷着脸翻身下马,未等站稳,仿佛混合了莲和牡丹的淡淡药香便扑了过来,直直躲到了他的身后。
  简轻语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他的胳膊,惊魂不定地求救:“陆大人救我……”
  陆远垂眸看向她的手指,简轻语顿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手指上破了几处皮,渗出的血和灰尘混在一起,看起来脏脏的,与他干净的锦袍形成鲜明的对比。
  简轻语默默放开他,半晌讪讪一笑:“没、没弄脏。”
  陆远周身气压一低,直直看向还提着刀的季阳。季阳表情僵了僵,最后有些垂头丧气地跪了下去:“大人。”
  “回去之后,领三十军棍,面壁思过十日。”陆远淡漠开口。
  季阳抿了抿唇,低着头应了一声:“是,”说完顿了一下,“若无别的吩咐,卑职先去与李桓会合。”
  说罢见陆远没有反对,便起身将刀收进鞘中,低着头往院外走,从陆远身侧经过时,还不忘恨恨地看了简轻语一眼。
  简轻语默默别开脸,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季阳冷笑一声,大步离开了。
  季阳一走,院子里就只剩下简轻语和陆远,以及地上一具凉透了的和尚尸体。简轻语偷偷瞄了眼尸体下已经凝固的大片血迹,胃里突然涌出一阵恶心,她‘唔’地干呕两声,未等直起腰,一块干净的方帕便递了过来。
  “谢、谢谢。”简轻语受宠若惊地接过。
  “不必,”陆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毕竟有了身孕。”
  简轻语僵了僵,半晌有些尴尬地开口:“我……我刚才也是无奈之举,并非有意编排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幸好重逢之后当着他的面来了一次葵水,之后自己被‘虫’咬了时,身上也没做到最后一步的感觉,否则真是说不清了。
  简轻语咬住下唇,小心地看了陆远一眼,犹豫片刻后缓缓开口:“大人,我现下好好的,也没受什么伤,您要不……就别罚季大人了?”
  她倒是不想为季阳求情,可一来季阳是陆远的手下,有多年的同袍情谊,打一顿除了会让他疼上一段时间,不会撼动他半点地位,二来季阳那人蛮不讲理,今日虽是陆远罚他,但势必会将账算到她头上,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自己。
  所以仔细想想,她还是多少得替季阳求两句情,这样将来再见时,她也有说辞。
  陆远闻言撩起眼皮扫了她一眼,不带任何情绪地开口:“你倒是变得大度了。”
  这句话像是夸奖,可听着却莫名的不是那么回事。
  ……莫非是想起当初她为了收拾季阳,对着他胡搅蛮缠撒泼打滚的时候了?简轻语心里打鼓,好半天干笑一声:“我以前有些不懂事,多亏大人教诲,如今才稍稍懂事些。”
  “我从未教过你懂事。”陆远凉凉开口。
  方才简轻语还只是觉得他语气有点奇怪,现在倒是可以确定他在不高兴了……所以为什么会不高兴呢?不等她想出个答案,就听到他淡淡道:“罚他,是因他不听命令擅作主张,与你无关。”
  简轻语恍然:“是轻语逾矩了。”
  陆远扫了她一眼,转身往院外走。起风了,院中的树发出簌簌的响声,地上尸体的僧袍也被吹动,仿佛死人又活过来了一般。
  简轻语心里发毛,眼看着陆远走了,急忙就要跟上,结果刚走两步,膝盖就传来一阵疼痛,她不由得闷哼一声。
  她蹙眉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裙子都破了,应该是方才摔倒时受了伤。她又试着走了一步,结果膝盖再次疼了起来。
  风又大了些,吹在身上凉飕飕的,叫人心里发毛。简轻语尽可能忽略死相惨烈的和尚,欲言又止地看着陆远的背影,想叫他等等自己,又不敢开口。
  正当她纠结时,突然发现陆远的步伐似乎慢了下来,她眼睛一亮,忙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缓慢地往前走,简轻语快走出院子时,以为陆远会翻身上马,结果他只是牵着马绳继续走路。他那匹马显然没走得这么慢过,几次喷出鼻息表示不满,却被陆远一个眼神给看老实了。
  这马未免也太胆小了些,被看一眼都能吓成这样,真丢人。想到这里,简轻语偷偷扬起唇角,被陆远看了一眼后瞬间绷紧了皮。
  ……嗯,她似乎也没好到哪去。简轻语笑不出来了,盯着陆远的背影思索,该怎样礼貌且不突兀地与他分道扬镳,然后去找秦怡她们。
  没等她想清楚,前面的人就突然开口:“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皆已退到寺门之外。”
  简轻语:“……”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既然闲杂人等都在寺门外,那秦怡她们自然也是,而陆远此刻亦是要去寺外……不会是故意为之了,毕竟杀那和尚时,也没见将闲杂人等驱逐出去,怎么偏偏这时将人撵出去了?
  简轻语咬了咬下唇,安分地跟在他身后往外走,走了一段后斟酌着开口:“大人。”
  陆远无声地看向她。
  “……轻语愚钝,想知道近来宁昌侯府可是哪里得罪了锦衣卫,为何会被如此排挤,”简轻语知道此时不是提这件事的好时候,可错过这次,也不知要等到何时,她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了,“我记得大人曾经答应过,不会动宁昌侯府,大人可还记得?”
  陆远停下脚步,淡漠地看向她,简轻语被他看得后背出了一层凉汗,正有些不知所措时,就听到他淡淡开口:“我答应了什么,难道你不记得?”
  简轻语愣了愣,蓦地想起他当日之言——
  ‘锦衣卫日后与宁昌侯府不会再有半点瓜葛,亦不会找你麻烦。’
  不会有半点瓜葛,可不就等于断交……原来他如今的发难并非一时之兴,而是早就下了伏笔,只可惜她太蠢,当时竟没有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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