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欢——山有青木
山有青木  发于:2021年06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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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轻语沉默一瞬:“不必,签了死契的发卖,活契就撵出去,父母子女在侯府做事者,也如此打发,既然看不上侯府,便不要留在这里了。”
  听说宁昌侯将此事交给简轻语后,这些护院本还有些高兴,觉得捱上几板子事情便能了结,更有甚者,觉得大小姐平日最好说话,哭嚎两声说不定连板子都不用捱,结果没想到她比侯爷更利索,直接断了他们全家的生路,顿时慌得赶紧求饶。
  然而简轻语只是看他们一眼,便让人将他们撵了出去。
  人都撵走后,院子里稍微清净了些,然而还是兵荒马乱的,一如当初简震被锦衣卫所伤时,只是上一次他是为简慢声而伤,这次是为了她。
  宁昌侯一家在寝房陪着简震,简轻语独自站在厅堂中,看着下人端着水盆进进出出,大脑仿佛都停止了思考。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进出的下人没了,整个厅堂彻底只剩下她一个人,简慢声从寝房走出来,看到她后犹豫一瞬,还是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震儿醒了。”
  简轻语眼眸微动,半晌抬脚往寝房走去,还未走两步,身后的人突然道:“父亲说今晚要去礼部尚书家致歉。”
  简轻语猛地停下脚步。
  “明明不是震儿的错,却还要道歉,你可知为何?”简慢声平静地抬头,“因为这里是京都,不讲对错只论权势,若不道歉,锦衣卫今日打在那些人脸上的巴掌,明日就会被礼部尚书还到侯府身上。”
  简慢声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半晌别开脸淡淡道:“我不管你与陆远之间是因为什么,但不该让整个侯府都承受这些。”
  简轻语垂下眼眸,安静地往简震寝房走去。
  她到时,秦怡正坐在床边抹眼泪,简震口齿不清还不忘安慰她,宁昌侯沉着脸站在一旁,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简轻语在门口站了片刻,低着头走了进去。
  一看到她,秦怡便立刻不哭了,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板着脸朝外走去,宁昌侯不悦地皱了皱眉,勉强笑着与简轻语解释:“你别同她一般见识,陪陪震儿吧,我去看看她。”
  说罢,便也跟了出去。
  简轻语沉默地看着他们离开,半晌才走到简震面前。
  简震这次伤得依然凄凄惨惨,但只是皮外伤,这会儿醒来已经精神不少,见了她竟还生出三分窘迫,不等她开口就先一步抢断:“你别自作多情,要不是因为你是宁昌侯府的人,侮辱你就等于侮辱侯府,我才不会出头。”
  简轻语难得笑了一声:“我说什么了吗?”
  “……我就是先警告你。”简震冷哼一声。
  简轻语啧了一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简震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两个人安静地待着,不知过了多久,简震再次睡了过去,等醒来时已是黄昏,屋里也点了灯烛,他睁开眼睛,就看到简轻语还在椅子上坐着,低着头维持和方才一样的姿势。
  “……你一直在这儿?”简震表情古怪。
  简轻语顿了一下:“打扰到你了吗?我现在就走。”说罢,就真的站起身往外走去。
  简震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忍不住叫住她:“你要去哪?”
  “自然是回房。”简轻语的声音透着轻松,似乎在笑他问了一句废话。
  简震也觉得是废话,轻哼一声便不说话了。
  简轻语轻呼一口气,不急不缓地朝别院走去,途经主院时,看到里面灯火通明,下人正往马车上搬东西,宁昌侯木着脸站在一旁,看着下人们忙碌。
  简轻语停下脚步,看到管家跑到宁昌侯面前:“侯爷,都准备妥当了,只待您明日下了早朝,便能直接去尚书府。”
  “嗯,叫人将我的灵芝也拿上。”宁昌侯淡淡道。
  管家顿时为难:“那灵芝极为贵重,送人是不是可惜了?”
  “你懂什么,钱德之子这次定然伤得不轻,他不敢记恨锦衣卫,便只能将仇记在我身上,”宁昌侯表情晦暗,“若不让他消气,震儿日后的仕途、慢声和轻语的婚事,少不得都要受影响。”
  “唉,若是侯府没有开罪锦衣卫,一个小小的钱德哪敢如此嚣张……”
  剩下的话,简轻语没有再听了,她低着头回了别院,看到着急等待的英儿后笑笑:“叫人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是。奴婢这就去。”英儿忙应了一声,扭头就要去叫人。
  简轻语及时叫住她:“还有,去租一辆马车,沐浴完我要出门。”
  英儿猛地停下,一脸怔愣地看向她:“大小姐……”
  “快去,”简轻语轻笑一声,“不要耽误时间。”
  “……是。”
  夜色渐渐深了,不知不觉又下起了小雨,花香混合着泥土的味道,安静地弥漫到侯府每一个角落。
  侯府之外,一辆不显眼的马车启程,朝着侯府相反的方向去了,车轮碾在地上的声音与马蹄声混在一起,在不宽的巷子里传出很远很远。
 
 
第23章 (讨好)
  马车如上次一般,在距离陆府还有一段路的时候便停下了,简轻语撩开车帘走下去,车夫便赶紧驾着马车离开了。
  夜已深,小雨还在下,简轻语没有带伞,雾蒙蒙的雨落在头发上,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小水珠。她安静地走在石板路上,熟悉的场景让她叹了声气。
  早知道有妥协的这日,她第一次来时就该老实点,继续做陆远的掌中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白白牵连侯府这么久,最后还是要回到他身边。
  回去也就罢了,只怕这次再踏进这个门,就不会如上次那般好过了。简轻语抿了抿唇,不知不觉中走到大门口,盯着面前的门环看了许久,最后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一脸凝重地敲了下去。
  哐……哐……
  厚重的敲门传出很远,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雨中。简轻语只敲了三声,便耐心在门口候着,等人开门的功夫,已经想出陆远今日折辱自己的千百种方式了。
  原本是不紧张的,可越想就越紧张,在听到门里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后,她下意识就想打退堂鼓,可一想到一身伤的简震、以及宁昌侯还未送出的灵芝,她又生生停下了脚步。
  陆府的小厮将大门从里头拉开,看到简轻语后先是一愣,正要板起脸问来做什么的,突然又觉得她有些眼熟,于是话到嘴边迟疑起来。
  “我上次来过,也是这样的雨夜。”简轻语好心提醒。
  小厮猛地恍然,态度立刻变得热切起来:“姑娘可是来找陆大人的?”对于唯一一个在府中住过一晚、还是留宿陆大人房中的女客,他很难不记得。
  “正是。”简轻语点头。
  “可有拜帖?”小厮又问。
  简轻语蹙起眉头,微微摇了摇头。
  小厮见状依然殷勤:“那劳烦姑娘稍候片刻,小的先去通报一声。”
  “劳烦了。”简轻语温声道。
  小厮连连道谢,一边鞠躬一边往院里退,退了一段后才转身小跑着离开。简轻语站在门外,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轻轻呼了一口气,不再脑补陆远会对她用的手段,而是生出一种新的忧虑――
  若是陆远不肯见她该怎么办?
  若他不肯见她……那真是最糟糕的结果,意味着他非常生她的气,已经气到不愿再要她的程度,而她也再无本钱扭转如今困境。想到这里,简轻语抽了一口冷气,突然生出一分恐慌。
  好在她没有恐慌太久,小厮便跑了过来,还未等站稳便回禀道:“姑娘,大人请您去书房,这边请。”说罢,便主动在前方带路了。
  简轻语闻言顿时松一口气,抬脚便迈过门槛,跟着小厮穿过长廊小路,径直往府邸深处走去。他们越走周围的人越少,环境也就越安静,静得她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小雨渐渐停了,空气潮湿得能掐出水来,简轻语不远不近地跟在小厮身后,一同从花团锦簇的花园中穿过,待她随着小厮停下时,身上也染了淡淡的花香。
  “姑娘,这便是书房,小的告退。”小厮说完,便恭敬地退下了,偌大的地方顿时只剩下她一个人。
  简轻语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心跳越来越快,后背也僵直起来。她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揉了揉发僵的脸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犹犹豫豫地敲了两下门。
  无人应声。
  简轻语咬住下唇,好半天又敲了一下。
  还是没有人来开门。
  她敲门的手不自觉攥紧,半晌又突然松开,试探地扶在门框上一用力――
  吱呀,门开了,屋里灯火通明,还放着几个冰鉴,嗖嗖地往外冒凉气。
  虽然没有淋湿、但衣衫都潮了的简轻语轻颤一下,小心地将头探进去,就看到陆远正坐在书桌前,没什么表情地批示公文。
  她开门的时候虽然小声,可只要不聋,也该知道有人进来了,然而陆远并没有看她,如白日短街偶遇时一般无视了她。
  果然气得不轻。简轻语内心叹息一声,无声地进屋把门关上,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桌前,对着他福了福身,小心翼翼地唤了声:“大人……”
  陆远依然没有看她。
  简轻语一时不知该如何打破沉默,只能站在原地等着。屋里的灯烛燃烧着,汇聚成一滴一滴的红泪,冰鉴散发着寒气,即便门窗紧闭也丝毫不闷,只是对于简轻语来说,还是有些凉了。
  她局促地站了许久,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陆远拿着笔的手一顿,笔尖上的墨滴落在公文上,形成一团小小的墨渍。他不悦地抬起眼眸,从简轻语进屋之后第一次看向她。
  简轻语讪讪一笑:“对、对不起……”
  陆远垂下眼眸,放下毛笔继续翻看公文,仿佛这点小插曲从未发生过。简轻语裹紧了身上潮乎乎的衣衫,正要站得离冰鉴远些,就听到陆远淡淡开口:“一身脏污,下去换身衣裳。”
  简轻语愣了愣,低头才看到裙子上有些许泥点,想来是方才走路时溅上的。陆远喜净,即便是赶路的时候,也永远衣衫整洁体面,最看不得的便是脏乱。
  意识到自己犯了陆远的禁忌,简轻语忙点了点头:“是,我这去……”
  “去哪?”陆远淡淡打断。
  简轻语微微一怔,才想起这里并非侯府,也不会有她的衣衫,她现下就算出去,也没有衣裳可换……总不能跟丫鬟借一身,或者像上次一样指望陆远给她准备吧?
  面前的人突然安静了,陆远长眸微动,不带什么情绪地开口:“左侧有憩室,去换。”
  还真准备了?简轻语顿了一下:“是。”
  她往左边张望一圈,果然找到一扇和墙颜色极为相似的门,顿了顿后走过去,一推开便看到里头一张小床,还有一个不大的衣柜,想来是陆远平日休息的地方。

  简轻语走了进去,打开柜门后只看到两套衣袍。
  都是男装,一看便是陆远的衣衫……所以他是故意的?简轻语眨了眨眼睛,想到什么后脸上突然飞起一抹红,半晌才犹豫地将手伸向了其中一套。
  她以前只为陆远穿过男装,轮到给自己穿时,发现没那么容易,尤其是陆远身高腿长,他的衣衫穿在她身上,便将手脚都捂了起来,每次要做什么,都要特意将宽大的袖子往上捋捋,尽管已经十分耐心,还是闹出不少响动。
  书房依然极静,憩室的[email protected]@声清楚地在屋里回荡,直接掩盖了蜡烛的哔剥声。陆远垂眸静坐,手中的公文停在其中一页上已经许久,也未曾见他翻动。
  许久之后,某人从憩室中出来,陆远眼眸动了一下,将手上的公文翻了一页。简轻语为难地在憩室门口停下,见他不肯看自己,咬了咬唇后拢起过长的衣衫,磨磨蹭蹭往他身边走去,直到走到书桌一侧,才鼓起勇气唤他一声:“培之。”
  听惯了她叫自己大人,乍一听她直呼名讳,陆远的手指动了一下,好半晌才扭头看向她,当看到她身上的衣衫后,眼神猛地暗了下来:“……为何穿成这样?”
  简轻语愣了愣:“不、不是你让我穿的吗?”
  陆远沉默地看着她,无声反驳了她的话,简轻语顿时紧张:“难道另一套才是给我的?可那件是飞鱼服,我不敢穿……”说完顿了顿,有些犹豫地试探,“这套不好看吗?”
  她是为了配合陆远‘变态’的爱好,才忍着羞穿了他的衣衫,若是不好看,岂不是败了他的兴致,让他们本就紧绷的关系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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