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电梯,傅津南修长的手指落在电梯键负一的位置问,“要去哪儿?”
唐晚见他按下负一楼,默默往前走两步,又按了“1”。
“食堂。”唐晚按完,慌忙往后退两步,与傅津南拉开距离了才松了口气。
傅津南顺势瞥她一眼,见她跟躲他跟瘟疫似的,忍不住好笑。
握拳咳了咳,傅津南抱着胳膊,后背抵在电梯门似笑非笑看着唐晚,问她:“躲我是个什么意思?”
唐晚顿了顿,否认:“没躲你。”
“没躲?那陪我出去吃个饭。”
“不行。”
“不行?”
“我今天有约,你找别人吧。”
正巧电梯到了,唐晚怕傅津南追问,连忙抱着书本离开。
电梯外等了不少人,唐晚钻得快,傅津南被拦在后面一时半会没出来。
等他出去,那姑娘早不见踪影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会躲?
第53章 谁沾上我,谁倒霉。……
唐晚一口气憋到头,一路跑出行政楼,等没人了才撑在后墙旁的栏杆,蹲下身缓情绪。
傅津南那句‘你能跑哪儿去?’,吓得唐晚腿脚发软,蹲地上一时半会儿走不了路。
她能借着人群逃离傅津南,傅津南也能凭着人找到她。
之所以让她跑,不过是故意跟她玩捉迷藏,想等她躲累了,自己出去找他投降。
奸商!
休息完,唐晚弯腰捡起掉落地上的书,抱怀里继续往食堂走。
下午六点,正是饭点,唐晚到篮球场,之前打球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唐晚站在篮球框外定定地扫了几眼,没发现那学弟。
走了?
“学姐,我在这儿。”唐晚还在窃喜,背后一道爽朗的嗓音及时打断她。
唐晚尴尬地眨了眨眼皮,扭过头看向男生,男生身上还穿着球衣。
“你队友呢?”
“吃饭去了。我刚去了趟洗手间,学姐等很久了?”
学弟刚去完洗手间,手上还在滴水。顺带洗了把脸,额前短发湿成缕,水滴顺着脸颊掉进脖子,弄得领口湿了大半圈。
唐晚视线从学弟颜色深浅不一的领口移开,别过脸,问:“还要等一个人,你介意吗?”
学弟点了下脑袋,表示不介意。
篮球场到食堂还有段距离,两人肩并肩往景观大道走。
唐晚矮对方半个头,说话总要仰头,唐晚说了两句就不愿继续了。
大部分都是学弟说,唐晚平着声回。
聊的话题大多围绕关洁,问到不好回答的问题,唐晚会斟酌着回一句‘我也不太了解’。
许是跟傅津南太久,唐晚也学了他那套应付人的准则。
一旦遇到不愿答的或者懒得答的问题,用一句“或许吧”、“不大清楚”或是干脆不说话来应付。
“学姐,你在想什么?”
正出神,冯浩突然歪过脑袋凑在唐晚眼前,猛然怼上一张放大版的五官,唐晚吓得不轻。
下意识往后退两步,还没退到头,手腕被人一把攥住捞了回去。
太过仓促,唐晚没站稳,下意识往前趔趄,一头栽进冯浩硬朗的胸膛,撞得她眼冒金花。
冯浩也没料到会这样,看唐晚捂着额头抽气,冯浩条件反射伸手去扒唐晚贴在额头上的手,试图看她到底撞哪儿了。
湿凉的手心贴在唐晚手背那一刻,唐晚一惊,抬头看,对上一张陌生的面孔。
唐晚当场冷下脸,用力甩开冯若的手。
冯若被唐晚弄得手足无措,言语匮乏到只能一个劲地说对不起。
刚刚后脚跟抵到了石墩,冯浩要不拉她,她肯定会摔地上。
算起来,也不是他的错。
唐晚只能自认倒霉,郁闷地摇了摇头,没跟冯浩计较。
殊不知,两人这一幕被保时捷后排的男人尽收入眼底。
“特意来学校找我,是有什么事?”张奇文轻轻拍了拍衣服上的粉笔灰,主动同傅津南打开话题。
张奇文也坐在后排,不过因着视线受阻,没看到刚刚那一幕,也没留意到傅津南眼底的阴霾。
傅津南听到张奇文的问话,升上车窗,噙着意味不明,从那两人身上收回目光。
看了眼一旁擦眼镜的张奇文,傅津南肩膀往靠垫一靠,嗓音懒散说:“过两天上海有个智能峰会,想请您一起去瞧瞧。”
张奇文琢磨片刻,似是想起什么,顿时恍然大悟:“就那什么世界人工智能峰会?前两天主办方倒是给了邀请函,我还没来得及看。你对这次的峰会主题有兴趣?”
傅津南懒懒掀眼,拖长语调说:“我靠这玩意儿吃饭,能不有兴趣?”
张奇文擦完眼镜,重新戴回鼻梁,眼前世界顿变清晰。听着傅津南的话,张奇文笑了笑,感慨:“看来这世界终究是年轻人的世界。新事物层出不穷,我也不得不服老。”
傅津南瞥过后视镜,等看不到踪影了才心不在焉安慰:“您老还年轻着呢,别多想。”
张奇文笑着摇头:“目前国内人工智能看着前景是不错,实施起来却难,大大小小的问题不少。不少企业想在这上面分一杯羹,高校也有意向发展。可高科技这块儿,国内跟国外的差距确实不小。你要走这条路,不容易。”
“对了,你上回儿从我这里买的项目,后续如何?”
聊到正事,傅津南没了吊儿郎当的样,不自觉地直起背,神情严肃正经起来。
许是遇到了难点,傅津南眉头拧起,言语含糊不明:“七八成。”
张奇文听了,眼底滑过明晃晃的欣赏,望着傅津南夸赞:“七八成?倒是比我预测得要好得多。我底下带的几个研究生还在关注这项目后续。生怕这项目入了商人口袋后,项目结果违背他们本来的意愿。”
后半句张奇文说得委婉,没把学生们的慷慨发言转给他。
傅津南对这番话没什么感觉。
手指扣了扣玻璃,傅津南不痛不痒评一句:“到底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说什么做什么都显得天真可爱,能理解。”
这话听着客气,细究下去,满是高高在上的轻视。
张奇文当了这么多年教授,自然听出了傅津南话里的轻蔑。
他这学生,别的不谈,就拿他当年随便做的一项目跟他现在实验室的学生奋斗几年的比也是绰绰有余的。
狂妄骄傲点正常。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学生,被傅津南这一通说,多少让他有点挂不住面儿。
想到这,张奇文咳嗽一声,巧妙岔开话题,“项目可遇到什么问题了?”
傅津南脸上浮了两分烦躁,揉着眉心,简单说了两句:“核心技术欠缺,离投入市场的期限有点远。”
张奇文拍了拍傅津南的膝盖,安慰:“这事急不得,慢慢来。”
傅津南心烦意乱,顾不上礼数,阖了阖眼皮没再搭腔。
保时捷行至食堂,傅津南随同张奇文一齐上了三楼。
张奇文边走边领着傅津南介绍:“学校新请了个川渝厨子,做的川菜一绝,要不今儿尝尝?”
傅津南听到川渝,神情滞了半秒。想起景观大道看的那幕,傅津南挑了挑眉梢,似笑非笑说:“尝尝鲜也不错。”
张奇文没听出什么不对劲。
上了三楼,张奇文到川菜窗口跟食堂工作人员交涉,傅津南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玩手机。
三楼重新装过,桌椅全换了一遍,整体以暖色调为主,环境打造得跟外面的咖啡馆差不了多少,有点小资那味儿了。
傅津南坐的位置靠窗,往下瞧,正好看到食堂外那块广场,学生吃饭大多要经过那广场。
也是巧,傅津南这么轻轻一瞥,又看到了景观大道那对儿。
两人往那一站,倒是挺登对的。
所以,就为了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要和他闹?
怕不是脑子进水了。
“瞎子。”傅津南收回眼,扯唇骂。
—
唐晚站在台阶,无端打了个喷嚏。
刚巧关洁赶到,听到唐晚这声喷嚏,故意打趣:“谁这么念叨你?”
唐晚擦了擦鼻子,刚想说话,关洁再次出声打断她:“你俩怎么凑一块儿了?”
关洁抱着胳膊往两人身上逡巡一转,皱着眉问。
“碰……碰巧。我过来打篮球,正好撞见学姐,原来学姐等的是你啊。”冯浩急忙往前走一步,眼神狂热地看着关洁,嘴上结结巴巴说。
关洁兴致不高,抬着头颅,淡淡哦了一声。
冯浩没管关洁的态度,继续凑她身边找话题:“你这半个月怎么没去酒吧驻唱?”
关洁皱了皱眉,一边挽着唐晚的胳膊往二食堂走,一边偏过脸问冯浩:“我俩要去吃饭,你还有事?”
冯浩被关洁问得下意识停住脚步,求助的眼神却落在了唐晚身上。
唐晚窘迫地摸了摸鼻尖,扯着关洁的衣袖,解释:“我欠他一个人情,得请他吃顿饭。”
“你能欠他什么人情?”
“上次去B大考试迷路,他送我出去这事啊。”
关洁猛地停下,转过身盯了两眼冯浩,朝人问:“就吃个饭是吧?那行,一起。吃完就回你学校去。”
冯浩猛点头,生怕关洁反悔。
三个人点了个排骨炖土豆汤锅,吃饭途中,冯浩一个劲地献殷勤。
关洁刚开始还应两句,到最后嘴巴都不张了。
吃到末尾,关洁放下筷子,神色复杂地盯了两眼冯浩,直截了当问:“你喜欢我?”
冯浩刚从锅里夹的排骨因这一句话吧嗒掉在桌上。
“喜欢,第一面见你就喜欢了。”冯浩攥紧筷子,羞涩得一路红到耳根,最后点头承认。
三人行,必有一人尴尬。唐晚此刻的处境就挺尴尬,想走又不怕打扰两人,只能默默待一旁听着。
关洁唱这出坦白计,也不知冯浩接不接得住。要接不住,怕是没机会了。
唐晚取了张纸巾,一边擦嘴角,一边想。
关洁满脸平静,她垂着下巴,问他:“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我会抽烟、为人浪/荡犯贱?还是说单纯喜欢我这张脸呢?”
冯浩咽了咽口水,努力组织语言:“不是,你虽然长得确实漂亮,但是也不全是因为外貌,更不是……因为你说的那样。你会弹吉他,唱歌好听,思想成熟——总之,跟我之前认识的女孩都不一样。我就是喜欢你。”
关洁闻言,挑着眉往冯浩处挪了挪椅子,挪到椅子腿快碰到一起了关洁才停下。
冯浩因着关洁的动作紧张得额头冒汗,身子更是僵硬得不敢动弹。
关洁浅浅笑了笑,勾着腰从包里翻出一包红塔山,捏着烟盒底端,抖出一根塞进嘴里。
咬了咬烟嘴,关洁又找出塑料壳打火机点火。
啪嗒一声,橙黄色的火苗的冒出,关洁俯身点燃烟,烟点燃,烟雾四起。
关洁抽了一口,指间夹着烟,风轻云淡说:“喜欢多容易,嘴上说两句的事我也会。可是你一没钱,二没地位,说穿了也只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你拿什么喜欢我?你不会真以为靠你那点真心就能讨我喜欢吧?”
说到这,关洁歪了歪身,反手搭在椅背,继续问:“天天来R大,不知道我在R大名声多坏?我这样的,你真喜欢得起吗?”
“知道我妈做什么的吗?她年轻时是出了名的坐台女,现在也靠那行吃饭,我跟她差不了多少,你也不介意?”
冯浩被关洁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许是从来没想过这么多,又或者他的喜欢只限于毛头小子那类的冲动,如今关洁毫不客气的几连问直接把人问倒。
没两分钟,冯浩推开椅子离开食堂。走时满脸难堪,没留一个字。
颇有不再回头不再搭理的意向。
冯浩离开后,食堂只剩她俩。唐晚捏了捏筷子,斟酌着问:“你说这些话是认定他回答不出来,故意的?”
关洁撇了撇嘴,装没听懂:“我就是随口这么一问,哪知道他这么不经问。”
唐晚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知道怎么回关洁。
关洁抽了两口烟,手指摸了摸油乎乎的桌沿,主动问:“还想这事?”
唐晚抿了抿嘴,面上存了疑惑:“你拒绝人的方式那么多,为什么非要走这么极端的一条?”
“不这么说,他能死心?”关洁垂着眼睑,神情不明说,“听说他天赋不错,有机会进国家队。上次去他们学校选拔队员,他因为去酒吧喝酒被教练检查出来,失了选拔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