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贾琏看来花银子帮贾元春争宠,还不如直接送银子给皇帝实在。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不过皇帝也未必不喜欢钱。
“突然有点心疼琏表兄,我们应该对他好一点。”林黛玉忽然道,“我以后定然少气他几回。”
司剑很快回来,见林黛玉和林砚目光灼灼看着她,不由一惊。
“直说吧!玉儿和阿砚已经长大了。”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林云星的童年都充斥着风雨。她有心为林黛玉和林砚撑起一片天,却也不愿意弟弟妹妹娇弱地经不起任何风浪。
“东西送到了贾府后门,是二太太身边的周瑞接手,那箱子两人抬都吃力,定是金银器物。”
林云星沉吟片刻道:“你去公主府一趟,若是表兄不在府上,就等到他回府,务必将此事当面转告。”
“诺!”
“阿姐,这事很严重吗?”林砚见林云星面色凝重,小声问道。
“贾府的事就交给表兄处置吧!”
林云星只愿自己多心了,眼下京中多事之秋。若那些箱子里装的是金银,何人会在这档口给贾府送这么一大笔银子?银子是好东西,但有些银子是烫手的。
隔了一日,公主府的大宫女梅果忽然送来了一封贾琏的亲笔书信。
贾琏信中要她无论贾府发生何事不要过问,若形势当真不好,便请托她对府上几个年幼的孩子照应一二。见到此信,林云星心下咯噔一下,明白事情怕是恰好猜想中最不妙的一种。
果然,没多久,皇帝忽然在朝上斥责驸马治家不严,有负圣恩。免了贾琏官职,令其闭门思过。
同样在工部为官的贾政被罢免的悄无声息,无人在意。
贾琏被罚闭门思过,却没有回公主府,而是在贾府。既然罚了闭门思过,贾琏便当真令贾府上下闭门谢客。
因贾琏那封信说的严重,林云星少不得担忧,便递了帖子去公主府。三公主很快接了帖子,请她上门。
到了公主府是三公主最信任的大宫女梅果到府门迎接:“表姑娘,殿下请您到花园叙话。”
“殿下近来可安好?”
“殿下安好,驸马亦安好。”
林云星心中稍安,随梅果去了花园,就见三公主与徒元义在亭中下棋。三公主与贾琏一样是个臭棋篓子,难为徒元义被她拉着下棋。
“阿星,你来了,快帮我赢他。”三公主起身拉着林云星坐在自己身侧,“快,打败他!”
“殿下!”林云星有些无奈,细细看了棋局,帮她落子。只三公主这棋败局已定,怕是棋圣来了也是回天无力。
“阿星,这次多亏了你提醒,要不然贾家真要陪甄氏一同覆灭了!”三公主忽然道,“我在父皇面前那点面子能保驸马,却保不了荣国府。”
“王氏竟当真这般大胆?”林云星猜到那是不义之财,担心王夫人会给贾府招祸,却没料到那些东西来自正处于风间浪头的甄家。
“贾元春进宫多年,今年已经到了出宫的年纪。老太太和二太太在她身上投入许多,如何能看着人灰溜溜被赶出来。”三公主冷笑道,“甄贵妃死前将不少人手给了贾元春,若非盐案之故,父皇无暇册封后宫,她已经是贾贵人了。甄家送来的那些东西是请贾府帮忙保管的财物,听说贾家亦有五万两银子存在甄氏。”
“那表兄闭门思过是?”
“驸马也是无法,此事莫说他兜不住,便是本宫也兜不住。本宫陪驸马进宫求见父皇,自承贾府之罪,看在本宫的面子上,父皇不欲此事闹出来,便令驸马闭府清理门户。”
“若是如此,于贾家未尝不是一次机会。”
贾府早已烂到根里,只贾琏是晚辈做不得主。奉圣旨整顿贾府,纵是贾母也不能以辈分压他。最重要是此次危机起于二房,即便贾琏要对二房做什么,贾母也说不出话来。只要贾琏下得去手,能借着圣旨狐假虎威一回,未必不能让荣国府焕然一新。
事实也是如此,贾琏回到贾府先见了贾母。取出圣旨和王夫人暗地里勾结嫂子史氏、侄女王熙凤放高利贷,暗中收藏甄氏财物证据交给贾母。这两样东西一同拿出来,贾母不知内情便以为是皇帝交给贾琏问罪的物证,哪里敢追问内情。
家中唯二有实职贾琏和贾政都被免了官职,贾母如何不晓得此事严重。眼下老太太早就忘了王夫人不少事情皆是他默许之下进行,只恨王氏连累满府,恨不得杀了王氏解恨。
“老太太,王氏之罪累及满府,然最受牵连的还是二叔、元春和宝玉。看在宝玉的面子上,留她一条性命,就此长灯古佛以赎罪孽如何?”
贾母闭目道:“事已至此,便皆有你做主吧!琏儿,你要记住宝玉是你弟弟,一笔写不出两个贾。”
“处置王氏,正是为了宝玉和元春考量。旁的不说,日后保宝玉做个富家翁,孙儿还是能保证的。琮哥儿几个都聪明好学,日后自有他们的前程,家里的东西多给宝玉一些也无妨。”
贾母闻言,猛地看向贾琏:“琏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宝玉聪慧过人,日后定然有他的造化,岂会止于一个富家翁。”
贾琏沉默片刻道:“孙儿以为这是您的安排,竟是我猜错了吗?宝玉出生时,您四处撒钱宣扬他衔玉而生,后来又对宝玉多有纵容溺爱,不许二叔管教。难道不是怕宝玉衔玉而生的事情落到皇家眼里,犯了忌讳?”
贾母不由一颤:“琏儿,这话是谁与你说的?莫非陛下——”
“陛下自然不会与孙儿说这些。”
贾母松了一口气。
不想贾琏又道:“若是皇家在意此事,大约会直接动手,而不是先露出消息。”
“宝玉难道真的不能——”
“能不能有什么区别吗?”贾琏直视贾母道,“宝玉早就废了,从您与王氏对他一味纵容溺爱时,他的前程就定了。难不成您以为历代科举进士都是每日与丫鬟嬉闹就能高中不成?”
贾母一瞬间苍老了不少。
“近年来,府上的奴才越发不听使唤了。孙儿打算将那些惫懒之人打发到庄子上去,您和宝玉院里就保持原样吧!”
第90章 甄氏结局
贾母看了贾琏一眼, 默然不语。
贾琏坐在下方,端着茶杯亦是不疾不徐。
终是贾母忍不住道:“琏儿,你可是姓贾。”
“孙儿一日不曾忘记自己姓什么, 老祖宗您见过荣国府的繁华, 也知当下府上的困境。若任由他烂下去, 我倒是没什么。”贾琏讥讽道,“有殿下在, 只要孙儿乐意, 贾府之事便如何都牵连不到身上。”
“我如今愿意管不是为了父亲那点爵位,而是我记得这府上的人都是血亲。我要惩治府上的奴才也不是为了掌控荣国府, 而是见不得奴大欺主, 做主子的却要看奴才的脸色。”
贾琏这话,贾母却一个字都不愿意信的。她心中贾宝玉才是最适合继承贾府的人, 若现下同意了贾琏整顿府上, 日后哪里还有贾宝玉的位置。
“宝玉——”贾母看向贾琏,显然是希望贾琏就此表态。
“人心原是偏着长,您偏疼宝玉,孙儿并没意见, 但您不能为了二房让整个贾家陪他沉沦。”贾琏浑不在乎道, “若您想要宝玉继承爵位也并非不可,让宝玉过继到大房。宝玉过继到大房, 便是父亲的次子。只要我肯让, 他继承爵位就合乎规矩。若不过继, 除非我和琮儿都死了,否则是轮不上宝玉的。”
“混账东西, 我偏疼宝玉, 难道只是为了宝玉吗?你们总说我偏疼宝玉, 又有哪个比我宝玉聪明?”贾母恼羞成怒道,“宝玉衔玉而生,乃是有大造化的,岂会要你父亲那个一降再降的爵位。”
“老祖宗又忘了,这衔玉而生还是少炫耀的好。”贾琏提醒道,“宝玉确实聪明,家中同辈之中也着实没有人胜过他。可是老祖宗,纵然是美玉也需巧匠雕琢的。凭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厮混就能混个状元出来吗?科举这般容易,二叔也不会要恩荫出仕,珠堂兄也不会因科举失利抑郁而终了。”
“或许您还指望着生在正月初一的元春?元春入宫那会儿风华正茂没有得宠,如今都这岁数了,使些手段得了宠,你还当她能成下一个甄氏不成?”贾琏冷笑道,“也罢,即便元春日后有什么大造化,我也不沾她的好处。她有能耐尽可给二叔和宝玉挣个爵位出来,孙儿就不劳她费心了。”
“孽障,你想分家不成?”
“分不分家,端看老宗主的意思。孙儿还是那个意思,我、琮儿并不指望受元春和宝玉的照应,环儿和兰儿大约也没指望过。不管您老对元春和宝玉姐弟有什么期望,您倾尽所有去捧他们,但不能拖上贾府。”
“你在要挟老婆子!”
“孙儿是提醒老祖宗。”贾琏道,“三公主的面子能用一次,未必能用二次。如今次和甄氏搭上关系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否则老祖宗莫怪孙儿翻脸无情。”
贾母抓起茶盏扔向了贾琏,怒斥道:“滚!”
贾琏被茶盏砸了个满怀,拍去身上的茶叶,施施然道:“老祖宗保重身体,鸳鸯好好照看。”
鸳鸯只得应了。
“我看他是翅膀硬了!”见贾琏离开,贾母怒声道。
“老太太,您这又是何必呢?二爷受了二太太连累罢官,心中难免有些怨气。他不曾迁怒环哥儿、兰哥儿,也应允了照应宝二爷,可见是念着骨肉之情。”鸳鸯劝道。
“我的元春和宝玉是有大造化的,需要他照应!”贾母不悦道。
“宝二爷毕竟还小,便是有大造化还要等几年。陛下亲自下旨要琏二爷整顿内宅,可见对府上多有不满。这事若不办妥,莫说二老爷和二爷要赋闲,对宫里的大姑娘也不好。”
贾母叹了口气:“元春那边也不知怎样了。”
前些日子,宫里的夏太监来府上拿银子还暗示他们,元春好事将近。不想元春的好事没听到,倒是贾政和贾琏因王夫人私收甄氏财物,落个治家不严的罪名被免了官职。
听贾母叹贾元春,鸳鸯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话。
这世上大多数男人对女子的偏好都是一成不变的。不管是十八少年郎还是八十老翁,大部分男人都爱青春少女,皇帝亦不能免俗。
皇帝近年册封的妃嫔几乎都是二八年华的姑娘,鲜少有过了二十才得宠的。二十五岁本该是女子最好的年华,可在那座深宫之中却已算花将开败了。正如贾琏所言,贾元春前些年没能博得盛宠,如今将将到了出宫的年纪,如何就能一朝得宠了?
甄贵妃能助贾元春承宠,却无法助她盛宠。纵然有人开了方便之门,最终能走到哪一步,还要看贾元春自己的本事。
许是鸳鸯的劝诫起了效果,又或是贾母一直很清楚贾府的情况,对于贾琏在府上所行保持了缄默。
搞定了贾母,贾琏行事颇为果决。事先并未打任何招呼,就将府上的奴仆召集起来。按着名册将人点了出来,借用了公主府的侍卫,用青篷马车分批将那些仆从送到了京外的庄子上看押起来。
贾母、宝玉的院里和几个主子的贴身丫鬟贾琏没有动。其他人除却一些平素本分老实的,都让贾琏送到了庄子上,其中也包括管家赖大。
因赖嬷嬷如今不在府上伺候,只不时到贾母身边奉承一二,赖家被贾琏拘住,贾母并未及时收到消息。贾琏紧接着就提拔了新的管事,府上新进了一批仆从,各司其职,基本没有闹出什么风波。
待人员到位,贾琏带着新提拔的管家林之孝和二管家善来开了库房,点算库房之物后重新制册。在清点时,贾琏发现库中不少贵重物品丢失火被人偷梁换柱,其中不乏御赐之物。
此事关系重大,贾琏少不得追查下去,不免查到了贾母和王夫人头上。贾琏让鸳鸯暗中开了贾母库房,将贾母拿走的御赐之物归入公库,其他无关紧要的并未追究。鸳鸯忠心于贾母,不愿闹出来,让贾母脸上无光,只得暗中配合。
对于王夫人,贾琏就没有那么客气了,直接拉着贾政开了王氏私库。贾政看到那些公中之物,羞得无地自容。贾琏要将这些东西归入公库,自不敢阻止。
贾母和王夫人是家丑不可外扬,对于旁人那就又是另一番模样。赖嬷嬷、赖大、周瑞夫妻及帮他们倒卖的女婿冷子兴都被贾琏以盗窃主家财物的罪名扭送京兆府。
冷子兴和赖嬷嬷的孙儿赖尚荣是良籍,又不是直接参与偷盗,故只是判了抄没家产。赖嬷嬷,赖大夫妻和周瑞夫妇皆因盗窃主家入罪,贾琏趁势将两家亲眷官卖,将他们在贾府的势力连根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