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原的帐篷里歇了一晚上,第二天他们出发,走到大约傍晚,总算是到了。
远远的还未走近就已经看见了不少人前来迎接。
那些人身材高大,长相粗犷正是盖屠部落的匈奴人。
这些匈奴人,在战场上凶神恶煞,满眼杀气,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可这会儿个个脸上都咧出一个不知是虚情还是假意的笑来。
看着车队走近,为首的那人高昂着头,先是用挑剔又不屑地目光将所有人都上下打量了一盘,随后对魏宁书说道:
“你就是魏侯爷吧?”
魏宁书目光微深,不动神色地打量了端详了一下那人,而后脸色挂起惯常有的温和笑意,颔首称是。
“我是乌顿是我父亲的长子,现遵父亲的命令前来迎接你们。”
说吧,乌顿停顿了一下,后又将目光投向车队里唯一的马车,他目光灼灼,紧紧注视着那辆马车,说:
“我听说,中原应城的城主,美貌天下无双乃是天下第一美人,怎么不见美人下车,让我们一睹其貌,也让我们大家看看这话有没有言过其实。”
乌顿言语轻佻,又带着股挑衅的意味。
魏宁书听了微一皱眉,刚想开口,但转念一想那位的脾气,他沉默了。
车里坐着的涂西奉觑了一眼阿青的脸色,随后便问:
“城主可要下车。”
阿青斜睨了他一眼,道:
“下去吧。”
涂西奉得了命令便掀开车帘抬脚走了下去。
早就急不可耐等着一睹天下第一美人的乌顿等匈奴人,一见车帘子动了,立马瞪大了眼睛。
但不成想先出来的竟是个年纪不小的男子,他们顿感失望。
但紧接着,就见又从马车里钻出了一个人。
乌顿一见那张脸,立马就感觉到了头晕目眩,脸上出现了痴迷的神色。
阿青甫一下马车,魏宁书等人就立即翻身下马。
魏宁书离乌顿最近,也将他的表情看得最清楚。只见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阿青,目光像是燃起了一把火一样,狂热,痴迷,淫邪。
乌顿肤色偏黑,五官大而钝,绝算不上好看。而此刻他的样貌显得有些狰狞,若是寻常女子被这么盯着恐怕都要吓哭了。
可此刻站在这里的人是阿青。
阿青迈脚向这边走来,脸上甚至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待阿青走到身前,乌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汉人女子胆子小,见到我都得吓哭。
你见了我却还能笑的出来,你不怕我吗”
说完乌顿露出了一个凶狠的表情。
很显然他的话是对着阿青说的。
只不过在场的,除了乌顿和他身后的匈奴人,其他人都一脸古怪地看着乌顿。
怕他?他大约不知道他面前这个女人单手就能拧断他的脖子,轰碎他的脑袋吧。
他居然还敢调戏。
涂西奉更是用看死人的眼神看向乌顿。
上一个这么调戏他家城主的人,现在坟头都长草了。
阿青本来就是不怀好意来的,这会这个乌顿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当然乌顿可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他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个女人。
想起父亲之前的话,乌顿心里更加火热。
他目光放肆地在阿青身上逡巡,像是在看自己的领地一样,一寸都不放过。
“你的皮肤真白,真细,比我们这的女人都白,都细。”
乌顿说着,随后目光在阿青胸前停留地更久了。
汉人女子虽然比匈奴女子生的肌肤细腻,白皙,也样貌也更精致美丽。
但同时她们都身材瘦弱单薄。
乌顿喜欢丰满的女人,而恰恰眼前这个女人,不仅长的美,还有一副不输匈奴女人的身段。
所以乌顿更满意了。
阿青听着乌顿放肆的话和眼神,眉梢一扬脸上绽开了一个夺目的笑容,直看得乌顿神魂颠倒。
可一旁的魏宁书却是熟悉那个笑意,那是阿青要杀人的前兆。
此番前来,魏宁书早有谋划,若是让阿青在此时出手杀了乌顿,那接下来的事就麻烦了。
所以魏宁书当机立断,上前一步挡在阿青和乌顿之间,抢先开口说道:
“本侯与应城主一路舟车劳顿,多有疲乏,劳烦乌顿王子带我们先下去安顿。”
美人突然就不见了,乌顿眉毛一竖颇为恼怒。
他瞪着魏宁书,眼神凶狠。
“乌顿。”
乌顿身后一年纪老迈的匈奴人叫住了他。
乌顿收敛了些行为,但他还是又瞪了一眼魏宁书,方才咧着嘴笑了。
他说:“请客人进去安顿。”
说罢就率先领头大步向前走,其他匈奴人跟上。
阿青垂在身侧的手指活动了一下,直看得身后的涂西奉心惊胆战,更被说挡在阿青面前的魏宁书了。
但幸好,下一瞬,阿青就是向前走去,并未做什么。
魏宁书看着阿青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
短短几息的时间,他后背已经汗涔涔的。
其实刚刚他自己都没有把握,阿青会不会出手。
幸好他赌赢了。
乌顿遵照他父亲的意思将两人好好安顿了下来。
魏宁书,涂西奉的帐篷是挨着一起的,而阿青的帐篷与他们隔的有些远,但也更大。
显然相比较于魏宁书,盖屠更看重的是阿青。
谁叫阿青手里的筹码多呢。
把人带到帐篷以后,乌顿站在阿青的帐篷前不愿走,就这么看着她进去,坐下,喝茶。
最后还是之前叫住乌顿的那个老匈奴人把他叫走了。
等阿青他们这边收拾得差不多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今夜,盖屠为他们准备了接风宴。
天刚一黑,就有人来接了。
阿青走出帐篷,涂西奉正在外面候着,魏宁书也在不远处等着。
见她出来,三人才带着护卫跟在来传话的匈奴人身后往前走去。
等到了地方,他们才发现,今夜盖屠并没有露面,主持接风宴的是乌顿。
阿青见此并未有什么反应,她走到位置上坐下。
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刚刚烤好的羊肉,羊肉上泛着油光,看起来十分诱人。
而他们正中间燃着的火堆上还烤着牛肉。
阿青坐下后,看着桌上的烤羊肉,捡起放在桌上的小刀,也不怕烫,割下一大块就扔进嘴里。
原本就关注着阿青一举一动的乌顿见状,立马就笑开了:
“好,我最讨厌中原女子的扭扭捏捏,你这样才有我们草原女子的洒脱。”
阿青动作一顿,眉宇间染上了不悦。
这羊肉烤得极好,咸香适宜,只是这声音过于聒噪,扰了她的胃口。
偏偏有人不知趣,还一直叽叽歪歪:
“喜欢吃羊肉?来人,把我的这盘也给美人端过去。”
刷!
他的声音刚落下,一柄刀突然横飞而来。
乌顿身手不弱,看着那向他飞来的刀,目光一利,歪头就躲过了那把刀。
砰的一声巨响。
他侧后方木架子上的火盆,连带着木架子都被那柄刀飞来的冲击力击碎。
火盆落在地上,燃起了小火星,立马就有人上前来扑灭。
这时才有人发现,那柄刀居然就是阿青刚刚用来割羊肉的刀。
周遭顿时鸦雀无声,而阿青手随意地搭在桌子上,姿态懒散地嚼着羊肉。
过了好一会儿,乌顿突然拍着桌子大笑:
“好,好,我就喜欢烈性的美人。”
涂西奉一言难尽地看向乌顿,搞不清楚,这人总共也没说几句话,但怎么句句都在往找死的方向去,这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第94章 乌顿兴奋不已,眼神……
乌顿兴奋不已,眼神里展现出强烈的征服欲。
当初父亲说要把这个女人安排给他妻子时,乌顿只觉得无比排斥。
他喜欢的女人可不是中原那种走两步就喘,身体瘦弱胆小的女子。
所以当初要不是弓木劝他,今日他根本就不会去接人。
但这会儿,乌顿却是高兴不已。
只有应青这样的女人才配的上。
乌顿一边想,一边呲着牙对阿青笑。
将乌顿神色瞧得一清二楚的众人只觉得一言难尽。
在场的,唯一能笑的出来的除了阿青就只有他了。
但乌顿纯粹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找死。
而魏宁书打从乌顿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变了脸色,接着直到现在他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他浑身紧绷,紧紧注视着阿青的一举一动,生怕她下一刻,就一刀结果了乌顿。
其实魏宁书没有把握如果阿青真要干掉乌顿,他还拦不拦得住。
要是拦不住那他只能提前实施计划,只不过这样一来,恐怕不一定能成事。
正当魏宁书焦灼不已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涂西奉早就把各方反应都看在眼里。
他眼珠子一转,突然放声笑了笑了。他用挑剔的目光在乌顿身上打量了一拳后说:
“我们城主倒是也喜欢美人。”
此话一出,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他。
涂西奉目不转睛看着乌顿接着说,
“只可惜,乌顿王子你长得太丑,实在有碍观瞻了。”
常言道,打人不打脸。
涂西奉这话可是一点面子都给乌顿留了,就差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不过直接当年骂人丑,也是够绝的。
乌顿脸色当即骤变,凶恶地瞪着涂西奉,咬牙说:
“你说什么?”
涂西奉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乌顿,笑道:
“乌顿王子长得丑,耳朵也不好使?”
这话,险些没把乌顿气死。他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那目光好似要吃了他一般。
还是一直跟在乌顿身边的那个年纪颇大的匈奴人喊住了他:
“乌顿。”
他语气里喊着警告,乌顿猛地转头看向他,想说什么,但见对方越发严厉的神色后,又怏怏地坐下。
涂西奉猜测那大约是乌顿的老师之类的。
涂西奉的猜测没有错,此人正是乌顿的老师,弓木。
乌顿坐下以后,那个老者,也就是弓木端起桌上的酒,面上带了几分歉意,举杯说道:
“应城主,魏侯爷和这位先生见谅,乌顿冒犯了,请各位原谅,弓木给大家赔罪了。”
说罢他仰头就喝掉了杯子中酒。
比起乌顿别扭生疏的汉话,弓木就要说得流利许多。
乌顿愤愤不平仰头喝掉了杯中的酒,又噔地一声脆响,放在了桌子上。
若不是碍于弓木的震慑,他直接弄死那个姓涂的。
乌顿不再说话,一个人阴着脸在那儿喝闷酒。
除了乌顿,涂西奉和魏宁书都没敢搭弓木的话,反而不约而同地看向阿青。
这事能不能过,还得看她。
阿青左右瞥了两人一眼,嘴角牵起一个弧度。
随后又没说什么只端起酒,杯喝下了酒。
魏宁书见此,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接下来的,乌顿因着弓木的警告,不敢再生事,只闷头喝酒。
一场接风宴便在这种不尴不尬的情况下完了。
夜深了,各自回了自己的帐篷里休息了。
魏宁书单独找到了涂西奉向他道谢:
“多谢先生刚刚相助之恩。”
涂西奉捏着胡须,看向他意味不明地说:
“谢我干什么,我是个生意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魏宁书一愣,接着道:
“先生,请直言。”
魏宁书早知道涂西奉这个忙不会白帮。
但涂西奉却转而问道:
“魏侯爷,打算何事出手?这乌顿一天找死四五回,在下可不敢保证,次次都能让城主改了主意。
魏侯爷应当清楚,今日我家城今晚要是真出手了,这些个匈奴不过是盘开胃菜,他们的还不够她砍的,所以魏侯爷可要给在下一个准话,我也好跟我家城主交代。”
魏宁书闻言正色,凑到涂西奉耳边耳语道:
“盖屠设宴那日。”
到那天他的人基本上就全部安排好了,可趁机会顺势而为,一举拿下所有人。
更重要的是,武昌侯在后面躲了那么久,也该被一举拿下了。
“好,那等侯爷拿下这里,我再来找侯爷讨账。
笑意,我就先告辞了。在下就静候魏侯爷的佳音了。”
这边得了魏宁书的一个准话,涂西奉扭头就去向阿青将事情一五一十禀告了。
说完以后,顿了一下他不解地问:
“城主到底是看上了匈奴的什么了?”
要涂西奉看来,这里没什么东西值得阿青亲自跑一趟。
这时阿青开口慢吞吞吐出一个字:
“马。”
涂西奉听到这个字,瞬间就明了:
“原来城主看上了匈奴人的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