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底下可是过了好几条叛军的命。
其实他也不是一开始就在这的,他只是送完了货在边上凑热闹的,之前他是觉得连侯是个好官就帮腔了几句。
但后来目睹了前因后果,心里惭愧,又感念阿青所做一切,这才会忍不住高喊城主英明。
没错之前第一个冲阿青喊话的人是他,第一个出声让众人拿下奸细的也是他。
可以说这人除了莽撞一些,也没多大毛病。
涂西奉和陆旷之看着这人,听了他话以后对视一眼,失笑摇摇头。
片刻后,涂西奉道:“我看你不错,想将功折罪,明天到军营去报到。”
说完他转头又看向陆旷之说,“陆大人介不介意再收这么一个人?”
陆旷之:“自然是不介意。”
汉子没想到还有这种美事,当即就笑了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小人多谢二位大人。”
见汉子得了两位大人的青睐,旁人自然是羡慕,但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只有羡慕的份。
随后涂西奉和陆旷之就提着奸细走了,这后续事情可还有的弄,他们的尽快处理。
被抓就要自尽只有死士才会干。
加之刚刚在人群中添油加醋的模样配合着连侯,这五人到底是谁的人,已经不言而喻。
涂西奉冷笑着对护卫说:“扔进牢里去严加审问,看还有没有同党。”
这事着实让人气得慌,看样子宁远侯在连侯的帮助下,朝他们应城埋了不少钉子啊。
第75章 趋利避害,王氏最是……
过后的一整天,涂西奉和陆旷之都泡在了牢里,要撬开这五人的嘴。
涂西奉自诩风光霁月,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泡在这监牢这等地方。
更气人的是,那五个奸细嘴跟蚌壳一样,他们费了老大的力,用尽了法子都没把人嘴撬开。
文的武的都上了,就差把牢里的刑具都在他们轮一遍了。
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哪来的骨气,硬是死不开口。
涂西奉看着被鞭子抽死过去的人,背着手在牢里走来走去,心里跟猫抓一样。
他就不信这个邪,人都抓到了,他掏不出有用的消息。
陆旷之的脸色也不好看。
这五个人骨头硬得真是超乎他们想象的难啃。
忽然,涂西奉抬头看向陆旷之问:“苏梅衣在哪个牢房?”
陆旷之一怔,而后道:“涂大人是想从苏梅衣身上入手。”
涂西奉点头:“闹出了这么大动静,我就不信苏梅衣没听见,她是宁远侯的人,总该知道些什么。”
陆旷之听罢,也认同了涂西奉所言随后给他指了路。
而后陆旷之留下继续审问,而涂西奉则去找苏梅衣了。
牢房里因长久见不了天日,总是带着股阴暗之气,脚踩在地上好像都有股凉气顺着脚底爬上四肢八骸。
苏梅衣所在的牢房在牢里最深处,因此更显阴冷,就是涂西奉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原本苏梅衣开始的时候并不住这,只是自从她人被扔进牢里。一待就是这么久,也没人过问过,所以牢头才把她挪到这来。
涂西奉站在牢房外,盯着牢房里缩成一团,看不清样貌的人。
“苏大家。”
他唤了一声,里面的人轻轻动了动,随后又没了动静。
涂西奉也不在乎,他只负手而立,靠近了些说:“当初在京都孟棠苑听得苏大家一曲戏,在下只觉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如今久未见到苏大家,也不知道在下还有没有耳福能再听苏大家唱一曲。”
这话说罢,涂西奉捋了捋胡须笑眯眯地等着苏梅衣的反应。
这一次,苏梅衣果然不再沉默。
藏在阴影里的人开了口,只是相比曾经一把好嗓子,现在的嗓音微微沙哑:“你想要什么?”
苏梅衣问到。
涂西奉说:“苏大家……”
“不用这么叫我。”苏梅衣打断了涂西奉的话,“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你又何必假仁假义这么唤我。”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涂西奉也不打马虎眼了,他脸上的笑淡了几分,单刀直入说:“苏梅衣,宁远侯派人到应城来了。”
苏梅衣无动于衷,但端看苏梅衣这反应,涂西奉心里也有了数。
他说,“苏梅衣,宁远侯在应城还有多少人?
连侯又给你递了什么消息进来。”
苏梅衣沉默,当涂西奉以为这女子不会开口时,她却突然动了。
苏梅衣从角落站起来走了过来,随着人越走越近,她的样貌也逐渐清晰。
总得来说苏梅衣并没有什么变化,一身干净的囚衣,白净的脸蛋因为长久没见阳光带了些病态的苍白感。
甚至于她的头发都是梳得整整齐齐的,人更谈不上消瘦。
若是不知道,见着她这幅模样并不会以为她是阶下囚。
看得出来,连侯倒是为她上上下下打点的极好。
苏梅衣用手扒着牢房的门,看着涂西奉竟是笑了起来,可眼睛里全然都是挑衅:“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你们抓了我这么久,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敢动我。”
说着她嗤笑着凑近涂西奉说,“废物。”
涂西奉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他眯了眯眼睛,淡淡地说:“你真以为我们不敢动你吗?”
苏梅衣这下直接笑出了声,好似涂西奉的话有多可笑一样,等笑够了她才说:“是,你们不敢。
你要是动了我,小侯爷是不会放过你们。
让我猜一下,现在小侯爷一定已经手握重兵,逐鹿天下成为一方霸主。
每人敢轻易惹他,你们也不敢。”
涂西奉微微皱眉:“连侯跟你说的?”
苏梅衣摇摇头,她双眼直愣愣地看着虚空,木木地说:“我选的男人,我知道。
谁都说小侯爷是个纨绔子弟,整日里留恋戏园子不务正业,丢尽长公主的脸,也不复魏侯爷的英姿。
可是我知道,他不是。
他喜好读书,尤善兵法和武艺。他胸怀天下,有鸿鹄之志,只是旁人不知而已。
所以我一直都知道,他一定不会被困在京都一辈子的。”
涂西奉安静地听她说完,才接口道:“所以打从一开始你就是有意接近他,你想利用他,为你的主子卖命。”
苏梅衣呼吸一滞,蓦地看向涂西奉。她眼神中带着杀气一眨不眨地瞪着涂西奉。
“闭嘴。”
她咬牙切齿地说,面色有些扭曲。
她按下心里翻腾的情绪,只冷笑着吐出最后一句话:“应城有那个女人又如何,这天下注定会落到侯爷的手里,这是天定的。”
这里的侯爷显然指的就是宁远侯了,说完以后,她便悠悠地转身回了之前待着的那个角落。
“苏梅衣。”
接下来无论涂西奉怎么叫她,她都不再理会。
涂西奉嘴角抽搐了一下,黑着脸转身离开了。
另一头陆旷之在这五个奸细中一无所获没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但从王氏口中知道了些东西。
无法,两人拿着这些人着实没办法了,只得去见阿青了。
他们二人从牢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显然只能先回家了。
不过第二天一大早二人就入了城主府。
去的时候正好撞上阿青在吃早饭,满满一大桌子,她正不紧不慢地吃着。
陆旷之先说了一遍奸细一事,和从王氏嘴里挖出来的东西。
“下官无能还请城主责罚,那五个奸细下官没要撬开他们的嘴。”
阿青咽下嘴里的白粥后,重下夹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里面包的是芽菜肉馅的,咸淡适宜又香又软,味道很不错。
等包子吃完以后,陆旷之的话也说完了。
“嗯,继续说。”
阿青脸上没什么喜怒,只专心致志地吃着早饭,等陆旷之说完了话,她才搭了一下茬。
陆旷之便转而说起了从王氏嘴里得知的一些事情:“据王氏所说,当初叛军围城时,连侯主动接触了闫遏。
而后闫遏开出条件,只要连侯能打开应城的城门放叛军进去。闫遏不仅不会杀他,还会扶持他做应城的府官。
所以连侯有通敌之举。
可后来城主大败闫遏,闫遏死后,连侯知道自己之前和闫遏的交易算是黄了。
虽然后来安分了不少,可是心里也不甘心。
直到后来城主名声大噪,那次城主抓了应城里所有探子要诸侯来赎人时,宁远侯的人来应城又才与连侯联系上。
据王氏所说,连侯之所以对宁远侯忠心耿耿,是因为宁远侯答应让其三子娶他的女儿连珍。”
涂西奉听到这,接口说了一句:“宁远侯三子是庶子吧。”
陆旷之点点头:“连侯自是知道,不过以他的身份,要是换做往日连珍连给宁远侯庶子做妾都不配更遑论是正妻。
况且若是宁远侯当真拿下天下,是庶是嫡又有多大关系。最后能荣登大宝的可不一定会是嫡子,全凭本事说话。”
涂西奉哼笑一声:“想不到,连侯居然做得是国丈的梦。也难怪,死到临头了还不松口。”
陆旷之说:“大约是没想到城主会真下手直接杀了他吧。”
毕竟上一次城主还是饶了他的命,他侥幸以为这一次会是一样的。
阿青吃完包子,又开始吃面。
面条筋道汤汁鲜香美味,让人闻着就流口水。
明明吃了早饭的涂西奉没人住,咕噜一声咽了下口水。
陆旷之瞥了他一眼,想笑又忍住了,毕竟他刚才也差点没忍住。
涂西奉难得地觉得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便说起了苏梅衣一事。
说起苏梅衣他又想起了昨天在牢里的事,脸色顿时有些黑。
“城主,苏梅衣不好对付,这女子的嘴也不是一般的紧,也不知道宁远侯是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说罢他便昨日监牢里的事,通通都说了出来。
说完后,他又恼怒地说:“难道我们就真拿她没办了?”
阿青放下了碗,用手帕擦了擦嘴后。
“苏梅衣可以杀。”
大约是没想到阿青会这么说,涂西奉一呆。
片刻后,他眉头慢慢皱起说:“可魏小侯爷那边不用顾忌吗?”
苏梅衣身份特殊,除了是宁远侯的奸细,还是魏宁书的心上人。
这一点在座的都清楚,而陆旷之更是深有感触。
陆旷之从未说过,魏宁书每个月都会传信来应城,就是为了问苏梅衣的境况。
苏梅衣在他心里地位可不一般。
桌子上的东西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还剩下些点心。
阿青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后放下茶杯。
她抬眼看向涂西奉,嘴角微微上扬,道:“你觉得,魏宁书可以威胁我?”
涂西奉闻言脑子一个激灵,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一拍脑袋,苦笑道:“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给绕进去了。”
苏梅衣的话要想真的拿捏住人,有一个最大的前提就是她的敌人不是阿青。
可是很不幸,她的敌人恰恰就是阿青。
当初阿青敢放魏小侯爷走,心里就早已有了数。
所以魏小侯爷到底能成什么样,会不会成事,阿青早就已经有了预料。
基于这一点,魏小侯爷还真的不会对阿青造成任何威胁。
阿青捡了一块糕点,慢条斯理地吃完以后,说:“走吧,去监牢。”
“城主是要……”
“宁远侯,让我很不喜欢。”
所以她定然要让他更难受。
……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她到的时候,昨天被严刑逼供的那五人刚刚醒来。
阿青径直到了刑讯室,跟在她身后的陆旷之和涂西奉,一人招呼着让人搬来了椅子,上茶,一人命人将五个奸细和苏梅衣都带上来。
刑讯室里比牢房里旁的地方看起来更加阴冷了些。此处到处都放满了刑具,刑具上面还残留了斑斑血迹,看着格外阴森。
不一会儿苏梅衣被带上来了。
看着她涂西奉还有些吃惊。
牢房里的人狱卒都是看人下碟,平日里有连侯打招呼,狱卒自然把把人照看的好。
可昨日连侯一死,涂西奉和苏梅衣针尖对麦芒的状态他也悄悄看见了。
既然上面的人不喜欢,狱卒自然是要折腾她。
所以对比昨日苏梅衣干净的囚衣,今天已经变得脏兮兮的,头发散乱,脸上也干净不了多少。
整个人完全没有了昨日的洁净。
她双眼发直,跌坐在地上,唇色发白,失去了那股子精气神。
看样子狱卒也是下了狠手才把人在一夜之间折腾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