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的样貌本就美的极具攻击性,落在这些对她原本就对心存不喜的人眼里更是刺眼。
这会儿又见她的这个样子,简直像是一滴水滴到了油锅里,刺啦一声,激得人心里越发难以忍受。
那妇人干脆指着阿青厉声呵斥:“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拜见长公主。”
可没想到她话都点明了,阿青却依旧对此充耳不闻,该干嘛干嘛,连一个眼风都没扫到她。更谈不上要起身给庆平长公主行礼。
席间众人面面相觑,左右也无人敢搭腔,空气中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妇人被架在那儿,有些下不来台。
更重要的是,阿青的无视,比刚刚更下长公主的面子。
换句话说妇人这下子是拍马屁拍到了马屁股上了。
她的脸乍青乍红:“你……”
“好了。”
庆平长公主将酒杯不轻不重地放在桌子上,淡淡地说。
而这一下也成功止住了妇人的话。
她立马噤声诚惶诚恐地看向庆平长公主。
庆平长公主面无表情地看向阿青,道:“应城主来晚了。”
阿青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说:“路上耽搁了。”
此时在座的妇人并不知道刚刚大街上发生的事,所以对她的话也怎么相信。
看着她的这幅做派,她们更相信,阿青这是故意的。
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敢如此胆大包天直接跟庆平长公主杠上,她们心里也是有些惊讶。
长公主绷着一张脸,淡淡地说了一句:“若是有事要耽搁,应城主下次记得早点出门,本宫已和众位夫人等了应城主好一会儿了。”
阿青闻言扬了下眉,没说话。
这时居住庆平长公主左手一位身穿水红色衣衫,身材富态的圆脸夫人打了一个圆场,她举着杯子道:“长公主此番设宴,让臣妇有幸见着这菊中珍品绿牡丹,臣妇敬长公主一杯。”
她一开口,其他人也纷纷举杯敬酒,席间转眼间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圆脸夫人将酒杯放下,随后将目光转向阿青言道:“听闻应城主击退叛军,救下应城乃是女中豪杰。
我们长居京都,平日里也尽是听些流言蜚语不知真假,可巧今日正主在这坐着,不如应城主给我们讲讲当日发生的事如何?”
她面目温和,脸上挂着笑,看着倒不像之前那妇人一样刻薄。
她语气较为平和,听着也不想是找茬的,好似是真的对此事颇为好奇。
她这么一问,不少人都朝阿青投来了目光,等她开口。
阿青捏着杯子晃荡了一下里面的酒液,红唇轻启,眉宇间染上了几分笑意道:“杀人而已。”
而后她掀起眼皮看她,“我一向是做,不讲。”
她眸光中的媚意转瞬若有似无的杀意。
席中的贵夫人见着这目光心底微寒,垂头避开了。
那圆脸夫人呼吸也是微微一滞,但转头她又恢复了正常,只道:“应城主说笑了,咱们女人家哪能掺和进那些个打打杀杀之事。”
她的话一落立马就有人附和道。
“是啊,女人不安于后宅,掺和进男人的事中成何体统。”
“没错,是这个理。”
“是,李夫人说的没错。”
“是啊,那等脏污之事,咱们听听都是污了耳朵,又怎么能做。”
“没错。”
……
席间那些夫人窃窃私语地讨论着,就差被指着阿青的鼻子骂她不守妇道。
这时那圆脸夫人又开口了:“听说应城城小兵弱,那叛军足足有五万至多,想来城中定是有不世将才方能以弱克强,以少胜多。
不知应城主可否告知,是那位英雄?这次可跟着城主一道来了京城?”
阿青不语。
那圆脸夫人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笑了笑道:“应城主身为女儿身,巾帼不让须眉确实让人钦佩。只是军功一事还望慎重,这都是咱们大宁的好男儿用命拼回来的。”
这圆脸夫人瞧着一脸慈眉善目的,说话却是绵里藏针,以软刀子割人。
她没有一句是在说阿青不好,但句句又都是在说她不好。
杭筝抬眼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身子止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
这个女人让她想起了连侯。
阿青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将酒杯放在了桌子上,杭筝有眼色的立马就要斟满,却是被阿青拦住了。
此时居于上位的庆平长公主已经有些乏味。
她原本以为这应青应该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今日设宴便是想羞辱这应青,顺带好好教训她一顿,打断其手脚让她也明白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敢打她的脸,不知死活。
只是没想到今日见着真人,长得却是貌美,但也不过如此,面上倒是端的好看装模作样。
如此也没有必要浪费时间了。
庆平长公主心念一转,便打定注意直接动手然后把人丢出去省得脏了她的公主府。
不过同时她也越发肯定,应城之战背后应该是另有他人了。
但她正这般想着时,场中却是变故突生。
一直非常安静的阿青突然抬手直接将面前的桌子掀飞直冲那圆脸李夫人而去。
桌子在空中翻腾了几下,砰的一声巨响,砸在了李夫人面前。木桌四分五裂,碎木飞溅,从她脸上划过,而后在她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李夫人更是吓得僵直了身子半响才煞白着脸看向阿青。
此时连庆平长公主都变了脸色,维持不住面上的镇定。
第38章 一更 周遭鸦雀无声,园中呈现出死……
周遭鸦雀无声,园中呈现出死一般的寂静。
在此之前谁也没有料到阿青会这么做。
在场众人无不震惊地看着她,有人的酒杯甚至因为过于震惊自手上滑落,噔得一声掉在桌上。里面的酒全都撒了出来,滴滴答答地顺着桌子淌下,很快就打湿了地面。
今日能坐在这的,哪一个不是高门显贵家的夫人。因着要维持得体的言谈举止,所以即使彼此间生有罅隙的,也不过是像刚才李夫人那样含沙射影地说道几句,出口气罢了。
可这个女人居然直接动手!
她竟然真的敢在长公主的宴中掀了桌子,这,这的多大的脾性才能做出的事。
众人愕然于此,看向阿青的眼神也通通变了。
从一开始的荣辱不惊,到现在的肆无忌惮。这个女人好似并不是她们以为的那等小门小户出生的贱民。
而当了出头鸟的李夫人一番明褒暗贬之后,却是丢了如此大的脸。
谁也不知道,刚才冲她迎面而来的木桌让她差点拔腿就跑。
不是她胆小,而是那东西飞来的速度太快,看着就像是兜头往她身上砸来。
若是真的砸中她,那她此时焉知还有没有命在。
压下心中的惊惧,回过神来后,李夫人颤抖着手小心触碰着脸颊。低头看着指尖染上的血,她心头一颤,险些眼前一黑晕过去。
不论是对于什么年纪的女人来说容貌都十分重要。她这会儿看不见脸上的伤口,但感受着脸颊上的刺痛感,也知道那道口子必然不浅。
她长相本就平常,所以平日里对皮肤就极为注重。可这会儿却被硬生生地划破了一条口子,若是留疤可如何是好。
一想到这,李夫人不由得又急又怒,恨不得立刻打死那贱人。
她看向阿青的目光染上了几分杀意。
阿青感官极为敏锐,她抬眼间立马就对上了李夫人的目光。
两相对视,李夫人呼吸一滞,立马撇开头,心下惊惧不已。
然而那双美丽精致的凤眸却像是印在她脑子里了一样,不停地晃来晃去,让她心底发慌。
对于阿青她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畏惧感。
这会儿也不敢再说话,只僵直了身体坐在那儿,不发一言。
须臾,席间的安静被彻底打破。
庆平长公主铁青着脸,一拍桌子,怒到:“应青,你放肆!”
阿青抬眸看她,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对她说:你不会想知道,什么叫,放肆!”
说完她又摩挲了一下椅子上的扶手,慢吞吞地扫了一眼席中的贵夫人们道:“谁再叽叽歪歪,对我说话夹枪带棍,我就让她见识见识什么放肆。”
庆平长公主一噎,气得咬牙切齿:“应青。”
“嗯,你的语气让我很不喜欢。”
她找死的行为也让她觉得很麻烦。
阿青有些无奈,今日她可是不打算杀人。今日要是忍不住杀了这个女人,那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简单的事复杂化,可是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高兴。
所以还是现在就让这个女人闭嘴,怎么样?
阿青径直想着。
可她的这幅态度,却是彻底激怒了庆平长公主。
从来没有人敢以如此态度这么对她。
庆平长公主越发绷紧的脸上,肌肉因愤怒狠狠抽动了一下,随即她一字一句地将话从齿缝里挤出:“来人,给本宫拿下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
今日她打从一开始便是存了心要给阿青一个教训,所以只待她一声号令,公主府护卫立刻从四面冲出。
只消片刻便已经阿青团团围住。
“给本宫拿下这个贱人,砍断手脚,拔掉她的舌头。”
庆平长公主指着阿青怒到。
护卫们领命旋即抽刀就向阿青攻来。
他们凶神恶煞手起刀落就往她的手脚砍去。
看样子,一点也不打算留手。
随着护卫拔刀冲阿青下手,原本被吓着的众位夫人提着的那颗心总算放下来了。
她们咽咽口水,安抚着自己惊跳不已的心脏,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随后便一眨不眨地紧紧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这边护卫一动手,涂西奉立马就扯着杭筝和细娘往后连退数步,让开了位置,免得给阿青拖后腿。
他们城主功夫有多高,他可是亲眼看见的,这种时候他们把自己保护后,躲好就行了。
果然,阿青的战斗力一如既往的彪悍。
在那刀锋袭来的瞬间,阿青头只微微一侧便是轻而易举而躲过了。
不仅如此,躲过这一刀的下一瞬,她迅速起身顺势夺下了另外一人手中的刀,只听得一声惊叫。
那名护卫已经握着扭曲变形的手腕不知所措站在那儿了。
紧接着阿青动作不停,手持长刀用力一挥,直接硬撼其他护卫的攻势。刀锋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然后护卫手里的钢刀竟是全部脱手,向四面飞落。
护卫们脚下不稳,连连后退数步方才稳住脚跟。他们面面相觑,显得有些恍惚。
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与阿青交手之际他们只觉得一股庞大的力道袭来,震颤着手掌发麻,根本就握不住刀把。
而手里的刀眨眼间就已经脱手而出。
那一柄柄的长刀四散飞出,最后齐刷刷地插,在那些夫人面前的桌子上。
噔地一声,刀尖狠狠扎进木桌,刀身还在不停地震动。
锋利的刀锋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看得人遍体生寒。
这里坐着的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夫人,平日里后宅内院的算计也都是杀人不见血,处置一两个碍眼之人也都要下人一力承担。
又什么时候真正接触过这些明刀明枪,当即就有人受不住尖叫一声,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还有的,强撑着勉强维持了自己的体面,殊不知也已是两股战战,脚软地差点连坐都坐不稳了。
总之现场是一片狼藉,早已看不出之前的风光排场。
庆平长公主最是愕然,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旋即她怒不可遏地挥着衣袖怒吼道:“给我杀了她,杀了她!”
护卫们动了动发麻的手,虚握了一下手掌却是无力,甚至动一下都能感觉手臂筋骨扯着的疼。
刚才不过是与之交手了一招,便已重创了护卫队。
他们不禁再次抬头打量起面前的女人,疑心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面前这个女人,到底是谁?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道?
看着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护卫,庆平长公主气急败坏:“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公主杀了她,杀了她,不留活口!”
护卫们互相对视一眼,纵使知道不敌,但是主子的令又不敢不从。他们拖着受伤的手臂便要往前,可正在这时,阿青动了。
她抬眸直直地看看向几人,眼睛没什么情绪,却直看得人心惊肉跳。
当下无人敢再动,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好像他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可怕的,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有一种来自灵魂的惧怕和强烈的恐惧感。
这样的恐惧让他们的身体僵硬得像是一个石头一样,连眨眼就要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阿青绕过护卫拖着长刀一步一步地走向庆平长公主,刀尖划在青石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搅得人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