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眨眼的功夫,十几个人已经全部倒在地上,叫苦不迭。
“闹鬼了……真闹鬼了!”他们冲疯魔僧们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起来啊!”
空慧:“这不是闹鬼。”
随从嚷道:“怎么不是闹鬼?他一伸手我们就飞出去!他分明会妖术!”
空慧:“你们是被他打飞的,只是你们自己看不出来而已。”
三楼房间内的公孙阔听到楼下的喧闹声,喊道:“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随从们应声道:“公子别急!不小心进来个杂碎,小的们这就给他赶出去!”随后对那三名疯魔僧说道:“不管他是人是鬼,快点给他弄出去!”
空慧看着黑衣男子,缓缓道:“贫僧曾听闻,寸劲功夫练到家,发力距离奇短无比,境界高深之人,甚至可做到沾衣发劲,出手快到肉眼无法察觉,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肖宗镜:“雕虫小技而已。”
空慧:“阁下是何人,来此何事?”
肖宗镜伸手指了指三楼,道:“在下自天京城来,奉命拿他归案。”
随从闻言一惊,道:“天京来的官员不都在衙门里?你是怎么找来这的!”
肖宗镜道:“我怎么找来你不用管,今日我要带走公孙阔。”
随从们听了这话,顿时慌张起来,想要上楼去给公孙阔报信。空戒站在楼梯中央,将他们都拦住了。
随从骂道:“臭和尚让开!”
空戒抡起降魔杖,四五个随从像是晾白菜一样被挂成一排甩下楼,惨叫声四起。离得最近的一名随从刚想骂人,空戒降魔杖落地,铿锵一声,震得他胸腔颤栗,险些一口血吐出来。
空戒怒目而视。
“谁也别想上楼!”
肖宗镜面色不改,道:“大师好大的火气。”
三楼的空定开口道:“公孙阔你不能动。”
肖宗镜道:“为何?”
空定道:“没有原由,此人你不能动。”
肖宗镜笑道:“佛法不是说事事皆有因果,怎能没原由呢?”
空定:“阁下无需多问,我们可以放过你,你快些离开齐州吧,莫要以身犯险。”
肖宗镜:“多谢大师仁慈,但在下职责所在,实是走不得。”他于大堂内缓缓踱步,心中计算着日子。“说起来,三位大师来齐州保护公孙阔,已有几个月了吧?也就是说敏娘一家的案子,三位也是见证人了。”
疯魔僧并未言语。
“那在下就不得不再多问一句了。”至此,肖宗镜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你们三个是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烧死的,还是亲手将他们一家四口葬送了?”
空戒闻言再跺降魔杖,怒吼一声。
“大胆!”
这一杖下去楼板尽碎,他的吼声饱含至刚真气,楼下没有内力护持的随从们登时眼冒金星,仰面晕了过去。
“朝廷的走狗,也敢在此放肆!”
“走狗?”肖宗镜冷笑道,“大师这话好生奇怪,若朝廷的人就是走狗,那各位大师也在为走狗卖命吧。”
“你——!”空戒眼中燃烧熊熊烈火,恨不得将肖宗镜剥皮抽筋。
“空戒。”空慧叫住了他,转首对肖宗镜道:“阁下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看着又如何,做了又如何?”
肖宗镜:“看的话,菩萨管。做的话,在下管。”
空慧嘴角慢慢勾出一个森然的笑。
“阁下好大的口气。”
他缓缓起身,随着他的站起,三楼的空定也站了起来。三名疯魔僧手持降魔杖,如魁梧的山峦,将塔楼笼罩。
肖宗镜抬头:“大师们坐禅坐够了?可参出什么佛理了?”
空定沉声道:“我们师兄弟的救世之心,不是你一只天京的家犬可以置喙的。”
肖宗镜淡淡一笑,利落地翻起下摆。
“多说无益,动手吧。”
“你自找的!”空戒早已忍无可忍,抡起降魔杖从天而降,端是一招力劈华山!
这一棍气力盖世,若被打中定是骨烂如泥。而且空戒此招暗藏乾坤,他将内力注入降魔杖,气比杖长,如果敌人被其气势恫吓,后退躲避,定要遭殃。即便只被杖风擦个边,也必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没想到肖宗镜面对如此震慑的一招,竟纹丝不动,在降魔杖降至头顶三寸之时,他突然向前探步——
一旁的空慧和空定看在眼里,眼角微颤。
力劈华山最大的弱点,便是人将气力全部灌出,所以一旦被敌人近身,便有空门大开的危险。肖宗镜步法精妙,瞬息就到了眼前。空戒心惊之余连忙变招,压低身形,一招判官脱靴,攻向肖宗镜下盘。
肖宗镜躲避杖风,向上一跃。
他跳得不高,双腿紧贴胸腔,便腾出了近七成的空余。
空戒紧追不舍,一翻手,将杖上挑。他内力精深,杖头因真气流动,发出隐隐低鸣声。肖宗镜感觉到自己的发丝受到气力波动的影响,向外发涨。他目光盯着长杖走向,看出对方想将自己挑飞,在空中卸了力气,再下杀手。
他双脚一前一后,向下伸出。
空戒没想到肖宗镜竟然主动迎招,正和了自己的意,顺势扎稳下盘,要来个正面相碰。
然而,就在肖宗镜脚尖踩在杖头的一瞬,空戒顿感力重千钧,别说挑飞,就连兵器都险些脱手。他心下大怒,咬紧牙关再催内力,这往日里少说七八百斤的力道,此时就像是给肖宗镜垫脚的一样,被他轻轻一踏,向后一翻,轻巧落地。
“原来如此。”肖宗镜道,“使的是少林疯魔棍,所以就叫疯魔僧。”
“少废话!吃你佛爷一棍!”空戒叫骂着再次攻了上去。
在他们交手的时候,空定翻身下楼,与空慧站在一起。
“师兄可看出他的武功路数?”空定问道。
空慧摇头。
肖宗镜使用的都是最基础的身法,翻转腾挪,交替错合。只不过他用得比常人更加游刃有余,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动作,甚至连个起手的架子都没有,收枝拢叶,化繁就简。
空慧的目光越看越凶狠,他系紧头巾,沉声道:“此人日后必成大敌,杀了他!”
空定空戒齐称是。
肖宗镜听到空慧的话,产生了那么一瞬间的疑惑——这似乎不像是一个保护公孙阔的人该说的话。
不由他再想,空慧和空定加入了战局,三把降魔杖如狂风骤雨般向他袭来。
三个僧人配合密切,招式相辅相成。同样都是少林疯魔棍,空戒刚猛,空定阴狠,空慧变幻多端。三人结成阵法,威力大增,攻势铺天盖地滚滚而来。
肖宗镜看出对方是不杀自己誓不罢休,也不敢怠慢,闪躲杖风,身法愈加迅捷敏锐。
佛门武功至刚至阳,只要被降魔杖擦到的地方,不管是桌椅、地面、墙板,全部碎得干干脆脆。一块飞起的木块擦着肖宗镜脸边而过,他一个鹞子翻身将将躲过,口中道:“这样下去可不行……”
微一侧目,与距离最近的空戒对上眼神。
空戒心中一惊,肖宗镜的目光中流露瞬间的笑意,电光火石间猛地发力。空戒眼睑一抖,横杖抽身,可惜对方速度太快,手已探向他的腰间,一伸一缩,眨眼间又退了回去。
空戒摸不清肖宗镜的意图,心下困惑。
肖宗镜道:“借用。”
他刚说完,空戒才感觉身上一松,他低头看,原来是自己的腰带已被肖宗镜解了下来,攥在手中。
7. 7 巴啦啦能量!变身!
从肖宗镜进了采金楼的那一刻起,姜小乙就开始了内心的煎熬。
他紧紧攥着手里的钩吻散,按照计划,他此时应该去后厨下毒,可那双脚说什么就是迈不出去。
正犹豫之时,一个人从二楼房间翻了出来。姜小乙认出那是公孙阔的一个侍卫,顿觉不妙,正准备追上去,对方已经骑上马逃走了。
他必然是去报信了。
姜小乙思忖道,此人逃得如此仓惶急切,至少说明疯魔僧没有立刻拿住肖宗镜,他们应该还在纠缠。
姜小乙望望采金楼,又望望那侍卫逃去的方向。明明是秋天,他额头竟冒出些许薄汗来。他杂七杂八想了一大圈,最后脑子里只剩下肖宗镜与他诚恳道谢的模样。
鬼使神差地,他把药又塞回了腰带。
采金楼的香房内,公孙阔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他从巧琼身上下来,光着屁股来到门口,推了个小缝往外看。
只见楼下三名僧人降魔宝杖在手,急风骤雨般攻向一名黑衣男子。长杖轰鸣,佛力沛然,整座大堂金光四射,晃得公孙阔细小的三角眼几乎睁不开,浑身肥肉与之共颤。
而那男子手里只有一条五尺长的腰带,腰带本是布做的,按理来说应是软绵无力,可在这男子手中却是烈烈生风,抽打之下,竟发出穿云裂石,震耳欲聋的声响。整座采金阁在这四人眼花缭乱的对决中,如风中危楼,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公孙阔的认知,他关上门,颤颤巍巍地披上衣服。
床上的花妓巧琼也害怕起来,扶着床边道:“爷,出什么事了?”
公孙阔慌张道:“我我我、我得走了!你你你,你可帮我拦着点!”
巧琼哭丧着脸道:“爷要奴家怎么拦啊!而且爷,你要如何走,这可是三楼啊!”
公孙阔本也没有想好该怎么逃,但他知道绝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这时楼下又是一声巨响,吓得公孙阔满头冷汗哗哗流。“不成了不成了!我得赶紧走了!”他情急之下跑到窗户边,一推窗,忽然听到一声:“哎!”
姜小乙刚爬到这,险些被窗子给扇下去。
公孙阔完全没料到窗外有人,颤栗道:“……什么人?!”
姜小乙冷笑一声,道:“索你命的阎王!”他一脚给公孙阔踹回屋里,公孙阔受到巨大惊吓,脑袋一磕地,人就晕过去了。
巧琼吓得花容失色,就要放声大叫,姜小乙手脚麻利,在她吸气之时便一记手刀将其砍倒。
姜小乙蹲到公孙阔身旁,看着他横肉丛生的脸,心中不可避免地生出浓浓的厌恶。
这么好的机会,当真不杀?
帮肖宗镜把他弄去天京受审?此举不仅要冒风险,而且他与达七约定的时间也绝对来不及了,一百两金子的报酬很可能也要打水漂了。那自己辛辛苦苦,跟达七那个臭得令人发指的烟鬼躲在破茅屋里两个多月,到底图什么?
就在他犹豫之时,楼下的肖宗镜与三位疯魔僧战得正酣。
空戒一杖袭来,肖宗镜用腰带借力一抽,将其拨向另一侧的空定面前。一旁空慧见状,插手阻拦。三根降魔杖相撞的一瞬,碰撞出震彻云霄的金石之音。
刹那间,好像有人敲响了佛国的金钟,洪声响起,透彻心灵,姜小乙浑身一震,冷汗淋淋,脑中一切杂念荡然无存。
“算了!”他低声道,“一百两金子而已,下次再赚就好了!”
姜小乙下定决心,起身环视周围。屋子角落有个上锁的大箱子,他走过去,从发髻里抽了一根细铁柄,在锁头上稍稍鼓捣了一下,锁便开了。
箱子里装的都是巧琼的衣服,箱子很大,富余颇多,姜小乙把公孙阔拖了过来塞进箱内,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药放到他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