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礼裙跑来的缘故,杜明茶脸颊天然微红,胸口随着呼吸而起伏不止,将礼裙从她手中接过时,沈淮与清楚地闻到她身上淡而清的香味。
不是什么香水,就是单纯的体香,混着淡淡的沐浴露、洗发水的气息。
干净,清透。
杜明茶说:“今天真的多谢您了。”
沈淮与忽而一笑:“想表示感谢,光用嘴说说可不行——”
顾乐乐插入一句话:“不如直接以身相许吧?”
杜明茶:“……”
沈淮与拍下他的脑壳,轻声斥责:“胡说。”
顾乐乐揉着脑壳,不服气:“反正你都一万年铁树,到现在了,连个花都不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杜明茶敏锐捕捉到重点。
万年铁树,到现在连花也不开。
淮老师……他到现在都没有和人交往过吗?
俗称的牡丹?
宁缺毋滥。
这种对待感情的方式,不小心戳到她的萌点。
杜明茶按着自己的心口,掩盖着过度慌乱的心跳。
她刚想说什么,抬头,忽然看到沈淮与微笑忽然收敛,正若有所思地盯着树林中某处。
杜明茶好奇走过去:“淮老师,您在看——唔。”
沈淮与一手抱着那些衣服,另一只手盖在杜明茶眼睛上。
视野被黑暗遮盖,严严实实,杜明茶顿时什么都看不到了。
沈淮与手掌宽大,他的体温远远要比外表看起来要温暖的多,熨贴着她的眼睛。
她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沈淮与的小指尖,不经意地划过她的唇瓣。
没有烟酒味,他的手指干净清爽,特有的冷淡香味。
可他的触碰是热的。
热到要噼里啪啦地燃起小火花。
……距离太近了。
杜明茶心跳骤然紊乱。
等等,蒙眼……他想做什么?
顾乐乐还在旁边啊啊啊啊!!!
“别看,”沈淮与轻咳一声,“没什么好看的。”
杜明茶从他这掩饰性的咳嗽中意识到什么。
沈淮与有不想让她看到的东西,欲盖弥彰。
而且,一般情况下,说“没什么好看的”约等于“我不想让你看到”。
杜明茶理解能力还是很强大的。
倘若沈淮与不说这一句还好,说了之后更是大大激发了杜明茶的好奇心。
心中似有猫爪儿挠,杜明茶用力拉下沈淮与的手,顺着他方才的视线看去,愣了下。
不过五十米远的位置,别云茶依靠在沈少寒的怀抱中,肩膀一耸一耸的,脸贴在他肩膀,像是在哭泣。
真真一对苦命鸳鸯啊。
“我听说你好像不喜欢娃娃亲,”沈淮与轻轻叹气,“的确,有些不合适。”
脸颊上,被沈淮与触碰过的肌肤似乎仍旧留存着他的体温,触感如此真实,像是仍旧在他掌下。
杜明茶竭力遮掩心猿意马,顺着他的话点头,掩饰:“真的太不合适了。”
“不如现在过去同他们谈一谈,”沈淮与微笑提出建议,“现在你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这个时机提出一刀两断,不是事半功倍吗?”
杜明茶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
沈淮与抱着那些衣服,温和一笑,主动提出回避:“去吧,预祝你成功。”
杜明茶握紧拳,用力点头:“一定会。”
她暗暗松了口气,庆幸沈淮与绅士,懂得避开这种场面。
再怎么说,这种两女一男对峙的场面……实在太尴尬了。
就算杜明茶是过去和对方谈清楚的,也不想让沈淮与在场。
她不想让沈淮与听到、或看到这些东西。
三人就此互道晚安。
走出几步了,踩着月光,顾乐乐扯着沈淮与外套的一角,仍旧费解:“淮与?你就这样走了?”
沈淮与唔一声,将怀抱中的衣服递给始终站在路牌下等候的白修:“还有件事。”
“明茶的爷爷好像也在这边,”沈淮与整理一下外套,垂眼看一脸茫然的顾乐乐,“想不想过去打个招呼?”
-
邓老先生第一次做这种乔装打扮、鬼鬼祟祟的事情。
他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帽檐用力往下拉,想要遮住自己的脸。
这次观看比赛的票,还是邓老先生高价收来的,位置最佳。
他所坐的一片原本是留给老师的区域。
以前这学校请过邓老先生几次,他不肯来,这次学校方压根没提请的事,是他自己偷偷高价买票进来,邓老先生脸上有些挂不住,特意用了帽子做遮掩。
他成功地看到杜明茶。
以及她优秀的主持和台风。
也听到旁侧人对她的赞扬。
他忍不住想笑,又有点莫名的自豪。
这可是他的孙女。
杜明茶是邓老先生最得意的儿子留下的唯一血脉。
杜明茶的长相其实更像她的母亲,是那种无论何时看到都会被惊艳到的美。
她完美继承了母亲的容貌,父亲的学习能力。
邓老先生爱她身上属于儿子的那一部分,又矛盾地不喜她肖似她母亲的一张脸。
太美了有什么用处?
沈淮与的生母白静吟那才是一顶一的大美人,然除美貌外再无值得称颂的品德,最终害得兄弟阋墙,沈淮与父亲郁郁而终。
娶妻不可过于貌美。
不可觊觎他人的妻。
这些话是沈淮与父亲遗书中的内容,为的就是警告后辈,莫步前尘。
邓老先生暗暗叹气。
杜明茶下台后,邓老先生让助理给杜明茶投了票,站起来,轻轻锤锤腰。
助理吃惊地看着他的眼睛:“老先生,您的眼——”
“太闷热了,”邓老先生拿纸巾若无其事地擦着眼睛,“闷的我眼皮都出汗了。”
“以后这种场合,我再也不来了,”他丢掉纸巾,“也没什么意思。”
邓老先生刚走出文体馆,迎面撞上沈淮与和顾乐乐,愣住:“沈老弟,你这是……?”
顾乐乐脆生生地回答:“淮与带我来看明茶的比赛呢。”
邓老先生这才想起来,杜明茶一直在给顾乐乐做辅导。
顾乐乐和杜明茶关系应该也不错。
以前,扶林也很招孩子喜欢。
邓老先生想起往事,一阵怔忡,继而笑着和沈淮与说话:“你这个表舅做的可真称职啊。”
两人寒暄几句,听邓老先生说出来透透气时,沈淮与微笑建议:“听闻校友林那片夜色不错,老先生要不过去走走?”
邓老先生欣然应邀:“好啊。”
他少有与沈淮与这样单独聊天的机会。
并肩走了一阵,邓老先生愈发感慨。
到底是规矩森严的大家庭,沈淮与被教育的极好,和他那个不成器的二儿子邓边德截然不同,要是邓扶林还在的话,如今自己也不至于为后继无人而发愁……
正走着,邓老先生无意间往校友林中一看,笑容愣住。
他停下脚步,死死地盯着里面的人影。
过了一阵,他说:“淮与,我怎么看着里面那人有点像明茶和少寒那个龟孙子呢?他怀里搂的人是谁?”
沈淮与站住,仔细看了看:“不认识。”
“我认识我认识!”顾乐乐跳起来举手,脆生生开口,“邓老爷爷,少寒哥哥怀里抱着的是他女朋友,好像叫别云茶,还和我们一起吃过饭呢。”
邓老先生脸色刷地一下沉住:“女朋友?沈少寒有女朋友?”
沈淮与皱眉:“前些天,我还听少寒说,想为明茶好好过生日。”
“过她爹的屁!”邓老先生忍不住骂了句脏话,随后意识到沈淮与还在,僵硬调整,“都有女朋友了,嘴里面还念叨什么娃娃亲,我看他是活腻歪了……”
他气血翻涌,就要往树林中走。
沈淮与说:“既然您有家事要处理,那我就先带着乐乐回去了。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
邓老先生因沈淮与这适时的告辞松了口气。
他正准备狠狠教育沈少寒一顿。
不管怎么说,沈淮与都是沈少寒的二爷,是长辈。
沈淮与在的话,邓老先生给他面子,也不能真往死里教训沈少寒……
现在沈淮与走了,刚好,邓老先生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开了手脚来教育这孩子什么叫“人不能脚踏两只船。”
想到这里,邓老先生愈发赞赏沈淮与的识礼和让步。
“我明白,”邓老先生感激地冲沈淮与笑:“沈老弟,还得谢谢你,帮忙瞒着。”
沈淮与笑容一滞:“老先生,您还是叫我淮与吧。”
“也行,”邓老先生勉强笑笑,拍拍他肩膀,“少寒这孩子现在做出这种事,今后我也不可能放心把明茶交给他……明茶是我唯一的孙女了,也是扶林唯一的孩子……以后,你要是能帮上忙,就帮忙多照看照看,行吗?”
这话其实也是客套,邓老先生也没指望他能多照顾。
只要凡事都有意外,万一哪天杜明茶向沈淮与求助了呢?
沈淮与说:“您放心。”
“你回头也和少寒他爸说一声,以前扶林和他说的那些都是玩笑话,”邓老先生郑重地说,“什么娃娃亲不娃娃亲的,一概不算数。”
沈淮与颔首:“我一定尽力。”
邓老先生咳了一声,他朝沈淮与点点头,优雅迈步,朝树影中的三人走去。
一声洪亮的怒吼,震的树林中鸟儿乱飞——
“沈少寒你个狗逼崽子!日你先人板板!干你坟头的鬼!”
第17章 心跳乱 择偶喜好
别云茶叫沈少寒出来时, 用的是母亲病情恶化这个借口。
她的母亲患有胃癌,幸亏发现时早了些,如今正吃着靶向药治疗。
别云茶并没有隐瞒家中情况, 而沈少寒在得知这点后,也承担了她母亲的医药费。
与旁人口中那个浪荡公子不同, 至少,别云茶接触到的沈少寒远远要比王菁之流好很多。
在别云茶暗示自己可以与他更进一步时, 沈少寒也会直接拒绝。
并不贪图别云茶的身体。
别云茶因他不单爱自己身体而欣喜, 又忐忑不安, 怕沈少寒真得知一开始与他共同翻译的人是杜明茶。
尤其是在今晚杜明茶惊艳亮相后,别云茶完全坐不住,她必须通过适当的示弱来确认, 确认沈少寒仍旧属于她。
“……妈妈这几天有些吃不下饭,”别云茶垂泪,低声嗫嚅,“我好怕失去妈妈啊,她最近还问我, 你怎么不过去了……”
“最近有些事, ”沈少寒说,“先前医生不是说病情稳定么?”
别云茶却转移了话题:“那你这周六会来看妈妈吗?”
她知道杜明茶生日快到了。
“这周不行, 我得跟二爷的人做事。”
别云茶松了口气。
余光瞥见杜明茶在不远处, 她心一动, 立刻趴到沈少寒怀中。
在察觉到对方试图将她推开时,她落着眼泪:“少寒, 如果妈妈也不在的话,我真的就只有你了……”
沈少寒身体一僵。
他什么都没有说。
而别云茶看到杜明茶望过,她和身侧人说了什么, 直直走来。
杜明茶脸上无悲无喜,踩着落叶,从容淡定地注视着他们。
没有丝毫恼怒。
“沈少寒,”杜明茶平静地叫着他的名字,“聊聊?”
别云茶这才“慌乱”地想要推开沈少寒:“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一时激动抱住了学长,没有其它意思——”
“我想和沈少寒单独聊聊,”杜明茶淡声说,“没你的事。”
沈少寒皱眉,他并没有直接推开别云茶,只是侧着身体:“谈什么?”
“谈谈所谓‘娃娃亲’,”杜明茶说,“你看,都现在这个情况了,咱们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吧?”
沈少寒顿了顿,才说:“今天云茶母亲病了,我看她一个人难过……”
别云茶脑袋嗡嗡乱响。
沈少寒多解释一句,她的心就多下沉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