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又纤反应过来,被他一句话吓得嘴唇发白。
很明显,二爷这是在袒护杜明茶。
刚刚她说错话了。
慌乱地俯身,梅又纤手忙脚乱地去收拾着沈淮与脚下的碎玻璃片。
沈淮与不曾挪动,他的鞋子干干净净,没有丝毫污渍。他爱洁,从来挑不出什么瑕疵。
梅又纤伸手,抖着手,将紧挨着他鞋子的一片碎玻璃片捡起来。
她头也不敢抬。
向来被称赞脾气好的沈淮与,没有阻拦她,甚至连一句客套的推辞都没说。
沈父就像什么都没看到。
旁侧的佣人也在卖力工作,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地上留下的污渍。
“明茶生日是不是快到了?”沈父顺着沈淮与的话往下说,“好像就下周五?”
“下周六,”沈少寒纠正,“我已经准备好礼物了。”
沈父赞许地看他:“好孩子,你总算做了一件人事。”
“下周六?”沈淮与靠在沙发上,忽而笑了一下,“不巧了。”
他侧脸,平静地看沈少寒:“少寒,我原想让你下周五跟郑叔出去做事,也锻炼锻炼。”
沈父一听,脸上立刻露出喜色:“你要是肯带他,那可再好不过了。”
沈少寒嘴唇紧抿,良久,他才看向自己父亲:“那明茶的生日礼物怎么办?”
“让你二爷给她捎过去就行了,她应该能理解,毕竟工作更重要嘛,”沈父一边说,一边去看沈淮与,“……淮与,可以吗?”
小心翼翼征求他意见。
沈淮与没有立刻回答。
自从杯子“不慎”跌落后,他没有再取新的过来,面容沉静,似在思考什么。
在沈父开始不安揣测时,沈淮与终于说话了。
“倒是可以,”沈淮与微笑,“举手之劳。”
第14章 大赛(上) 明媚鲜妍
杜明茶从睡梦中惊醒, 听见霍为君压抑的声音。
“你们俩都那样躺一张床上,还和我说什么喝多了?”霍为君冷笑,“你当我今年多大?怎么不说你俩不穿衣服是支持国货呢?”
不知道那边说了些什么, 她又是一声冷哼:“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也别再让我看见你, 心烦。”
通话结束,霍为君深吸一口气, 看向旁侧睡眼惺忪的杜明茶, 问:“吵到你了?”
“没有。”
“你这两天兼职是不是累坏了?”霍为君心疼地看着杜明茶眼下的乌黑, 声音放缓和,“晚上要不然请个假?休息休息?”
“不了,”杜明茶长长伸个懒腰, “那孩子其实挺好教的,不累。”
顾乐乐开始的时候叛逆,后面几天表现都挺好,就是仍旧有些孩子的通病,耐性不足, 学一阵就要玩。
他的母亲顾迤逦女士特意和杜明茶通话, 不要求孩子学太多,只要他愿意学就好。
和当初沈淮与提醒她的一模一样。
下午没有课, 霍为君专程带着杜明茶回家去挑小礼裙。
“再往上两年, 我和你身材差不多, ”霍为君手指在虚空中比划了一下,“只要你不嫌弃是旧款。”
“怎么可能会嫌弃?”杜明茶失笑, “你能帮我已经很好啦。”
杜明茶一开始报名的时候,想穿普通的衬衫西装裤。
她只穿过一次礼裙,还是母亲亲手做的。为了给她庆祝十八岁成年礼, 父亲特意张贴广告,关掉店门,停业一天,开车带她们母女出去玩。
也是杜明茶最后一次穿。
霍为君家境殷实,她拥有一个约90平的衣帽间,华灯璀璨,排列的满满当当。
以前购置、如今不适合现在身材的衣服都在最深处的衣柜中,整整齐齐摆放着。
“随便挑!”霍为君豪横地挥手,“看上哪件拿走哪件。”
大有“给你黑卡,随便刷”的霸总口气。
五花八门,琳琅满目,一堆衣服中,杜明茶一眼看到一条浅蓝色的裙子。
并没有如其他裙子那样隆重繁复,裹腰收身,下摆柔柔垂下,有着珍珠般的温润光泽,
杜明茶侧身,征求好友意见:“这个可以吗?”
“嗯?”霍为君凑上来看,“行啊,这个我记不清了,不过不是什么大牌子,你直接拿走好了,快快快,换上让我看看。”
杜明茶去旁边换衣服,霍为君坐在外面玩手机,顺带着在朋友圈发布渣男劈腿消息,让他社死。
等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她抬头,手机啪嗒一声从手中掉下来。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霍为君早就知道自己舍友很漂亮,是那种不施丝毫粉黛也足够惊艳的美。
只是一直以来,杜明茶始终穿着普普通通的旧T、运动裤,遮盖住身体曲线,舍友也多注意她的脸,而忽略掉,其实她身材同样美好。
纤细若初春新发的柳条,胸脯不大不小,淡蓝色裙摆下,是毫无瑕疵的一双腿。她天然头脸小,愈发衬着头身比优秀。
霍为君语言匮乏,满肚子感慨,就憋出来一句总结:“太他妈的美了。”
杜明茶提了提裙摆:“这里好像有点紧哎。”
“那是你臀太翘了,”霍为君绕着好友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一锤定音,“就这个了,宝贝!你一定要穿这个,绝配!”
遣人将衣服送去清洗保养,杜明茶没有跟霍为君一同回宿舍,而是去了静水湾。
今天晚上,顾乐乐明显不在状态,他写几个单词,就停下来歇一歇。
休息休息,继续往下写。
杜明茶在检查他的作业,刚看几行,听见啪嗒一声,顾乐乐将笔放下。
“明茶,你去看看淮与好不好?”顾乐乐期期艾艾,“他心情好像很不好,不,是特别低落……”
杜明茶微怔。
“他怎么了?”
她心里下意识地想到前些天看到的土屋和黑猩猩照片。
淮老师住在那种地方都不会感到难受,现在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影响到他的心情?
“今天是他父亲的忌日,”顾乐乐说,“从祭拜后他就回了房间,再也没出来。”
杜明茶捏着笔,转了一下。
“晚饭也没怎么吃,”顾乐乐苦恼,“我也不会安慰人,厨房里的张婶请假了,唉,要是能有人给淮与做一碗热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就好了……”
他偷偷地去看杜明茶。
杜明茶手里的笔停下。
“我做吧,”杜明茶说,“就是厨艺——”
“没关系没关系,”顾乐乐说,“只要是你做的,就算再难吃,淮与也会吃光光的!”
杜明茶:“……”
虽然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夸她,怎还有些不对劲呢?
厨房中有新鲜的食材,杜明茶尝过几种调料,心中大致有数,挽起袖子,开始洗西红柿。
小火舔舐锅底,滚烫的热油在切片西红柿的边缘滋滋滋地冒着小气泡,杜明茶将事先炒好的金灿灿蛋加进去,开锅下水,等火咕噜咕噜冒开后,下面条……
顾乐乐扒着门框,踮起脚尖偷偷地看。
面煮好后,他的肚子也咕噜咕噜地叫起来。
顾乐乐摸了摸胃,明明晚上吃过饭的,这不争气的肚子。QAQ
杜明茶盛了一大一小两碗,先将小碗端到餐桌上:“乐乐,饿了的话,先吃这份吧。”
顾乐乐激动到要跳起来:“明茶!你太好了!”
他决定了呜呜呜,一定要明茶嫁给淮与。
杜明茶浑然不知他心中想法,端着那份大碗的面,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房门:“淮老师?”
两秒后。
“怎么?”
“我煮了面,”杜明茶说,“您想不想吃呀?”
“不用,谢谢,端回去吧。”
杜明茶愣了两秒。
没想到对方拒绝的这样干脆,她端着面,忽然有种期待落空的感觉。
就像好不容易吹出个漂亮泡泡,刚刚成形就被人戳破。
杜明茶再三确认:“真的不需要吗?番茄鸡蛋面,很好吃的哦。”
仍旧没有等到回音。
内里一片沉默。
杜明茶放弃了,她端着面,刚转身,身后的门打开。
她回头,看到沈淮与。
他穿着黑色的睡衣,严严实实遮蔽着胸膛,只露出脖颈,脸色苍白,眼睛沉寂。
什么都看不透。
目光落在她手中热腾腾的番茄鸡蛋面上,他终于开口:“你做的?”
“嗯,”杜明茶看着他喉结上的那个小小爱心痕迹,“可能手艺不如张婶优秀——”
她说话时声音很轻,和平时活力满满的样子截然不同。
如同怕惊扰了他,语调温温柔柔,如同轻柔抚弄过他手背的猫尾,也似主动用毛茸茸尾巴去蹭他手心的小兔子。
少女不会掩盖心事,沈淮与清晰地看到她眼中流露出的关怀。
没有虚假。
她在真真切切地关心他。
被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小家伙心疼了。
“闻着挺香,”沈淮与伸手,从杜明茶手中将托盘接过,“谢谢你。”
两人的手并未互相触碰,但杜明茶却没由来地感受到他手指间的温度,像是从空气中传来。
她说了声不用,看着他端着面去隔壁房间吃饭。
果然。
有洁癖的人永远不会在卧室里吃东西。
杜明茶原本还以为他会躲在卧室里偷偷一个人吃呢。
直到辅导结束,她再也没见到沈淮与。
-
转眼到了周一。
主持人大赛的初赛将在晚上正式开始。
赛场安排在校文体馆,来参加的不仅仅有校内的同学,还有一些校外的人——只要拿到票,就能进来。
每逢这种比赛类的活动,学校都会对外界开放,也会往外界散发一部分票。
毕竟是学校,舞蹈室短暂地充当了更衣室,只是房间狭窄,大部分人会选择在宿舍中化好妆后再过去。
杜明茶是后者。
霍为君亲自为她上妆,赵芯见贡献出自己的面膜,姜舒华将自己的香奈儿鞋子递给杜明茶。
齐心协力,装扮完成后,杜明茶刚准备往外走,又被霍为君叫住:“等等——”
霍为君将黑色的口罩递给她:“为了确保能够在登台时惊艳亮相,你先戴着口罩。”
姜舒华连连赞同:“就是就是。”
杜明茶不解:“万一口红蹭花了怎么办?”
霍为君拍了拍自己的随身化妆箱,笑眯眯:“专属化妆师,随时为你效力。”
杜明茶接过口罩戴好:“恭敬不如从命。”
她们几人去的早,文体馆人还不太多,灯光师正在指挥着弄灯带:“往左一点点,哎,行了行了,弄结实点,等会别掉下来砸伤同学……”
正式开场前,还有个小小的彩排——先按照抽到的次序走一遍,站一站位,不需要演讲。
别云茶就在杜明茶前面。
她一身dior,虽然礼裙并不是高定,但嫩黄色很衬她肤色,也十分惹眼。
走过场时,别云茶言笑晏晏,若初初绽开的迎春花。
下场后,杜明茶才戴着口罩上台,她提着裙子上了台阶,刚刚走到中心,听到好几声尖叫:“闪开!!!”
杜明茶不明就里,下意识往旁侧躲避,灯带直直坠下,贴着她的脸砸在地上。
还好有口罩遮挡。
哐当一声,溅起灰尘。
姜舒华和几个工作人员率先冲上来,焦急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杜明茶低头,“没砸到我,可惜这裙子了。”
裙子被灯带上的装饰品划了长长一道,破开口子,露出莹白的腿。
“裙子不要紧,人没事就好,”霍为君紧紧皱眉,“你等着,我宿舍里还有一条,现在就去给你拿过来——就是尺码有些不对。”
她有些遗憾。
灯光师见无人受伤,才松了口气,他忍不住责骂学徒不好好弄:“刚刚让你固定结实,你偏偏不听,现在好了吧?赶紧上去给我重新弄好……”
嘈杂声中,杜明茶和舍友一同去了后台的更衣室,这里只能换衣服,现在大家都在前面等,房间中没有旁人,只有舍友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