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求我做皇后(穿书)——玖年翡
玖年翡  发于:2021年05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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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西洲。”她眉眼温柔地唤他名字,“我很高兴你选了秦二娘子,这本就是你该走的路。”
  “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改变这一切。”她低下头,脸颊被风吹的干疼,一滴泪落进了风雪。
  “这几日,我无数次的想过,倘若当初在庆灵峰,我就死在郭兴手下该有多好。”
  “这样就不必经历这些。”
  也不会爱上你。
  她顿了顿,忍住喉咙里泛起的血腥,“请你狠下心,要动手时,别对孟棠嬴手下留情,否则乾坤可逆,天下大变。”
  孟棠嬴疑惑道:“阿意,你在说什么?”
  沈青青完全忽略孟棠嬴的存在,继续说:“他要我当着你的面喝下假死酒,从而逼你名节尽失。”
  “但他失算了,因为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啊。”
  她深吸口气,冰冷的空气顺着喉管冲了下气,腔子里憋着的血腥再也忍不下了。
  一声急促的咳嗽后,衣襟落下斑驳的血点。
  一滴、两滴……
  “留意赵家,耀云与菱莱两国咳咳……”随后一大口血从嘴里溢出,她不受控制的躬下身子。
  “不……不……你别说了,别说了!我带你走!”孟西洲若置身冰窟,浑身冰凉。
  他往前紧走了几步,沈青青的身子都倾斜出去了,他立刻停住脚步。
  “咳咳,让我说完,我们就两清了。”她抬手抵住唇瓣,随意抹了把,然后她把手中的银面酒壶扔了出去。
  壶盖滚落。
  里面早已空无一物。
  咣当一声闷响,孟棠嬴跌坐在地,蹙紧眉头喃喃着,“你怎么会,你怎么敢喝下去……”
  “那里面到底是什么!”孟西洲骤然沦陷在不可控的恐惧之中。
  潜意识中,他其实已经预见到到即将发生的事。
  他恐惧。
  沈青青想到他在原文黑化的点,似乎已经被她破掉了,遂而安下了心。
  “上一辈的恩怨不是你的错,别恨任何人,至少你遇到的人,大都是好的。”
  一股热血顺着耳道流了出来。
  孟西洲浑身发寒,“别,别说了,我带你看病去!”
  沈青青置若罔闻,继续道:“所以别丢掉你的本心,去接受自己,也请继续守护好这个国家和百姓吧。”
  “这是你的责任,你会是个很好的帝王。”
  沈青青送给他一个释然的微笑。她张开双臂,挂满雪绒的睫毛微微发颤。
  “我不悔遇到阿洲,真的不。”
  “但下辈子,我们还是别再遇见了。”
  少女向后一仰,像一片轻盈的雪,跃入冰天雪地之中。
  这梦,若是可以。她愿意一辈子做下去。
  让她重回三溪村,回到那个简简单单平凡的身份中。
  没有身份的悬殊,也没有猜疑和伤害。
  只有两颗想要偎依在一起的心。
  可惜,梦醒了。
  “不,不要!”
  孟西洲后悔了,他不该让青青失望的,不该说那些伤人的话,气的她逃离自己,落到这狼窟之中。
  她要自由,他给,只要她好好活着就够了。
  孟西洲提剑冲了过去,只要他够快,他能拉住她。
  倏然,早就该离开的“秦二娘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孟西洲身后,她猛地拉住他胳膊,掏出匕首刺了过去。
  秦恒出手有些迟了。对方的匕首已沾着血色从孟西洲的大腿上拔出。
  下一刻,秦恒手中的剑已刺透那人心脏。
  孟西洲回首见那张狰狞不堪的面孔倒在血泊之中,他忽而懂了。
  这原是孟棠嬴找来的替身。
  再回神时,眼前只余一抹雪白的衣角。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抹衣角消失在眼前。
  “青青!不要!”他声嘶力竭,下一刻,人已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冲到木栏边。
  血水从小姑娘乌黑的长发间缓缓漫出,染红雪地。
  她躺在雪地中。
  他们看着彼此。
  她抿出最后的笑容,温暖如春。
  是她最后的告别。
  不过几步开外的距离,却像是隔着山海。他死命伸着胳膊,半个身子都要翻下去了,却够不到青青。
  倏地,他被李炎死死拉住。
  “爷!”
  孟西洲不甘心地伸着手,摸到的只有刺骨的寒风与残雪,冷的让人浑身发颤。
  *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冲出阻碍走下阁楼的,他只觉得手中的剑没有停下过。
  仿佛回到战场。
  伸手碰到躺在那的女孩时,手指除了冰凉,已经没了别的感觉。
  “你素来最是温柔的,怎么能这么狠心,嗯?”他抹开她脸上溢出的血迹,那么多血,好像怎么都流不干似的。
  他没有迟疑地把女孩抱了起来,踉跄地往外疾步跑去。
  “坚持住,我带你去找霍羡,他什么都能治好。”
  “孟西洲!你醒醒吧!”
  阁楼内忽而传出一声怒吼,孟棠嬴墨发飘摇地立在阁内,死死盯着他。
  李炎提剑挡在孟棠嬴身前,但只是拦住而已。他不敢真的伤到孟棠嬴。
  即使他现在,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是鸩毒,没救的……”
  孟棠嬴茫然一笑,失神地看着地上淌成一片的血水。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沈知意宁愿选择死,也不愿意留在他身边。
  他真的会对她很好的。
  他不会跟孟西洲一样,让她没名没分的跟着的。
  听到“鸩毒”二字,孟西洲步脚未停,依旧抱稳怀里的姑娘,大步在风雪中向前走。

  秦恒赶到主子身旁,见他拖着沈娘娘子的那只手上沾满了满黑血,哽咽地说:“主子,沈娘子这……”
  “青青没事,她就是生我气了,不想理我而已……我现在就带她去找霍羡,她会好的。”
  “你们留在这儿,处理好余下的事。”
  他一瘸一拐的走着,每走一步,伤口都会涌出新的血。
  他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越走越急。
  外面太冷了,怀里的女孩已经睡着了,那么安静,乖顺。
  他要找一处暖点的地方,让她舒服一些。
  “沈青青,这次真的是我错了,我不会娶秦家女,等你醒了,我就去带你见我的父亲母亲。”
  “父亲母亲一定会喜欢你的,他们一直盼望着能有你这样温柔善良的儿媳妇……三书六礼,我娶你,一样都不会少。”
  身前风雪翻涌,像是注定要跟他前进的决心作对,冰棱挂在他脸上,干裂的疼。
  他快要睁不开眼了。
  倏地,脑袋像是被什么扯开似的,步脚一颤,狠狠栽了下去。
  他下意识的护住怀里的人,让后背先落了地。
  他磕上冰冷的石板,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这一瞬,很短,也很长。
  脑海中如潮的记忆翻涌而出。
  失去的三百多个日日夜夜,一股脑地灌回脑中。
  他看见沈青青梳着个麻花辫儿,怯懦懦的看着他,不敢上前。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在庆灵峰的梅林中。
  沈青青的眼睛清澈乌亮,像是只招人喜爱的小麋鹿,她立在那,好像有些怕他。
  再后来,青青撑着瘦弱的身骨,将他拖回小木屋里,温柔的为他处理伤口。
  她对人毫无防备,不顾男女之别的救了他,还全心全意对他好。
  干净的就像是一张白纸,让人舍不得她受一点苦。
  昏沉的烛火下,他做了噩梦惊醒,她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守着他,一待便是一夜。
  他第一次情难自抑的动了情。
  他问面前的小姑娘,能不能吻她。
  她脸红的像那片林海中的红梅,娇艳艳的。
  青青糯糯的问他是不是喜欢她,在得到答案后,她才乖顺的闭上眼,贴了过来。
  他永远都记得,她柔软的唇瓣是多么温柔。
  他什么都没有,连往日的记忆都丢了,她就那样跟了他。
  什么都不图。
  他们一起打猎,摘果子,做农活,布置新房。
  日子平凡却温馨。
  他说过要照顾她一辈子,可渐渐地,青青却什么都为他学会了。
  她为他补衣裳,缝被子,他知道青青还做了一双极好看的靴子藏在木柜的角落里。
  他一直等着,她把鞋子送给他的那一天。
  后来,日子一天天的好起来了,他开始期待他们的孩子。
  他想要个像妻子一样温柔可爱的女孩,膝下娇憨憨的绕着他与青青跑。
  如果是个男孩,也不要紧,他会拥有青青一样清澈明亮的眼睛。
  他会教他一个男人该做的所有事,教他守护好自己的母亲。
  可惜,往日的记忆没有回来时,身份却突然找回来了。
  显国公府的世子,皇帝的亲侄子,西北大将军。
  这样的身份,她要如何自处。
  他深爱这个干净纯粹的女孩,想用一生来守护她,不论如何,他都要和沈青青在一起。
  这是他离开三溪村时唯一的念头。
  他跟青青许诺过,他会赶回来一起过新年。
  贴门神,堆雪人,贴窗花,放鞭炮。
  可如今……
  他想起来了。
  完全想起来了。
  这一次,孟西洲没再抵触,完完整整地接受了阿洲的所有记忆。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他生生错过了整整一年。
  似乎也将要同她错过一生。
  垂首看去,怀中少女双眸紧闭,密长的睫毛上,挂着雪绒,面颊上落了一层浮雪,血迹几乎干涸。
  他颤颤巍巍地直起身子,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再也抑制不住的热泪簌簌滚落。
  泪水混杂着血水晕开,她的脸被他哭花了。
  孟西洲不知所措的用袖口为她擦拭着脸上的血。
  可是血太多了。
  太多了。
  袖口都被血染透了。
  还是擦不干净。
  孟西洲仰天大哭,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谁能来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一刻,他除了恨自己,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温馨平凡的记忆,此刻似若长满刺的荆棘,蔓延生长,一寸寸地刺进他的皮肉,包裹住他的心脏。
  每一次心跳,他都痛的无以复加。
  他不能放弃她,他要带她去看大夫,带她回家。
  她若愿意做他的世子妃,那么他们就留在汴京。
  她要回三溪村,他就跟她一起归于农田。
  什么权贵、身世,他通通不要,一如他离开三溪村前的许诺。
  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劲,孟西洲猛地起身,将大氅护在沈青青的身上,逆着风雪,匆匆消失在雪白之中。
  暮色时分,汴京德馨街上。
  漫天飞雪中,行人寥落,他们无不注意到有个男人双眼发红,像是疯了般,拖着伤腿,疾走在大街小巷之间,挨家挨户的敲着医馆紧闭的大门。
  他狠狠捶门,大声哀求对方开门,却没有一家人理会。
  此时此刻,千万百姓都在家中准备新春第一顿晚餐。
  少时,秦恒策马奔来,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辆马车。
  他低声道:“主子,霍大夫我给您请来了,他就在马车里,您……把沈娘子让他瞧瞧吧。”
  孟西洲怔怔的望向缓缓驶来的马车。
  却突然踟躇不前。
  霍羡从马车撩帘走下的那一刻,孟西洲突然抱着沈青青扭身要走。
  秦恒上前半步,“主子……您这是去哪儿?”
  孟西洲面色自然,低声道:“天这么冷,青青累了,我要先带她回家。”
  他抬手掩了掩大氅边沿,步脚踉跄的往另一头走去。
  秦恒怔住,他从没见过主子这样。
  主子在恐惧。
  “小公爷。”霍羡叫住他。
  方才下车时那一瞥,就看到女子已经发青的小脸上,血是黑的。
  是剧毒。
  孟西洲堪堪停在五步开外的地方。
  他双肩发颤,低声道:“霍大夫,今日就不有劳你了。”
  霍羡身为救人治病的大夫,见惯了生死,他深知,接受一个最亲密无间爱人的死是有多么艰难。
  往日的这五年里,他一直为此提心吊胆。
  如果今日换成颖儿,他怕是会和小公爷一样,甚至更为疯狂。
  但越是这样,越是需要有一个人说出来,让他清醒。
  霍羡不曾迟疑,垂眸低首道:“小公爷,请节哀,沈娘子她……已经死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孟西洲腔子里强绷着的那颗心,终是碎了。
  “噗”的一声,他再也承受不住地吐了一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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