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遭权宦强娶后——荔箫
荔箫  发于:2021年05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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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得出她依旧紧张,说出的话却不卑不亢,落在耳中悦耳动听。
  他不禁多打量了她两眼:“你在侍疾?”
  “是。”
  “谢无待你很好?”
  温疏眉被问得一愣。
  这话听来奇怪。细品,更奇怪。
  她下意识地睇了他一眼,他比她年长五岁,玄色衣袍、玉冠束发,也算丰神俊朗。可她想起那日在栖凤宫外听到的皇后的惨叫,脑中只滑出四个字来——衣冠禽兽。
  于是,她神情恭肃地答说:“是,督主待妾身恩重如山。”
  “恩重如山。”皇帝念了一遍这四个字,笑一声,提步进屋。
  温疏眉低着头随他进去,谢小梅尚在房里,被阿井叮嘱了几句,见生人进来就懵懵懂懂地随阿井跪下。皇帝信口道了声“免”,阿井搀她起来,她就又跑到了温疏眉身边:“娘!”
  温疏眉揽过她,皇帝眸光微凝:“你女儿?”
  “督主收养的孩子。”温疏眉低眉顺眼,“归在了妾身膝下。”

  皇帝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立在床边看一看谢无,说起了场而话:“谢无是朕的左膀右臂,你们照料好他。”
  温疏眉一福,阿井一揖:“诺。”
  皇帝又言:“若有什么需要的,着人进宫禀话。”
  “诺。”
  “西厂的郎中若不中用,朕可派太医过来盯着。”
  温疏眉眼底一颤,福身:“督主负伤当日,太医便来过了,忙了彻夜。如今督主业已脱险,只消安养便可,不必再劳动太医。”
  萧明潮品着她的话,不难品出她话中的提防。
  她很聪明。
  他开怀地笑了声:“那就听你的。”言毕,便向外行去,“朕先回了。”
  阿井忙又俯身拜下去,等了片刻抬起头,才发现温疏眉竟立在那儿,脊背笔直。谢小梅根本不太懂这些礼数,自也立在那里。
  他哑了哑:“姑娘?”
  温疏眉眼底冷若寒潭:“阿井,这府中各处,你说话可管用么?”
  “算是……算是管用。”阿井不知她为何这样问,仔细答道,“除了各位姑娘的事小的插不上手,其余各种杂务,姑娘只管吩咐。”
  “好。”温疏眉点点头,“那这些日子,只要宫里再有动静——不论是陛下亲临,还是差太医过来,亦或赏东西到府里,你都要告诉我。”
  阿井不明就里地梗了梗脖子。
  “还有。”温疏眉边思索边说,“宫里赏下的东西、太医开过的药方,都须细细验过再给督主用。若有人问起,只说西厂谨慎为先,一贯这样行事。”
  阿井禁不住讶色:“姑娘,您这……”
  “按我说的办。”温疏眉看着他,“等督主再醒来,我会解释给他听。”
  阿井踌躇了半天,只得应下。并非因他觉得温疏眉所言有理,只是因为孙旭提点过他很多次,让他日后敬着温疏眉。
  他不是个脑瓜灵巧的人,若是,当年也不会被上头的大太监逼到想投井自尽。谢无救了他上来,带着嘲讽给他改了这个名儿,倒也没嫌他傻,还让他在跟前侍奉。他私心里历过重誓,这辈子只听谢无一个人的。
  可孙旭说得也对,这位温姑娘是个善人,不会害督主。那若她想帮督主,在督主没醒的时候,他便也愿意听一听她的话。
  谢无这一觉又睡了四日。再醒来时是个清晨,温疏眉还在安睡,他翻身侧躺着,支着脑袋看了她半天她还不醒。他就无聊起来,顺过她一缕头发来,编麻花辫。
  直编到第五条,她才醒过来,余光睃见他在玩弄她的头发,她就皱了眉,一把抢回去。手再往发间一摸,顿时有了恼意:“讨厌!”
  她一拳捶过去,正打在他的胸口。他蓦然吸了口凉气,愁眉苦脸地捂住。
  “……对不住。”她忙伸手帮他揉,“对不住,我忘记了。”
  他无奈摇摇头,缓出一缕笑:“没事。”
  说罢便圈住她,薄唇吻上她的脸颊。这些日子他的唇都很干,刮在脸上沙沙的,但她没躲,眨着眼望他:“督主精神可好些了?会不会再昏过去?”
  “还好。”他又吻了一下,“我去沐浴更衣,然后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可以,但沐浴更衣……”她指指他的胸口,“大夫说这伤不能碰水。”
  他不满地皱眉:“有半个月了吧?”
  “有了。”
  “我都快馊了。”他咂嘴,她瞪他:“我每天都帮你擦的。”
  他眉心一跳:“都看过了?”
  “什……”她忽而反应过来,脸上一热,“下而是……是让阿井来的。”
  他轻轻地“哦”了一声,
  他不愿让她看到他的残破。
  她缓解羞赧,抱住他的胳膊:“我跟你说件事。”
  “说。”
  “陛下前些天来过。”她顿了顿,“他问了些话。有那么几句……我觉得是他不该说的。”
  言毕,她回思着,详详细细地将那日所闻讲给他听。她一壁说着,一壁心底也有些迟疑——这份迟疑,这几日也一直都有,她三番五次地问过自己,是不是一些先入为主的坏印象让她想多了。
  谢无的脸色一分分冷下去,待她说完,他几是自齿间挤出了两个字:“混账。”
  “……督主慎言。”温疏眉小声,又说起了自己的疑虑,“也或是我想多了……说不准就只是随意问问。”
  “不是。”他冷笑,眼底泛起丝丝猩红,又在某一瞬间忽而想通,那猩红旋即淡去,“但你不必怕。”
  他太清楚萧明潮当下的皇位有多不安稳。朝中斗争愈烈,萧明潮就越需要他。
  若萧明潮这个时候敢来抢他的人,便是不要命了。他将萧明潮推下皇位远比萧明潮要他的命来得简单。
  而若萧明潮想等皇位坐稳再来要人……
  不,他不会有机会把皇位坐稳的。
  谢无心底蔑笑,俯首吻在温疏眉发间。她发间总有股茉莉花的味道,香喷喷的,宜人得很。
  温疏眉随他吻着,只想躺个更舒服的姿势,便往他怀里靠了靠。
  谢无受宠若惊。
  他无声地垂眸看她,手指挑弄她发间突兀的麻花辫,听到她不快地冷哼,心底安稳下来。
  她肯这样乖乖卧在他怀里,真是太好了。
  没恨上他,不会转身走了。
 
 
第31章 小罗
  这日醒来后谢无没在昏迷过, 只是还需接着调养。这其间不能动用内功,许多差事都只得放下。他便前所未有地清闲下来,成日在府里待着, 闲来无事就拉着温疏眉四处闲逛。
  温疏眉这才发觉, 原来几个月过去, 谢府里还有这许多她没逛过的地方。
  正逢早春桃花盛开, 飞花触水西侧粉红一片,连湖面上都被飘落的花瓣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谢无坐在湖边钓鱼,温疏眉就挑选了细些的花枝折下来, 给谢小梅编成花环带在头上。
  花环编成, 谢小梅哒哒哒地跑到谢无跟前给他看, 正试探着接近饵钩的鱼被被惊动, 一哄而散, 谢无皱眉, 冷涔涔地看她。
  谢小梅扬着笑脸:“爹, 好看吗!”
  “好看。”谢无眯眼笑, “下去陪小鱼, 鱼肯定都喜欢你。”
  他若不提, 谢小梅倒要将这事忘了。他一提她又想起来, 外头思索了一瞬, 就点了头:“好,那我……”
  “梅儿。”温疏眉几步上前,将她揽住,美眸毫无顾忌地瞪向谢无,“你就会欺负小孩子!”
  谢小梅不太懂, 懵懵懂懂地看着她。谢无扯扯嘴角:“说笑而已。”
  “什么说笑。”温疏眉黛眉锁起,“她现在年纪小听不懂, 以后长大能听懂了,就要难过了!”
  她说完,等着他的反应。他皱皱眉头,目光定在她面上:“你好凶啊。”
  “……”温疏眉气结,觉得没法跟他好好说话,将谢小梅一抱,到旁边玩去了。
  “别生气嘛。”谢无悻悻扭头,声音提高,“小小梅不难过啊!小小梅最乖了!”
  小小梅笑起来,小眉背对着他,翻了一记白眼。
  他又道:“改天我给小小梅找个哥哥陪她玩,好不好?”
  温疏眉还是没理他。
  三日后才知道,他这话竟是认真的!
  这日她正在廊下读书,谢无在旁边烹茶——这茶就是用早些时候自宫中采的腊梅窨的,香气脱俗出尘。谢小梅蹲在旁边看,时不时夸一句“好香哦”,院外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爹爹!”,听得温疏眉和谢小梅都一愣。
  温疏眉抬头,就看到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飞奔而来,直冲谢无。
  他跑到近前,谢无才抬起一只手,手指戳在他胸口上,令他止步。
  “烫。”谢无睇着茶说。
  “哦。”男孩子挠挠头,谢无抬眼:“谁你叫我爹的?”
  “孙公公!”男孩子一脸喜悦,“孙公公说日后我就是谢府的孩子啦,那您就是我爹爹了!”
  谢无撇撇嘴,默许了这个叫法,指指温疏眉:“管我叫爹,就得管她叫娘。”又指指谢小梅,“那个日后是你妹妹。”
  温疏眉听得回不过神来。
  ——这孩子是谁?看起来好像跟谢无挺熟的。
  谢无也正看向她,跟她说:“他叫小罗——萝卜地里出生的。但非嫌萝卜的萝像女孩子,就去了草字头。”
  温疏眉哑了哑:“谁的孩子?”
  “西厂的。”谢无道,“有些人进宫之前就有家室,迫不得已才进了宫。西厂差事又险,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孤儿有好几十个。”
  好几十个。
  温疏眉先前倒不知西厂还会这般抚养孤儿,讶异之余,脑海里鬼使神差地胡想起来,想他若是没熬过那几日丢了性命,谢小梅便也要变成其中之一的。
  旁边的谢小罗兴奋着,四下张望:“以后我就住在这里吗?”
  “对啊。”谢无口吻轻松,“回头让阿井给你寻个住处。这院子是爹娘的,你也可以先进屋看看。”
  谢小罗本就对府里的事情好奇,得了准允,一溜烟地就跑进屋里去了。
  温疏眉还走着神,忽见谢小梅低着头朝她走来,神情似乎有些低落。她便将她抱了起来,揽在膝头,温声询问:“梅儿怎么啦?”
  “没事……”谢小梅小声嗫嚅。
  她不开心又有哥哥了,可她不敢说。
  她还记得以前的事情。
  生她的娘总说她若是男孩子就好了,女孩子是赔钱货。后来生了个弟弟,就不要她了。
  她到了第二个娘身边,那个娘也有个儿子,比她大,让她管他叫哥哥。
  可哥哥惯爱欺负她,打她骂她抢她的东西,还要去娘那里告她的恶状。而娘是从来不会向着她的,哥哥说什么娘都信,只会打她。
  后来她离开了他们,有了现下的爹娘,爹娘待她都很好。可现下又有了哥哥,她觉得事情又要不一样了。
  谢小梅伏在温疏眉怀里,安安静静的,半晌都没说话。
  温疏眉看一看她:“梅儿是不是困啦?进屋睡一会儿?”
  “好。”谢小梅点一点头,乖乖地从温疏眉席上蹭下去,和她一并进了卧房。
  到傍晚用膳时,温疏眉隐约觉出了一点不对。因为谢小梅不太夹菜了,尤其是荤菜,鸡鸭鱼肉都不太动,她给她夹去的,她也犹犹豫豫不想吃。
  旁边的谢小罗吃得狼吞虎咽,两碗下去还想吃第三碗,还是谢无怕他撑坏才拦了下来。再看看谢小梅,米饭也才动了几口。
  “梅儿,怎么了?”温疏眉问她,她只摇头说没事。
  她怕她病了,可摸摸额头,倒也不烫。
  谢无不咸不淡:“小孩子嘛,都有不想吃饭的时候,饿两顿就好了。”
  宫里年幼的宫人都是这样长大的。在他的记忆里,不论什么缘故不想吃饭,饿两顿自然就想吃了。
  温疏眉暗暗横他,伸手盛了一小碗汤,送到谢小梅跟前:“梅儿喝些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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