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混这多年你这点小事办不成?”老虞惊。
“不是。这个IP涉案,我被禁止查询了。”
“你不是偷偷报信让嫌疑人逃跑吧?”老虞淡定问。
“绝对不会。”
“行。你给我。”
纪荷立即结束通话, 将自己qq密码交付过去。
老虞雷厉风行、姜还是老的辣,十分钟的忐忑等待后,重新回话。
“瑶海区,天极网吧,A区13座。”
精确到座位!
纪荷轻松一口气,道了谢,赶紧调头,往瑶海区出发。
在明州有四个区别出心裁,以江河湖海命名,除了楚河街所在的天河区,还有江倾豪宅地址的江南区,加上她现在前往的大学城方向的瑶海区,还有一个湖区,就是明州台所在的地址,天鹅湖新区。
瑶海区她很少来。
开了将近一小时才到。
此时已经傍晚四点,夕阳红彤彤的缀在天边。
下车后直奔天极网吧。
这里离天河区一南一北,肖冰根本不会有什么“路过”一说。
他特意躲来的?
很快纪荷得到答案。
天极网吧摄像头清晰记录了肖冰头戴棒球帽,仍然拉上卫衣帽子,一层覆盖一层不够,还低着头,戴着口罩,经过摄像头底下时明显躲避的姿态。
“这是两天前?”她眸光不可思议,唇瓣微颤。
网管是个大汉,光头,臂膀上刺青繁复,一脸凶相,人却出奇温柔。
纪荷一来说找弟弟,人家二话没说就调监控给她看。
收银台内即使隔着游戏区较远,打打杀杀的声音仍是传入。除了收银设备,还有壁柜上一盒又一盒的速食商品。
灯光昏暗,像提前进入夜晚。
屏幕的光在她脸上投出忧愁影像。
网管大哥不落忍,温柔说,“是两天前晚上。因为气温升高,他包这么严,我就多看了几眼。大概在我们这里待了不到一小时就走了。”
“他搜索了哪些东西可以查到吗?”
“我可以试试。”
纪荷笑地真心,“谢谢您。”
“哎呀,没事儿。”大哥竟然还红了脸。
摇着手,利索地出了吧台,到13座上去操作了。
纪荷紧随其后。
大哥显然有两下子,没一会儿就告诉她,肖冰在查看租房信息。
可惜范围却不在瑶海区,而是分布全市。
纪荷怀疑这是调虎离山。
他已经在瑶海,何必大费周章找其他的地方?
杀了人,不外逃,一直在本市晃,是警方已经先发制人截住他出逃的路,还是怎么回事?
不对,她为什么先认为人是他杀的?
纪荷暴躁的在太阳穴按了按,心里头将江倾骂个透……她太容易上他勾了,嘴上再拒绝、否认,无形之中却将他言语行为当做圣旨……
这不是好现象。
“美女,加个微信成不?”外表凶悍内里温柔的光头大哥忽然掏出手机,一阵不自在又努力维持平静语调的动静。
纪荷抬头,不期然看到大哥脸上的红晕。
她晕了……
歇了两秒,失笑,“可以。”
她连江倾微信都没加呢,爽快的将这位大哥加上了。
这位大哥继续提议,陪她到这条街上的商家转一转,看那晚肖冰到底往哪个方向走了。
纪荷差点感激涕零。
两人有说有笑地从网吧出来,一直往这条路的尽头走。
一路梧桐树茂盛,夕阳绚丽,甚至有拍电影的质感。
此刻纪荷哪里想到,自己在瑶海的动向被警方的天眼系统捕捉,一丝一毫不放过地传到市局那男人眼里呢?
……
晚上六点,天色黝黑。
大学城远离市区,高楼大厦稀少,一栋栋连绵的小楼唱主角。
大哥说请她吃饭。
纪荷实在感激,但拒绝了,并和大哥表示,很谢这趟的帮助,改天请他吃饭。
大哥刮目相看地笑了,“还没有妹子请我吃过饭呢。”
她豪爽一笑,“这算什么,我经常请朋友吃饭。”
“我是你朋友?”大哥受宠若惊。
纪荷笑,“是呀。”
大哥又将她夸了一顿,末了,两人在路口分别,大哥说女孩子晚上要注意安全,早点回去。
纪荷答应的好好的。
等大哥一走,立即往石墩上一坐,疲惫、困乏像夜色一样包裹住她。
歇了两分钟,仍然掏手机,将备忘录里记录的、周边商家监控所显示的可能路线,一一做删除。
最后还剩下五条。
大学城四通八达,除了学校,还有各种以“学习”为名的住宅楼,什么翰林学府,闻声书苑等等这种……
至于原本的农民拆迁安置的小洋房更是连绵不绝。
像一个小社会。
大哥陪她将这小社会转了一半无果,以为她放弃了,才放心走人。
现在,她端手机思考着,从剩下的五条街中哪条切入,正入神,两通来电鬼叫一般同时打来。
她先接起那个陌生号,以为是刚才留的号码有线索传来,声音稍微扬,“你好。”
“好什么啊。”对方笑音没好气。
纪荷懵了三秒,后反应,“……干哥?”
“还知道你哥呢!”乔开宇更加恼笑,“说了我出差回来了吧。你倒好,手机打不通,去矿山新村找人又没影儿,台里呢,副制片怨声载道,差点留了我发泄。”末了劫后余生般叹,“好不容易逃出来了……”
“干哥,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聊。咱们改天?”
乔开宇是鸿升集团的太子爷,大概还没人敢在他主动打来电话后,这么语气冷淡的跟他抱怨自己没有时间,麻烦他利索的挂断。
那头也确实停了两秒。接着问,“到底怎么回事?还是楚河街肖为民那档子事?”
“你认识肖为民?”纪荷讶。
“怎么不认识。”乔开宇语气放松,不值一提地,“肖家那帮老贼,不是贪得无厌,楚河街早在我们集团旗下。”
传闻一般地产商拆不起的楚河街,鸿升集团早在十年前就动过脚步,只不过肖家人实在顽固,他们又争乏了,干脆在周围疯狂买地盖楼,一步步把楚河街逼的只剩乌龟壳般大的地方。
用乔开宇的话说,不是不从么,那就围死你,十年二十年间肖家人全部蜗居在老破烂的弹丸之地,享受心理上的一拆暴富,现实中上厕所都得端痰盂的窘境,永远拆迁无望。
“就是你们造成了村民和政府之间的矛盾。”
纪荷听完一顿骂,“在拆迁过程中,百姓都把矛头对准政府,其实开发商才是主角,你们掌握了村民的未来住房大小、幸福指数,却干着不是人的事儿,锅全让政府背了,而政府实际只充当协调角色而已。”
“呦……”乔开宇声音不着调,“你是在怪我,楚河街村民攻击你们,是我的错呗?”
“难道不是?”纪荷在石墩上调整了下姿势,捶了捶自己走了半天酸胀的腿,说,“我真不聊了。改天回去看干爸。先挂了!”
“慢着!你到底在哪,我去接你?”乔开宇声音急切,一开始的从容荡然无存,好像真的有点想她,“都多久没见了,爸想你,我也想你,回来吃顿饭?”
纪荷抬腕看表,“现在回去吃夜宵吗?”她笑,“改天,我真有急事。干哥,白白!”
说完不等他回音,利索挂断。
乔开宇大概要气死了。
他脾气挺暴躁的,身边人不叫老总都叫他宇哥,不过对纪荷倒是好,从来有求必应,不逢年过节的也挂着她。
这次出差回来一定带了好东西。
纪荷实在忙,有时候看他打电话来想着过一会儿再回,过着过着就忘了……
怪不得他找去家里和台里。
摇摇头笑一声,纪荷回了第二通电话。
是程诵。
“师傅,我在楚河街打听一下午,肖冰可能去的地方我都找了,不过没有好消息。”
“你这次很上道。”纪荷夸他一句,没有拒绝那声师傅,叹气说,“你先回吧。明天见。”
“你呢?在哪里?我去接?”程诵迟疑着,“楚河街人对咱们不友好,我还听到一个消息,说肖为民老婆出来了,正放话要给你好看。我有点担心你……”
“肖朗义没出来?”
“是。这个女人好像没啥大事。肖朗义身上倒不少事儿,现在完全被控制了,所以他父母更加疯,万一找人报复你,就完了。”
“记者被报复很正常。”纪荷漫不经心地起身,揉了揉腰说,“我会注意的。你也是。”
“好……”程诵仍不放心,“不然我过来……”
“不用。”纪荷利索的挂断。
刚要锁屏幕,倏地又一通来电跳进来。
这次她没接。
光对着屏幕上江兄两个字看了半晌,等他再开始第二遍时,直接按断。
对着屏幕哼一声,“谁还没点脾气。不告诉我,我自己找!”
将手机放回包里,纪荷在街边买了一块火烧,一瓶矿泉水,边吃边在剩下的五条街里找。
宾馆、挂着出租牌子的房屋、网吧、中介,甚至大点儿的便利店她都试着进去找监控看。
但就跟在天极网吧那条街上的监控一样,肖冰如泥牛入海,一去不复返。
等五条街找完,纪荷累得只剩半口气。
最后抬腕一看表夜里十二点半。
不找了。
回家。
坐上汉兰达悲剧的发现车子没油了,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她从车上下来,跑到卖火烧那块的公交站牌。
还算幸运搭上末班车。
往市区开时,只有零零星星的两三个人。
她头靠着窗户闭目养神。
有点后悔……是不是要接江倾电话?也许他良心发现,将肖冰的消息告诉她呢?
和他南霸天的爸爸比起来,他明显和他们不是一类人。
包括乔开宇、干爸……
江倾是另类的,他当了警察……
缓缓睁开眼,纪荷一边太阳穴感受着车窗的震动,凌晨的车厢昏暗又寂静,即使往市区开去,也不复白日的拥挤热闹。
好像专车被包下了一样。
她叹气,望着公交两侧绚丽的霓虹,好像泡泡般一个个都变得模糊而梦幻。
不知过了多久,她想开了准备打电话给江倾,在手机按了按,到江兄两个字上面……
仍迟疑了。
眉拧着又纠结起来,不知道自己对这两个字期待什么又害怕什么……
这迟疑的功夫她大脑就无比清醒了,接着敏感的感知周围不寻常的空气。
从底站上来的那三名女性不知在哪里下了车,现在只有她一个女人,和一个……
她将手机往后照了照,屏幕清晰印着全身黑的男人,戴着外套后头的连帽,头垂着,双手插口袋,宽大外套摆在洞开车窗夜风的吹拂下、不住舞动……
手揣的那大口袋不知藏了什么,鼓鼓的一条,看形状像不低于二十五公分的刀具……
“……”她心一凛,想到程诵说肖为民老婆要报复自己的话,有些迟疑,不会吧?
“珍珠园站到了,请下车。”车载广播响起机械的女音。
珍珠园离矿山新村还有一站。
纪荷直接下车。
夜里一点多,整个街头都是空旷的。
纪荷选择这里,是因为这边有个出租车载客点,专门跑城郊。
此时一抬头,平时这个点仍在等客的车子今天运气爆棚,竟然全部拉了人离去,只有孤零零的几盏路灯照耀着。
纪荷下意识回头,想着运气没那么差吧……结果眼神一惊。
寂静空阔的夜晚街头,她身后,跟着一个全身黑的男人……
双手插口袋,敞开的外套摆曳荡,像两团黑雾……
是公交车上那位!
纪荷心跳如雷,加快步伐,表情仍是不动声色,她掏出手机,按出自己一直停留的界面。
拨号,江兄……
实际上没等他接,她就笑开来,“你藏什么,我都看到你了!这么晚还来接我不错哦……”
“你在说什么。”他接听也很迅速,从我都看到你了开始听起,竟然就听出她状态异常,声音紧绷到像拉满的弓,“在哪里!我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