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妾——飞弄
飞弄  发于:2021年05月05日

关灯
护眼

  阿年眉开眼笑的起身行礼:“多谢大小姐,阿年记住了。
  俩人又说了好一阵的话,都是周玄宁问,比如世子平日去她那是否频繁?世子对她是否温柔?
  后来就越说越不像样,阿年脸红的都能拧出几朵红云,周玄宁却觉得逗弄阿年实在是有趣极了。
  阿年也老老实实的说了,心里觉得大小姐与旁人说的有些不同,不过能与大小姐交好,对自己在国公府里总是有好处的。
  说不定这些话转眼便会传到国公夫人耳中,但她也并未撒谎,一切都照实说,想来周玄宁也能分辨,这对自己的处境就更好些。
  到了用饭的点,云央没跟进来,倒是周玄宁身边的丫头提了,阿年连忙起来告辞。
  “嗯,今日的话,莫要与世子说。”周玄宁想着若是那些话传进周玄清的耳朵里,大概是又要遭周玄清一番诘问。
  阿年屈膝行礼,脆生生的应下,便袅娜的出了院子。
  云央正在月亮门边等着,久不见阿年回来,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怎么了?大小姐不会是要把你赶出府吧?”
  见云央着急忙慌的样子,阿年连忙摇头:“不是的,只是问了些事儿,等饿了吧?走,我们回去吃饭。”
  正午十分,清早还要下雨的样子,这会子竟然又出了太阳。
  秋末的日光已经不似往日那般狠辣,渐渐变得柔和温暖。
  到了冬日,万事万物也都慢慢由生到落,那些飘荡着枯枝败叶的树木花草,等到来年春日暖阳拂过,又是一片嫩绿枝丫。
  阿年低头看着自己的裙裾微漾,这时候人的影子又短又小,一时有些恍惚,觉得自己活得就像是这影子,只能龟缩一隅之地,无法挺直站立。
  等走到长宁院院门前,刚进抄手游廊,就碰到德喜。
  “阿年,你们去哪儿了,世子等了你们老半天。”
  云央诧异:“今日世子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德喜叹了口气:“听说今日昭文馆内有生例考试,说是答的十分差,大学士生气的不得了,然后世子就回来了。”
  阿年对这些并不熟悉,从前听的也十分少,她连字都不太认识呢,看来以后不能偷懒。
  不过这不妨碍什么,往日她不知道的更多,还不是这么过来了。
  穿过一进的大书房,便是世子的居所,东侧是暖房,西侧是小书房,正堂便是世子歇息处,里面空间极大。
  再往后本来是罩房,可阿年来了,世子不想让她在自己的二进屋子住,便将罩房挪了,重新动工做了个小院子,供阿年居住。
  阿年本来想穿过世子的二进院子,去自己后面的罩房,谁知世子正正坐在暖房前的一颗石榴树下,端着一本书看的入迷。
  赭红色缂丝云纹衣衫不带一丝褶皱,脑后倾泻的乌黑长发被压在了椅背上,发根绷得有些紧。
  长椅微微摇晃,一边的方形石桌上放了杯刑窑出的瓷碗,圆似月魂堕,轻如云魄起,阿年记得世子极喜欢这茶杯,还吟了这首诗。
  石榴树上的枝叶依旧繁茂,枝影横斜,日光透过蓊郁的叶片顽强的照了下来,世子的左手附在茶碗盖子那圆珠上,似是习惯性的轻轻巧巧的慢慢捻着。
  冷白的瓷,伴着月白修长的指,阿年浑身一烫,募的红了脸。
  “小厨房说已经好了。”云央在阿年耳边轻声提醒。
  阿年整理心神,遂点点头,云央便自去准备了。
  “世子,今日回的好早。”阿年无声无息的走上前,轻轻抬起周玄清的头,帮他将头发提起,细细梳理后放在椅背外头。
  周玄清像是很放松,还闭上了眼:“唔,你去哪儿了?回来你就不在。”
  “大小姐唤我过去说了些话。”阿年见他眉眼间隐约有些疲累,便轻轻的给他按压头部,这也是相处的久了,若是从前,阿年是万万不敢乱走上前的。
  “哦?阿姐唤你过去说什么?”周玄清闻言便坐起身,面如冠玉的脸乍然曝在阳光下,阿年甚至都看到他面上细小的绒毛,与那冷白的瓷碗倒是有些像了。

  阿年替他整理衣摆,拍了拍他背上的褶皱:“嗯,只是问了些事情,世子,我们去吃饭吧,小厨房已经都备好了。”
  周玄清低着头看她动作,等她站起,恰好仰头望过来,眼中像是揉了碎金,掺了火种,闪烁着耀眼的光,不禁笑了笑。
  “嗯,走吧。”想起那时刚刚来长宁院的阿年,整日不知做些什么,傻呆呆的窝在房中,每日里只有吃饭的时候最积极。
  二人并肩而行,阿年本想落后一些,只是周玄清走的十分慢,阿年瞄了他几眼,便抬步走到了他身边,周玄清才跨大步子。
  这便是阿年察言观色得来的经验,想来还有些得意。
 
 
第6章 低头的第六天
  午间的饭菜并不多,周玄清年纪轻轻便长谈那些养生之道,阿年初时还经常叫小厨房做一些自己爱吃的,后来见周玄清吃的清淡,也不敢大鱼大肉的吃了,主与仆的地位总是要牢记的。
  哪有主子在嚼些绿叶子菜,自己在那对着一盘肉大吃特吃的,实在不雅观,也不合规矩。
  二人吃完,周玄清便去了书房,今日还是去的小书房,阿年猜度着,大概昭文馆里的事,是与他无关的。
  不然早就去大书房里大翻特翻了,对于大书房里那满墙满架满室的书,阿年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实在是震惊,随后便是羡慕。
  直到后来世子知道她大字不识一个,便起了些教她认字的心思。
  阿年正打算回去补觉,昨夜一番折腾,今日本打算去拜了国公夫人就回来睡觉的,谁知又被大小姐叫去了。
  “阿年,将你习的字拿来,今日有空,该多教你一些才是。”周玄清雅正的嗓音从小书房门前飘来。
  阿年浑身一紧,有些丧气,转念一想,习些字也就能早点看得明白那些书,到底是好事。
  便回去将自己的字帖拿了出来,虽说比刚开始习字时好一些,可看着依旧是大大小小不一,有的地方还滴了墨,泅了一大团黑点。
  看着世子写的‘傅笙年’,阿年将那张纸珍而重之的放好,然后便往前边的书房去。
  战战兢兢的将几张纸递给周玄清:“世子,这是三字经的抄写,您看看。”说完便双手揪在一起,睁大双眼,看着坐在梨花木书桌后头的周玄清。
  “嗯,现下写的好多了,错字也少了,这里头的字,可都认识了?”
  阿年摇头,愧疚的蜷起了手指:“三字经字数太多了,世子,我记不过来。”
  周玄清正想说你怎么这么笨,他当时通读几遍也就记住了,见她乖乖巧巧的立在面前,面色娇艳欲滴,水眸潋滟,像极了学生等待夫子训话的模样,陡然又松了心神。
  只招手道:“自己搬一把椅子过来。”
  阿年听话的搬了把红漆圈椅过来,离的有些远。
  “过来些。”
  阿离又搬近了些,周玄清像是不耐烦了,长腿一伸,脚尖勾了过去,椅子拖地的声音颇是刺耳。
  周玄清见她有些受惊,无奈开口:“以后我说了就做,不要老是畏畏缩缩的,明白么?”
  阿年频频点头:“知道了。”
  又明白了一个不惹世子讨厌的小窍门。
  周玄清逐字逐句的教了一遍,阿年又自己读了一遍,虽说记得很快,可终究比不得那些正当读书时的记忆力,时不时就要问周玄清那字读什么。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况且你那个字写的实在是有碍观瞻。”见她头又垂了下去,脖颈如象牙般白皙弯曲,像那折颈的天鹅。
  又转了语气,“不过无事,不会写那就多认字,想来需要你写字的地方也少,喏,多读一读,若是记得快,我就教你看话本子吧。”
  脑中突然想起周玄宁说过的话,那些书读起来忒没意思,我才不看呢。
  大概是这些四书五经三字经什么的太过枯燥滞涩,女儿家读来没什么乐趣,周玄清想了想,便也不强逼她。
  忽而一阵秋风自窗屉穿过,带起一阵瑟瑟凉意,不知何时这日光又被阵阵乌云遮住了。
  看来要下雨了,阿年搂着臂膀,见世子还在涂涂画画,便起身‘咚咚咚’的跑开,须臾回转,手里是两件外衫。
  “世子,来穿上吧,小心着凉。”细致的给他穿上衣衫,自己也将一件莲青色短衣穿好,又重新坐在桌前,拿着字帖认真写字,嘴里细声细气的念叨个不停。
  果然,不过一会,这雨就下来了,院里种的芭蕉依旧绿意葱茏,雨滴打在芭蕉叶上,叶片微微一颤,那一处便像是用布擦拭过一般,随后落雨便开始密集,芭蕉叶被打的左摇右摆,弱无可依。
  阿年看的极专注,随后头被书敲了一下。
  “学东西最忌讳分心分神,好好学字,若是晚间背不出来,明日我走后也不许你吃东西。”周玄清毫不留手,敲的阿年抱头不止。
  阿年抱头想躲,又不敢,犹豫间头上又被敲了一下,发出沉闷的‘砰’的一声,遂瓮声叫道:“世子,我知道啦。”
  周玄清想笑,又觉得阿年像小狗般傻乎乎的,自己再笑的话实在是过分,书是卷起的,敲下去只是声音大,看她重新坐好,自己便看起了窗外雨打芭蕉的景致。
  阿年偷眼瞧着,世子背着手,手中的书已经放下了,侧脸温润,眼睫长翘。
  阿年痴痴的看,心里又叹气,果然书读得不好是要挨打的。
  心里又庆幸,自己是女子,不需要考取功名什么的。
  天气冷了,日子也变的日短夜长,加之天色本就昏暗,长宁院比从前更早掌灯,阿年早就饿了。
  不知读书更耗心力还是体力,阿年看着桌上摆的一碗酒糟鹅,只想大快朵颐。
  今晚是在世子的二进院子里用饭,阿年有些拘谨,往日世子不喜院中人太多,阿年大多数时候还是等在自己那后罩房里。
  好在周玄清面色如常,与往日一般,无波无动。
  伺候周玄清洗漱后,阿年起身告退:“世子,阿年回去了,世子早些安歇。”
  生怕他突然要自己背三字经,见他没有反对,连忙屈膝转身就走。
 
 
第7章 低头的第七天
  周玄清只是看着她如翠云般远去,并未出声制止。
  这是长宁院正院,将来是主母歇息的地方,阿年只是侍妾,况且这几天,他已经有些孟浪了。
  第二日,阿年推开窗子,院中的桂树下黄花遍地,雾气未散,芭蕉叶经雨水洗礼碧如翡翠。
  堪堪吃完早饭,大小姐又叫阿年过去。
  阿年正打算练字呢,虽然世子说字已经无所谓了,可阿年却不觉得,世子从前说过一句话,‘字如其人’,阿年觉得自己不丑,没理由字会写成这样。
  反正大小姐与自己只是说话,倒也不耽误自己练字,便将东西收拾了一番,打算去大小姐院子里练习。
  云央很是好奇,帮阿年梳妆,依旧是一身半新的木兰青缎衣,许是心情好,今日竟愿意簪那根丽水紫磨金步摇,斜插在乌发间,衬的眉眼都明丽了不少,云央端详了半晌,终于满意点头。
  “阿年,大小姐应该很喜欢你的,不然怎么又叫你去说话。”
  阿年笑眯眯的点头:“应该是吧,我觉得大小姐人很好,她们都说错了。”
  “那就好,阿年,你真厉害。”云央有些羡慕,从小时候就是这样,阿年讨人喜欢,自己却老是闯祸,最后连累的阿年和自己一起受罚,不然阿年早就到国公夫人身边伺候了。
  阿年却不在意,梳完妆拉着云央一起收拾东西:“云央,我只是在做好一个丫头的本分罢了,等会我们一起去。”她们总是在一处的。
  云央却觉得她说错了:“你现在是世子的房里人,与丫头们不一样了。”
  见阿年又跑回去兴致勃勃的装东西,便过去帮忙。
  长宁院靠近外院,一道月亮门隔着而已,白墙下种了许多常青树,到了冬日依旧绿盖如荫。
  昨夜又下了场雨,路面还有些湿,青石板黑乎乎的,踩踏的久了,总有些积水的地方,见四处无人,俩人笑盈盈的蹦跳着躲过水凼。
  只是俩人怀里都抱着一堆东西,见路好走了,便安分下来,一前一后安安静静的走。
  却听到月亮门边有男声在喊:“哎哎哎,那俩丫头,过来。”
  阿年想去看看,云央却不让:“咱们只管去找大小姐,门外就是外院了,那是男子,若是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嗯,你说得对。”阿年朝那头看了一眼,一闪而过,只看到一男子在招手,隔着雾气,面容有些模糊,阿年没在意,便继续往前走。
  周玄宁的丫头唤做莺歌,是个眉眼清丽的女子。
  正在凉亭里煮茶,红泥小炉上瓷壶咕嘟冒气,素手纤纤,洗茶、烫杯……一步一步像是画儿一般,阿年都看痴了。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