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馐娇娘/锦宫春浓——鹊上心头
鹊上心头  发于:2021年05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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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差点就直接问:殿下您会吗?
  不过她可不缺心眼,她怎么可能说这种话让太孙殿下不开心。
  姚珍珠脸上堆笑,声音温柔:“殿下, 您可别再把伤口挣开,到时候就不好痊愈了。”
  李宿板着脸说话。
  他只冲姚珍珠摆手,转身回去把另一段树干扛了回来。
  这段树干上还有上面的枝条, 李宿把这树干直接放到洞口,举着长剑就去砍削。
  姚珍珠生怕他把自己割伤了, 站在洞口一直没走,心惊胆战看他在那刀光剑影的, 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养尊处优的贵人,哪里会干这这种活?
  然而刀光剑影闪耀而过, 树干上的干枯树枝都被李宿砍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直挺挺的树干。
  姚珍珠:“……”
  姚珍珠拍手鼓励:“殿下真厉害!”
  这个时候, 拍马屁要到位。
  李宿略动了动有些隐痛的肩膀,睨了她一眼。
  仿佛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李宿没得意也没高兴,只平淡地说:“你去忙你的,这里不用你。”
  殿下都开了口, 姚珍珠也确实放了心,便去火堆那看了一眼烤鸭蛋。
  这烤鸭蛋快熟了, 外皮都发黑,姚珍珠道:“殿下,要不咱们先用饭吧?”
  李宿看了看天色, 又听出姚珍珠声音里的期待,便道:“好。”
  刚刚走得匆忙,没瞧见洞口的布置, 这会儿他才瞧见,姚珍珠在水罐上也绑了一条绳索,把她包袱里的几条帕子都挂在上面。
  李宿那件染血的里衣,这会儿洗得干干净净,也搭在绳子上,这会儿都快干了。
  姚珍珠道:“殿下,咱们取水不方便,您将就用帕子打湿了擦擦手,等咱们陶罐烧好了,就方便了。”
  姚珍珠这还没干就觉得一定会成功的架势,李宿倒是还挺欣赏。
  他点点头,把手擦净,跟姚珍珠一起蹲在火堆边,看她用木棍把四个鸭蛋从火堆里拨出来。
  姚珍珠见李宿面色还是发白,又颠颠跑进山洞里面,把她早先编的蒲团取了过来。
  “殿下,您坐,咱们就在这吃吧!”
  李宿沉默坐下,用手碰了碰鸭蛋,入手还很滚烫。
  姚珍珠道:“咱们有盐和五香粉,我又拌了点穿心莲,一会儿忙完了,要是殿下有兴致,咱们烤菰笋吃。”
  这么说着,姚珍珠又补充一句:“就是没有油,吃起来可能没那么香。”
  李宿沉默听她说,末了点头:“嗯。”
  姚珍珠:“……”
  嗯什么嗯,嗯是什么意思?
  她决定不跟他计较,道:“殿下瞧见那湖了吧,是不是可干净了,水也甜,鱼还很多!”
  姚珍珠越说越高兴:“殿下寻的这山洞真好,去湖边可快了。”
  李宿又“嗯”了一声。
  他想,还是别告诉她鲥鱼的事儿了,万一陶锅做不出来,他们没办法煮鱼汤来吃,姚珍珠估摸着能天天蹲在湖边,盯着那几条鲥鱼。
  烤鸭蛋还很热,没办法立即就吃,两个人就一人坐一个蒲团,沉默地盯着眼前的火苗。
  这小火堆姚珍珠弄得不算大,却刚好够用,位置刚好在洞口,也不会往洞里吹烟,弄得特别有模有样。
  沉默了好半天,李宿才问:“这火堆位置选得很好。”
  姚珍珠就说:“以前父亲讲过,就记住了。”
  农户家里,什么差事都做过。
  姚珍珠觉得气氛有点沉闷,思忖片刻,便道:“以前农闲的时候,父亲便带着我们兄妹一起上山,我就挖野菜摘果子,哥哥们跟着爹爹扑野兔,不过毕竟不是猎户,十次有八次扑不中,偶尔能扑中,也是兔子受伤,总归就是赶巧。”
  李宿安静听着,面无表情,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一开始说了哥哥,现在又说父亲,姚珍珠这一打开话匣子,就滔滔不绝。
  “父亲其实也没什么捕猎手艺,他平日里也就杀鸡宰兔,再大的牛羊都不会杀,但他说男儿不会也要学,最起码知道山上是什么样子,知道兔子会怎么打窝,知道如何辨认白蛋,也要知道如何养活一个家。”
  说起父亲的时候,姚珍珠脸上是浓浓的怀念。
  就如同刚打开一坛陈年老酒,香浓滋味浅浅散出,却并不浓烈。
  那馋人的酒香就在周身飘荡,吸引着酒虫。
  姚珍珠神色悠然,眼神平静,脸上更多的是怀念。
  她不难过,不委屈,也不愤懑。
  “我小时候不知道,为何别家孩子在外面疯跑的时候,我们就要在家里学编草席草筐,我们要学会做草鞋,也要会做蒲团扇子,凡是芦苇或草绳可以编的,亦或者爹娘会的,我们都要学。”
  农户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一点不错。
  但姚珍珠兄妹几人却从很小的时候起就跟着父母做这些五花八门的差事,玩的时候少,学的时候多。
  “哥哥喜欢这些,我也喜欢,做起来自然是开心的,只是三弟觉得委屈,总是哭鼻子。”
  姚珍珠道:“我们家老三最娇气,老是缠着母亲撒娇,母亲就告诉他多学一门手艺,以后总不会吃亏,别人只能要饭的时候,你却可以靠手艺养活自己。”
  “我娘当时说,你看咱们家的地不比别家多,咱们家的祖上也不比别家富贵,可这村里,咱们家的日子却过的最红火,为什么?”
  因为她父母都很勤快,也都有自己的手艺。
  “我娘厨艺好,除了平日做些素鸡菜饽饽同人换粮,也会出去帮厨,但凡村里有红白喜事,我掌勺准是我娘。”
  姚珍珠一开始还父亲母亲的,说着说着就不自觉说回了爹娘。
  “我爹会做木匠活,会编各种各样的小物件,也能辨认山上的药材野菜,谁家要换家具,总会想到我爹,让我爹去帮忙。”
  她家里地是不多,但靠着父母勤劳,日子过得红红火火,逢年过节都吃得上肉。
  对于李宿来说,这些都是他闻所未闻的,随着姚珍珠的娓娓道来,李宿一下子沉浸其中,竟有些像去她家中瞧一瞧,看一看。
  只可惜……
  李宿垂下眼眸,只可惜天灾无情,平静祥和的小山村一夕覆灭,幸福之家流离失所,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民。
  李宿很清楚,成为流民有多可怕。
  他们不能进城,不能落户,甚至不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避难所。
  他们只能跟着其他流民一起往前走,找不到未来,也寻不到方向。
  只能期望朝廷可以管一管,可以给他们安置一个新的家。
  但那一年,朝廷忙着同北漠开战,北漠十万骑兵压境,一不留神,大褚都要覆灭。
  朝廷忙着打仗,忙着往边关送军粮,为了不被北漠铁骑踏入中原,朝廷倾尽全力抵抗。
  这一年,护国大将军苏长倾为国捐躯。
  云霞七州战事激烈,朝廷真没心思管青州遭了灾的百姓。
  姚珍珠不知道这些国家大事,也没有过多去悲春伤秋,弄得满心凄惶而痛苦。
  她只是回忆一家人曾经的幸福。
  这些话都说完,她就不再说了,低头摸了摸鸭蛋,轻咳一声:“鸭蛋好了,我给殿下剥一个?”
  李宿摇摇头,自己在石头上磕了一下鸭蛋,慢慢剥起来。
  他突然问:“你父亲会做木工?”
  姚珍珠点头:“我爹会打箱柜,也会做桌椅,可厉害了!”
  李宿顿了顿,又“嗯”了一声。
  姚珍珠:“?”
  嗯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左思右想,恰逢烤鸭蛋剥开,散着热气腾腾的香味。
  算了,还是吃鸭蛋吧。
  姚珍珠轻轻咬了一口,野鸭蛋的蛋黄很大,黄澄澄软糯糯,带着绵长的口感,比一般的鸭蛋鸡蛋都好吃。
  她确实饿了,这会儿吃得飞快,几乎没两三口,一个巴掌大的鸭蛋就吃完了。
  李宿才吃了一小半,正慢条斯理剥壳。
  姚珍珠又去拿第二个。
  她原本想着鸭蛋没味道,光吃会腻,可没想到这鸭蛋这么香,烤过之后还有一股说不出的焦香,根本不用就任何配菜。
  姚珍珠一口气吃了两个鸭蛋,然后开始摆弄自己做的柳条筷子。
  “殿下,我做的筷子,一会儿咱们吃穿心莲。”
  李宿安静吃着鸭蛋,等他把两个鸭蛋都吃完,姚珍珠又做好了一双筷子。
  她把那个石板搬过来,上面是用五香粉拌的穿心莲。
  “其实穿心莲什么不加也挺好吃,就是草腥味有点重,怕殿下吃不惯,”姚珍珠用筷子把穿心莲分成两半,远远在石板上隔开,“殿下看这样行吗?”
  大抵是因为出了宫,也可能同她有过命交情,所以李宿今天并未表现出特别明显的嫌弃。
  刚刚姚珍珠无聊做筷子的时候,才意识到两个人就并肩坐在火堆前,李宿居然没让她滚。
  不过,她还是很谨慎问一句,怕他一会儿嫌弃她,直接掀了石板。
  李宿垂眸瞥了一眼案板上绿油油的菜,右手一动,用筷子把自己这边的大半都拨给姚珍珠。
  “你吃。”
  平日里两个人用饭,姚珍珠能比他多吃一碗饭,这会儿肯定没吃饱。
  再说,这东西李宿没吃过,实在也不太有胃口。
  姚珍珠抬头看向他,见他神情冷淡,仿佛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抿了抿嘴唇,从心底里反上一股甜。
  “殿下真够吃?”
  李宿看都没看她,只是动了动略有些粗的柳条筷子,默默夹起自己的那一份,非常迟疑地放进嘴里。
  李宿:“……”
  就还行吧,不说多好吃,却也不难吃,只不过草腥味确实重,还有一股很奇怪的清香味。
  因为姚珍珠洒了五香粉,又腌了一会儿,这股清香味被五香粉压了下去,反而有一种奇怪的清爽。
  李宿一口吃完,又忍不住吃了一口。
  姚珍珠紧紧盯着他,见他又吃了一口,忙问:“怎么样,好吃吗?”
  李宿捏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又吃了第三口。
  “嗯。”
  姚珍珠想打他。
  目光瞥到他随身的清风剑,那股火气顿时压了下来。
  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
  不懂品味美食的人生哪里有乐趣?
  她就同情,很同情!
  ————
  晚膳看似不很丰盛,但味道却很不错,而且鸭蛋很顶饱,吃下胃里便舒坦了。
  李宿跟姚珍珠把菜都吃完,便安静地对坐了一会儿。
  刚吃完饭,谁都不想动弹。
  他们不约而同盯着眼前的小火堆,看着它幽幽跳动,带来了明亮的光辉。
  这个陌生的荒郊野外,他们可以有遮风挡雨的避难所,有能果腹却也很美味的食物,有衣穿,有床睡,已经比许多贫穷百姓都要安逸了。
  姚珍珠感叹:“当年流亡的时候别说吃了,就连水都没,我现在甚至觉得很幸福。”
  人只有经过比较,才知道自己过得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
  李宿顿了顿,直接起身往外走。
  姚珍珠没想到一句话把人气走了,忙跟在后面念叨:“殿下,您别生气,我只是随口一说。”
  难道因为她说流亡的事,惹李宿不高兴了?毕竟当年青州大灾朝廷处理不得当,导致百姓怨声载道,一直到今日青州百姓的民怨都积压深重。
  李宿没回头,他直接弯腰出了洞口,淡淡道:“快天黑了,得早点把床做好。”
  从宫里出来之后,他话比以前多了,态度也颇为随和,甚至还愿意解释一句。
  姚珍珠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不由怔住了。
  李宿没听到她接话,回头看她似乎有些惊讶,脸上倒是浮现出些许笑意。
  那笑意很淡,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可黄昏时分的落日余晖却仿佛舍不得那笑容,专注的、长久的落在他脸上。
  这一刻,他的面容都被镀上一层金色。
  姚珍珠盯着他看,都不舍得错开眼。
  李宿面容太过英俊,以至于只要一个笑,就让人心驰神往,魂不守舍。
  李宿见她盯着自己发呆,脸上笑意似乎又浓了几分。
  “怎么?没有床你还怎么幸福?”
  姚珍珠的脸腾地红了。
  李宿看了看天色,没再逗弄小姑娘,直接来到树干边上,比了比树干的大小,开始用剑气一片一片劈下木板。
  他做事本就有板有眼,此刻虽然用着百年宝剑切木板,却特别严肃认真。
  就看那架势,反复在审阅什么国家大事,严肃得姚珍珠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困了。
  她忙了一整天,这会儿自然困顿,不过想到席子还没编完,她便使劲揉了揉眼睛,赶忙回洞里取来席子,坐在火堆边继续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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