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雀——雪落蒹葭
雪落蒹葭  发于:2021年0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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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人朝永嘉恭敬一礼,自称是夏贵妃宫里的人,来送帖子,说贵妃明日生辰,在宫中设了宴,还望永嘉能够赏光。
  永嘉接过帖子,有些意外,她与沈邵后宫的妃子皆是不熟的……
  “贵妃娘娘还说,若是殿下肯赏光,那娘娘今年的生辰才不算枉过。”
  这话说得……
  永嘉合上手上的贴子,放在一旁,对着宫人笑了笑:“本宫知道了。”
  宫人没听见永嘉准确的答复,眉头微动,却再没多说什么,再次恭敬行礼,退了下去。
  永嘉把玩着夏贵妃送来的精美贴子,花纸上头还洒着金粉,倒是奢华。
  “殿下明日要去吗?”姜尚宫在旁问。
  “你听方才那下人的话,本宫若是不去,贵妃今年的生辰难道就真枉过了?倒是莫名其妙。”
  “许是贵妃盼着您去,可话说回来,咱们与她又没有过深的交情,贵妃何必这般热情呢?”
  永嘉笑了笑:“是啊…且我如今这处境…别人恐避之不及,她怎会想着给我下帖子?”
  “那您去吗?”
  “不去。”永嘉放下帖子,她现在要与沈邵与和沈邵有关的人都保持距离,就算她现在摆脱不得,也不要给日后留隐患,她已计划好,一月之期一过,便带着母妃,逃也要逃出京城,去西疆找弟弟。
  永嘉原本想得好好的,结果第二日晌午,御前来人了,说沈邵召她入宫,参加夏贵妃的生辰宴。
  永嘉着实想不明白,她这么个不受待见的人,不应该所有宴会都将她拒之门外吗,沈邵和夏贵妃这夫妾两人到底是为什么,偏偏要她参加呢?
  将入夜,永嘉不得不更衣,随意收拾了一下,带着姜尚宫乘车入宫。
  夏贵妃住在含香殿。听宫中下人传,殿名是沈邵亲提的,只因一日贵妃伺候陛下笔墨,皓腕无意沾了墨汁,陛下亲自用帕子替她擦拭,闻见她衣袖间的香,甚喜之,虽赐其居的殿名为‘含香’。
  永嘉沿着宫中小路,行进含香殿,殿中上下,布置的分外喜气,红绸粉缎挂满树梢,鲜艳的颜色映在月色下,蓦然为寒凉的深秋添了点暖意。
  永嘉默默向内走,忽而听见不远处树梢下,传来两声悦耳的娇笑声。
  隔着叶片稀疏的枝丫,永嘉瞧见夏贵妃和沈邵并立树下,年岁尚小的贵妃,似只娇雀,依偎在沈邵怀里,不知听见心上人说了什么话,娇娇的笑起来。
  永嘉低下头转身欲走,忽听娇滴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姐姐?永嘉姐姐?”
  永嘉不禁蹙眉,无奈停住脚步,她听见背后,脚踩碎枯叶行来的声音愈近,闭了闭眼,不得已转身,正见夏贵妃挽着沈邵走至面前。
  永嘉低了低身:“陛下、贵妃娘娘安。”
 
 
第10章 怒
  沈邵如今的后宫只有两名贵妃,白氏和夏氏。都是他在边关那几年,何皇后在京帮他选得。
  因他不在京,只是先封了良娣赐居东宫,后来沈邵登基便一并都封了贵妃,最早因为这位分,还有言官上奏,说白、夏二人出身不高,又无子嗣,中宫位悬,她二人骤封贵妃,或有不合理法之处。
  沈邵却执意,驳了言官,行了册封礼。
  白氏与夏氏从东宫到皇宫平起平坐多年,帝恩也是平分秋色,如今新帝登基数月过,朝中局势渐稳,宫人私下都在传,依照陛下的宠爱,她二人之间总会挑出一个,立为后的。
  穿堂的风,吹着孤零零的枝丫作响。
  永嘉低了低身:“陛下,贵妃娘娘安。”
  夏贵妃见了,忙低身回礼,巧笑倩兮:“长公主安,姐姐肯来赏光,真是妾身的荣幸,”她说着,美目流转到沈邵身上,见他无动于衷的面色,神色暗动,接着又转眼对着永嘉热情的笑。
  永嘉都看在眼里,她不动声色垂眸,让姜尚宫奉上礼,再向夏贵妃道了声贺,接着便又低了低,开口先言告退。
  沈邵自见到永嘉起,便一言不发,从始至终似乎连一个眼神都没递给她。
  夏贵妃在旁暗暗观察,现下这种时候,她自也不愿永嘉多留,便指了身旁的一等宫女引着永嘉入席。
  如今离晚宴开始还有一阵子,永嘉稍走远了些,便让夏贵妃的侍女兀自去忙,她则和姜尚宫寻了个安静处躲热闹。
  姜尚宫如今一看见沈邵气就不打一处来,她用帕子扫了扫长廊,扶永嘉坐下,哼了声:“陛下倒是个会演戏的。”
  永嘉知姜尚宫生气,但沈邵愿意演戏是好的,若有一日他疯到不掩藏,才是要了她的命。
  “…只剩十日了,忍忍变过了。”
  姜尚宫听了,没再出声,她心里怕,若到时候沈邵不放手怎么办。
  永嘉靠着漆红的长廊,透过屋檐,仰头去看天上的圆月:“也不知陆将军到了西疆能不能遇上桓儿,将我的信给他。”那日在陆家,永嘉知道陆翊会去西疆,便让他帮忙带了封书信。
  父皇刚驾崩的那阵子,沈邵封闭了整个京城,外头的消息传不进来,里面的消息递不出去,她也是在那时候和弟弟断了联系…后来沈邵顺利登基,京城渐渐解封,可她再没收到过桓儿的信,她寄出去的更是杳无音信。
  姜尚宫闻言,正想答话,忽见暗淡灯火下,从长廊深处走近的身影,姜尚宫一顿,低头轻咳了一声。
  永嘉见了,忙转身望去,正见沈邵逆在廊下的阴影里,独身一步步走过来。
  沈邵走上前,睨了眼立着不动,格外没有眼力的姜尚宫:“退下。”
  姜尚宫闻言却仍是不动。
  永嘉见沈邵眉眼生愠,忙转头去看姜尚宫,轻点了点头,示意她快走。
  姜尚宫退到长廊外,遇上了等候在此处的王然。
  王然见到姜尚宫,面上忙挂起笑来:“姜姑姑您来了。”
  姜尚宫却没有好脸色给王然,重重的一甩手中帕子,瞪了他一眼:“我不来,难道还能留在里头?”
  王然默了一声,面上仍是笑呵呵的:“姑姑莫生气…莫生气。”
  月光冷暗,屋檐的枯枝映着光,投在长廊侧的宫墙上,留下斜长的阴影。
  永嘉盯着逼近的沈邵,一步步的后退,最后背撞到石墙上,再无路可走,她惊慌的抬手去推沈邵的胸膛:“…你做什么…不行…”
  “不行?”沈邵挑了挑眉,低眸去瞧抵在自己身前的小手,他抬起手,宽大的手掌轻松握住她的两只细腕,用力一拽,将人儿扯到怀中来,长臂从后稳稳的锢住她:“行不行还由得到你说?”
  沈邵的气息在颈-后落下来,永嘉慌了,她奋力的挣扎:“你疯了…这是外面…”
  他轻-咬-着她的耳朵,语气含糊:“朕知道…”
  永嘉后悔了,她该往人群热闹处去,她原以为夏贵妃生辰宴,白贵妃也在,沈邵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便是真的找了,也是将她留在御门,可她万没想到,沈邵会在这里发疯。
  “不行…你放开…这里不行…”永嘉推着沈邵,想将他推开,可他的身子却越来越沉。
  “朕就想在这,”沈邵被永嘉的不从惹烦了,索性用了些蛮力,将人背过去按在墙上,他一边低手去-解-她腰上的束带,一边低头胡乱去吻她。
  永嘉被沈邵这个动作,吓住了,待反应过来,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沈邵贴在永嘉身后,她脑袋不安分的乱晃,上头的珠钗蹭过他的脸,有些疼,沈邵蹙了蹙眉,抽掉她青丝间的珠钗丢在地上,哑着嗓音:“你老实点。”
  永嘉之于沈邵,如幼雀对长鹰,毫无还手之力,她挣扎不得,走投无路,只剩下求他:“别在这…求你了…等回去好不好…”
  沈邵却恍若充耳未闻,自顾自的,他的吻有些烫,灼在她冰冷的肌肤上。
  阴云闭了月,沈邵离开前,气息不乱,衣衫平整,他低身拾起落在地上的发簪,蹲在永嘉身前,将钗子插-回她松散了的发髻,眼瞧她面上纵横的泪痕,抬指轻蹭了蹭:“穿好衣裳…我让王然送你去御门梳洗一下,不许走,朕在宴上等你。”
  永嘉跌在地上,她身子抖得剧烈,久久停不下来。
  沈邵话落,见永嘉许久不应,她长睫垂着,压住眼底所有的情绪,他也看不清,平平的扯了扯唇角,站起身,兀自转身先离开了长廊。
  姜尚宫在外站得久了,心里头总觉得不对劲,见沈邵出来,连忙寻进去。
  沈邵见姜尚宫回去没说什么,只侧头对一旁的王然道:“你留下。”
  姜尚宫大步赶回去,待行至最深处,看见缩在角落里的人,不由倒吸冷气,眼睛瞬间红了,她扑上去,抱住永嘉,帮她裹紧身上的衣裳。
  永嘉本一个人怔怔的不动,似乎被深秋的冷风,冻得麻木了,失了魂儿似的,待被姜尚宫纳进温暖的怀里,一时像是被触断了哪根紧绷的弦,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尚宫,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含香殿外停了辆软轿。
  姜尚宫将永嘉扶进去,落了帘子,正要说出宫,一旁的王然抢先开口:“回御门。”
  王然眼见姜尚宫要开口驳他,忙又添了句:“是陛下的吩咐。”
  轿子停在了御门外,永嘉进去时,内里的一切都准备妥当,她模样狼狈得有些惊人,御门内的宫女们瞧见了,忙深埋下头,再不敢多看一眼。

  姜尚宫替永嘉宽衣,看到那些青紫,心底气得发抖,她也不顾及什么大逆不道,口上不住的骂着畜生畜生……
  王然备了一套新衣裳命宫女送进来。
  永嘉看着御门上下进进出出,大气不敢喘,好似没长眼睛的宫人们,缓缓闭上眼睛,沈邵当她是什么,她的清白便不是她的命吗,御门,长公主府,上上下下数百人…还不够多吗,他是不是一定要天下皆知,她沈姝并非皇室血脉,并非他的皇姐,她就该是个无名无姓的野种,根本不配姓沈,所以便能任他欺-凌-羞-辱,为所欲为……
  姜尚宫亲手伺候永嘉沐浴,更衣,束发,接着扶着摇摇欲坠的她向御门外走。
  王然等候在殿外,见永嘉出来了,连忙迎上:“殿下,陛下正在含香殿等您呢。”
  姜尚宫推开王然,扶着永嘉继续往外走。
  王然见了,连忙追上:“殿下您这是要去哪?陛下吩咐…让您收拾好后就去含香殿。”
  永嘉抬眼冷冷看着挡在身前的王然,接过绕过他继续向外走。
  王然见此,连忙抬手招呼候在一旁的小太监,一拥人围上,拦住永嘉的去路,接着王然带着众人跪了下去:“殿下开恩啊,您今日若是出了宫,奴才们便要丢了命…求您移架含香殿。”
  姜尚宫护住永嘉,皱眉瞧着地下的王然,大骂:“快滚开!”
  王然听了,又开着磕头:“求殿下救救奴才们,求您遵照圣意,移驾含香殿。”
  永嘉看着跪在地上将自己团团围住的宫人,闭了闭眼,她怀中烧疼的厉害,她很想问,她又要去求谁,又有谁会来救她…她今日必要离宫,若再留下去,她就要被逼死在这。
  “让开!”她话落,见身前的宫人还不动,狠下心,踢也好踏也好,总归让他们让出一条路来,永嘉攥着姜尚宫的手,快步往大门外走。
  夏贵妃的生辰宴马上要开始,却左右寻不到皇上,后来终于打听到,御前跑来个太监,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陛下急急的赶回了御门。
  永嘉几乎是在向外跑,身后王然几个爬起来,在后面追…永嘉急急的向外走,就要跨出宫门时,猛得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永嘉眼前一黑,退后两步,待抬头看去,见是一脸愠怒的沈邵。
  他似乎走得颇急,胸膛轻微起伏着,盯着她,又扫了眼后面正带着奴才追来的王然。
  “就学不乖是不是?非要忤逆朕是不是?”
  永嘉如今面对沈邵,似乎是生理上的恐惧,她只看着他,身子便忍不住的颤抖,她更不敢去回忆,他曾留给她的,那些让她夜夜惊悸的痛。
  “我要回家。”
  “朕说了,今晚留下。”他说着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腕,要带她回含香殿。
  腕上就似被毒蝎子咬了般,永嘉猛地甩开沈邵的手,她低着头:“我要回家。”
  “家?天下都是朕的,你哪来的家?”他说罢,再次上前去拉着她,这次手上更用力了几分,他几乎是拖着她,将她拖出了御门。
  姜尚宫见此正要上前,却有几个小太监冲上来,将她扣在了御门内。
  沈邵半拖半拽着挣扎的永嘉,将她拖到了软轿前:“听话,和朕去含香殿。”他说着手上力道微松,想让她坐到轿中,却不想怀里的人突然挣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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