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雀——雪落蒹葭
雪落蒹葭  发于:2021年0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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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嘉笑着应了一声,登上马车。
  陆翊手中紧握着剑,久久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
  “殿下…愿意等臣吗?”
  等臣功名在身,再向陛下求娶你。
 
 
第9章 瞧瞧她在闹什么
  沈邵在早朝上发了火。
  因与突厥的战事,有几个主和的大臣不知是揣摩了沈邵的心思还是出于公理,偏认为让永嘉长公主前去和亲,是平息战事,两方修好的最好方法。
  对方以宋老丞相为首的主战派,立即跳出来骂,先帝尸骨未寒,尔等鼠辈竟要牺牲公主去与小小蛮夷换和平,枉为人臣,不如买了白绫回家挂脖子。
  主和派听了,分毫不让,说为了百年江山,天下太平,牺牲一个庶出的公主又算得了什么。
  双方愈吵愈烈,最后宋丞相年岁大了,被主和派的几个年轻御史气犯了病,晕在了朝堂上。
  沈邵连忙宣了太医,着人将老丞相扶到偏殿安置,之后大发了一通火,骂来骂去,众人也没听出来陛下到底属意哪边,便下了朝。
  王然低着头跟在沈邵身后回御门,想着朝上的事,心下琢磨,按理说以陛下如今与长公主的关系,是不会让公主去和亲的,可方才宋老丞相都搬出先帝了,沈邵也没开口说一句主战的话。
  “她搬进去了吗?”沈邵忽然开口问。
  王然猛地回神,弯着腰回答:“搬进去了…长公主府里的人也都安排妥当。”
  ***
  永嘉奉命搬进了长公主府。
  曾经伺候她的姜尚宫被从国寺中放出来陪她,除了姜尚宫,长公主府上上下下近百人,永嘉没一个认识的。她由着一个自称姓赵的管事奴才引着,参观长公主府。
  因父皇疼爱,建府时替她寻觅了诸多能工巧匠,府内建筑集南北工艺之大成,亭台水榭,移步换景,雕栏玉砌,恍若人间仙境。
  公主府多年前就已竣工,在她婚事推延的几年里,父皇又时常细细碎碎的向内添置很多,父皇病逝前几日还在与她说。
  “你府里南角的那个亭子修的不好看,像老学究的书斋,古板。等过了冬,明年开春时命人拆了,按照爹爹书房后面花园里的那个亭子重新给你建一个。”
  永嘉走累了,坐在南角的花园亭子里休息,她仰头从内四处打量亭子,忽而道了句:“这亭子不好,着人拆了吧。”
  赵九闻言一愣,他仰头瞅了瞅亭子,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口上还是答:“奴才这就回禀陛下。”
  “这点小事本宫做不得主吗?”永嘉笑问。
  赵九闻言连忙跪地,求道:“殿下恕罪…是陛下怕奴才们愚笨照顾不好您…陛下也一片苦心,还望殿下见谅。”
  姜尚宫立在一旁,看了看久不说话永嘉和一直跪在地上的赵九,先开口打破沉默:“既是圣上的恩典,赵长侍便去吧。”
  赵九谢了一声,忙起身退了下去。
  见赵九走远,姜尚宫开始劝永嘉:“…陛下先前对您虽有过分之处,可如今也还是念及着姐弟情分,让您搬回来住了…您便是为着太妃娘娘和惠王殿下也莫要与陛下置气……”
  永嘉闻言一时未语,她望着姜尚宫,许久许久,直将姜尚宫看得发愣。
  “…奴婢可是说错了话?”
  姜尚宫与陈尚宫都是母妃入宫的陪嫁,她出生后,母妃便将姜尚宫指来照顾她。
  她犹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父皇在宫里与母妃大吵了一架,她记得不原因,只记得那次之后,父皇要命人将她送出宫去,她哭闹着不肯,被那些宫人拖着扯着向外走,是姜尚宫扑过来抱住她,后来棒子打下来,姜尚宫仍死死的抱着她不肯放手,那一次,姜尚宫险些丧了命。
  后来她被人待到一间陌生的院子独住了一阵子,见不到母妃见不到姜尚宫,她哭闹不休,生了场大病,再醒来便又回到了母妃的淑华殿。
  永嘉如今想来,那一次父皇罕见的发怒,是否是因为知道了她的身世,所以非要命人将她送到宫外…可父皇若真的那么早便知道她非他亲生骨血,为何在往后的数十年里又是这般的呵护溺爱。
  “尚宫…我有话要对你说。”永嘉郑重看着发懵的姜尚宫,开口说道。
  深秋的风从亭中穿过,打在瑟瑟枯叶上,胆小的蝉,噤若无声,藏在枯叶后,不敢冒头。
  永嘉话落,亭内一时沉寂,姜尚宫僵直的立在原地,瞠目看着永嘉,她张口半晌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整个人摔跪在地上,哭起来。
  永嘉看着泪流满面的姜尚宫,仰头望天,她忍了忍眼底的泪意,再次冷静开口:“若想活命,便什么也不要说不要做。”
  姜尚宫哭起来:“畜生…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永嘉忙捂住姜尚宫的嘴,扶起她,抬手帮她擦眼泪:“我会想办法…总不会一辈子都这样,为了我们都能好好活着…我能忍…”
  姜尚宫却抱住永嘉,一辈子行于深宫,经历过大风大浪,年将半百的妇人在亭子里憋着哭的撕心裂肺。
  赵九进了宫。
  “什么?拆亭子?”沈邵闻言蹙眉。
  赵九弯腰跪在地上,听见上面的问,将头埋得更低:“…是,殿下就坐着歇歇脚,忽然便说亭子不好,要拆了。”
  “还由着她的性子了,”沈邵冷笑一声:“她若瞧着朕不满意,是不是也要将朕埋了?”
  赵九闻言身子狂抖,也不知圣上这话是何意,该不该接,如何接……
  殿内一时陷入沉默。
  沈邵见跪在地上不动的赵九,眉心更深:“还在这愣着做什么?”
  赵九愣愣抬头,被沈邵面色吓得发懵。
  一旁的王然见了,连忙上前,轻踢了一脚赵九:“蠢货…陛下说不拆,愣在这做什么,快退下。”
  赵九连滚带爬的出了御门。
  沈邵怀中郁气不散,他抬眸瞧了眼王然:“你是如何选的人?”
  王然连忙跪地请罪。
  沈邵瞧了,将手上的朱笔一摔,从案前起身,向外走。
  王然爬起来跟上:“陛下要去哪?”
  “出宫,”沈邵负手向外走:“瞧瞧她在闹什么。”
  因先帝偏爱,公主府的选址也是京城中央的上等风水宝地处,不仅风水好地段佳,最重要的是离皇宫近,方便公主随时回家看亲。
  是以出了皇宫正门,乘车不过一刻钟,便抵长公主府大门。
  沈邵是私服低调出宫的,侍从只带了王然。
  永嘉和姜尚宫走了大半个公主府,后来实在乏了,心想又不急着一日,日后总有逛完的时候,便回了夕佳楼。
  公主府内住处颇多,修得最好最华丽的是望雁殿,但过大了些,永嘉心里觉得空旷,便选了较远些的夕佳楼,除了静雅别致,地处也不错,出门不过十几步,就是府内书阁,临近处还有个小潜池,夏日里可养些荷花或是鱼儿。
  为了填她府上的这个书阁,父皇将宫中皕宋楼敞开,由着她挑,她挑过后,又请了几个大儒帮她选,最后险些搬空了大半个皕宋楼,若非礼部尚书进宫拦着,天下第一藏书阁倒要变成她府上这个了。
  永嘉游了一日的府,每走到一处,总是能想起很多往事来,想起父皇…想起父皇对她的疼爱,也正是因为这些爱,让她二十余年来,从未有一刻怀疑过自己的身份,所以当沈邵当陈尚宫都告诉她,她并非父皇的亲生女儿时,她恍遭雷劈。
  永嘉已连着数日未睡好,身子疲惫,让姜尚宫帮忙备水,想早些睡下。
  浴室的帷幔层层落下,永嘉独自进去,她不想让人瞧见自己身上的痕迹,宽了衣裳,抽掉发簪,指尖探了探水温,接着将自己沉进水底。
  身体的每一处都浸在温水里,永嘉缓缓闭上眼,像是搁浅的鱼重回港湾,脑海中渐渐空白,却是许久未有过的放松,她很想就这般一直放纵下去。
  沈邵拨开纱幔,走进浴室寻永嘉,突然他脚步一顿,脑海中'嗡'的一声响,周身气血霎时上涌,透过四肢百骸直冲颅顶。

  一股强劲的力道袭来,永嘉被从水底拖起来。
  她被惊吓到,睫上挂满了水,一时瞧不清前来的人,只本能的挣扎,握在她胳膊上的手松了。
  永嘉低眸擦了擦眼,抬头瞧见面色僵硬的沈邵,他立在她身前,紧盯着她,胸腔剧烈起伏。
  永嘉不知沈邵是何时闯进来的,他直直看过来的目光教她周身难受,她环臂紧抱住自己,身子又往下沉了沉。
  她才刚一动,沈邵忽然又一个箭步上前,他握住她的肩,直接将她从浴桶里拽起。
  永嘉吓得惊呼,她疯狂的捶打沈邵,教他放开她。
  他却更用力的锢住她,走到衣架上扯了段纱,三两下将她裹住,抱着出了浴室。
  姜尚宫正新打了盆热水进来,撞见此幕,手中的铜盆‘哐当’摔在地上,水洒了一地,浸湿暗红色的织锦地毯。
  沈邵侧目,见姜尚宫僵愣着不动,大骂:“滚出去。”
  他臂下夹着永嘉,大步朝内室走,踢关上门,将她扔到窗下的小榻上。
  永嘉着了实处,连忙翻身坐起,裹紧身上的缎子,她瑟缩着向后躲,紧盯着两步外沈邵:“你…你发什么疯!”她被他吓得心有余悸,久久缓不过来,如今被他盯着,更像羔羊对豺狼,只需一瞬,便能被咬断脖子,吸尽血。
  “朕发疯?”沈邵怀中起伏不止,他眯眼盯着永嘉,想起自己方才进去时,她躺在水底一动不动:“朕看是你发疯。”
  沈邵单膝跪在小榻上,身子向前倾压,大手扣住永嘉细软的后-颈,将躲远的她扯回来。
  她的小脸倏而拉近,沈邵低眸盯瞧着她面上的每一瞬每一寸,瞧她颤抖如蝶的睫,瞧她褪去血色的唇,瞧她又惊又怕,又厌又恨……
  沈邵的嗓音有些哑,他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蹭着永嘉的脸颊,低声问她:“想寻死…是吗?”
  永嘉闻言一愣,她瞧着沈邵深暗的眼底在颤,似乎是怕,一瞬明白过来,她推开他,撇开头:“我没有,”转眸见他怀疑的目光,唇畔冷笑又道了句:“也不会有。”
  沈邵盯着永嘉看了好一会,眸底激涌起的情绪慢慢平静下去,良久,他亦冷笑一声:“你最好没有…否则朕就让你母妃和弟弟陪葬。”
  永嘉身子在抖,不知是气得还是冷得,她紧紧抱着臂,不想再多看沈邵一眼。
  沈邵不再气怒,复看窗下的人,忽觉出些旖-旎来。
  若烟的罗缎裹着玲珑曼妙,透出内里的冰肌玉骨,他方才锢着她,握在她软-腰处的力道重了些,此刻上面生了红,似一弯月牙,印在那片如雪的肌肤上。
  沈邵抬手撩了撩永嘉垂下的湿发,见她瑟缩的躲,也不恼,只更靠近几分,长臂一搂,温软入怀,息下一片馨香。
  他捏着她的下巴,轻轻将她的小脸转向自己,入目的,是无可挑剔的美貌,除了皮相还有气质,皇家金尊玉贵娇养出来的,连怨怒都透着矜贵。
  沈邵掌心盖住永嘉的眼:“别这般看朕…”
  他的大手遮盖下去,掩住了她大半张小脸,留于目下的,只剩樱粉的唇,瞧上去,软软嫩嫩的,不知是何样的味道……
  沈邵垂眸怔怔瞧着,心底忽生出一股异样的滋味,酸疼酸疼的,极不舒服又带着莫名的催促的快感,他覆在永嘉眼上的指尖发麻,许久许久,慢慢的倾身探近……鼻息交错,沈邵心乱得厉害,他欲浅尝辄止,却尝到甜头,再次触了上去。
  两人皆是生涩的,他却明显积极又主导,横冲直撞又细腻摸索,勾着引着她,沈邵抱着永嘉许久,忽停下来,大手滑-到她纤腰-上-捏-了一把,提醒她:“喘气!”
  怀中懵怔的人,听话的张口喘气。
  他却低笑着,趁机又吻上去。
  像是江南的梅雨,淅淅沥沥的,缠绵不肯绝……夕佳楼的小窗下,沈邵抱着永嘉,听她低低的喘-息,笑声低而沉,似愉似悦。
  第二日早,沈邵回宫前,叫来赵九,告诉他什么破亭子,叫人拆了。
  ***
  永嘉住进长公主府后,日子少了很多波澜,似乎回到从前…但除了沈邵。
  她按照他的要求入宫,隔日或者接连三四日,有时也有多日不召见,他自也有兴起,自己出宫跑到长公主府的时候。
  她与沈邵在一起的日子,唯靠一个‘忍’字,忍下他一切的为所欲为,伤害折-辱。她每天数着日子,盼着一月之期快些过去。
  这日姜尚宫进来通传,说宫中来人了,永嘉以为又是沈邵召见,心绪一瞬低沉下来,待见走进来的内侍,又觉不对…来人并非是御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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