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蒂克药丸——金呆了
金呆了  发于:2021年04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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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呢?”程伊三两句便松下了对于帅哥的一丝丝防备,甚至融进了他的话风。
  他扬扬下巴,说:“你先说。”
  程伊不肯,“你先说。”
  他双手交叉,无奈道:“这场没我支持的球队,但我觉得意大利会赢。”
  “我也是。”
  祁深洲眯起眼睛:“那我们猜比分。”
  程伊两眼放光,整个人彻底活了过来,声调拔高:“好啊!”
  “我猜下半场、加时赛均以0比0结束,进点球大战。”
  “唔......”后来程伊说当时她第一反应也是如此赛果,但由于他说了,她再说便显得附和,纠结了半晌,“意大利一比零险胜。”
  他冲她笑说:“输了怎么办?”
  程伊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没看他,冲屏幕眨眨深夜干涩的眼,“到时候再说。”
  比赛焦灼到80分钟时程伊打了个哈欠,祁深洲问:“困了吗?”
  “有点,不过还好。”她揉了揉眼睛,“你不困吗?”
  “我已经黑白颠倒了,提前适应时差。”他说完抬手,朝黄毛招了招。
  程伊听见时差有一点疑惑,可深夜让大脑运转迟钝,再加上也不算很熟,她没探究,继续看向筋疲力竭仍在力争90分钟内进球的双方队员。
  黄毛到了跟前,满脸侃色。
  祁深洲问程伊:“喝什么?”
  程伊想了想摇摇头,继续看向挥汗如雨的基辅奥林匹克球场。
  她脑子迟钝地转动着球赛结束后的计划,眼皮粘了胶布一样艰涩眨动。
  她一头期待早点结束回宿舍看会书睡一觉,毕竟下午还要考试呢,另一头又想比赛再精彩一些,进点球大战那场面可太得劲了。
  程伊果然输了,比赛也如愿扛过加时,进了点球大战。
  外头天空泛出蟹壳青,里头球迷们于熬夜的迷离中被扎入最后一针肾上腺素,屁股默契地抬离椅面,拳头紧攥。
  程伊不好意思像他们一样赤脚爬上桌,脚腘一推,抱着书跑到最后一排,站在高脚凳的横杠上,紧盯着吊顶电视。
  祁深洲后退两步,半坐在她旁边的红皮高脚椅上,一条长腿漫不经心地晃动,“这样看见了吗?”说话间他向她侧脸,目光刚好卡在了她的胸/线处,忙舔舔唇避开,看向正在调整位置的意大利球员。

  “嗯!”她应了一声,因为激动,声音不小。
  “你猜几比几?”
  “三比二?”
  意大利和英格兰每进一个球,酒吧便轰起欢呼尖叫,闷在喉咙中的吼叫一次次的在一射一扑中炸开。
  最终,迪亚曼蒂打入致胜点球,意大利四比二淘汰英格兰。
  哨声吹响,酒吧沸腾了。
  几个英格兰球迷失落如上次的程伊,脑袋嗡嗡跌进吵闹中。
  程伊手舞足蹈,后背全是热汗,一张脸上笑开了花,精神抖擞,“哇!我差点就猜对了!”
  祁深洲饮尽最后一口酒,目光未离,淡笑说:“是,下次买足彩!”
  酒吧的小门打开,球迷鱼贯而出。
  “有道理,下次买点小额的看看。”说罢,她跳下凳子。
  清晨空气清新,微微的白光溢出晨蔼,西门街的石板砖尚浸在灰蒙蒙中,包子铺的热香顺着清冷的晨风飘了过来。
  祁深洲年轻大小伙,闻见肉香走不动了,正想请她吃早饭,就见程伊目不斜视地走过包子铺。他问:“走了?”
  她的马尾摆了摆,“嗯。”
  “还没告诉我几年级,哪个系呢。”祁深洲紧随其后,跟着她的步子往学校西门走去。
  “万一你指导的不对呢,那我不是亏了,我考完了告诉你。”她说完吊起小心脏跑了几步,考试近在眼前,凌晨还溜出来看球,她也是走火入魔了。
  祁深洲跟上,“几号考试?”
  她努起嘴巴,都不好意思提:“......今天下午。”
  果然,祁深洲露出了诧异的表情,随后失笑,抬起指关节局促地揉揉鼻子,“那半决赛那天酒吧见。”
  程伊心跳加速,脚下速度更快了,快得眼前的景物都模糊了。她恨不得把油头垢面的自己扔进汤里筛一筛。
  *
  岁月拨弦。
  长长一夜弹指般,王清珏轻咳一声,打断祁深洲眼皮微褶下的游移。
  再抬眼,瀚海KTV的灯光刺眼如那日程伊头顶的朝阳,学校西门围墙的绿树青砖影影绰绰,清晰成工作人员的面貌。
  “忘了。”他轻描淡写回答道。
  其实不算敷衍,就一眼,也不是什么绝世美女,丢在不见天日的酒吧里压根儿不打眼。那会程伊稚嫩的脸蛋还肉嘟嘟的,绝对不在他偏好的审美范围内,偏生看球时那股子生动的炽热击中他心脏,生了一见钟情二见倾心这种俗套的感情。
  “倒也是,你们是在你出国前在一起的吧。”王清珏拧开瓶盖,抿了口矿泉水,红唇印沾在透明瓶口的边缘,甚是显眼。
  祁深洲抬手看了眼表,“嗯。”
  “在一起是你提的她提的?”
  “不是说不涉及隐私吗?”他面上含笑,然微蹙的眉峰表达了缄口之意。
  王清珏笑,双手投降,“好,我就是八卦一下,这段肯定剪了。你那会出国了,程伊也不说,我们还猜你们是不是地下情一年,一直瞒着大家呢。”
  祁深洲没接茬,手抄进兜里摸到了烟盒。
  王清珏今日描的猫型眼线,眼尾勾起,然目光太过锐利,失了妩媚,只显精明,见祁深洲不欲唠嗑,她朝导演确认内容都问过了,五指在桌面飞快点动数下,出声拦住他的动作:“程伊在隔壁,不知道走没,要见见吗?”
  祁深洲掏烟的动作猛地一顿,鼻尖一动,衣领上是凶重的烟味,松弛的神态登时绷紧,冷绝果断道:“不了。”
  王清珏低下头,嘴角撇起讽刺:“我以为男人都想会会自己的前女友呢。”尤其是越混越好的男人,更希望在前任面前打场翻身仗。
  “那要看是哪个。”祁深洲看了眼摄影机上的红点,喉头发紧,领带勒着脖子了似的,极度不适,他胡乱扯了扯,冷峻的眉峰耸得更高了。
  王清珏波澜未惊,“所以换作你其他前女友,你会去?”
  “按照你之前给我的采访提纲,超出范畴我不回答。”祁深洲话说得是一板一眼,表情却颇具成熟企业家风范,笑里藏刀,意味深长。
  “就当不是采访,就当和上回一样,老同学因缘相聚,举杯言欢,畅谈过往。上次你可是有问必答啊。”她知道自己有些讨厌了,开口的瞬间连导演都轻咳示意了,可她较上真,没底线地在工作场合刨根。说完她又后悔了,祁深洲卖面接受采访已是难得,要他谈自己的感情,那两瓶茅台都灌不出句真话。
  “上次我们说的是翟洋,是B城大学,是留学生生活,这次说前女友。”
  她单手撑上下巴,不解道:“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上次说的是比较愉快的事。”他两指搛出烟盒扬了扬,立身离开了摄影画面。
  #天街霓虹海市蜃楼# 登上热搜话题榜,热度直线上升。
  祁深洲没有微博,新闻客户端跳出数条提示。他站在走廊尽头的热风口,灯光将他的颀长涣散重影。
  程伊站在电梯口刷着手机,寻思她怎么没瞧见,群里叮叮咚咚热闹不休地上传图片,她下意识左右找窗户,可惜只有条曲折无度的长廊和一团笼统的光雾。
  有点像时光隧道。
  *
  小区灯火黯淡,到电梯口才亮堂起来。
  电梯上升时分,程伊手机唱起歌来。
  “今晚?”
  “今天太累了,没劲。让我睡一觉吧。”对面默契说好。
  程伊挂断电话,冲去洗手间囫囵将妆面卸净,栽倒在床上。
  按理说一合上眼就该昏天暗地,不知今夕何年,可身体重若千金,偏偏大脑在静谧的深夜里逐渐清明。
  她两腿夹紧被子,换了个舒适的睡姿,思绪依旧飘来荡去。
  她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发现一块胶印,想到可能是上午做造型的时候化妆师抚平碎发搞的,便用指腹揉,越揉心里越难受,艰难地撑起身体又洗了遍头。
  海盐洗头膏将头皮舒缓,潮湿的发丝带着她的意识穿越咸湿的记忆森林。
  程伊不想承认自己的心是今晚那首歌搅乱的。
  再否认得深点,她拒绝承认祁深洲经年后还能隔空影响她。
  紧紧闭上眼睛,呼吸吐纳,呼吸吐纳。
  半晌,她睁开眼,毫无睡意。
  月光穿过窗帘缝洒落一页光晕,她张开指缝在月光和黑暗的交界处活动,最终实在清醒得无聊,点开了手机。
 
 
第4章 Chapter04   数字失忆症(1)……
  *****以下是未来采访,可忽略*****
  “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渣男!”饱满的蓝调正红张合,镜头像罗马的真实之口将程伊的拳头收紧,在对面人变脸之前她玩笑般松开攥紧的五指,掩唇娇笑,“玩笑话。但说实话,我不懂怎么去形容他。”
  人很复杂,出生后男女自带系统便有初生代码的显著差距,就算程伊在经年累月的相处中自认“了解”,也不会轻易去评价,“我们分过一次手,不对不对,”她荒唐似地忙摇头,“我们分过很多次手,但有一次阴差阳错竟分成了。那时候太年轻,认为负我便是‘渣男’,后来我居然再没遇见过‘好男人’。”
  “有多好?”采访者推了推镜框,好奇心溢出平光镜片。
  程伊嘴巴撅成一个很奇怪的形状,眉毛纠结了会,“人家都道男人的好应是清泉流淌,贴入内里的。他的好很奇怪,乍一看是个简陋的锡箔纸团,平平无奇,剥开是颗丑兮兮的糖,期待跌至谷底,尝过它的味道之后才明白,这颗怪味糖果是颗炸弹。”
  “不管是学习还是工作,他都是个很难捉摸的人,在该就业的时候读研,在该靠爹的时候选择一无所有的女友,在事业直线上升的时候离职创业,剑走偏锋,我行我素,唯独唯独,感情上他异常执着,可就这么一件执着的事情也有让人出乎意料的波澜。”
  “波澜是你们分手(成功)过。”
  “是的。”
  “是误会让你们分开的吗?”
  程伊抿了口水,不以为然道:“又不是电视剧,哪儿来那么多误会。”
  *****以上是未来采访,可忽略*****
  是啊,我们的生活远比电视剧精彩,精彩到电视剧里该有的念念不忘,也在日常琐碎的碾磨下彻底沦为过眼云烟。
  二十一世纪,全球进入以互联网为载体的时代。
  信息四通八达,资讯眼花缭乱。数字信号无形让我们甘之如饴地困囿于虚拟世界,任记忆与行为慢慢依赖电子产品。
  衣食住行,吃喝玩乐,喜怒哀乐,我们将自己的点滴以文字、图片、影像形式上传云端,融成一串串冷漠的代码,成为大数据的冰山一角。
  互联网时代的“网虫们”有一个共性——把需要记住的事情记在手机上,懒得用脑记。这种过度依赖手机和互联网储存信息而导致的记忆能力丧失被称为“数字失忆症”。
  研究表明,过度依赖电子产品,负责记忆的大脑区域其功能会渐渐衰退,这就是你跨出第一步要办这件事,却在第二步的时候“失忆”的原因之一。
  简直是光速失忆。
  短短几秒都需要敲好半天脑壳才能回忆起本要干啥,何况是一段一千多天前的恋爱。
  忘了这么久的事儿,程伊是怎么一点一点地想起来的?
  手机屏光渐渐黯淡,清晰映出张茫然的脸,油光满面。
  不知不觉天都亮了。
  程伊在电子世界里陷落一夜情绪。平静的,激动的,炽热的,深情的,痛苦的,再戛然而止,顿滞在分手后的一个月。
  程伊将脸埋进因辗转一夜而压出的深坑,长长往松软的枕芯里呼了口热气。
  健忘是良药!
  失忆保平安!
  这个世界很小,小到程伊已经见过Messi两回,这个世界又很大,大到他们同在一座城市,却没再与他重逢。
  那个人呀,和他的名字一样,若没昨晚的刻意唤醒,大概是一年也想不起来几回,更别提如此多的细节和情愫迎面泼来,也不管她现在如何心如磐石,二话没有给你锤开缝,灌入滚烫的岩浆。
  她的最后一条微博更新于那年情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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