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医生他想谈恋爱——景戈
景戈  发于:2021年04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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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舍不得眠眠,怕小家伙伤心。
  辞了家教,以后就和这一家人,不会再有关系了吧。
  明明她是连老房子,都说不要就不要的人。
  想到这里,简卿扯了扯嘴角,缓缓开口,“我最近找了一份实习的工作,明年我就大四了,要为毕业以后的工作做准备,所以家教的工作以后就做不了了。”
  她偷偷看了眼陆淮予的脸色,什么表情也没有,就只是侧着头,静静听她说,甚至连眼皮也没掀。
  “我问了秦阿姨,她儿子下周就能出院了,我想着正好家教和照顾眠眠的工作也做到月底结束。”她顿了顿,“如果眠眠还需要家教,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介绍我的同学来。”
  “......”
  说完,简卿的手来回揪着衣服下摆,等他反应。
  陆淮予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清清淡淡,应了一声‘好’。
  没有说挽留的话,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也没有抱怨她的意思。
  就是她告知,他知晓。
  简卿预设了很多他的反应,却没想到就这么简单,反而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好像他总是这样,平平淡淡的,让她不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升起的愧疚感在不知不觉中渐散。
  “你现在还缺钱吗?”他突然问。
  简卿一愣,想起很久之前,他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不是那种高高在上,凌驾于她之上的冒犯。
  而是平静无澜地询问,好像缺不缺钱和天气好不好一样平常,不带一点怜悯或好奇。
  她笑了笑,依旧很坦荡地回:“还缺的。”
  “那你介意把家教的时间挪到周末吗?”他说,“之前是周一到周五,下午三点到六点。如果改到周六周日,上午十点半到下午六点,时间上是一样的,价钱不变。”

  “......”
  本身陆淮予给开的家教工资就已经很高了,如果把一周的家教时长集中到周六日,收入非常可观。
  简卿有些心动,却又觉得不好,“可是画画还是要循序渐进的,小朋友如果一整天都坐着画画,效率反而会变低。”
  “我请你的目的,也不全是教眠眠画画。”陆淮予解释说:“她还没到上幼儿园的年龄,我平时工作忙,秦阿姨年纪又大了,照顾眠眠的生活起居还可以,但是陪不了她玩。”
  “......”
  简卿沉默,敢情她是个陪玩的。
  虽然他是这么说,但简卿不可能真就心安理得的当个陪玩。
  而且,她在害怕。
  害怕她真的像周珊珊说的那样,陷进去。
  陆淮予的一切都恰到好处,让她处在很舒适的状态。
  理性。
  儒雅。
  行为举止皆透着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一眼就能看出是富裕的家庭里长大,接受很好的教育,养尊处优,家里费心费力教导出来的。
  干净得没有一丝污点。
  和她不一样。
  简卿不是那种没什么心理承受能力的人,不会因为别人拥有好的,就去嫉妒或者自卑。
  但也不敢去碰触,对她来说遥不可及的月亮。
  她抿着唇,抬起头,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眸子,最后摇了摇头,“对不起啊,我周末可能没有时间。”
  拒绝的话说出了口,就再没有挽回的可能。
  林亿说她是个不会诉诸感情的人。
  好像的确如此,她一直是习惯去克制感情,而不是顺着感情走。
  就像现在这样,她摸到了一点边,又因为害怕和怯懦,立刻缩回了手。
  “......”
  陆淮予盯着她清亮的眸子,瞳孔里映着排斥与抗拒。
  半晌,他垂下眼皮,淡淡地说:“没事,是我考虑不周。”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陷入了许久的沉默。
  陆淮予重新打开电视,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少儿频道看。
  晚上九点,一集动画片播完。
  陆淮予慢条斯理地系起衬衫最上两颗扣子,抚平袖口的皱褶,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出声打破僵局,“我晚上还要出差,这几天应该都不回来。”
  嗓音低哑徐徐,没什么情绪,好像没有在介意她刚才的拒绝。
  一切又恢复如常。
  “啊?”简卿一愣,微微讶异,这么突然的出差。
  “嗯,院里临时决定的。”
  下午他给简卿打电话的时候,正好是手术结束的间隙,之后的门诊他是请同事代的。
  不过陆淮予的门诊,不是随随便便谁都可以代的,他拜托的是周瑞的媳妇儿秦蕴,她也算是协和医院口腔外科有名的专家。
  冬至那天陆淮予没给人代班,这会儿又请人代班,人情欠了总是要还的。
  所以原本计划让秦蕴去国外参加的学术会议,作为交换,陆淮予替她去了当作还人情。
  陆淮予起身先去眠眠的房间看了眼小家伙,然后回到主卧收拾行李。
  他收拾的很快,没几分钟就拖着行李箱出来,真是说走就走。
  简卿坐在沙发上,挥手道别,“拜拜,路上注意安全。”
  陆淮予淡淡‘嗯’了一声,叮嘱道:“晚上记得锁门,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简卿点点头,“知道了。”
  语气轻描淡写,似不甚在意的样子。
  陆淮予看着沙发上的小姑娘,乖乖巧巧和他道别以后,就目不转睛盯着电视,没有回头看他,也不知道心虚什么。
  他轻叹一声,开了腔,“简卿。”
  每次他喊她名字时,两个音符的组合变得很好听,简卿忍不住心里一颤。
  “你做了对的选择,不要有负担。”他说,“这一个月辛苦你了,眠眠画画进步了很多,也很开心。以后如果你有困难,随时可以找我。”
  “......”
  简卿睁着眼睛,视线聚焦在电视屏幕上,又好像什么也没在看。
  耳畔传来他的声音,低沉缓缓很有磁性,宛如醴泉清冽。
  耐心地安抚她,让她不要有负担,又仿佛是在道别。
  玄关处传来轻轻的阖门声,陆淮予已经离开。
  偌大的房间一下变得空荡荡起来。
  明明就更有负担了。
  -
  接下来一整周,简卿都没有再见到陆淮予,倒是沈镌来得勤,变着花样地哄眠眠玩。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的最后一天。
  整座城市都洋溢在跨年的喜悦里,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比往常更耀眼。
  秦阿姨也回家和家人一起跨年。
  眠眠对跨年还没什么概念,喝了牛奶,洗漱完就早早地睡觉了。
  简卿一个人靠在沙发上看跨年晚会,显得有些冷清。
  过完今天,她的工作也就结束,以后应该再没机会来这里了吧。
  跨年晚会每年都是一样,好坏参差的歌手和明星。
  唯一有点意思的是在电视里看见了岑虞。
  岑虞很知道怎么展现出自己的美,一袭高定长裙,包裹住她纤秾有度的身段,栗色的长发瀑布一样散开,又娇又美。
  就是歌唱得实在不怎么样,简卿默默地调低了电视音量。
  微信不停在震动。
  寝室群里的两个姑娘聊个不停。
  周珊珊:【新年快乐啊!!!】
  林亿:【?】
  林亿:【这还没到点儿呢。】
  周珊珊:【哦不好意思,忘了日本和国内有一小时的时差。】
  几天前,周珊珊就和男朋友飞去了日本,泡着温泉跨年。
  周珊珊:【那过一小时我再来。】
  周珊珊:【你们都在怎么过跨年呢?】
  林亿随手拍了一张酒吧的照片。
  她还在‘消失’驻唱,今晚和乐队一起跨年。
  林亿随口闲聊道:【今天‘消失’挺有意思,组织了一场活动,叫什么《醉情36问》。】
  “......”
  简卿看到林亿发的信息,呼吸一滞。
  周珊珊非常直白地吐槽:【哦这我知道,不就是个约炮局?】
  林亿:【没有吧,我看就是把两个独自来的顾客安排坐一起问几个问题,聊聊天呀。】
  周珊珊打了一长串省略号:【............】
  周珊珊:【林亿,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纯?】
  不光林亿,就连林亿黑色皮夹克上的朋克铆钉也觉得受到侮辱。
  林亿:【怎么不说是你太脏!群里还有小朋友呢,不要带坏小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简卿的长相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乖乖纯纯的,什么也不懂的女孩子。
  林亿聊到这些敏感的话题,就想着避开简卿,所以刚才其实她就是懂装不懂,想把话题岔开。
  周珊珊就烦林亿这种避讳的模样,半点不肯她在简卿面前扯这些成年人的话题。
  她翻了个白眼,真正玩得开的都还一声没吭呢,这会儿装什么纯。
  周珊珊:【嗯嗯是我脏,不然你问问简卿,看她怎么说。】
  那时候她可都撞见了,‘小朋友’跟着一个男人离开了酒吧。
 
 
第39章 怀爱若窃贼。
  简卿没想到周珊珊会扯上她,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锁上屏装死。
  因为她们说起了‘消失’酒吧的事情,简卿情绪有些低落, 想起了不太好的回忆。
  简卿很少和人提及, 其实她还有一个妹妹,名字叫简阡, 比她小七岁。
  阿阡一出生, 身体就不好,在医院的日子比在家的日子多。
  陈媛要顾店忙不过来,简卿自懂事起,就帮着每天往医院给妹妹送饭。
  阿阡一直很乖,打针吃药从来不哭不闹的, 最喜欢端着小板凳, 看简卿画画、写作业。
  简卿向来文化课成绩不好,半天写不出一道数学题, 痛苦地把脸揪着一团。
  阿阡就会捂着嘴, 咯咯地笑说:“姐姐大笨蛋,等我上学以后学会了,再来教姐姐。”
  陈媛每天起早贪黑的工作, 就是为了攒出给阿阡做手术的钱。
  后来她走的时候, 简卿刚刚高考结束,阿阡还在上小学。
  那时候简宏哲大概是真的伤心过吧, 抱着她的棺椁哭地撕心裂肺。
  他在陈家面前,声泪俱下地保证他会照顾好他们的孩子,让陈媛放心的去。
  结果呢,陈媛的尸骨未寒,没几个月, 陈妍就怀孕了。
  简宏哲也是声泪俱下,说会照顾好陈妍和他们的孩子。
  左右都是一家人,陈家人觉得与其让简宏哲找个外人,不如让陈妍嫁过去,也不会亏待陈媛的两个孩子。
  那时候简卿刚刚考上大学,学费和生活费是她暑假打工,还有找小姨陈梅凑的。
  因为简宏哲说,要留着钱给阿阡看病。
  简卿还记得那一天也是个跨年夜,街上的人都洋溢着笑脸,期待新年的到来。
  她接到阿阡的电话。
  小阿阡低低地啜泣,稚嫩的声音里充满了懵懂和不解,她问:“姐姐,爸爸说我的病治不好了,明天要带我出院回家,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到那时候简卿才知道,简宏哲和陈妍早背着她,把陈媛辛辛苦苦挣了许多年,留下的那一笔给阿阡治病的钱,拿去在渝市买了套学区房。
  连装修都装好了,就等着陈妍的孩子出生,搬过去住。
  阿阡的病,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就算成功了,以后也要花费很多的钱吃药。
  简宏哲和她说,“人要向前看。”
  他的话冠冕堂皇。
  没有明说的是,阿阡是他和陈妍的拖累。
  他已经有了新的孩子,是个男孩儿,那才是老简家的希望,而不是阿阡这个病恹恹的孩子。
  仿佛阿阡是他们蒸蒸向上日子里的绊脚石,被他一脚踢开,然后假惺惺的还要掉两滴眼泪。
  简卿从来没有像那天一样,觉得自己渺小无助,后背无依。
  她失魂落魄地走在人潮里,来来往往的人,喧闹欢乐,悲喜不通。
  后来她怎么进的‘消失’,怎么一杯一杯地喝酒,和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她全都记不清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家酒店,床头柜上留了一张银行卡和便签。
  便签上用圆珠笔写着六位的数字,字迹工整,是银行卡的密码。
  简卿以前看过一句话。
  “如果有人用钱扔你,跪下来,一张张拾起,不要紧,与你温饱有关的时候,一点点自尊不算什么。”
  要是能救阿阡的命,一点点自尊又算什么呢。
  简卿有些庆幸,她喝酒会断片,也就不用去回忆过程,去反反复复鞭笞,她是怎么丢掉自尊的。
  这三年她拼了命的勤工俭学,画外包,做家教,就是想要一点点地捡回自尊。
  在旁人眼里看可能有些可笑,不过是一场买卖,卖的人竟然还想把钱还回去,也不嫌亏。
  好在从她一点点还钱开始,那个人就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接受,当做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债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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