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你入骨——荣槿
荣槿  发于:2021年04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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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个专业合格的医生,“患者”的身体数据是怎么显示的,她就怎么说了。
  迎着深邃的视线,薄幸月慢条斯理道:“季队,你这回的心跳跳得比上次还快。”
  而后,她仿佛也感觉到什么。
  窗外炽热的阳光照进那一双黑沉沉的眼底。
  像是海浪蚕食、席卷,顷刻间所有的克制隐忍崩塌。
  季云淮慢慢依靠清明的理智去重构,不紧不慢地交待说:“写一篇检讨,明天交给我。”
  她的手腕从那一股子里力道中松落,垂在身体一侧。
  薄幸月算是彻底失语了。
  酝酿了良久,她的气性还是没忍住,低声吐槽了句:“王八蛋……”
  什么叫以权谋私?这就是以权谋私!
  见季云淮半天闷得什么都没说,她才起了故意周旋的意思。
  没想到一开口,收获的就是宛如晴天霹雳的消息。
  季云淮冷睨她一眼,沉声问:“你说什么?”
  “我说季队长说得对。”薄幸月拍拍手,很快收敛起自己的牙尖嘴利。
  毕竟她现在更清楚的就是一件事,季云淮在这儿,除了厉向泽,他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
  人在屋檐下,哪儿有不低头呢。
  想当年,她是呼风唤雨、不可一世的大魔王时,少年才像是一杯丝毫没有脾气的温水。
  薄幸月撑着手肘,双眸里碎着阳光的金色光泽,“季队能不能通知我一声,检讨要写多少字?”
  “厉处要求的,三千字。”季云淮不动声色地说完,又不容置喙道,“一个字也不能少。”
  薄幸月真是被气笑了,下意识地问:“你会数?”
  季云淮心脏一颤,又恢复到矜冷的神情:“看我心情。”
  高高在上的语气,真跟冬天里冰冻得湖面差不多了。
  她双手抱臂于胸前,只觉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飒然道:“行,我听季队的。”
  像是尝到了那一口冰糖葫芦,内里是山楂的酸涩,外层却镀了层甜腻的糖汁儿。
  “跟我过来一趟。”季云淮起身,仔仔细细熨平军装上的皱褶,那一颗顶端的纽扣被他扣好。
  两人方才的触碰如同湖面的一丝涟漪,晚风一过,最终化为平静。
  薄幸月跟着季云淮往前走,但怎么也想不到季云淮居然带她过来的是他自己的宿舍。
  “你……带我来你们宿舍做什么?”
  话虽这么说,薄幸月仍用打量的视线扫过他的宿舍。
  果不其然,跟之前听闻的相差无几。
  部队里的宿舍个个儿干净敞亮,被子叠的像豆腐块儿,一点儿汗味没有,空气反倒散发着很清新的皂角香。
  季云淮依旧言简意赅:“给你拿东西。”
  说罢,他从抽屉里拿了一叠信纸。
  她立刻明了,这叠信纸就是让她写三千字检讨的。
  一扫而过的,薄幸月似乎看到了他抽屉里的一支笔。
  那一支钢笔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存在。
  那一晚把别人把季云淮的钢笔碰掉了后,还是她花钱去商场亲自挑了支价格不菲的钢笔送回去。
  毕竟是要追人,她总不可能太小气,一点儿钱都不花。
  季云淮当时还特别固执地找上她,说用不着她的施舍。
  少年人总是用着自己的方式和这个世界做对抗,维系着可怜却倔强的自尊心。
  但两人在一起后,少女说什么也没让他拒绝这一份承载小小心意的礼物。
  “季云淮。”薄幸月喊着他的名字,垂下眼帘,“你知道的,我检讨写的很烂。”
  他当然不会忘记。
  那么多份检讨,还是他日日夜夜,一字一句帮她写好,仿制字迹的。

  窗外的阳光被乌云遮蔽,渐渐的,室内的光线变得浑浊。
  情潮翻涌,季云淮的视线锁定过去,眼神直白坦荡。
  “所以,需要我帮你写是吗?”他的眼眸如同黑曜石,倒映着她此时相持的影子。
  后面的话几乎是在晦涩的音色下,字字钻入肺腑,“还是说又像以前一样,招惹完我就扔?”
 
 
第23章 23齿痕。【一更】……
  23念你入骨
  ——
  从薄幸月跟他在北疆再次邂逅。
  季云淮就知道, 他的生活会再次掀起波澜。
  他只是害怕。
  也承受不起任何一次的抛弃和失去了。
  薄幸月尽量表现得跟没有心一样不为所动,可到底掩盖不住眼神里的触动。
  明知道两把硬骨头拧在一起会受伤,还得非他不可。
  这是一道无解的难题。
  “队长, 那你教我写吧。”她复而松下口吻, 像是在服软。
  季云淮用舌尖顶了下上颚,扬起眉骨, 跟她视线交错。
  小姑娘眼眸晶亮, 可怜巴巴的。
  那感觉很奇妙。
  像是明知道是潭深渊,他还得义无反顾地往下降落。
  “坐。”季云淮跟训新兵蛋子似的跟她说话,周身的气场却随之柔和了不少。
  薄幸月借了一支他桌上的黑色中性笔,一笔一划地写了个标题——
  “检讨书”。
  也只有标题。
  她是真的不擅长写小作文,更别提要写三千字的检讨书, 那她可能会在后面通篇写上“对不起我错了”。
  看着她愁眉苦脸的, 季云淮就知道拿人没办法。
  他从抽屉里拿出那支钢笔,带茧的指腹摩挲过冰凉质地的笔身。
  不一会儿, 她只写了个标题的检讨书就转到季云淮笔下。
  男人敛睫抿唇, 写起字来跟打枪一样,神情认真郑重。
  越是这样,就越禁欲得像高山雪岭的终年积雪。
  笔尖在纸张上发出摩擦的声响, 看得出来, 男人字迹锋利,却还是有意识地收敛了笔锋, 尽量往她那挂的靠拢。
  薄幸月始终没说话,搬了个凳子过来跟他并排坐着。
  两人间距离不远不近,可彼此都感受的到气息的起伏。
  在静谧的空间里,像沙沙雨声,浸润着心头。
  既然检讨不用自己写了, 她再次清闲下来。
  薄幸月趴在桌上,下颌枕在藕节般的手臂上,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眼神游离在男人清隽的脸庞上,她又不经意间数起他的眼睫。
  是真的很长很密。
  仿佛没有中间分隔的遗憾,少年笔动不停,她就枕在他腿间,肆无忌惮数着他的睫毛。
  想到什么。
  薄幸月心尖微颤,回味里只弥留下酸涩。
  咕噜咕噜,跟汽水儿冒泡似的停不下来。
  很快,一篇三千字的检讨写完,一气呵成,字字力透纸背。
  最后的落款是她自己写的。
  薄幸月拿着欣赏了会儿,唇边盈着几分笑意,笑起来时眉眼娇俏、唇红齿白。
  “队长,谢谢你的教学。”
  后面两个字她压得很重,说起来不清不楚的,像是两人在宿舍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季云淮面不改色,像是冷淡得不甚在意,只说:“我送你回去。”
  这检讨她也就写了个开头结尾。
  也亏得小姑娘说得出口。
  隔天,这篇检讨上交了。
  老爷子对着这篇检讨看了又看,啧啧两声,差点儿没在他面前表现得吹胡子瞪眼睛了。
  厉向泽拿起保温杯,不咸不淡地瞥过去一眼:“哟,你小子代笔可以啊。”
  厉向泽是典型的心里有数,很多事儿他观察得细,任何风吹草动在他这,只是一时半会儿挑不挑明的问题。
  季云淮站在他桌前,颀长笔挺,好似一棵挺拔的白杨。
  任由风吹日晒,他始终如一。
  他了解老爷子的脾性,这时候轻易接话,通常没什么好下场,等气消了,什么事都没有偏向常态。
  厉向泽把那张纸压在一摞纸张下,背过手,站在窗台前,唏嘘道:“我看你啊,栽倒在这姑娘的裙下也就是个迟早的事儿。”
  “走吧。”厉向泽指着门口的出路,“男大不中留,站在这儿也碍我眼。”
  季云淮单手抄兜,一路下着楼梯。
  军区内绿树成荫,阳光充沛,景色美不胜收。
  负责人正好上楼,跟他打了个照面。
  他抱着一摞打印纸,最上面一张被风一吹,正好飘落季云淮脚边。
  季云淮弯腰捡起,发现是薄幸月的个人资料存档。
  那一张照片应该是在她普医入职时候照的,模样跟十六岁时没发生多大变化,只是更漂亮了,举手投足间纯媚交加,保持一贯的肆意张扬。
  接着,他眼神扫过个人信息那栏,无非是生日、籍贯之类的必填项。
  递过去时,负责人的眼神也瞥到了这张打印纸上。
  他拿袖子擦了下汗涔涔的额头,像是发现了什么趣事儿,笑得憨厚。
  “挺巧,过两天好像就是薄医生的生日了。”
  季云淮未置一词,点点头,与他擦肩而过。
  正午,薄幸月在医务室忙完才去的食堂。
  中途方一朗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她也只是淡淡拒绝。
  餐厅内食物香气四溢,这个点没什么人,所以显得空旷。
  厉向泽早早坐在了一个位置上,即使这时候食堂满员,可能旁边也根本无人敢落座。
  薄幸月端着餐盘,突然听到有人喊她。
  “薄医生。”
  她觉得稀奇,转过身才发现似乎是上回罚季云淮当众俯卧撑的那一位。
  在部队里,只用看军衔,各自的身份就能知晓个七七八八。
  薄幸月倒也不怵,莞尔道:“首长,您找我?”
  厉向泽点点头,示意说:“诶对,过来坐吧。”
  不多时,一支橄榄绿的队伍涌进来。
  “厉老居然跟薄医生坐在一起。”盛启洲按捺住激动的心,四处煽风点火,“季队,厉处是不是要找薄医生的麻烦啊?”
  季云淮没说话,却跟着落座在厉向泽旁边。
  盛启洲不明所以,笑嘻嘻地问:“厉处,您今天心情挺不错啊?”
  “一般般吧。”
  厉向泽冷哼一声,脸庞上神情坚毅,眼神相当嫌弃。
  那眼神仿佛在说——
  你们来凑什么热闹?!
  但一看向薄幸月,厉向泽的眉目间露出难得的和蔼,简直像变了张脸:“薄医生在北疆待得都习惯吧?”
  “都挺好的,牢您挂心。”她谈吐从容,神情是礼节周到的恭敬。
  季云淮漫不经心地轻声问道:“厉处下午不用开会么?”
  这番话算是硬生生破入两人的话题,厉向泽脸色铁青,明面儿上没发作。
  等后来人走了,厉向泽没忍住,又把人单独拎到一边。
  “这就开始护上你媳妇儿了?”厉向泽颇为无奈,撂下一句不轻不重的话,“你这小子,事儿成了别忘了请我喝喜酒。”
  ……
  傍晚将至,摁亮手机屏幕,上面除了一些消息弹窗,就是钟灵发过来的几条消息了。
  钟灵:【宝贝记得去拿一下快递,是送给薄大小姐的生日礼物!】
  薄幸月垂眸看了会儿消息,想了想,还是打了个电话回过去:“你给我寄了什么东西啊,姑奶奶。”
  钟灵依旧守口如瓶,神秘兮兮的:“你拿到就知道了,保准是好东西。”
  薄幸月将信将疑:“行吧……”
  于是,生日头两天,她就去了趟快递点拿东西,大大小小的箱子,全是钟灵寄来的。
  其实对薄幸月来说,很多东西她已经拥有过最好的了,贵不贵重真没那么重要。
  更何况,她现在在北疆,按照钟灵一贯的奢侈气息,说不定买来的东西自己还真用不上。
  晚上回到招待所,薄幸月郑重其事地拆着快递。
  她蹲在地板上,长发散落。
  除了一堆礼品物件,剩下的就是一堆用来燃放的烟花棒。
  那是她童年时期喜欢玩的物件。
  再往下继续捞时,她的指尖僵了一瞬。
  感受的到,那件衣服的布料少得可怜,轻薄如蝉翼,都不用拿出来看,她大概明白钟灵送来了什么“罪恶的源泉”。
  差不多到了时间,钟灵的电话响得及时。
  “宝贝,送你的礼物还喜欢吗?”她那边的声响很大,像是在什么舞池里泡着。
  薄幸月觉着好笑,长叹一声:“姑奶奶,你送我的东西有什么用?”
  “当然是用来勾引季云淮的啊。”
  钟灵说得理所当然,跟她分析说,“这男人看起来再禁欲也禁不住撩拨的,你身材这么好,但凡勾勾手,你们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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