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收起那些想法,含笑恭敬道,“李琰见过嫂嫂。”
他一开口,阿梨倒是觉出几分眼熟,再仔细一想,才想起当年在苏州与李玄同行的李知州,微一怔,朝他微笑颔首。
洞房花烛夜,一刻值千金。李琰李旭兄弟俩自不会那般没眼色,一直赖着,与新嫂嫂打过招呼后,二人便都告辞出去了。
等人走了,阿梨才费劲儿将李玄搬到榻边,想将人放到榻上,还未松手,便被男人搂着腰,一起拉着到了榻上,她没处着力,只得将手按在男人胸口,腰又被紧紧箍着,当真是半点挣扎不动。
偏冬珠是个脸嫩的,隔着帐子看见姑爷抱着自家主子,羞得头都不敢抬了,悄无声息便躲去了外间。
阿梨现在是连找个人帮忙都做不到了,只得好声好气与李玄商量,“世子,你先松手,我去给你倒茶……”
李玄自然不好哄,喝醉了后更是不讲道理,紧紧搂着自家妻子,也不吭声,只是不松手。
阿梨拿他没办法,只好由他搂着,一边盼着云润快来,一边替李玄解着衣领扣子,怕他被箍得难受。
“怎么喝这么多?明日该头疼了……”
李玄醉酒之后,反应似乎迟钝了许多,半晌才慢吞吞答道,语气有点可怜巴巴的,“他们灌我,我想回来,他们不让,非逼着我喝……”
阿梨见他这幅模样,心里又好笑,又心软。倒也不难猜那些灌李玄酒的人想什么,无法是看李玄平日里那么严正稳重一个人,指不定都怵他得很,今日逮着机会了,自然不肯松口,非要灌得他烂醉。
真够委屈的……
阿梨好笑替李玄解了领子,刚好云润把醒酒汤端上来了,她便拉着李玄坐起来,给他喂了醒酒汤,又拿了湿帕子替他擦了脸。
一番折腾下来,李玄舒服了,阿梨却是出了一身的汗,额上都湿了,黏糊糊难受得厉害。
云润在一旁贴心道,“偏室备了热水,您过去梳洗一下吧。”
阿梨颔首,好声好气终于哄得李玄松了手,自己去了偏室。云润冬珠帮着她卸了满头的钗簪,阿梨钻进浴盆里,疲乏了一天的身子,被热水一泡,舒服极了,阿梨舒服得简直要眯眼睡过去了。
她抬手搭在浴盆边沿,有点昏昏欲睡之时,听见门被推开的声响,还以为是方才出去取寝衣的云润,连眼都没睁,只道,“放那儿吧,我等会儿自己拿。”
话说完,却没听见回话,她不由得纳闷睁眼,便见方才进来的哪里是云润,分明是李玄。
阿梨下意识护住胸前,朝外看了眼,“云润呢?”
李玄还醉着,脑子里哪容得下云润不云润的,上前握阿梨的手,语气有些委屈,“你说很快回来的……”
阿梨一怔,才想起自己方才哄李玄松手随口一说的话,心里无奈得很,偏和醉酒的人,是最没什么道理可讲的,若是醉得死死的,便也算了,偏是半醉半醒的最不好糊弄。
她只好好声好气与李玄商量,“世子替我取件里衣来,我马上便好了。”
李玄不点头,也不吭声,只默默盯着阿梨,眼眸含着暗色,灼热得厉害。
阿梨被他看得面上通红,时间一久,热水也逐渐变凉了,肩颈上便起了鸡皮疙瘩,她只得攀着浴桶边沿,伸手去够架子上放着的里衣。
从李玄的角度看过去,便只看到那一抹毫无瑕疵的雪背,湿漉漉的乌发还黏在背上,墨色的黑和极致的白,明晃晃在眼前晃着,犹如猫爪子在他胸口轻轻挠着一样,委实痒得厉害。
里衣落地,浴桶里又多了一人,缠绵在一处,分不清彼此。
水声四溅,浴桶晃颤,听见偏室里的动静,云润到底是嫁了人的,还冷静些,可冬珠却是羞得头都不敢抬了,脸红得快要滴血了。
还是云润好心开了口,“你去歇息吧。我在外间守着便好了。”
冬珠瞧了眼温柔的云润,耳边传来偏室里那羞人的声响,终于点了头,红着脸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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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阿梨睁开眼,屋里倒还只瞧得见一抹窗牗处照进来的晨光,她下意识要起身,刚一动作,便发现李玄有力的胳膊,还紧紧扣在她的腰上。
她一动,李玄便也醒了,懒洋洋在她肩头蹭了蹭,声音喑哑问,“怎么了?”
阿梨一听他的声音,脑海中便浮现起昨夜的荒唐情景,面上耳根红了一片,连着雪白的后颈都觉得有些酸疼。
昨夜李玄在她后颈又啃又咬又磨,跟小狗似的。
阿梨呼出一口热气,尽量忘记昨夜的事,道,“该起了。”见李玄没反应,顿了顿又道,“我想去看看岁岁,不知道她会不会害怕。”
说起女儿,李玄倒是睁眼了,只是胳膊没挪开,依旧搂着妻子的腰,声音低沉道,“你放心,母亲会照顾她的,等会儿午膳再接她过来。”说着,笑了一下,低声道,“再躺会儿,昨晚不累啊?”
阿梨被他问得面上通红,臊得厉害,不想理他了,只闭了眼,一脸平静,佯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什么累不累,她不知道。
李玄没等到回应,倒也没说什么,只低低笑了笑,继续搂着妻子的腰,沉沉睡去。
第89章
虽说再躺会儿, 可心里惦记着事,到底是睡不着的,也只是闭目养神。
躺了会儿, 阿梨便要起来了, 李玄自己自然没赖床的习惯,见妻子要起身, 便也跟着坐起来。
因是新婚,讲究喜庆二字, 阿梨挑挑拣拣选了件樱红的裙衫, 连头饰也比平日华丽些, 用了支金簪镶嵌红宝石的, 耳坠则用的红玉,端庄大气又不失喜庆, 新妇这般打扮,至少是挑不出错处的。
收拾好了,阿梨看了看妆镜中的自己, 见没什么不妥当的,才起身要出去, 便见李玄也已经换了衣裳, 月白的锦袍, 袖口倒是一圈金线绣的连理枝纹, 束着发, 一派清贵模样, 丝毫看不出昨日榻上荒唐模样了。
他站在帐子处, 见她望过去,便伸出手来,长身而立的模样, 清贵俊朗。
那一刻,阿梨感觉自己的胸口,仿佛被什么猛烈撞了一下,紧接着便是扑通扑通的心跳。耳后浮起了红晕。
李玄倒是毫无所觉,见妻子没有给自己回应,还以为她还在为昨夜的事不高兴,便示意丫鬟们出去,自己走上前去,执起阿梨的手,道,“还生气呢?”
阿梨疑惑抬眼看李玄,她什么时候生气了?大清早的,生什么气?
偏李玄这个人,是个认死理的,以为阿梨生气了,便好声好气地哄,哄得阿梨越发觉得莫名其妙,好在这时候,嬷嬷在外头催促二人,该去正院了。
生气这事才算是过去了。
夫妻二人出了世安院,走了一刻钟的样子,便到了正院了。
今日是阿梨进门的第一天,礼节繁琐,又是奉茶拜见公婆,又是与两个妯娌互相打招呼,还得给两位大伯见礼,一番折腾下来,便也到了用早膳的时辰了。
下人将早膳送上来,其中一道还是阿梨做的,说是她做的,其实也只是在膳房盯着,动动嘴,吩咐灶上的大师傅做的。虽说新妇进门要看灶上功夫,可如今贵女哪有亲自下厨的,都是如此罢了。
下人送上早膳,便都退了出去,阿梨迟疑了一下,正琢磨是不是要站规矩,便见妯娌胡氏和谢氏全都没坐,老老实实站在柳姨娘身边,左一个右一个,跟伺候的丫鬟一样。
胡氏和谢氏都进门几年了,竟还要在婆婆身边站规矩?
阿梨微愣,心道,侯府的规矩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刚这般想着,垂在身侧的手,便被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阿梨下意识望过去,便见李玄朝她看着,毫不顾忌在一旁站规矩的庶嫂,温声道,“坐罢,折腾一早上,饿了吧?”
说罢,也不管什么,直接拉着阿梨坐下。
阿梨还没来及反应,便被李玄按在了座椅上,她这一坐,胡氏谢氏全都看过来了,面上一脸惊讶,看得阿梨浑身不自在。
倒不是她非要装孝顺媳妇,实在是胡氏谢氏比她早进门,都还在站规矩,她进门得晚,且还是第一日,会不会不大好?
但也容不得她觉得好不好,李玄拉着她坐下后,主位的公公是男子,心粗得很,哪里会管儿媳站不站规矩,就算站规矩,那也是伺候婆婆,公公和儿媳怎么都是要避嫌的。至于侯夫人,则一门心思都在孙女身上,连口都没张。
阿梨想了想,既然都坐下了,再起来便太明显了,便也安安心心坐着。
用过早膳,武安侯便起身了,临走前朝他们看了眼,也不知看的是谁,倒是丢下一句话,说过几日开宗祠,把岁岁的名字记进族谱。
阿梨起身,替女儿谢过公公,武安侯也没朝她看,匆匆点头,扭头就走了,背影看上去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感觉,看得阿梨觉得有几分古怪。
侯夫人倒是冷哼一声,懒得理睬,扭头就开始赶人,喊嬷嬷送柳姨娘走。
柳姨娘倒没作妖,带着儿子儿媳走了。
他们这一走,原还规规矩矩窝在祖母怀里的岁岁,便眼巴巴朝阿梨伸手,软声道,“要娘抱。”
小家伙离开了自己熟悉的苏府,换了个地方住,还不大习惯,结果身边也没个亲人,可把她委屈坏了。阿梨瞧女儿这幅模样,也是心疼坏了,顾不得其它,弯腰去抱她,柔声哄女儿,“岁岁乖,娘在啊。”
岁岁便紧紧搂着娘的脖子,一副不舍得撒手的模样。
侯夫人在一旁看着,倒没说什么,小孩儿亲近母亲,这是天性使然,骨血亲情,谁都分隔不开的,就和昨日,岁岁寻不见娘,嬷嬷抱她死活都不让,唯独肯让她这个祖母抱。
小孩儿别看年岁小,可谁亲谁疏,谁待她真心谁待她假意,那心里也是清楚着呢。
老家伙以为拿些好东西就能收买了岁岁?还偷着塞,想哄孩子给他抱,做梦去吧,谁稀罕他那点破东西啊!
真以为她没瞧见呢?!
阿梨哄好了女儿,又谢过侯夫人,“劳累您昨日照顾岁岁了。”
侯夫人摆手,“累什么,我成日也没什么事,有这么个小家伙陪在身边,屋里都热闹不少。你那里忙,就尽管叫人送她过来,我闲着没事,替你看着便是。”
她这话说得风轻云淡的,可话里的意思,却很明白,她稀罕孙女,丁点不嫌烦,最好日日带过来玩。
阿梨自然明白,也不会拦着岁岁与祖母亲近,颔首微笑道,“您不嫌她吵闹,我便多带她过来陪您说话解闷。”
侯夫人一听心里便高兴了,她是真喜欢岁岁这孩子,这孩子被教得很好,长相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生得那叫一个玉雪可爱,和观音座下的小仙童一样。反正她是越看越喜欢,宝贝得很。
侯夫人高兴了,便把手一挥,直接道,“不吵,她一个小家伙能吵着谁?我们岁岁可乖了,从来不使小性子的,对不对啊?”
侯夫人凑过去,逗得岁岁嘻嘻笑,祖孙俩一个逗一个笑,好一派天伦之乐的景象。
用过早膳,夫妻二人又在正院陪着侯夫人说了会儿话,才起身回了世安院。
一回到世安院,岁岁便又到了个陌生地方,小家伙也不胆怯,四处摸摸看看,阿梨也由着她,只喊了冬珠盯着,别叫她摔着了。
她自己则想起了一桩还未做的事,将昨日收起来的小箱子寻出来了。
李玄一抬眼,便见阿梨怀里抱了个极眼熟的箱子,一眼便认出,这是他昨天嘱咐云润给阿梨的。见阿梨抱着箱子走过来,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李玄放下了手里的书,等着阿梨开口。
阿梨将箱子放到桌上,开口道,“世安院的账我管着,至于外头那些铺子,还是相公你自己看着吧。”
李玄原本也猜到了阿梨要说什么,但却也还是一愣,只因听到阿梨那声“相公”,着实令他又惊又喜了良久。片刻才回过神,面上倒还冷静着,手却情不自禁丢开了书,去握了阿梨的手,另只手则去搂着了阿梨的腰,微一用力,将人带进怀里。
阿梨怎么想,都料不到他是这个反应,下意识仰着脸,张开要问,“怎——”
刚一抬脸,一个灼热的吻便落在她的唇上了,温热干燥的唇,带着灼热的气息,登时便烧得阿梨面颊通红,连腰都软了。
等李玄松开她,阿梨捂着通红的脸,冷静下来后,才发现方才在屋里伺候的丫鬟,不知何时都退出去了。
一想到自己刚进门,便被下人看见这幅“白日宣淫”的画面,阿梨觉得自己要没脸见人了。
让李玄把铺子收回去的事,被这么一闹,阿梨也忘得一干二净了,等再想起来时,都是好几日之后了。
但那时候,她再开口提,李玄也都只几句话敷衍过去,照他的话便是,给了便是给了,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而眼下,阿梨只被这么忽悠过去了。
本朝官员的婚假不长不短,有五日,到第三日上,便是阿梨回门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