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宠——白鹿谓霜
白鹿谓霜  发于:2021年0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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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夫人闻言,“菩萨保佑的那个佑?这小名倒是取的不错的,”伸手摸了摸孙儿的圆脑袋,道,“菩萨保佑咱们佑哥儿平平安安长大,无病无灾。”
  侯夫人当即佑哥儿佑哥儿的喊起来了,可惜佑哥儿还太小,显然不知道大人们喊的佑哥儿是他自己,理都不理,颇不给面子。
  不过佑哥儿是这个性子,不知道是脾气大,还是性子冷,就算对着伺候他的乳母,也不怎么亲近。唯独表现出一点喜好的,就是对阿梨了。他不大哭,但一哼哼唧唧起来,乳母就知道,小家伙这是要见娘了,二话不说就抱过来。

  阿梨起初还不信,这么点大的小家伙哪里会认人,还觉得乳母不过哄她高兴而已。
  结果亲眼看了几回,还真就是那么回事,由不得她不信。
  侯夫人倒不觉得孙儿不给面子,还十分护短地给找理由,道,“三郎小时候也这样,不爱理人。果真是三郎的种,连性子都是一模一样的!”
  侯夫人得知孙子还没取名,立马勒令李玄抓紧时间取,也不避着儿媳妇,道,“可不能让你爹取,他读过几本书?你的名字亏得是你外祖取的,沾了他的文气,真要叫你爹取了,还未必有今日这样的造化!你要是取不出,咱们求到亲家那里也成!苏家也是家风清正,一门郎君读书都比别人厉害些。”
  李玄自然无奈应下,道,“儿子知道。这几日就取。”
  侯夫人嘱咐罢,佑哥儿被乳母抱去休息了,侯夫人便拉着阿梨说坐月子时候的忌讳,还不忘道,“三郎你也听着。你媳妇儿给你生出这样一双漂亮的儿女,你照顾她是应该的。”
  说过这些,又叫人把她带进宫里的小孩衣服和襁褓取来,一大箱倒不全是佑哥儿的,还给阿梨和岁岁准备了东西。
  岁岁进宫是做足了准备的,衣裳带得足足的,侯夫人便只给岁岁准备了几兜子的金花生、小金鱼,道,“这宫里不比在家里,什么都得银子开路。平素给岁岁揣一荷包,叫她拿着赏人。”
  至于给阿梨准备的,则不是钱财了,是十几身雪白的里衣和贴身的小衣裳,棉布做的,针脚细密,摸起来极为软和。侯夫人取出来,给摆在阿梨的枕边,道,“坐月子不好洗身子,多给你备几身里衣,换勤些,身上也舒服些。”
  侯夫人说罢,禁不住有点心疼阿梨。这要是亲家母在的话,这些还轮不到她这个做婆婆的操心,自有亲家母心疼女儿,早早都准备好了。就像元娘生的时候,她早几个月就把东西准备齐了。可阿梨不一样,亲爹养父,一个是皇帝,一个是阁老,可没娘疼的孩子,总还是叫人心疼怜惜的。
  阿梨乖乖听着,一一点头接过去,眼睛也有点红。
  其实她一开始和侯夫人也只是普通的婆媳关系,可侯夫人待岁岁好,她便也真心待侯夫人,这都是真心换真心的。
  侯夫人呢,一开始是为着儿子,她和武安侯总归是没和好的余地了,唯一的盼头就是儿子。儿子过得好,她就好,儿子喜欢儿媳妇,她就对儿媳妇好些。可人心都是肉做的,时间久了,感情也就处出来了。
  侯夫人看阿梨要哭,忙不许她哭,起身道,“我这就回去了,你养好身子了,早些回家里去。你们不在府里,我瞧着都冷清了不少。”
  阿梨乖乖应下,“嗯。”
  侯夫人便又冲着李玄一番嘱咐,李玄自然也一一应下,起身送母亲出去。
  过了会儿,李玄便回来了,阿梨有些奇怪,“你没送娘啊?”
  李玄无奈,道,“她不要我送,让我好好陪陪你。”
  他如今算是看出来了,自打有了佑哥儿,如今在母亲心里,他得排娘三后头了。
  夜里,李玄是和阿梨睡在一处的。宫女送了茶壶过来,李玄接过去,放在屋里一个小炉上温着,怕阿梨夜里要喝水备着,才脱了外裳上床。
  阿梨懒洋洋便朝他怀里靠,李玄见她忽然这般粘人,伸手过去把人揽进怀里,温声问,“怎么了?”
  阿梨小声道,“想回家了。在宫里住着,总感觉不太自在。”
  李玄闻言,便道,“我明日去问问太医。”
  阿梨也不想为难李玄,也感觉自己忽然这样,仿佛有点矫情了,但她真的想回家了,以前不觉得世安院怎么的,现在就忽然很想回那个院子。她之前还说要今年要带岁岁在院里堆个雪人的,如今也玩不成了,等她出月子,雪早都化了。
  “哎,算了。”阿梨叹了口气,不再纠结那些,起身叫李玄脱衣裳,要给他换药。
  李玄脱了衣裳,阿梨给他换了药,夫妻二人便又睡下了。
  一夜无事,第二日,李玄便去了一趟太医署,太医躲他都来不及躲,李玄三两下便把人堵住了。
  太医见躲不过去,才硬着头皮道,“世子快别为难下官,这……这世子妃能不能出宫,不是下官说了算的。”
  李玄自然知道,没有皇帝开口,太医怎么敢说准阿梨出去,他也没为难太医,只道,“我不问其他的,只要大人一句话。内子如今身子到底如何?”
  他虽怀疑皇帝授意太医拖着,可到底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怕万分之一的可能是阿梨的身子还虚弱着。
  太医这会儿倒是说了实话,道,“世子妃年轻,恢复得也快。”
  李玄得了这句话,才安下心来。拱拱手,便去了太极殿,等他从太极殿出来时,皇帝已经松了口,准阿梨出宫了。
 
 
第129章 .
  得知能出宫, 阿梨私下高兴了许久,虽说不是立即就能走,还得等下一次太医会诊完了才行, 但也足够阿梨期待好久了的。
  很快到了出宫那一日, 阿梨被裹得厚厚的,嬷嬷抱着同样裹成一个小棉团子的佑哥儿, 阿梨瞧了眼佑哥儿,养了快一个月了, 早已不像刚出生时那样红通通、皱巴巴的了, 他极不爱哭闹, 只睁着一双黑琉璃似的眼睛, 静静朝大人看。
  阿梨被自家儿子萌得不轻,忍不住扑过去亲了一口。
  负责给佑哥儿哺乳的乳母在一旁看见这一幕, 不禁在心里想,宫里娘娘哪有这样养儿子的噢,动不动就亲一口抱一下的。不过世子都没说什么, 由着世子妃折腾,人家当爹的都没意见, 她还是别多嘴的好。
  阿梨倒不知道乳母这些想法, 亲过一口儿子, 便嘱咐嬷嬷道, “等会儿你们走前面, 让佑哥儿先上马车就是。他太小了, 禁不起风。”
  出宫虽也是挑过日子的, 今日是个难得的晴天,可冬天就是冷,再晴也是冷, 偶尔还来那么一阵风,吹得人直打颤。
  嬷嬷忙应下,正说着话,便见李玄进来了。
  嬷嬷和乳母忙避开了去。
  阿梨迎上去,“都准备好了?”
  李玄颔首,抬手替阿梨系了披风的带子,又给她戴了帽子,帽檐有一圈蓬松的白毛,那么一戴,阿梨一张脸便被衬得又小了几岁一样。收拾完一切,李玄才开口,道,“走吧。”
  说罢,便抱起阿梨,还不等阿梨说话,便有嬷嬷抱着身厚厚的披风来,踮脚盖在阿梨身上。
  嬷嬷弄好后,便去撩了帘子,出去开门了。
  李玄抬腿便朝外走,阿梨一想起路上那么多人,忽然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小声道,“我自己能走。”
  李玄像是猜到她的心思一样,温声道,“没事,路上不会有人。陛下命人封道了。”
  阿梨这才乖乖不说话了,直到坐上马车,面上的红才压下来,岁岁佑哥儿姐弟俩也被送了进来。马车被里一层外一层,裹得严严实实的,还摆了三四个炉子,丁点儿冷风都吹不进来。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阿梨本想撩开帘子看一眼皇宫,可帘子早都被钉死了,还里外各裹了一层,她便也作罢了。
  来时是惊险,回去时却是一路顺利,顺利得路上都没停一下,就那么直接出了宫,到了武安侯府。
  进府时,自然也是一番折腾,但阿梨倒还好,依旧是被李玄抱着下了马车,裹在厚厚的披风里,很快便到了世安院的正房里。
  回到家里,阿梨颇有种回到自己地盘的感觉,连胃口都好了不少,晚膳都多吃了半碗饭,撑得在床上翻来覆去。
  李玄见阿梨这幅样子,索性坐起来,抓过一旁的地理志,随意找了一篇,念给阿梨听。他的声音很好听,是清冷冷的那种,有种冷泉落瓶的感觉,若叫他念话本,还稍微少了些语气的起伏,可念地理志,却是恰恰好的。
  阿梨听了小半篇,便昏昏欲睡了,不知是不是因为睡前听了地理志的缘故,她这一晚做了个好梦,梦见自己和李玄走遍大山大川,走得饿了,便随意找个街边支的小摊,吃了碗馄饨。
  醒来的时候,唇边都带着笑。李玄自然没她这般命好,早早去给陛下卖命去了,大理寺少卿的差事还是不少的。
  冬珠端了热水进来,见状便道,“主子梦见什么了,心情这样好?”
  阿梨抿唇一笑,倒是没说,洗了脸,用了早膳,嬷嬷正抱了佑哥儿过来,便见云润进来了,怀里还抱了个小匣子,进门便朝阿梨行礼。
  阿梨看见了,便顺口问,“什么东西?”
  云润抱着匣子过来,道,“今早门房收着的,说是一个自称是主子您哥哥的人送的。世子看了后说,等您起了,便让奴婢抱来给您。”
  “我哥哥?”阿梨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兄长厉追,但一打开,便知道是谁了。
  是薛蛟。
  她也喊他哥哥的。
  匣子不大,也没装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些旧物,都是阿梨在薛家时用过的东西,木簪都很旧了,绢花也褪色了,毕竟有些年了。
  阿梨一件件取出来,看过之后摆在一边,直到看到一个细细的素银镯,才微微一愣。也是老物件了,大约也做工不大好,这些年也没有保养,银镯表面有一层浅浅的黑,失去了银原本的光泽,不大好看。
  这也是她的吗?
  阿梨不记得自己有这样一件首饰,那时候她应该用不起银镯子才是,但薛蛟既然收拾出来给她,便说明应当是她的才对。
  阿梨想了好一会儿,实在想不起来,索性便不折腾自己了,一并收进匣子里,想了想,还是吩咐冬珠收进她的私库去了。
  戴是不可能戴的,毕竟都是老物件了,与她如今的身份也不相衬了,只当做留个念想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一匣子的旧物的缘故,阿梨这一日都有些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
  她想起那时候在薛家,其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是把薛蛟当哥哥的,他生得高,在村里颇有些一呼百应的气势,小孩儿都怕他,又都爱跟着他。
  现在想想,那些曾经叫她害怕的喜怒无常、捉弄逗弄,大约也只是少年人表达喜爱的一种不成熟的方式吧。
  阿梨再回头看原来那些事,只觉得一切仿佛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好的坏的,苦难也好,喜悦也好,都是一种经历吧。
  就好像,一路这样稀里糊涂走下来,其实很多时候都走得跌跌撞撞,却在最后,居然也走到了一个很好的终点。
  ……
  李玄从大理寺回来,进门便回了正屋,见阿梨呆呆坐在屋里呢,上去便抱她,也不问她在想什么。
  阿梨回过神,“回来了啊?”
  李玄温声应她,“嗯。”
  薛蛟送东西来的时候,他已经起了。那些阿梨一件件看过去的物件,他自然也一样细细看过。虽把匣子给了阿梨,也没问什么,可他自不像表面上那样大度。
  也大度不起来。
  阿梨倒不知他在想这些,还在琢磨着晚膳吃什么,同他商量,“等会儿吃冬笋炖腊肉吧,新送来的冬笋,又嫩又鲜。”
  宫里什么都选贵的,可新鲜的时令菜就比较少了,也不知道是御膳房有什么规矩还是什么。
  李玄回过神,见阿梨仰着脸同他商量,眼里被烛火照得亮亮的,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下子就想到阿梨还未嫁给他时的那一年过年。阿梨那时也是这般盯着他看,只是那时候阿梨喝醉了,才敢大着胆子“犯上”,如今却是清醒着。
  薛蛟和阿梨一起长大又怎么样,他会陪阿梨变老,老到走不动了,都还黏在一起。
  李玄颔首,眼里带了笑意,温声道,“好,就吃冬笋。”
  一时四食,春食蕨,夏食苋,秋食荠,冬食栗。
  不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一时四食两双筷罢了。
  四时长安,佳偶天成。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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