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宠——白鹿谓霜
白鹿谓霜  发于:2021年0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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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嬷嬷送来的衣裳里,却是没这些贴身衣物的。毕竟府里小姐的贴身衣物,怎么都不会随意外借的。让她们穿崔小姐的贴身衣物,也不合适。
  阿梨一听,忙叫她别慌,道,“你别怕,先穿了衣裳坐一会儿,我去问人要个炉子来,烤干了便好了。”
  苏薇素日再活泼,也只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子,今日这样丢脸,她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委委屈屈“嗯”了一声。
  阿梨不再拖延,直接便推门出去了,见门口守着个丫鬟,略松了口气,走上前取了赏钱,递过去,客气道,“劳烦取个炉子来。”
  那丫鬟有赏钱拿,自然高高兴兴就下去了,步子也迈得飞快,不一会儿便没了人影。
  阿梨见她走远,正想回屋安慰妹妹,刚转身,却蓦地感觉身后有人。
  她下意识转过身,便见厢房前的假山阴影处,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身月白锦袍,眉目清冷,薄唇轻抿,面上淡淡神色,犹如深山雾凇,清冷贵气,又显得高高在上,疏离冷淡。却不是旁人,便是李玄。
  阿梨一愣,不知他为何会在这里,迟疑道,“世子……”
  李玄原神色冷淡着,待看清阿梨的模样时,眸色微微一深,但听到阿梨那一声客客气气、不带半点亲密情绪的“世子”时,脸色却骤然冷了下来。
  他亦极冷淡地道,“嗯,我有话与你说。过来。”
  简简单单一句话,被他说得不带半点旖旎,阿梨甚至都没意识到,其实自己单独同李玄相处,多少是不大合适的。毕竟两人曾经那样肌肤相亲过,比任何人都亲密。
  但出于本能,阿梨还是迟疑了一下。
  李玄却只轻轻瞥她一眼,垂下眼,言简意赅解释,“与岁岁有关。”
  听到是岁岁的事,阿梨倒是不再迟疑,抬步上前,海棠花的留仙裙,在她略开的步子下,显出极好看的波纹。留仙裙长了些许,几乎要贴到地面,犹如缓缓绽放着的海棠花般,好看又妙曼。
  阿梨虽未察觉,李玄却下意识踢开路上的碎石头,神情淡淡,也并不多说什么。
  两人来到假山之后,李玄便停了步子,阿梨见状,便也跟着停了下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阿梨主动开口,“您想说什么?”
  李玄转过身,垂眼看见两人间隔着的那段距离,眉间骤然聚了些寒意,待听到阿梨问的那句客套疏离的“您想问什么”,心里顿时犹如荒芜野草被一把火点燃了般,烧得肆虐。
  他克制不住朝前逼近了几步,冷声道,“你方才听到了对吗?”
  阿梨下意识朝后退了几步,肩背贴在身后的假山上,并不平整的怪石有些膈人,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李玄问的什么,是那个在回廊上同他表明心迹的娘子吧?
  阿梨心里莫名涩了一下,抿唇解释,“我们不是刻意偷听的。只是不小心经过,您放心,我们会保密,绝不会四处声张。”
  说着,又强调了句,“苏家的女儿,不会随意传旁人的流言蜚语,这一点您放心便是。”
  她们苏家的规矩,才没那么差。
  但这话,自然不是李玄想听的,他冷着脸听完,脸色更差了几分,克制不住朝前疾走了几步,两人间的距离,瞬间被拉得很近。
  阿梨甚至感觉到,李玄的左手,便贴着她的腰侧,炙热的热度,隔着薄薄的布料,烫得她有些害怕。
  李玄却浑然未觉阿梨的害怕,只压着声,冷冰冰问,“你一点也不在意吗?不在意我娶妻,不在意我和旁人在一起,你一点也不在意是吗?”
  他每问一句,两人间的距离便越贴近些,他甚至能感受到,阿梨清浅的呼吸,落在自己的喉间。
  他却没有因两人这般亲密而感到丝毫欢喜,只是质问着,“你是不是一点也不在意?”
 
 
第68章 
  阿梨被问得一怔, 有些懵,旋即感觉到,后背同嶙峋坚硬的假山之间, 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手, 那手挡在她同假山之间,被硌得生疼的那一处, 被牢牢护住。
  其实不管李玄怎么待她,总归是保护着她, 从未伤害过她的。
  阿梨微怔, 神情下意识柔和了几分, 眼里那点拒人之外的疏离感, 也散去了些,她迟疑了一下, 开口道,“我——”
  才说出一个字,便听得身后假山外, 传来妹妹苏薇的声音。
  苏薇似乎是在寻她,焦急喊着她的名字, “六姐姐?六姐姐你去哪儿了?六姐姐?”
  阿梨下意识噤声, 看着眼前还半拥着他的李玄, 生怕他们的动静, 将苏薇引来了。若是让人看见这一幕, 她便是长了几张嘴, 都解释不清楚了。
  李玄却对外边的声音, 浑不在意,只盯着阿梨,追问道, “你什么?你刚刚——”
  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阿梨有些慌了,看着男人张合着的嘴,第一反应便是抬手堵住他的声音,慌着小声道,“您别……”
  “六姐姐?六姐姐?”
  苏薇的声音越发近了,她仿佛是在朝这边走,阿梨慌乱捂着李玄的手,也忘了放下,只屏住呼吸,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
  而李玄,则极其反常没做出什么反应,只静默着,既不开口,也不躲开,任由阿梨的手,捂住他的口鼻,温热细腻的掌心,覆在他的口鼻上,贴着他的唇。这样亲密的姿态,让李玄不由回忆起了两人的过去。
  那一瞬间,他甚至宁愿沉溺其中,不愿打破这样难得的美好。
  从苏州相遇,一直到现在,阿梨第一次面对他,没有掉泪,没有哀求,眼里没有畏惧和疏远,话语里没有拒绝和抗拒。
  李玄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怕惊动了面前的阿梨。
  苏薇似乎没继续往里走的打算,过了会儿,脚步声便渐渐往回走了。
  阿梨听着那远去的脚步声,终于打心底里松了口气,回过神来,一抬眼,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覆在李玄的口鼻之上。
  温热清浅的气息,一点点落在她的掌心,比其它肌肤更热几分的唇,贴着她的皮肉。
  暧昧的感觉,一下子升了上来。
  阿梨飞快缩回了手,耳朵紧张得红透了,犹如红玉一样,假山后,妹妹苏薇寻她的声音还连绵不断着,语气也渐渐急迫起来。
  妹妹在担心地四处寻她,而她却同李玄,背着旁人,躲在这假山后。
  这太……太羞耻了。
  阿梨羞得面色滚烫,强令自己镇定下来,也没抬脸,眼睛微微垂着,语气尽可能如常,同李玄商量着,“世子,我妹妹在找我,我们改日再谈吧。”
  李玄因阿梨刚才下意识的亲近动作,面色和缓了几分,没再逼着阿梨,却也没松口,只是问,“我等不了改日。就今日,等会儿宴毕,我们好好谈一谈。”
  阿梨眼下只想摆脱这尴尬暧昧的境地,也顾不得其它,胡乱点头答应下来,“好,一言为定。”
  李玄面无表情“嗯”了声,看那样子,应当是应下了。
  阿梨心里一松,等了会儿,却没等到李玄有什么动作,只能主动开口,“那您能……能退开些吗?”
  李玄静默了会儿,收回手,背在身后,朝后退开几步。
  看上去,像极了平日里那个端方沉稳的宗室郎君,半点看不出方才是他,气急之下,将阿梨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弱女子,压在假山上,逼问一个答案。
  阿梨最后看他一眼,微微提起些裙摆,迈着步子从假山后跑了出去。
  苏薇便寻不见阿梨,以为她回了花厅,便先回去了。阿梨也若无其事回了花厅。
  姐妹三人的位置上,只看见了苏薇,三姐姐苏曦却没见到人影。
  阿梨走进去,在坐席上坐下,七娘子苏薇瞧见她,眼睛微微一亮,欣喜道,“六姐姐,你方才去哪儿了?”
  阿梨只能庆幸,花厅内依旧昏暗着,她不大会撒谎,撒谎的时候,很容易被人看穿。好在,眼下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阿梨装作若无其事道,“我去了趟恭房。”
  然后又关心地问苏薇,“你的衣裳干了吗?”
  苏薇倒是没察觉出什么异样,回道,“烘干了,崔府丫鬟送了个炉子过来。好在只是什么花茶,不是撞倒了果酒。”
  阿梨侧过脸,没看见三姐姐的人,一抬眼,见对面准三姐夫的位置上也空着,便也没问什么。
  姐妹二人继续赏昙花,方才还绽放得极美的昙花,眼下已经有了枯败的迹象,不多时,舒展着的花瓣,便渐渐卷褶了起来,仿佛枯萎了般。
  众人又发出些窃窃私语的感叹声,阿梨身边的苏薇也是一脸遗憾,道,“我都还没看够,这花怎么就枯了。”

  但说归说,自然不会有人这样不识趣开口。
  昙花彻底落败,便有婆子上来,将剩下的花株整个抬走了。
  花厅四周的竹编席子,也被下人卷了上去,日光重新照进了这座花厅,顿时明亮了起来。
  主家崔夫人抬声道,“昙花虽美,可到底是一时的,今日也来了这样多的郎君才俊,不若赋诗几首,颂昙花之美,若能有一二首广得传颂,却也是美事一桩。笔墨纸砚都已在隔壁备好,如有郎君有意,可自行取用……”
  此话一出,自然有郎君意动。
  倒不是图一首诗流芳百世,而是赏花宴便是相亲宴,各府贵女皆在,兴许作了一首诗,姻缘便来了。
  况且,本朝科举虽不考诗,可不代表郎君们在学塾不学。
  能写一首好诗,至少写一首格律严整的诗,算是郎君们在学塾必学的一项。
  陆陆续续有几位郎君离席,去了隔壁,而此时,三娘子苏曦回来了。
  她进来后,见妹妹们好好坐着,安心了些,也坐了下来,先关心了妹妹们几句。
  阿梨自不会把自己同李玄的事道出,只说一切都好,衣裳也已换了。
  三娘子苏曦才点头,道,“那就好。”
  姐妹几个又说了会儿话,陆陆续续有郎君的诗词被捧出来,被众人点评着,阿梨却兴致缺缺,一直漫不经心着。
  方才她回来后,李玄却一直未归,故而他的位置,一直空着。
  反倒是李元娘身边,多了个小娘子,不是旁的,便是刚才她们来的路上,瞧见同李玄站在一处的那个娘子。
  不知姓甚名谁,但阿梨仔细看了眼,却觉得是生得很好看的。
  那小娘子坐下后,紧紧贴着李元娘,李元娘也侧过脸,轻声同她说着话,阿梨瞧着那一幕,蓦地想起了个词。
  姑嫂和睦。
  李元娘生来便是侯府嫡女,高傲骄纵,难得有人能入得了她的眼,从前每每瞧见她时,总会为难她,便是不开口,眼神也带着蔑视。在她心里,大抵是觉得,自己的存在,玷污了李玄的身份吧。
  如今,李元娘待那小娘子,倒是极为亲切和善。
  阿梨收回视线,心里有些想笑,又想起方才李玄问她的话,他想听什么答案?
  她在意,她后悔没有听从他的安排,做那府里的假女儿,嫁给他?
  还是不在意?
  阿梨心里生出些烦闷来,早知会遇到这些事,她宁肯不出门了。
  阿梨轻轻垂下眼,托腮望着面前的红豆千层酥,安静的模样,很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她生得美,安静的时候,那种美,尤为吸引人。
  像山间的野梨树,任山外风霜雨雪,岁月更替,朝代更迭,山里的野梨树,总是在春日来临后的数日里,一如既往开着花。粉白娇嫩的梨花,自顾自开着,也自顾自香着,不取悦任何人,也无需任何人颂赞。
  而这些目光中,最为纠结的,自然是李元娘的。
  赵涵冬忽然回来,她才发现自己刚才居然把她忘了,想起母亲嘱咐自己要照料好赵涵冬,便耐着性子同她说着话,可她的心思,却全然都在阿梨身上。
  她忍不住,便要朝那边看过去。
  实在生得太像了,这已经不是生得像便能解释的了,天底下会有生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李元娘神情纠结,眼下一片明亮,她倒是不害怕了,但她却坐不大住了。
  赵涵冬还在温温柔柔说着什么,李元娘却是一下子站了起来,朝受惊的赵涵冬勉强一笑,道,“我仿佛瞧见了个熟人,我过去打声招呼。”
  赵涵冬方才被回绝后,一直神色怏怏,但想起对她另眼相看的侯夫人和李元娘,她便又始终不肯死心。此时见李元娘起身要走,忙下意识跟着站了起来。
  李元娘看了赵涵冬一眼,忽的心生一计,拉着她的手,道,“你一人坐着也是无聊,不如随我一起去吧。”
  赵涵冬原就有意讨好李元娘,自然一口应下。
  李元娘带着赵涵冬朝阿梨走过去,两人忽然的靠近,惊动了阿梨。
  阿梨回头看向来人,见是李元娘和那陌生娘子,神色若无其事,客客气气朝两人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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