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宠——白鹿谓霜
白鹿谓霜  发于:2021年0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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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只是随口一问,却不想,云润闹了个大红脸,低声道,“奴婢今年七月份的时候嫁了人。”
  阿梨略微惊了一下,旋即想起谷峰同云润那桩旧事,倒是笑了,笑吟吟望着她,“谷侍卫?”
  云润脸红点头,旋即道,“主子别笑我了。”
  阿梨怕她羞,便点头,“好,那我便不问了,你一切都好,那香婉呢?她可还好?”
  云润点着头,“她也都好,您……您走了后,过了年,世子便做主放香婉出府了,又命人帮她立了女户,她如今同她妹妹,在京城开了家蜜饯铺子,生意也很红火。”
  阿梨离府前,不担心别的,唯独担心云润和香婉。云润还好些,她有姑姑守着,且还有个靠谱的谷峰。可香婉却不一样,若不是当时实在没法子,她是想带香婉走的。
  听了云润的话,阿梨安心了些,轻声道,“那便好,我只怕你们过得不好,如今见你们都过得好,我便放心了。”
  云润听了她这话,面上露出点迟疑,轻轻去拉阿梨的袖子,阿梨侧过脸看她,“怎么了?”
  那场景同从前一般无二,云润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小声得问,“主子,您还回去么?我很想您,香婉也是。我出来前,去了一趟她的铺子,我看得出来,她心里也惦记您。您从前送的镯子,她如今都还时时戴着,不舍得摘。”
  阿梨愣了一下,抿着唇笑了一下,没回答她,转而提起了旁的事,“带你去见见岁岁,她正睡着。”
  云润只是死心眼了些,但并不笨,见阿梨的反应,便也明白她的想法,她也只难过了一瞬,便很快露出笑来,圆圆小脸笑得甜甜的,“好,奴婢路上就在想,不知道小小姐生得什么模样,想了一路,总算能见着了。”
  两人踩着轻巧的步子进了内室,走到摇床边,便见到岁岁在摇床里呼呼大睡。
  因着是过年,阿梨给岁岁穿的是一身大红的袄子,戴着红色的虎头帽,整一个红色小团子似的,喜气盈盈。加上她睡得颇香,面色红润,小嘴微微撅着,比年画上的娃娃还讨喜些。
  云润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岁岁,半天才舍得挪开,极小声地道,“小小姐睡得好香……”
  阿梨被她那一脸稀奇的模样逗笑了,道,“原就是这样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白天睡,夜里睡,小猪似的。”
  云润立马替岁岁“出头”了,小小声地道,“哪有这样好看的小猪。”
  因岁岁在睡,两人便也没久留,阿梨替岁岁掖了下被褥,两人便出了内室,又回到炉子边坐下了。
  阿梨剥了栗子给云润,边问她,“你是和谷峰一起来的?”
  云润正抿着甜糯糯的栗子肉,闻言忙抬眼小心看了眼阿梨,像是怕她生气。
  阿梨失笑,“做什么这样小心,你千里迢迢来看我,我还能赶你不成?”
  云润这才大了胆子,老老实实道,“是谷峰送我来的。”又抬眼觑了眼阿梨,小声道,“世子吩咐的。”
  阿梨其实早就猜到了,云润还在府里伺候,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离府,没有李玄开口,谷峰自然也不会带云润来。
  只是,她不大懂,李玄喊云润来的理由,是让她们见一面,还是有别的打算?阿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同李玄太久未见的缘故,有时候,她真的不大明白李玄的做法。
  但阿梨如今也懒得去猜,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想法,猜不出便不猜了。
  她抛开那些,又问云润。“谷侍卫人呢?”
  云润乖乖回话,“他怕惊着主子,在外头守着。”
  其实他们前几日便来了,一直住在知州府,那时候谷峰死活不肯同她说,主子的住处。云润问了许久,没问出地方,还同谷峰生了气。
  傍晚的时候,世子去了知州府一趟,不知吩咐了谷峰什么,谷峰便带她来见主子了。
  其实,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世子大抵有什么安排,兴许是关于让主子回府的,只是谷峰那人口风比谁都紧,她问不出来。
  况且,她心里也是希望主子能回府的。
  她不大明白,主子为什么宁肯死遁,也要离府,但她看得见,主子走了之后,世子是怎样的心如死灰。
  那一次她和主子差点冻死在玉泉寺的时候,主子和她说过一句话,两情相悦原就十分难得,要珍惜,相爱不易,相守更难。她那时候记在心里了,如今觉得用在世子和主子身上,也是一样的。
  世子心里有主子,主子心里也未尝没有世子。
  但这话,她不能劝,便只忍了下来,隐晦替世子说话,“奴婢听谷峰说,世子这回办案,十分凶险。世子是担心您同小小姐,才叫谷峰守着的。您若是嫌他碍眼,奴婢叫他躲远些——”
  她话还未说完,阿梨便打断了她,“不必这样,我不是这个意思。叫他进屋吧,天那样冷,别冻病了。”
  云润自然也心疼自家男人,闻言心里一喜,面上便也露了些。
  阿梨看在眼里,却没打趣她,心里很替云润和谷峰高兴。
  她轻声道,“你去叫他进屋吧,隔壁还有个隔间,被褥都有,如果不嫌弃,便先住着。”
  云润忙点了头。
  就这般,云润夫妇俩便在阿梨这里住下了。
  安顿好云润和谷峰,阿梨便回了自己同岁岁的屋子,看了眼摇床里睡得正香的岁岁,便回榻上歇下,刚躺下,便觉得后脑被什么膈到了一样。
  她下意识朝枕头下一摸,从里头摸出个盒子来。红木做成的盒子,外边刻着精致的梨花纹,一个小而精致的锁,没上锁,只扣在那里。
  阿梨愣了一下,旋即打开了盒子。
  里头铺着层绵软的红布,一支白玉簪卧在上面,梅花的样式,银簪柄作枝、白玉被雕刻成舒展开的花瓣,清丽雅致。
  簪子下,还压着个红封。
  那红封的样式,同李玄给岁岁做压岁钱的那个,几乎看不出什么差别,只岁岁的那个薄些,这个略厚一些。
  这是压岁钱么?李玄……是把她当成岁岁哄了?
  阿梨虽觉得哭笑不得,但过后又仔仔细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似乎还是头一回收到。小时候倒是见过,薛母给薛蛟准备的,那里头放了个几个大大的铜钱,沉甸甸的,她那时候看了觉得十分羡慕。
  放下那红封,阿梨便又拿起了那玉簪,安安静静看了一会儿,想了片刻,还是重新放了回去,连簪子带盒子都收了起来。
  还是还给李玄吧。
  自己实在不该再收他的东西了。
  .
  日子照旧安安静静地过,没几日,书肆便又重新开张了。
  刘嫂兴冲冲回来,一进门,就见到了收拾铺子的云润和谷峰,尤其是人高马大、看上去便是练家子的谷峰,还吓了一跳,拽了阿梨到角落里,小声问她,“掌柜的,您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阿梨哭笑不得,摆手道,“没有的事,是我家里妹妹过来了。”
  刘嫂安了心,惧怕的眼神便变了,打量了眼谷峰,道,“那这小哥就是您妹夫了?您家妹夫好体格,这要放乡下,可是个壮劳力,一个顶三个的那种。”
  阿梨被刘嫂那羡慕的眼神逗得想笑,勉强憋住了,让刘嫂忙去了。
  年前雇的那个婆子也上门了,阿梨同她提前说好,白日里她帮着带岁岁,夜里自己带。这样一来,阿梨彻底腾出手来,开始忙活书肆的生意了。
  正月二十的时候,她同秦二哥介绍的那位夫子见了一面,说了自己的想法,那夫子倒是十分和气,答应下来,替阿梨去同书院院长说。
  阿梨一番谢过,留了礼,又登了一回秦家的门,想谢谢秦二哥。
  这回倒是见到了章月娘了,她见到阿梨,还不大好意思,脸色也不大自在,微微朝她点头。
  二人打了招呼,阿梨便道了来意。
  章月娘便要请她去见秦怀,又说秦怀犯了旧疾,这几日有些咳嗽。
  阿梨一听这话,自然忙回绝了,留了东西,说自己便不打扰了。
  从秦家出来,阿梨便没去别处耽搁,径直回了书肆,才一进门,谷峰便朝她跪了下来,急声道,“世子遇险,求薛主子去见世子一面。”
  阿梨整个人愣在那里,身上有些发冷,唇轻轻颤了下,脑子里划过那日李玄走时,回身握着她的手,说叫她等他的画面。
  阿梨下意识有些慌。
  但也只是一瞬,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我随你去。”
 
 
第48章 
  阿梨将孩子托付给云润和刘嫂, 便立即踩着矮凳,上了早已在书肆门口候着的马车。
  刚坐稳,马车便立即动了起来, 朝前驶去。
  上了马车, 阿梨整个人冷静下来,才发觉自己掌心湿湿的, 下意识摸了摸,却发现是方才吓得出了冷汗。
  谷峰在外赶车, 大抵路还算平稳的, 马车并不算晃得厉害, 阿梨却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犹如水井里悬着的一只水桶,风一吹, 便晃来晃去,却总也掉不到井底。
  沉浸在这样的情绪里,也不知马车跑了多远, 阿梨刚想撩开帘子看一看,马车却猛地朝前一冲, 阿梨跟着一个踉跄, 手按住车厢, 勉强稳住身子。
  然后, 马车却骤然停了下来。
  阿梨一愣, 刚要问, 却见谷峰撩了帘子, 脸上露出为难神色,朝她道,“马车陷进泥里了, 劳烦主子下来等一等。”
  阿梨一听,赶忙答应下来,也没等谷峰取矮凳,直接半蹲着,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双脚稳稳落到地上。
  谷峰下意识要来扶,阿梨便赶忙催他,“不必管我,先想办法把马车弄出来吧。我能帮忙么?”
  阿梨一边说,一边朝马车看。
  前几日下了雪,这几日气温更低了些,偏又赶上了融雪,雪化作水后,渗进土了,原本坚硬的路面,被水这样一渗,变得十分泥泞。车轮驶过,便极为容易打滑,运气差一些,便会整个陷进去。
  他们的马车便是如此,整个车轮都陷在泥泞的泥地里,打滑得厉害。
  谷峰在一旁试了好几回,都没成功,倒是泥浆四溅,险些溅到阿梨身上。
  谷峰便朝她道,“主子站远些。”
  阿梨怕自己耽误谷峰做事,便应了一声,朝后走了几步,站在路边,远远看着谷峰带人推那马车。
  她的身后,便是一片林子,此时因是冬日,树叶都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些许枯枝败叶,呼啸的风,呜咽地吹着。
  阿梨却顾不得冷,只盯着陷进泥里的马车看,下意识捏紧了拳头,心里有些着急。
  她今日走得匆忙,还未来得及穿上厚厚的斗篷,便下意识双手搓着取暖,放在唇边哈了口气。
  正这时,阿梨便听到身后的林子里,传来些许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下意识回头,害怕是林中野兽或是什么,却见到一匹高大的马,慢吞吞朝她走过来,没走几步,马上的人便闷头栽了下来,滚进枯黄的草丛里。
  然后,那人低低呻.吟了一声,声音莫名的熟悉。
  阿梨怔了一下,待听出那声音里的熟悉后,顾不得其他,撩起裙摆,边喊谷峰,边独自跑进林子里。
  跑到那人身边后,阿梨费劲将他整个人搬过身来,露出那张苍白狼狈,却不减半分贵气清冷的脸。
  阿梨的心下意识一抖,颤着声喊他,“李玄……”
  李玄毫无回应,双目紧紧合着,薄唇抿着,眉心微微蹙着,唇上毫无血色,清冷俊朗的脸上,沾染着血,浑身上下也都是血,不知是他的,还是旁人的。
  阿梨慌得手都在抖,连自己掉了泪都没察觉,她从未看过李玄这样孱弱的模样,整个人像是从血里捞出来一样,无论她怎样喊,他都毫无回应。
  她伸手去探李玄的鼻息,带着热意的虎嗅,缓缓喷在她的手指上,阿梨手抖得厉害,感受到李玄还有呼吸后,紧绷着的身子,才松了下来。
  她还以为李玄死了……
  好在,谷峰听到阿梨的喊声,很快便过来了。
  几人将李玄搬上了马车,阿梨立刻跟着坐上去,她的手还抖得厉害,边去掏袖子里的帕子,给李玄包扎,边扑簌簌地朝下掉眼泪。
  甚至自己都没察觉。
  李玄身上的伤口太多了,阿梨没学过医术,看不出哪处严重,哪处不严重,哪处伤及要害,哪处只是皮肉伤,她只看见那些鲜红的血,汩汩地涌出来,红得她心里慌得厉害。
  帕子不够用了,阿梨便去撕自己的衣裳,一边撕,一边慌得直掉眼泪,一遍遍喊着李玄的名字。
  “李玄……”
  “你别睡,你睁睁眼……”
  “你流了好多血,我害怕……”
  似乎是她的喊声奏效了,李玄居然真的动了一下,只是指尖轻轻动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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