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唯斯真是想每天都这么来一回啊,不能在这里,在览市也行啊,晚上下班后和他逛街游玩,真是太浪漫了吧。
总感觉,这样的场景多来几次,她占据他生活多一点,他就很快,会在某个夜晚的街上,一边往前走,一边和背上的她说:唯斯,和哥哥在一起好不好。
或者说,唯斯,哥哥喜欢你。
越想越开心,谢唯斯又想到明天就是第三天假期了,最晚后天应该就回去了,她就问背着他的男人:“哥哥,你是后天回去吗?”
“嗯。”
“那……我们可以一起走吗?”
他很自然而然地点头,当然是一起走。
谢唯斯声音里含着十足的开心:“那要什么时候啊?你订票了跟我说吧。”
“我回头订两张,把航班信息给你。”
“嗯......好。”
完美。
谢唯斯扭头看着江水里的渔火,又低头看看聂云岂被渔火照耀到的侧脸,夜里的昏黄色真是温柔到醉人啊,或者说,是照到聂云岂脸上,才足够温柔。
但是,反正这一幕真是足够长久回味。
那天,风清月明,聂云岂背着她,在凌晨时分,温柔地走过北市兰江很长很长的一段长廊。
……
长廊是真的很长,毕竟是贯穿市中心的。
所以大概十二点多的时候,风越来越冷,聂云岂就带着人往回走,回去了。
只是车子开到中间,聂云岂的手机响起了一个电话。
他在红灯口停下,看了眼,是聂家老宅的人打来的。
这么晚了,他目光深深敛了敛,想到今晚奶奶的情况。
接起放到耳边,里面那边的阿姨果然声音有些着急地跟他说:“云岂啊,去医院一趟,奶奶刚刚忽然昏过去,送去医院了。”
聂云岂沉沉地掐了电话,启动车子,“唯斯,哥哥送你回去,你早点休息。”
谢唯斯看着他,目光深切:“是不是,奶奶出什么事了?”
“嗯。”
谢唯斯心里一个咯噔,老人家二十多天前才进的医院,现在又……
她说:“是去医院了吗?是我们刚刚去的那个吗?是的话你开过去,我自己开回去就行了哥哥。”
聂云岂看她一眼:“不行,你脚疼。”
“我不疼。我今天晚上也是自己开车回家和回小区的,现在又上药了更不疼了,你直接开到医院去,不用担心我的,大晚上路也没人。”
聂云岂在犹豫,最后权衡了下,点点头,把车往刚刚才离开的那个医院开去。
距离不远,几分钟就到了。
停好车聂云岂和下车来的人说:“好好开,小心点,到了和哥哥说。”
“嗯。”
聂云岂最后看她一眼,就转身大步流星地踏上医院的台阶,进去到了急救室。
深夜的医院门口没什么人了,里面却和外面马路一样灯火通明,那急救室的门口,灯火微阑处站着许多的人。
聂家的人在说,大概是这几天清明,老人家想太多了,人本来就自上次出院后,情况都不好着,昏昏沉沉,加上这两天的伤神,忽然就没抗住倒了下去。
一群人看到聂云岂来了,都看了眼,目光有些忧心。
在说的一些关乎已经离开的人和事,也没有再提,都安静了下来。
聂云岂从头到尾盯着急救室的灯,一句话也没有,只有中间手机震了下时,他拿起来看。
谢唯斯说:“哥哥我到了哦。”
他回复:“好,去睡吧。”
“嗯嗯。”
收起手机,他继续看着急救室,从灯亮到不知几时灯灭,终于再次缓缓回神。
人出来转去了病房,戴着呼吸机,还没有意识。
聂家的人深夜把病房客厅坐满了。
病房里间,聂云岂坐在床前,手摸着奶奶扎着针的枯瘦手臂,定定看着昏睡的人。
每一次看,她好像都老了不少,无神了不少……好像一眼就是几年。
这种情况,好像是个人都明白是什么情况。
聂家的小婶婶进来,轻声说:“云岂,回去休息吧,今晚暂时没事了。你早上就说困的,白天有没有睡觉啊?”
聂云岂目光微动一下,说:“没事,我不困。”
“你不能总不睡觉啊,人身体扛不住的,去躺一躺也好。你放心,今晚不会有事的。听话回去休息了。”
聂云岂安静了一会儿,才坐起来,又起身出去了。
凌晨三点的街上万籁俱寂,偶尔一声虫鸣在花圃里传来。
聂云岂毫无睡意,他好像是个不用睡觉的人,尽管白天只睡那几个钟,这会儿依然脑中清醒得可怕。
站了须臾,身后大伯父家的堂哥走出来,看他还在,问:“云岂,你怎么还在这?”
在路上没看到他一贯开的车,人问他,“你车呢?”
“没开。”
“没开车?那你怎么来的?”他不解,然后把自己的车钥匙递过去,按了下解锁,路边的一辆黑色宾利就亮了下灯,“那你开二哥的车回去。”
“不用。”
“不用什么不用。”
聂云岂还没回神,人把钥匙放他手里,“快回去吧,小婶婶说你白天就困着,你是不是昨天很晚睡。今晚哥在这守着,不要担心。”
聂云岂拿着钥匙,一会儿,迈下台阶。
回到兰梧洲,开到和谢唯斯那栋楼的分叉口,他缓缓刹停,又转弯越过小桥开过去。
谢唯斯的楼下四周流水,景致很好,水面荡漾摇曳着边上灰色楼体的倒影,衬得天好像不是那么的黑,好像夜不是那么静。
他透过挡风玻璃仰头看看楼上,一会儿,又看看四周的风景,想起早前她在他楼下心无旁骛等着的模样,偷亲他的模样。
想着想着,又想起在兰江边说的……情侣都是这么走的。
最后,缓缓回神。
……“对不起唯斯,哥哥欠你的。”
第35章 唯斯和你在一起了?
欠了一句, 哥哥也喜欢你。
一句怎么也没力气说出口的话……
聂云岂在楼下坐了很久,回去也是睡不着,吃安眠药, 又怕明天该出门的时候起不来。
他坐在车中,看着高楼, 听着梧桐在夜里锲而不舍的摇曳声, 一直没动。
小区不像前夜有车子进出, 从头到尾只有一辆黑色宾利停在楼前。
到不知什么时候,胸腔有些难受,心口因为长久的睡眠不足, 有些心慌的感觉。
聂云岂才闭了闭眼, 舒缓了一下后, 启动车子回家。
回去没多久,天边就露出了鱼肚白, 接着晨阳悄无声息地钻入开着窗帘的卧室中。
比起黑夜,清晨日光里的那份温暖和静谧, 让聂云岂睡得更深, 所以他一直没怎么拉窗帘过。
九点多的时候, 人好像是心里有事, 就睡不着了, 惦记着起来。
聂云岂睁开眼睛, 躺了会儿看着床边的光亮醒神。
手机在床头柜上响起,聂家的人告诉他待会儿去扫墓, 问他去不去。
今天因为医院的事,聂家的人出发比往年要晚两个小时。
聂云岂起身去洗漱,再下楼到车库,把昨晚开来的那辆宾利开回医院。
病房里的老人还昏睡着, 家里人说是清晨里有微微转醒,但是没说话,不到两分钟又睡过去。
聂云岂在床前坐了会儿,到约莫十点,就起身准备去扫墓了。
出门时,他和今早也来了医院的爷爷说:“我就去看看我大哥,其他地方,你们自己去。”
爷爷点头说好。他这几年,身体虽然还硬朗着,但事情接二连三的打击,精神也有些差了,所以每年也都基本没去其他墓地,只去看看聂云征就回来了。
大伯父听了聂云岂的话,脑海里本来想着,你不去看看你父亲吗,墓地就在隔壁不远的园中,但是临了,想到以前的一些事,就刹住了想法,没说。
他以前会去扫他父亲的墓,应该也是走个过场而已,现在必然是没心思去了,心里只有带他大的大哥。
大伯父拍拍他的肩也点着头说好,然后就一群人出发了。
聂家不在清明当天扫墓,是因为当天有其他人会来祭扫,人多不太方便,加上正日园中也是人山人海,对于聂家这样的家族来说,也不是很合适,所以久而久之他们自家人就一直到第二天才来。
这一天,墓园里虽然还依稀有人进出,但是比起第一日,已经清净许多。
聂云征的墓在北市山上一座陵园中,这里面今天也几乎是没什么人了,山风徐徐中,只有墓碑上一排花散发出来的馨香。
聂云征的墓碑前花已经放了不少,都是昨天来的人放的。
今天他们自家的花束放上去后,就簇拥起了中间那一块,很新很新的黑色高大墓碑。
他是孙辈里最大的一位,聂家长孙,所以今天过来的同辈都该祭拜,就很多人跪下磕了头。
爷爷聂颖钟站在最后面,目光苍老深远,看着墓碑上二十七岁器宇轩昂的年轻男孩子,脑中清晰地泛过他还在时的种种画面。
那画面清晰如昨,毕竟,也才区区四年。
想着想着,老人就转过了身,背着云雾缭绕的山闭上了眼睛。
家里人都看着,但没人去说话。
墓碑前的一群人跪拜完,慢慢起身。
聂云岂一个人跪在原地,眼前的花在风中摇动,他目光却始终笔直深邃,看着漆黑的墓碑,像看着一处无法触摸的深渊。
不知几时,他在心里说了句:奶奶身体不好,我先回去了……过一阵有空,再来看你。她生病了,奶奶生病了……
告诉了好几句奶奶生病了,他才起身。
车子在门口等着,聂沐搀着爷爷一起出去了,也不打算去其他地方祭扫,她回去看着奶奶。
聂云岂走在最后一起离开。
医院那边,聂家奶奶刚好微微转醒。
见到聂云岂和聂沐,还笑了笑,虽然无力,但还声音孱弱地问他们去哪儿了。
聂沐眉头微敛,觉得奶奶好像忘了今天要去扫墓的事。
她看了眼聂云岂。
他已经坐到床前,手摸着奶奶的小臂,看着人:“刚醒,才从家里过来。”
“是嘛……”她笑意更深了,点点头说好,又喊站在床尾的聂沐说,“沐沐要吃早餐啊,不要喜欢饿着肚子到中午。”
这句话,老人家时常会念着。
聂沐心里又微松了口气,马上乖巧应了,说她吃好了才来的。
然后她人就出去,留聂云岂一个人在病房中陪着。
她到客厅里去陪爷爷,说:“我奶奶醒了,她好像不记得今天我们要去扫墓,但是又记得喊我吃早餐。”
爷爷笑一笑,温和摸摸她的头,很释然地说:“她最近记忆已经不太行了,这几年人都走不了。还能记得你们到现在啊,就可以了。”
聂沐眼睛一酸。
……
兰梧洲那边,谢唯斯也是睡到九点就醒来了,但是不敢找聂云岂,怕他在睡觉,怕他有事,或者心情不好。
所以她一直在屋子里转悠,转到了近午了,才想着得找他问问情况了。
拿起手机,意外看到了聂沐的消息,问她今天有没有空出来。
谢唯斯回复:“怎么了你现在有空吗?”
聂沐很快发来一句语音。
谢唯斯点开,聂沐的声音不像以前那样好像含着一缕阳光在里面,很明媚清甜,今天话里飘着一股愁绪:“有啊。我奶奶身体不好,今天住院了,但是这里看护很多,我小哥哥也在,就不太用得上我。我想着你可能明天就要回览市了,下次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想今天和你出来走走,吃吃饭什么的。”
谢唯斯闻言,心里沉沉的,聂云岂现在在医院呢。
她握着手机,纤细的手指在屏幕快速回复:“好,那待会一起吃饭。那,奶奶怎么样了?”
“昨晚忽然昏了过去,半夜送来医院,然后现在有点转醒了。算稳住了吧,就是状况还不太好。”
“不太好?”
“嗯,她今年以来都不是很好,已经来了几次医院,就一次次加重了。最近可能是这个节日她想太多了,心情不好吧,昨晚就忽然昏过去,吓到我了。”
谢唯斯眉头深深拧了起来,心也跳得好快。
要是聂家奶奶有什么事,聂云岂岂不是……
他到时候怎么办?他又要遭受致命一击。
回过神,她小心问:“那小哥哥怎么样了?”
聂沐声音更暗哑了:“他昨晚半夜被我妈喊回去睡觉,早上过来,然后我们去看了我大哥,回来后他就一直在病房里待着。也没见他说过话,反正,好不到哪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