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卿隐
卿隐  发于:2021年03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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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个下人耳聋眼瞎的,传错了话不说,还将主子给拉下了。等回头,姨给你出气,将他们一个个拎出去冻他十天半月的,让他们都尝尝个中滋味。”
  林苑闷声咳嗽了两声,这会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道:“对了江姨,我府上丫头春杏,先前我见她似有受寒的症状,就没她下轿,这会估计还在轿里呢。您能遣人帮忙寻寻吗?”
  “放心,已经遣人去找了。”江太太说着,疼惜的摸过她苍白的脸庞道:“一会去我屋里歇着,我让人熬点姜汤,你喝下去去寒。”
  说着,就忙看向旁边的陶氏,建议道:“我瞧着天一时半会的怕这雪停不下,路不好走,天也冷,别冻着孩子。我想要不今个你们干脆就歇这,等会我就让人去你府上……”
  林苑捂着唇剧烈咳嗽起来。
  陶氏忙转了注意力到她身上,焦急的给她拍着背。
  “可是寒着了?冒风冒雪的这么长时间,可不是……苑姐儿!”
  陶氏眼睛瞪圆了,惊恐的盯着林苑掌心上的血。
  江太太见了,心里咯噔一下,惊的也说不出话来。
  “没事,我这老毛病了。”林苑虚弱的笑笑,道:“江姨,怕是今个没法在这留宿了,我这会得回府去,常用的药还搁在府中。”
  陶氏刚要急着发问,府中哪里有药,这时一只微凉的手朝她伸来,用力握了两下。
  这一刻,陶氏猛的一个激灵,她忽然意识到,苑姐儿怕是出了些什么事。
  她面上不显,可心里已是狂乱的跳了起来。
  当着江太太的面,她只能维持着镇定道:“苑姐儿这药停不得,偏今个走的急没多带些。所以,我还是早些带她回府去罢,今个且不留了,待改日有空再聚。”
  江太太自不能再说什么,怕耽搁了,赶忙让那些下人脚程再快些,直接抬轿往林府马车所在处而去。
 
 
第23章 能暖也能寒
  长平侯府的马车碾压在厚厚积雪中,轧出深深的辙印。
  马车里温暖如春,可陶氏的心却如堕冰窖。
  尤其是当她见林苑脱下外头的斗篷,露出里头被撕扯开裂的外衣时,更是顿觉一股透骨寒意爬满了脊背,冷的她牙齿都在打颤。
  “他,他……”
  “太太放心,他没成。”林苑边仔细整理着衣裳,边缓声宽慰道:“我想了法子脱身出来,没让他得逞。”
  陶氏大喘了口气,几乎瘫软靠在马车壁上。
  抚胸缓了片刻,她又勉强重新坐直了身体,伸出手来也忙帮林苑整理衣裳,又将那凌乱的发髻给重新拢了下。
  “将此事彻底烂在肚中,此后对人半个字都不得提。”陶氏帮她系好斗篷细带,面色郑重:“便是对你爹,也别提。”
  林苑心中一暖,点头应道:“我省得的。”
  陶氏爱怜的抚上她仍旧发凉的脸颊,心疼道:“我的儿,怎么就遭遇这等祸事……”
  她无法想象,她那身娇体弱的姑娘,遭遇那等身强体壮的公子哥逼迫,当时该是何等的惊怕与无助。
  想至此,她又不免对那罪魁祸首生出切齿的恨意来。
  “求亲无果就做出这等混账事,怕是坏的都烂到骨头缝了!亏还是皇亲贵胄!若都如他那般行事,还了得?”
  陶氏恨的手都发抖:“一个,两个,怎么这等子黑心脏肺的纨绔,尽盯上咱们家了!”
  她大女儿已然是那般不如意的姻缘,若小女儿也紧接着步其后尘,那她这当娘的,还不如死了算了。
  陶氏不由一阵后怕,不由紧紧揽过林苑的手握着,一个劲喃喃:“还好,还好……”
  还好苑姐儿脱身的及时,否则若真让那晋世子给得了手,那只怕苑姐儿不嫁也得嫁了。
  这会,陶氏突然想起她吐血一事,脸色猛的一变。
  “苑姐儿,你哪里可是不适?可是胸闷?头晕?还是哪处痛?”
  林苑忙拉住惊慌失措的陶氏,解释道:“没事的娘,是之前为了脱身,咬破了舌尖而已。”
  说着就半张了口给她看。
  “至今还疼着呢。”
  陶氏顿时心疼极了,连声骂了晋滁几句后,又一叠声的嘱咐她近些时日饮食要尤为注意,以清淡温热为主。
  林苑温声应是。
  只是在陶氏不注意时略微动了动刺痛的手腕。
  她素不受痛,痛意略微重些,就会脸色泛白,浑身虚汗直冒。之前手腕磕在了石桌边缘,这会依旧还在隐隐作痛,想来应是青紫肿胀了,没个十天半月的,怕是消不回去。

  “小姑娘好狠辣的心肠。”
  镇南王府里,镇南王手拄着床架,颇为稀奇的将仰躺在床上的晋滁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而后目光着重落在他那伤痕累累的面上,感慨不已。
  “脸也花了,头也破了,当真可怜。”镇南王啧啧称叹,抬手往那脸上的挠痕上一指,转过脸冲着另一旁正缩着肩膀垂着脑门的田喜,好奇的问:“怕不是,将你家世子爷这张脸,当做抓板了吧?”
  田喜哪里敢应?愈发缩了脖子,只恨不得能直接缩回到肩膀里头才好。
  晋滁闻言也不怒,只睁着眼面无表情的盯着上方帐顶,谁也不知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惊天动地的筹划了一番,最后灰头土脸的回来,事丁点也没办成。哈,这不惊天笑话吗?不过个小姑娘罢了,他一个身强体健的男人,亏还日日习武练剑呢,却硬生生让人家从胳膊肘底下逃了!田喜,你说你家世子爷,怕不是个窝囊废罢。”
  镇南王出口成毒,饶是隔得远些的田喜都感到那股股恶意扑面而来,毒的他额上冷汗直冒。
  晋滁面上无多余表情,只是将眼睛给闭上了。
  镇南王颇为恼恨的锤了两下床架:“亏我将那废世子奏章都写好了,他却没成事灰溜溜的回来了,当真可恨!若换作我军中将士,这等子中看不中用之人,该杀。”
  说着,甚是嫌弃的往晋滁的脸上看过一眼,嘟囔两句废物,恨恨转身就走。
  “父王。”
  晋滁这时候睁了眼,却依旧盯着帐顶的方向。
  镇南王停了脚,回头诧异看他。
  晋滁紧握住掌心里的瓷白瓶子,声音没什么起伏的发问:“父王,你说,人心如何才能一成不变?”
  昔日她暖他心,今日她却寒他心,她能是佛,却也能是魔。
  为什么人心如此易变,变的速度让人如此猝不及防。
  镇南王啧了声,抬手摸了摸下颌的胡渣。
  “你这问题我答不上来。不过人心这虚无缥缈的东西,要它作什么?要,就要那看得见摸得着的,得实惠的东西。”
  晋滁这时方转了苍白的脸,对上他。
  镇南王抬手朝外头院子虚指一圈,颇为豪气道:“比方说我现在拥有这些,大概就是挺实惠的东西。我觉得,在我有生之年,差不多也算一成不变。”
  说着,他抬手比划了个砍杀的动作:“因为有胆子想要来动一动我东西的人,全做了我刀下亡魂。”
  冲着晋滁嘿嘿笑了声,他便转身离开屋子,刚一出来恰见宫里头的御医正带着个小徒弟匆匆进院,不免就扬了大嗓门,热情的招呼他们进屋。
  “快进来快进来,赶紧给我家的大情种瞧瞧伤,破相了都!”
  过了几日后,待晋滁额上的伤好些了,圣上将他特意召进宫里询问。
  晋滁没有隐瞒,直接将自己做过的事告诉了他。
  圣上气的直拍御案。
  “你如何能做出这等糊涂事来!”
  晋滁眼皮垂下,下颌绷直了几瞬,低声道:“皇舅,臣知错了。”
  圣上气恨的朝他瞪过去,待见他额上缠着隐约带了些血的布条,苍白的俊脸上也被挠花了,一副甚是凄惨的模样,到口的责备声就换作了一声叹气。
  “伯岐,以后做事莫要这般鲁莽了。这会你该庆幸,好在没铸下大错,否则……若朕这收到朝臣奏来的废世子奏章,你说,那时候让朕如何保你?”
  晋滁不免微微动容了神色,有些愧疚道:“是臣让皇舅为难了。”
  圣上缓了神色,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区区一个女子罢了,不值当你赔上名声,跟地位。其他世家皆有好颜色的闺秀,你挑挑看,看中哪家,朕这回一定应你。”
  晋滁摇摇头:“臣不要。”
  “你……”
  “皇舅莫要误会,臣对那林家小姐的情分早已淡了,先前只是有几分不甘心在作祟罢了。”晋滁抬眸一笑,说的轻松恣肆:“臣之所以不应圣上所提,只是因臣想通了,世上花色千般好,臣尚未热闹的够,暂不想过早成家。”
  圣上不赞同:“你都及弱冠了,该成家了。即便成了家,也不耽误你纳美不是。”
  晋滁挑眉笑道:“那不成,成家之后到底会受些约束。圣上知道臣的,素来放诞不羁惯了,哪里肯受那管束,着实令人不耐。”
  “皇舅行行好,就依了臣罢。”
 
 
第24章 大婚(一)
  林苑回来后,连做了好几宿的噩梦。
  梦里皆是晋滁那张带血的脸,他一遍又一遍的问她,为什么要杀他。
  每每自噩梦中醒来,她皆是满身冷汗,惊悸不已。
  陶氏心疼她,特意将去年宫里头赐下的百合宫香拿到她房里,让人每夜里都点上,望她能安睡些。
  林苑也怕自己落下心结,白日的时候就或是绣盖头,或是去院子赏赏雪景,多转移些注意力,逼自己不再多去想那日的事。
  好在几日过后,她总算从那件事缓了过来,夜里也能安枕到天明,而不是噩梦连连了。
  春杏那日受寒又受惊,回来后就头痛发热,咽喉肿塞,至今还未好的利索。
  提起那日的事,春杏也怕的不成。当时在轿中的时候她就隐约察觉到不对,她让人停轿,可没成想那些轿夫反而加快了脚程,越走越快,当即就吓得她六神无主。刚掀了轿帘想要喊人救命,不成想后颈一痛,却是被人当场给敲晕了过去。
  一直待被江府的人送回来后,她才知道发生了何事。
  “还好姑娘没事。”
  饶是至今,春杏仍后怕不止。
  她不敢想象,若是姑娘真被那晋世子强了去,那一夜之间,京城街头巷尾关于姑娘的谣言该是如何疯起啊。若到那会,只怕长平侯府也会天翻地覆了。
  “事情都过去了。现今你只管好生养病,年后需要用着你的地方多着呢。”
  春杏精神一振,不免用力点点头。
  爆竹声中一岁除。永昌十五年的新春与往常年没有什么不同。
  燃爆竹,递飞帖,宫中赐银幡。
  一如既往。
  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府上因三姑娘的婚事将近,从上至下都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了。
  当家太太格外忙碌,不仅要清点陪嫁等物件,还要托人请了宫里的嬷嬷,专门来教导三姑娘婚礼当日的礼仪;林侯爷及府上的几位公子也没闲着,既要写请帖,然后选个吉日送出去,又要安排婚礼当日的宴席等事宜。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好似年后的日子过得格外快,不经细数,转瞬就到了草长莺飞的三月。
  京城的三月虽不如江南般姹紫嫣红,却也是草木葱茏,万象更新。
  永昌十五年三月初十,是难得的黄道吉日,宜嫁娶、祭祀、祈福、求嗣、斋醮等,诸事皆宜。
  符居敬身披大红花骑在马上,不时的朝街道两旁看热闹的人群拱手示意。素来古板严肃的面庞,也因这喜庆的日子,而多了几分温和来。
  最前方是鸣锣开道,身后是八人抬的大红花轿,两旁有乐师吹吹打打,一路热闹的往长平侯府而去。
  不少百姓也一路随着迎亲队伍而去,最欢快的莫过于那些天真无邪的孩童了,因为这些大户人家办喜事,少不得要多分配些喜糖喜果的,这可是平常人家一年里难见的好东西。
  长平侯府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符居敬下了马,按照习俗亮了轿后,就要接新娘了。
  “新娘子出来啦!”
  随着不知谁人的一声欢呼,便见那长平侯府的三扇乌头门内,那侯府世子背着一身大红嫁衣的新娘子出来,身旁两侧是府上的当家太太及几位少奶奶,边频频拭泪,边对那新娘子殷殷嘱咐。
  新娘子凤冠霞帔,足抵红莲,在哭嫁之后,由她大哥背上了花轿。
  “之子于归,宜家宜室。日后要孝敬公婆,相夫教子,做好媳妇本分。”
  起轿前,林侯爷郑重嘱咐。
  林苑颔首:“父亲教诲,女儿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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