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蓝近距离看着他的表情,新奇地发现他抿唇的时候,双颊竟然都有酒窝,看上去十分可爱。许是他这些天都没有笑的原因,岑蓝也是才刚刚发现。
她向来从心,心随意动便伸手去碰他的脸颊,这般做派实在像个对着良家妇女动手动脚的老流氓,姜啸就是那羞赧难言的小媳妇,察觉到她的意图之后朝后躲了下,然后抓住了她的手腕。
“师祖……”姜啸咬牙道,“你是不是……是不是想要我给你做炉鼎。”
他只能想到这个了,毕竟她虽几番折辱他,却时常会有些出格的亲密。还有那天,那天她布下合欢阵,加上蛊毒作祟,两个人确实十分癫狂的有过男女之事。
现如今她这番做派也很难要人不误会,因此姜啸虽然心中觉得荒谬至极,却也只能想到这一种原因。
如今修真界修炼功法可以说是百家齐放,功法千奇百怪,修炼的方式也是。
这其中自然有以豢养炉鼎而修炼的许多仙门,虽说褫夺他人功法是损阴德的事情,可若对方是仙门大能,也有许多男男女女是自愿的。
毕竟单凭自己出头十分艰难,一些根骨不好的或许修炼数十年也只能是低阶,寿数到了一样要死,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
而若能作为大能修者的炉鼎,虽说辛辛苦苦修炼的功法是为他人做嫁衣的,却能够得很好的资源丹药,说不定还能多活些年头,日子过的也舒坦,因此大能修者要收些炉鼎,实在容易。
而师祖说他是天生灵骨,他能给她图的怕是也只有这个,他猜测的有理有据。
岑蓝听他这般说实在是愣了下,而后下一刻便不受控制地笑起来,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般开怀的笑过,这两日她笑的频率实在是高。
“你觉得你的这点功法,若要当真做我炉鼎,够我吸取个一回?”
岑蓝收回被他抓着的手,坐在池中朝后微微靠着,这样就比他矮了不止一截,她仰头看着他,却气势半点不减,甚至带着些品评的眼神,视线扫过姜啸的全身。
姜啸面色红透,被岑蓝说得羞耻难言。
他当然知道两个人差距何等悬殊,他确实很不够看。若双极门老祖要寻人做炉鼎……姜啸想了想她那满室的极品法器和绝顶的天材地宝灵丹妙药,怕是愿意的人要挤破头。
他动了动嘴唇,羞耻得恨不能钻进池水中,他视线胡乱地瞟,就是没有勇气再落在岑蓝的身上。
岑蓝兴味盎然的视线在他身上犹如实质,他是在忍不了,转身欲走。
可他转身,还没迈步爬上水池,岑蓝便突然运转灵力,隔空对着他的后背一抓——
姜啸顿时身体后倾,结结实实的跌进了池水中,水一下没过了头顶。
池水不算深,可他惊慌之下也呛了水,嗓子和鼻子火辣辣的,从水中出来扒着池边剧烈地咳嗽。
果真是他想多了,这老妖婆就是爱戏耍折辱他而已,之所以选他,大概就是因为他普通,就算死了也无人在意吧。
姜啸趴在池边咳着咳着,眼泪不受控制的就冲出来了,他低着头,不想露出这般狼狈和没有出息的样子。
他甚至想到曾经在山中孤独求生的时候,那个总是蒙着面来看他的奇怪女人。
无论是不是恨,是不是仇家,至少她在意他是死是活。
岑蓝看着姜啸呛得难受,恶意被小小满足。她从前不觉得自己有这种爱好,可是姜啸总是带着点倔强,被欺负了之后一旦意识到自己无法反抗,就只会红着眼睛逆来顺受的窝囊样子,实在是太好欺负了。
她没有察觉到姜啸哭了,池水混着泪水顺着脸上滑落,一样的热。
她见他趴在池边不动了,这才起身走到他身边,手肘撑在他的头边,伸手捏他的耳垂,使劲掐了掐,掐得他缩了下脖子,她才凑近说,“炉鼎就算了,你实在修为太低劣。且整个双极门都是我的,七情道就是我创的,你觉得我还需要哪种方式去提升修为?”
姜啸垂着头,“徒孙知道了,是徒孙妄想。”
他突然又自称徒孙,岑蓝挑了挑眉梢。
“倒也不算妄想,炉鼎我不缺,但道侣却没有,”岑蓝伸手扳着他的下颚将他的头扳到自己这边,对上他红红的眼眶,笑着问,“你想做我道侣吗?”
姜啸傻了。
是真的傻了。
他微微张着嘴,惊愕不已地看着岑蓝,满腹的疑问,却一句话也理不顺畅说不出来。
岑蓝手撑着池边,又捏了捏他的耳朵,“不急着回答,你慢慢想。”
岑蓝说,“做我道侣可没有那么容易,会很辛苦。”
她说着松开了姜啸,起身出了玉髓池。站在岸上的那一刻,她身上的衣袍便瞬间干透,容天法袍受到召唤自动缠缚在她身上,她信步走出了水池,没有再回头看姜啸一眼。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说了一句多么惊世骇俗的话。
也不在意姜啸犹如遭到了雷劈,如今已经被劈得外焦里嫩。
不过岑蓝说的句句是实话,做她的道侣可没有那么容易。
她需要的不是一个什么相依相伴的男人,而是一个能够帮她冲破欲劫的,随时准备为她破劫牺牲所有的人。
至于要用什么手段,做了她的道侣他都必须配合,到时便由不得他了。
她留给姜啸足够的时间考虑,她知道姜啸不是个纯种的傻子,会好好考虑。
当然了,他最终的选择也影响不到岑蓝的抉择,因为如果他愿意,那是最好,如果不愿意,岑蓝有的是方法让他不得不愿意。
至于结果都一样却为什么非要问他的意愿,自然是她在尝试与他谈情说爱。
先前因为两个人做过男女之事,欲劫动了。但再想让欲劫动却不能只用那一种办法,她要尝试改变心境,说不定真的懂了什么狗屁情爱,就能一举破劫登极,得道飞升。
在这期间她有耐心和姜啸玩一玩男欢女爱。
姜啸不知这是个惊天的阴谋,是老妖婆的旷世大坑,只等着他敢朝里跳,就能跌得他粉身碎骨。
他被岑蓝说的话弄傻了还没有缓过来,趴在池边上保持着看着岑蓝出去的仰脖子的姿势,半晌未动,再一动脊骨都咔吧咔吧响起来。
一套与岑蓝那衣袍颜色一模一样的男式外袍顺着殿内飘到玉髓池的旁边,悬空在姜啸的面前,岑蓝的声音似乎从远处传来,又像是就贴在他的耳边。
“这是我方才以灵泉水按照你的尺寸炼制的弟子服,你换上吧。”
她声音落下,姜啸伸出手,那弟子服便落在了他手上。
这衣服乍一看确实和双极门的弟子服一样,可落在手上却如云雾一般的轻薄,触手生温,还带着灵泉独有的清冽气息。
姜啸低头看着一阵怔忡,还没有人给过他这般好的新衣。他当时入门的衣袍是在弟子院领的,是门中其他的师兄弟穿过不合身的衣物。
姜啸垂目看了好一会,这才小心翼翼的从池中起身,穿起来。
说是按照他的尺寸便是按照他的尺寸,比他之前那一套合身数倍。虽然制式相同,可无一丝褶皱,且腰身笔挺,袍袖飘逸。
竟然还有发带……
姜啸将头发施法术弄干,以五指拢着用发带端端正正的在头顶束好,墨般的长发顺着头顶散落下来,落在月白色的衣袍之上,如同一幅上好的水墨画,整个人干净清爽白皙透粉,俊秀的眉目满是忐忑。
他抿了抿唇,一对酒窝若隐若现。
他脑子乱糟糟的,确实如岑蓝所想,他倒不至于傻的不可救药,先前几次生死捏在岑蓝手中,她如何恶劣从不曾遮掩。他自然也没有迫不及待的答应做道侣。
不过他想这么许久,也不是一点事情没有想清楚,他准备试探下岑蓝的态度,他要下山回阳真门。
于是他缓缓呼出一口气,从屋子里走出去,岑蓝就坐在软垫上打坐,姜啸缓步走到她身侧,下意识的想要跪,却屈膝到一半顿住,笔直地站着看向岑蓝。
岑蓝察觉到他,睁开眼看向他,对于他这身衣物流露出满意的神色。她抬手朝着姜啸挥了下,像是在对他招手,那衣袍之上便瞬息闪过密密麻麻的符文,又飞速地隐没。
姜啸并未注意到自己的衣物,只是看着岑蓝。
岑蓝抬头看向他,带着温和笑意,“怎么?想清楚了么?”
姜啸慢慢吸一口气,说道,“我想回阳真门。”
岑蓝笑容逐渐消失。
她骤然出手凌空抓着他的衣领,十分粗暴地将他扯到自己的身前。
姜啸吓得差点真的尿出来,他跌在岑蓝的身上,双手按着她的肩头,心脏狂跳。
姜啸心中无声地尖叫,她果然是个老妖婆,一个不顺心就原形毕露,又要折腾他了!
岑蓝伸手抓着他的头发扯得他凑近,贴着他耳边,声音阴沉可怕,“你中了束心蛊不能离开我百丈之外,回阳真门?你想蛊虫噬心而死么?”
其实束心蛊已经解了,两个人什么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了。那蛊虫是乌水沉喂养出来逼她哥哥就范的,鱼水欢.好后自然就解了。
可岑蓝用这个东西拿捏姜啸呢,自然不会告诉他。
姜啸头发疼都顾不上了,他感觉到岑蓝生气了,她此刻周身气息十分肃冷,他怕得正要开口求饶,岑蓝却突然松开了他头发,手指掐了下他耳垂。
她吐气如兰,语气瞬间从疾风冷雨转为春风撩人,她说,“非要想回去……倒也不是不行,但你得亲我一下。”
第8章 喜欢么。(他求她就会答应?...)
亲……亲?!
姜啸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只是半跪在岑蓝的软垫之上,近距离地瞪着她,惊讶的嘴唇微张。
岑蓝抬头看着他,片刻后啧了一声,“不愿意?那你就在这登极峰上待着吧。仙门历练仙门大比都别想参加了。道侣也不愿做,那就依你做炉鼎,反正只要同我双修上一次,你也就差不多身死魂消了。”
岑蓝说着这样的话,面上竟还是带着笑的,恶鬼都没有她这般可怖。
不过她话音刚落,已经回神的姜啸就非常识相的赶快低头,照着她的侧脸亲上去。他心一横,闭上了眼睛,反正两个人再过火的事情都做过了……
只是他贴上之后发现触感不对,猛地睁开眼瞪大,就见到岑蓝近在迟尺的弯弯眉眼,而他唇端端正正的贴在她唇上,两个人呼吸交缠。
姜啸下意识的便想要后退,是岑蓝留意着他的动作,在他凑上来的时候故意转头。
她自然不会让姜啸就这样退开,而是扯住了他的头发,甚至还在手上缠了一圈,迫使他唇压得更实。
姜啸手掌按着岑蓝肩头,因着这个动作,双膝都跪在她的身前,退不得,岑蓝却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姜啸咽了口口水,放缓呼吸,反正也这样了,便索性闭上眼不看。他缓慢且生涩地扶住岑蓝的侧颈,微微偏头,嘴唇在她的唇上轻轻辗转。
他不知他的表情演绎的是好一番逼良为娼,而岑蓝本也是逗他,就喜欢看他羞耻难言又不得不照做的模样。
她突然有点遗憾想不起之前折腾他时候的许多记忆,否则也一定很好玩。
姜啸颤巍巍地轻吻,岑蓝知道他是在害怕,可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莫名就带着些虔诚的味道。
岑蓝全程都看着他,并没有任何投入的迹象。这世间痴男怨女多不胜数,她却不能够明白这吻为何被描述得那般美好的原因。
不过就是唇齿相缠,到底令人沉醉在哪里?
姜啸并没有亲吻多久,心脏跳得太快致使他的亲吻并不热烈,也未曾堵住彼此的呼吸,他却感觉到呼吸不畅。
他和岑蓝分开,但也仅仅只是嘴唇拉开了一点点的距离,因为岑蓝的手中还攥着他的长发,他抬不起头。
且一睁眼就对上岑蓝含笑的眉眼,他视线乱飘,抿了抿唇才小声问,“行,行了吗?”
岑蓝笑出声,松开了姜啸的长发,说道,“不行哦,蛊毒未解,你离开我百丈就会死呢。”
姜啸:“……”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许是被岑蓝戏耍的次数太多了,他竟然并没有觉得多么意外,简直意料之中。
但他还是很无措,无措地跪在岑蓝的面前垂眸。
姜啸仔细地在想她先前说的话,说不定他真的不能活着出这登极峰了。
岑蓝看着他在自己面前面色逐渐泛白,等欣赏够了他的颓败和丧气,这才又说,“不过……”
姜啸耳朵微动,慢慢抬头看向岑蓝,眼中期待都很游离,那么鲜活不记仇的一个人,都要被岑蓝折磨得失去希望了。
岑蓝却终于大发慈悲地说,“不过你为什么不求我跟你一起下去?说不定我会同意呢。”
让她下山?
双极门老祖是随便谁都能请下山的人么,连当年双极门门中起了争端,修真界其他外门都掺和进来了,双极门老祖也只是在登极峰之上散开强横的元神压制,将门中弟子和外门修者碾得趴在地上吐血,本人却不曾踏出登极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