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中美人——寒菽
寒菽  发于:2020年1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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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见怀袖不紧不慢,每个妃子都依循份位尊卑,多则一套头面,少则一件首饰,最低的也拿到了一支翡翠镯子。
  又雅致又贵重,足够充面子了。
  怀袖被这一群莺莺燕燕的女人围着,扎在这香粉堆上,一个两个还好,人多了,就香的有些过分了,叫人有点头晕。
  “我瞧姐姐这孕相,必能生个男孩。”
  “当初我见我娘怀孕时可被折腾得够呛,姐姐福气却好,必是一个乖巧伶俐的小皇子。”
  “是了,是了,我见姐姐还喜酸,绝对是个男胎。”
  有真心想攀上皇贵妃而阿谀奉承的,也有不怀好意的,想故意把她架得高,让她得意膨胀,万一到时候生了个女儿,那才叫下不来台。
  这边一团和气,亲亲热热,像是恨不得立即手拉手义结金兰似的。
  何嫔一直冷眼瞧着,没说话,这时冷不丁地阴阳怪气道:“你们说得这样信誓旦旦,若是让皇贵妃娘娘期待过甚,心思郁重怎办?”
  蒋德妃闻言,立即辩驳她:“大好的日子,你说这种丧气话作什么?难不成你是在咒皇贵妃生女儿不成?”
  何嫔笑了一声:“我可没那么说,是你说的。我与你们不同,我可不光是嘴上说说,我这就回去天天烧香拜佛祝皇贵妃一举得男,也不枉费了皇上对皇贵妃的一片痴心。”
  崔贵妃看看她们,一个比一个牙尖嘴利,不敢开口,免得被人当枪使。
  再看怀袖,跟一尊菩萨似的坐在那儿,无论是奉承还是嘲讽,都像是跟她没关系似的,一直温和地微微笑着,不动声色。
  待她们几个说完,怀袖才开口:“倒是承您吉言,我心里是想生个公主。”
  她说的时候真心的不能更真了,在座的妃子,就算是最傻的也不信。
  女儿?生个女儿顶什么用,就算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若是儿子将来说不定能当太子,若是女儿,顶天就是个受宠的公主。
  她们以为怀袖是在打圆场,赶忙顺着她的话说:
  “对对,女儿也好,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
  “娘娘如此花容月貌,倘若生个女儿,定会是一个万里挑一的小美人。”
  “先有花后结果嘛,头胎是公主也好,下面可不就带着一串弟弟妹妹们来了。”
  如今皇上的宠爱都在怀袖一个人身上,她只要愿意分出一点点,说不定她们也能怀上孩子,这样珍贵的机会,不过怀袖的一句话而已。
  不管怀袖说什么,先闭着眼睛奉承了再说,好听话谁不爱听呢?
  这时,皇上过来了。
  萧叡是等了又等,等不下去,心里嫌弃,这群婆娘怎么那么多话,一直缠着怀袖,说个没完,今日好不容易最得空,可以多陪陪怀袖。
  结果一进门就听见有人在祝怀袖生公主,萧叡本来就等得烦躁,便笃定地说:“这胎一定是个皇子。”
  怀袖给他生了这个孩子,也不知愿不愿意给他再生一个,而且生个孩子也不容易,受苦受累,他可得抓紧机会,这胎必须是个男孩!是个男孩他才好给袖袖筹谋后位。
  萧叡语气并不算重,却让那几个笑着恭维怀袖的妃子差点没被吓破胆,马上要下跪谢罪。
  还没跪下,萧叡没好气地说:“跪什么跪,今天朕大好的日子,裹什么乱?”
  他也嗅到这满屋的脂粉香气,又说:“你们这搽得什么粉这么香?朕都要被你们熏到了,熏着皇贵妃了怎么办?以后来拜见皇贵妃都不准搽香。”
  “明知道皇贵妃身子重,就别在这里吵她了,差不多了就回了吧。”
  皇上亲自下了逐客令,嫔妃们纷纷告辞离开。
  她们心热地想,皇上登基也太想要一个儿子了吧?这么着紧?
  等他们都走了,萧叡对怀袖说:“你不耐烦接见她们就不见,最清净,也省得出什么事。不用觉得她们是世家之女就得多给什么面子,现在你肚子里的孩子最重要。”
  怀袖道:“你把我关在这里已经够闷了,怎么着,还想让人一句话也不跟我说啊?”
  萧叡:“你若是无聊就找点别的消遣嘛。”
  怀袖笑笑说:“我对听曲儿看戏都不感兴趣,就喜欢打理庶务,你想给我找事解闷的话,不如把凤印给我啊。”
 
 
第74章 
  “你想给我找事解闷的话, 不如把凤印给我啊。”
  怀袖说罢,似笑非笑地直视着着萧叡,颇为不韪, 要将他他脸上每一丝神情变化都收揽眼底, 想要看到他窘迫尴尬用以取乐。
  萧叡脸皮实在太厚,她都快在他脸皮上看出个洞来了, 也没见他变色, 只是一言不发。
  怀袖委实出了一口恶气, 心情爽快许多,拿起一个橘子要剥给自己吃:“我一个皇贵妃,仗着自己怀袖就问皇帝要凤印确实不合规矩。不行就算了。”
  “我帮你剥吧,免得弄脏了你新做的指甲。”萧叡说, 怀袖便把橘子递给他,萧叡还真的伺候她起来,白络也仔细地剥了, 一瓣一瓣地分开, 缓钝地说,“你想要凤印便给你吧, 如今六宫无主,皇贵妃暂代统摄之职并不出阁。反正最后都是你的。”
  “这还是你头一回主动问朕要东西,以往你从不问朕要东西,朕反觉得不安。”
  怀袖讥讽他说:“你就不怕我拿了凤印把你的后宫搅得天翻地覆?你不是最看重你的清君名声吗?现在你宠幸一个庶民女子,冷落世家千金,在朝上不为难吗?”
  萧叡像是听耳边风似的,左耳进右耳出,又剥起了核桃:“不为难,正好省得他们自以为是, 以为朕什么事都要听他们的。”
  怀袖冷哼一声。
  萧叡好声好气地说:“朕不怕你拿着凤印做坏事,你嘴巴说得恶毒,但朕还能不知道你?你因为你姐姐之死,最讨厌那等视人命为草芥的皇权贵胄。不然也不会想着要走。”
  “除非别无选择,你绝不会像那些女人一样只为一喜一怒而随意杀人。”
  他把剥出来的核桃仁堆在小碟子里,推到她面前:“朕不怕这个,只怕你拿了凤印的第一件事就是布置出逃的路线,怕你带着孩子一起逃了。”
  听听。
  这人整日揣着明白装糊涂,该精明时精明,该糊涂时又真敢去装个傻子,怀袖自愧不如。
  这话算什么意思?刻意敲打她吗?凤印可以给,但是得保证不逃跑?
  怀袖乐呵呵地说:“你设计我怀上这个孩子不就是想把我绑在这里,现在你如愿以偿了,我一介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又斗不过你,你怕我逃什么?”
  怀袖说得也有道理,但是萧叡还是担心。怀袖是什么人?只要让她抓住一丁点机会,她就能翻天覆地……把凤印交到她手里?委实让萧叡忐忑不安。
  但凡事有弊便有利,换个方向去想,他松松手,放一些权力给袖袖,让袖袖扎根在此,日常月久,她更走不了。
  册封皇贵妃这日,若放在民间其实算他们摆酒成亲吧,只是没有八抬大轿、凤冠霞帔。
  入了夜,萧叡歇在她这,两人一人一床被子,相安无事地睡下。他倒是想要睡一床被子,之前就是,怀袖嫌他挤,以腹中孩儿的名义正大光明地要求分床睡,勉勉强强选了个折中的法子。
  好歹同床,异梦也认了。
  翌日,萧叡便亲自把凤印送了过来。
  凤印该怎么用,却不用萧叡教。
  此事萧叡没有瞒着,又没哪里违反规矩,正好怀袖执掌凤印之后,可以让前廷和内廷的人都看看怀袖能够胜任皇后一职。
  后宫妃嫔既羡又妒,怀袖只是得宠也就罢了,还第一个揣上龙种,若仅如此也就忍了,皇上还对她信任有加,直接把凤印给了她。
  这是何等的荣宠。
  先前崔贵妃自认是后宫嫔妃之首,可连凤印的边都没摸到过。
  不光是后宫,现在京城上下都知道皇上对这位庶民出身的皇贵妃宠爱有加,甚至让她暂时代掌凤印,一时间风光无二。
  这位继位还并不算太久的帝王在众人口中的评价也出现了些许的差异,他确实不似他的父皇那样花心多情,本来觉得是好事,但眼看着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生太多不好,不生也不好吧?
  先帝不是没有过平民出身的妃子,可那都只是一时的宠物,从未像萧叡这样直接推到台面上,权力加身。
  前去祝贺、参加过册封典礼的命妇不是没人觉得眼熟,这位皇贵妃未免长得太像消失了半年多的尚宫怀袖的,可这个怀疑也仅在宅院内流传,传不到外头去。
  在世人眼中,皇贵妃身上的宠爱是不浅,却像是空中楼阁,虚幻而不真切,她别的什么都没有,只有帝王的宠爱,这枚凤印,她能握住多久呢?
  怀袖管后宫那是管惯了的,轻车熟路,她的门生拥趸遍布六局一司,培养起来都可以直接省去挑人、辨人的烦琐事。
  苗尚宫都认出了怀袖,其他崇拜她的小宫女们哪能不认得。
  当皇上的禁脔和当执掌凤印的皇贵妃有着截然不同的意味,怀袖姑姑就是怀袖姑姑,当宫女时能凭民女之身做到四品尚宫,进了后宫也直接做了皇贵妃,说不定将来还能当皇后。
  就算是妃嫔们回头看自己院子里的宫女,又不可能全是从家里带来的,只要是从宫女司里出来的,谁能保证是不是此人的是否有几分向着怀袖的忠心?
  一时间搞得人心惶惶,把怀袖视为妖女一般。
  那边怀袖却在跟萧叡讨价还价:“我想来想去,又被你占了便宜,你要我代管后宫,只给我这点月例银子我可不干。”
  萧叡更安心了,怀袖问他要银子,那就是真心想做事,忙不迭银子:“行,你要多少,我都再补贴给你。”
  “但还是你的身子最要紧,若觉得累了就与我说,歇一歇,不要逞能。”
  怀袖理所当然地说:“我自然不会累着我自己。”
  萧叡颔首,想了想,说道:“袖袖,这些时日以外,朕思虑了许多,你总想走是你厌恶这个宫廷,以往我没想到,你若是不喜欢,不如把它改成你觉得好的模样。”
  “你看如何?”
 
 
第75章 
  怀袖连气都懒气, 只觉得好笑:“我为什么要劳心戮力地做这种麻烦事?你以前不也和我说不喜欢皇宫不喜欢世家,你改变他们了吗?你自己都做不到,却来要求我做到?”

  萧叡又一次碰壁, 闭上嘴, 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说:“我只是想找个办法……让你能稍微过得更自在一些。”
  “你怀着身孕, 我怕你因为不快有生什么病, 出了闪失。我不能再失去你和孩子了。”
  怀袖说:“每次要骗我了你就开始自称‘我’了。别总是说怕我生病怕我生病, 没病也要被你咒出病来了。”
  “你知道我看到什么心情最不好吗?我看到你心情最不好。”
  “我现在也不能服侍你,何必晚上过来跟我挤一张床呢?我手脚都不好伸。后宫那么多美人,随便你挑那个,她们肯定比我要温柔解语, 不像我这样还给你脸色看。”
  萧叡觉得怀袖就是在吃醋,他若真去了,就怕怀袖要气得动胎气, 而且他也安心不了, 只怕一个错眼,怀袖和孩子就出了什么意外。
  是他连哄带骗把怀袖抓回来的, 他得负责,如今怀袖什么都没有,只能靠他了,他若不紧要地护着怀袖,没别人了。
  她生孩子的这段时日,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扎在蘅芜殿,哪儿也不去。
  太医也说了,女子怀孕时会心情暴躁忧郁,嘴上不饶人是正常的。
  忍忍吧。
  怀袖还吓他说:“女子怀孕时的模样可不好看, 你现在看着还好,再过一阵子,我发胖臃肿、长斑掉发,你再看到我还能这样深情款款吗?”
  萧叡便说:“你也早不是一尺六的腰了。”
  怎么了还嫌她现在腰粗吗?怀袖杀气腾腾。
  萧叡赶紧保命,半是认真半开玩笑地说:“袖袖,你先听我说,我这身皮子也没我十六七岁时英俊,你也没嫌弃我啊?我有时会想,定是因为我登基以后心力交瘁,没以前那么好看了,才叫你渐渐看厌了我。”
  他厚着脸皮哄怀袖,装成得意似的说:“我那时候多风光,见天儿有小姐、宫女想送我香囊、帕子,我父皇宫中还有妃子按捺不住寂寞想勾引我呢。”
  “但我只想要我的袖袖看我看得目不转睛。”
  怀袖看他那滑稽样,还是忍不住被他逗笑了:“你滚呢吧,现在也多的是女人想勾引你。你去呗,我何时阻拦过你了。”
  萧叡振振有词地说:“她们又不是喜欢我,她们是喜欢皇帝,只有袖袖是喜欢七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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