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笑说:“这不是有地方睡?”
那边叹口气,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紧接着脚步擦着地板,房门一开一合以后,周妙说:“你现在打电话过来,就为了看我有没有睡大街?”
云初不由得笑笑,两人又说两句,挂断电话。
她早晨要去东城见个客户,李修岳公司在西城,两人不顺路,李修岳开车要送,云初客户打来电话,简单一说位置,原来两人相差不远,所以约了附近茶馆。
李修岳早晨有会议,刘助理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催,只得先行一步。
云初比李修岳晚半个钟头出门,提着小皮包下楼,一出电梯就瞧见昨晚那个保安还在。
她昨晚的衣服今早自然穿不出门,尤其是要跟客户见面这样的场合,幸好昨晚带着浅色外套出来,而李修岳白衬衫足够长,她拿来当衬衫裙穿。
长衬衫加西装外套,临时救场随手搭配,却毫无违和感。
换了一身气质清纯的着装,戴着黑色墨镜,保安只觉得眼熟,昨天
见过,却想不起来是哪位。
打量的眼光太过明显,云初扒拉下墨镜瞥他一眼。
安保小哥仔细一看,原来是昨晚被李总带上楼,家里有二百头牛,却要请他吃羊腿的那位。
保安是个话唠,云初现在出门也还早,两人就攀谈了起来——
云初扭回身看一眼高耸的公寓楼,“这里房价多少,想在南港买套房,看来看去,也不知道哪里好,”她指指,“你们门口这花坛不错,我喜欢。”
安保小哥刚交班,晚上值班清闲,后半夜还能睡觉,这会儿吃过早餐,精神抖擞,他虽然买不起,但对房价还是有了解,报了个数字。
云初听完心凉一半。
安保小哥看出来,笑着说:“我听说今年牛价不错,一头牛两万,你们家真有二百头?那卖了正好可以拿个首付。”
云初昨晚怎么回这里的都有些迷糊,哪还记得二百头牛的事,费解的看着他:“二百头牛?我家?”
保安小哥说:“是啊,你还让我去你家吃羊腿……”
云初细细想了想,不好意思讪笑。
小哥问:“你家真有二百头牛?那可是……大户人家啊。”
云初心想保安还挺单纯,莞尔一笑:“我家不光有二百头牛,还有二百匹野马。只有野马没有草原也不行,可想而知,我家还有一大片草原。”
“……”
保安瞬间嫉妒,心想就是你们这种不缺地方住的人还随便购房,才哄抬了房价!
跟保安调侃完,云初步行着去茶馆,走到惠民路拐角,瞧见人群聚集,人头攒动,两个交警在一旁指挥,这是她去茶馆的必经之地,放慢脚步一步步凑近,拨开人群,入目的先是白色私家车,韩系车,紧接着瞧见蓝色车牌,她眨了眨眼,愣在当场。
这时候交警疏散人群,云初站的地方阻碍救护车通行,她被推了一把,后知后觉的往后倒退。
医护人员抱着担架下车,被交警抱出来,满头满脸是血的男人意识昏迷,被几人合力推到担架上,抬到救护车里。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让云初焦躁,她白着脸去摸手机,找了一圈都不知道应该通知谁,下意识给李修岳打电话,电话打通,抿唇不知道说什么。
李修岳正在开
会,犹豫几秒才出来接的,拧起眉:“打过来也不说话,玩躲猫猫吗?”
云初深吸一口气,尽量把语气放平:“顾行出车祸了,就在惠民路,我不知道人怎么样……到处都是血……你……你打电话通知苏离吧……”
李修岳顿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云初就把电话挂了,她攥紧手机围到救护车一旁,顾行的一只手从担架上垂下来,她瞧着那着手看许久,弯腰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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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任何情侣在诀别的时候, 说过最狠的话是什么?
云初对顾行说过最狠的话是——我希望你已经死了,你死了我一滴眼泪都不会掉,但我会念你一辈子。
云初从来不否认顾行是个体贴温暖的人, 只是她要把顾行分成两个部分去解读,劈腿之前,云初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顾行,劈腿以后, 云初觉得自己这辈子最不幸的事, 就是遇见顾行。
云初最荣幸和最不幸的事, 都是顾行赐予的。
只是现在看顾行倒在血泊之中, 云初才意识到,她对顾行的恨, 其实远远没到希望他死的地步。
而且有爱才会有恨,不爱了, 谁还记得你是哪位。
所以在生死面前,爱恨情仇就显得无足轻重。
云初随着上车, 引来医护人员侧目, 她把墨镜墨镜摘下来, “我是他的……”她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几秒后重新说,“我是他朋友。”
顾行现在这个状态,肯定很需要熟人陪同去医院,刚才他们在下面问了一圈都没找到病患的熟人或者朋友, 听云初这么说,不仅不会把她赶下车,还松了一口气。
顾行呼吸不顺畅, 医护人员给他挂氧,出血口做简单包扎按压,又在胸部的出血点检查一番,说肋骨断了,断了几根暂时还不能确定,云初提起一口气,憋了好久不敢松懈。
救护车行驶,云初望一眼撞坏的白色车子,顾行买这车子的时候,还是她跟着挑的,就连车牌号,都是云初跟着到车管所去的,那日天气很好,除了顾行和云初两人,还有顾行的表哥,摇号的时候顾行让云初动手,说她手气好。
可惜云初摇了两次都没什么好号码,最后还是他出手,定了车牌号。
她已经好久没跟顾行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垂下眼,盯着他沉默不语。眼下这光景,云初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
顾行这个时候从昏迷中苏醒,剧烈的疼痛让他面目扭曲,稍微抬肩膀想起来,闷哼着又倒回去,耳畔有声音说:“你出车祸了,现在肋骨断了所以很痛,最好别乱动。”
顾行睁开眼,瞧见刺眼的,打着强光的车厢,以及强光下面,坐着的云初。
她衬衫领子上,有一枚精致的领扣,光芒闪耀。
恍惚间,顾行忘了自己已经有家室,以为还是跟云初朝夕相处,探过来手,在云初静静的目光下,揪住她的领口。
他从嘴巴里挤出一句:“穿了谁的衬衫,白花花的晃眼,我还以为自己死了,哪个天使来接我呢……”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这么渣,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她顿顿,嘀咕,“死了也不会是天使接你。”
“看样我……我又、又惹你不开心了……”
头一扭,再一次昏睡。
顾行属于疲劳驾驶,车撞了马路牙子上的花坛,当时不知什么情况,车速有些快,或许误把油门当成刹车也不定,结果需要进一步调查,庆幸的是除了他自己受伤,且受伤比较严重之外,没有行人受伤,更没有车辆追尾或车辆碰撞发生,所以这起交通事故很好解决,因为没有人员纠纷。
李修岳的衬衫领子留下了男人的血渍,云初翘着腿,细长白皙的小腿露着,双手环抱的坐在手术室门口,低头就能嗅到自己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李修岳,苏离以及苏素丽几乎是一同过来的,在这里看到云初,苏离很意外,怀孕到了中后期,身子更臃肿也更笨拙,不过女人的警惕心,只会随着孕期的不安全感飙升,目光毫不客气的打量过来。
从云初自称自己是顾行永远追不到的女神,苏离对她的警惕心,就一刻没停过。
不过自家老公在手术室,苏离万分着急,一路上眼皮子乱跳,心徐不宁,肚子里这小只不知道是不是有感应,也跟着不安的胎动,苏离挪开眼,紧走几步到手术室门口,往里面张望。
她情绪很不稳,本来还在跟顾行置气,发誓顾行只要不好好低头认错,她说什么都不会搭理他,现在顾行在手术室,夫妻之间谁对谁错已经变得不重要,只要自己的老公,孩子的爸爸没事,就是万幸。
云初见没自己什么事,拿包站起来,李修岳瞧一眼她胸前的血迹,“我叫司机送你,回去换身衣服。”
苏素丽见过云初几次,只是都没太引起她的注意,眼下儿子主动说话,担心顾行之余,不由得打量过去。
在苏素丽的打量
中,云初不得不收起颓然,打起精神叫了一声:“阿姨。”
苏素丽说:“来的路上我听修岳说了,谢谢你啊姑娘。”
云初往李修岳那儿瞧一眼,“不用谢,举手之劳……”
说到这又往苏离那边瞧一眼,嘴角弯弯,公事公办:“刚才做手术需要交费,你们都不在,钱我就先垫上了,七千八,你们看?”
云初知道这样很不讨巧,顾行在手术室没出来,苏素丽和苏离还有李修岳都着急,她这个时候算钱,有些不合时宜,不过作为被苏离和顾行伤害的一方,看着苏离和苏离的大肚子,云初没这个气量。
此话一出,刚才还一脸和蔼的苏素丽立马就有些不自在,苏离那边更不用提,李修岳却噗嗤一笑,一点儿不为手术室的表妹夫心痛。
他握拳抵住嘴巴,轻咳两声,“你先回去,我把钱汇到你那个账户,凑个整,八千?”
云初心想,八千还叫凑整?
苏素丽本来对这孩子印象还挺好,印象好了没有两秒钟,就被云初亲手打破。她脸上有些挂不住,拉了拉李修岳,两人走到一边,她低声说:“你还笑?你笑的出来?这女孩子是你朋友?情商是不是……低了点儿?感激我是很感激的,这个说话的艺术…真的需要有人教一教了……”
李修岳斟酌说:“人比较……耿直,耿直了好,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苏素丽挑眉:“这叫耿直?”
总不能说苏离横刀夺爱,云初语气才那么冲,年轻人的事,没必要让她知道,而且他私心的认为知道的越少越好,只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平时没那么耿直,我前段时间得罪人家了,估计还记恨着……”
“因为什么?”
李修岳思忖,而后苦笑:“因为价钱没谈拢……生意上的。”
苏素丽这才“哦”了声,“我说怎么回事。”
刚才一路上,云初的淡定其实都是装的,别说第一见身边人出车祸,就算是陌生人,瞧见那一地血泊的场面,都得做几天噩梦。
她表情淡然,腿却有些软,倒了一声告辞,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走,李修岳对苏素丽说:“我去送送。”
李修岳腿长步伐大,云初走了没几步就被追上。两人前
后脚顺着走廊往外走。
“苏离年级小不懂礼貌,今天的事我替她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帮忙,我们估计还要一番周折。”
云初撇嘴:“都当妈了还年纪小?你挺护犊子。”
“不过你能跟着来医院,我还挺惊讶的,” 李修岳其实不想再在这种事上做文章,但最近不知怎的,越发小肚鸡肠,“苏离没两个月就要生了,人生总有遗憾,既然尘埃落定,就不能过于执着,有那个力气和精力,多珍惜眼前人……你说呢?”
云初知道他什么意思,只是有些累,不想回答,敷衍的“嗯”一声。
他又说:“医院这边要安排安排,我就不送你了,吃早餐了吗?没吃让司机带你去吃,晚上如果没应酬,我过去你那边。”
被说的人耷拉着脑袋,有些魂游天外,李修岳拧眉不满,抬胳膊扣住脖颈,把人带过来,“想什么呢,跟你说话听不见?”
云初拧眉挣脱,他手上用力,两人僵持不下,李修岳往旁边侧门看一眼,把人往楼梯口的绿色防火通道带,闪身进来,沉重的金属门自动合上,这里冷风嗖嗖,又有些偏僻,压根儿没人进出。
李修岳居高临下笼罩她,抬起她的下巴打量许久,“心不在焉?因为顾行?再过一年半载,跟苏离的孩子都会叫爸爸了。”
云初拨开他的手,有些负气,“是啊,那对渣男贱女。”
这声骂让李修岳沉默住,好像自己表妹做了三,自己脸面也有损,尤其是看她这样骂人,还只能听着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