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清楚杜夏的喜好之后,林娘子挑选了一些合适的布料出来,准备给她先赶制夏装。
林娘子说至少要先赶制个七八套衣裙自己才够穿的时候,杜夏第一反应就是摇头拒绝。
她以后是要在现代古代来回跑的,就算公平一点,她和宋嘉言的时间对半分,一年之中她至少有半年的时间要待在现代,做这么多衣裳实在是太浪费了。
然而林娘子态度十分坚决,直言这是大家闺秀最基本的配置,在京城,那些讲究一点的贵女,同一件衣裙都不会穿出门第二次。
……这个理论杜夏十分的耳熟,仔细一想,这不就是现代上流社会所奉行的——同一件礼服不会在公共场合穿第二次吗?
她何德何能,竟然也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拥有了这种待遇。
送走林娘子之后,云儿见杜夏还是一副不在状态外的样子,笑着解释道:“姑娘,七八套衣服并不多,这还只是夏装呢,你秋冬穿的衣裳夫人已经把料子送到绣房去了,如今绣房的人已经停下了手里不着急的活计,都在加紧给你赶制衣裳鞋袜呢。”
杜夏闻言压力山大的摆了摆手:“别说了,别说了,你越说我压力就越大。”
秦氏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杜夏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人会平白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
她想来想去就只想到了一种可能——因为她这次过来给秦氏带的护肤品和化妆品。
但是那些东西总共才值多少钱?哪里值得秦氏用这么大的阵仗来回报?
杜夏在房间里因为自己得到的特殊待遇而坐立难安,皇宫里——秦氏也正拉着自己的大女儿宋敏兰聊天。
作为庆朝最尊贵女人,宋敏兰长了一张御姐脸,她遗传了秦氏和宋国公的所有优点,精致的瓜子脸,深刻的五官,一双凤眼顾盼之间自有其韵味。
当然了,这在外人眼里她的形象。
在秦氏的面前,虽然她因为自己的身份不能再对着母亲撒娇,但是也亲昵地和秦氏靠在一起小声聊着家常。
以往秦氏进宫,最先关心的就是皇后和太子、二公主的身体和近况。
在秦氏看来,女儿嫁人了皇家,虽然享尽天下荣宠,但同时也承受了身份带给她的桎梏。
人在深宫之中,会有多少的身不由己,秦氏不用问都能明白。
宋敏兰贵为皇后,儿子也早就被立为了太子。
太子也和她一样,从小就争气,深受陛下看重,如今已经被陛下带在身边学着治国了。
按理说她的地位坐得这么的稳,应该能松一口气了,完全不用自降身价,和其他妃嫔一样以色侍人。
但是宋敏兰能够稳坐皇后这么多年,除了和陛下是少年夫妻,感情深厚以外,还因为她足够的谨慎。
只要她的儿子还没有当上皇上,她还没有成为皇太后,宋敏兰心里的那一股劲就不会卸下来。
她既要做陛下心里最敬重的发妻,也要做陛下眼里最貌美的女人。
美貌是女人最具杀伤力的武器,这句话对宫里的女人来说尤为正确。
秦氏一边帮往女儿的脸上敷面膜,一边开口说道:“这面膜我昨天已经试过了,十分的有效果,你看我的脸,看起来是不是比以前水润了许多。”
宋敏兰仔细看去,虽然没看出差异,但是还是十分给面子的点了点头。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秦氏满足了,她接着说道:“”这面膜一共就两盒,我一张没留,全部都给你带来了。”
秦氏了解大女儿的秉性,知道她极为看重自己的容貌,所以杜这次夏带过来的东西,她都是紧着宋敏兰的。
宋敏兰脸上贴着黑乎乎的面膜,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秦氏连忙制止:“不能笑,你看你一笑,这原本服服帖帖的面膜就皱了。”
秦氏重新给她整理好脸上的面膜之后,宋敏兰为了不让母亲的努力白费,索性把手里握着的镜子朝下扣在了桌子上。
这镜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能够把人照得十分的清楚,她一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就崩不住只想笑了。
既然她做不到憋住不笑,就只能先眼不见为净了。
放下镜子后,宋敏兰一边感受着面膜敷在脸上所带来的丝丝凉意,一边开口让贴身大宫女拿了钥匙去库房给杜夏挑礼物。
交代完贴身宫女后,宋敏兰才回头对秦氏说道:“母亲你也真是的,不愿意把小夏带进宫里来不说就算了,还要和我讲了这么多关于她的事情,你这不是存心要让我好奇吗。”
秦氏无奈地摊开了手掌:“不是我不带小夏来,实在是这个姑娘吧,胆子确实太小了,一说进宫就紧张得不行,这不你弟心疼她,就说不用她进宫了。”
说起这个宋敏兰就又有话头说了。
“元思这小子也是,人家都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他倒好,是有了媳妇忘了姐,我可真是白疼他了。”
秦氏笑呵呵的劝慰女儿:“你是当姐姐的,你要理解他,我瞧着他这是老房子着火,越着越旺,他如今对小夏紧张得跟什么似的,你可不能往心里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总是能够见到人的 。”
宋敏兰只比宋嘉言大三岁,她眼见着就要过二十七岁的千秋了了,宋嘉言才刚过二十四岁的生辰没几天。
国公府孩子少,宋敏兰他们又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年纪相差也不多,感情比别家的孩子要深厚许多。
这些年宋敏兰心里最过意不去的就是,那年因为自己才从太子府搬到皇宫觉得无聊,让弟弟从外面收罗话本偷偷送进宫来打发时间。
要不是如此,宋嘉言也不会在后宫撞到先太后那个疯子。
这些年宋嘉言对女子表现得极为的反感,甚至于把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耽搁了。
宋敏兰每每想到此事时,都恨不得把先太后从皇陵挖出来挫骨扬灰了替弟弟出气。
但是宋敏兰却不能这么做。
先太后虽然不是陛下的生身母亲,但是对他也有几年的抚养之情,生前更是尊为庆朝的太后。
她为了家人的性命、为了儿子的前程,只能看着弟弟这些年饱受这件事情的折磨,却无力把他从那件事的阴影中拉出来。
这也是让宋敏兰和国公府所有知情人最愧疚的事情
那件事几乎彻底摧毁了宋嘉言的精神,而他们,连最简单的事——开口替他解释都不能。只能任由京城那些不知内情的人肆无忌惮地对他的身体、性取向做出一些恶意的揣测。
好在老天到底对他们宋家不薄,现在杜夏出现了,宋嘉言并不抵触与她接近,总算是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
就这样,因为一桩杜夏完全不知情的陈年旧事,她又即将收获一大堆皇后给的赏赐。
内廷出来的东西那都是实打实的奇珍,随便拿出一样,都足够她吃喝好些年了。
什么叫做一夜暴富了,她这就是一夜暴富!
第25章 往事、
皇后的赏赐和秦氏送过来的东西, 都满满当当的堆在杜夏的房间。
她们送过来的东西实在太多,全都堆在屋子里,让原本还算宽敞的房间显得逼仄不已。
理智告诉杜夏不能收下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别人看在宋嘉言的面子上才送给她的。
可是话虽这么说,但是宋敏兰也实在是太会揣测人心了, 她让宫人赏赐下来的都是一些适合年轻女子佩戴的首饰。
由翡翠、珍珠、等宝石镶嵌的首饰, 每一样都很高级。
这些东西摆在那里就是一件艺术品, 都让人舍不得戴到脑袋上去。
本来杜夏的心里就已经是饱受折磨了,宋嘉言却还在旁边嫌火候不够似地添了一把火。
“既然我母亲和姐姐把这些东西送给了你, 那它们就属于你了, 她们送出去的礼物可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你就安心收着吧。”
杜夏觉得秦氏和宋敏兰送给她的这些礼物太过珍贵,但是她好像没有想过——她送给她们的镜子和其他东西放在庆朝,也是一样的珍贵。
就像她硬塞给宋海的那些糖块, 在她看来只不过是廉价的现代工业产品,放在庆朝,那就是比最上等的饴糖味道还要好的糖块。
在外面随便就能卖到几百、上千文的糖块, 她就这样随手就送给了宋海。
最让宋嘉言觉得奇怪的是, 杜夏作为一个思想和眼界都更加开阔的现代, 这转变能力竟然比他这个古代人还要差。
他要是像她一样顾虑这么多的话,那他的落地钟、钢笔、手表、镜子就都不可能有了。
杜夏听宋嘉言把这些都够格送进博物馆展览的宝贝,拿去和那些几十、百来块钱的杂物相比, 当下就急眼了:
“可是这些东西的价值, 是你说的那些东西的无数倍。”
宋嘉言十分坚定的说:“但是在我眼里它们都一样, 那些杂物的价值并不比这些首饰差。”
杜夏有些不该相信的追问到:“真……真的?”
宋嘉言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杜夏小心翼翼的试探:“那我真就把这些东西收下了?”
宋嘉言被她一脸忐忑的样子逗得轻笑出声。
轻咳两声止住笑意之后, 宋嘉言才伸出手指按着眉心说道:“本来就是给你的, 你早就该收下了。”
听宋嘉言这么说了之后, 杜夏才放心的扑到了首饰堆里尽情地挑选起来。
说实话, 里面的每一样首饰都很美,但是其中杜夏最喜欢的是一对用整块的羊脂玉雕琢成的蝶恋花玉簪。
这还只是宋敏兰诸多赏赐中的一样。
其他的的点翠、金簪、宝石头面虽然也很好看,但是杜夏总觉得以自己的年纪还压不住这些首饰的气场。
对着镜子小心的把玉簪戴到头后,杜夏动作僵硬的对宋嘉言转了一个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展示了一遍头上的玉簪。
“怎么样?好看吗?”
宋嘉言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真心实意的夸赞到:“好看,这两支玉簪衬得你特别的清丽出尘”
被夸之后杜夏也只高兴了一小会儿,就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忧愁地叹一口气。
“好看是好看,可是带着这俩东西我都不敢动了”
宋嘉言十分不解的问:“为什么?”
杜夏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怕我自己动作太大,会把发簪甩出去,这玉簪看起来就很脆弱,摔到地上肯定会碎成渣渣。”
这玉簪又不像其他的金银首饰。那么扛摔扛造。
这么金贵的东西,杜夏可是打算当做传家宝一样保存的。
她从床头摸出手机,点开照相机对着自己一顿猛拍后,心满意足的拆下了头上的玉簪,重新换上了不怕摔的珍珠头面。
宋嘉言看着屋里堆着的首饰和布料,提醒到:“这么多东西,你一次肯定带不回去,你看着挑一些喜欢的东西出来,带回现代,剩下的就放在屋里,以后过来的时候穿戴吧。”
一听说要回现代,杜夏心里就激动,连忙追问道:“回现代?什么时候回?今天晚上吗?你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宋嘉言不急不缓的说道:“没错,我们今天晚上就去现代,今天早上我已经正式向陛下请辞,陛下也同意了,以后我就不用上朝了,这次过去我们可以在现代多待一段时间”
“太好了!”杜夏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晚间秦氏听说杜夏他们今天就要回现代了,还依依不舍的拉着她的手叮嘱了许多。
秦氏的话总结成一个意思就是——回去可以,但是一定要赶在皇后娘娘的千秋之前回来,她十分的想见杜夏一面。
收了人家那么多的东西,杜夏也不能说自己不想回来,只能硬着头皮一口答应了下来。
来的时候床上放了落地钟,所以显得十分的狭窄,回去的时候床上就只有一口杜夏用来装首饰和衣裳的箱子,看起来倒是宽敞了不少。
这次杜夏也没有假模假样的在两人中间横着放一床棉被了。
两人一人躺在床的一侧,把中间的位置留了出来。
为免再像上次那样在睡梦中被冻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入睡之前,他们还各自扯了一床棉被盖到自己身上。
两人就这样干躺在床上,相顾无言,谁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最后还是杜夏盖着棉被热得睡不着,她三两下踹掉身上的被子,烦躁的在床上滚了一圈。
黑暗中,宋嘉言小声问道:“睡不着?”
杜夏在黑暗中点了点头,郁闷无比的长叹了一声。
“太早了,我根本没有睡意,不然我们聊会儿天吧,说不定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宋嘉言闻声在黑暗中翻了一个身,面朝杜夏,轻声问到:“聊什么?”
杜夏因为他的这个动作紧张的攥紧了拳头,窘迫的回到:“就,就随便聊聊。”
宋嘉言苦恼的揉了揉自己的鼻尖:“可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