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看到那些什么寺庙相遇,郊外相遇的情节,我都火大,咱们若要上香,自然那寺庙就不待客了,且女眷与男子的活动地方都不一样,如何就见得了?就是那群没见识的臭男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又吃不到,只能梦里试试了。”
“再瞧瞧那些话本子里的情节,什么一眼终身误,一面定情,大家出身的女子如何会如此浅薄?也不可能做出那等私相授受的丑事!若真有了,丢的那是整个家族的颜面!”
富察舜华见她慷慨激昂,只能讪讪点头,“姐姐说得极是。”
“那些个人,半点都不懂得尊重旁人,肆意抹黑大家之女,便是大街上的乞丐,也懂得礼义廉耻,更何况是高门大户?他们只会自己幻想飞黄腾达,坐享齐人之福的美梦。”
“这种人,就如西厢记中的张生一般,嘴脸着实难看,吃相恶心,才是最不懂礼义廉耻的。”
“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荣嫔当真如找到了知音一般,只差双眼泪汪汪了,“妹妹说得当真是到我心窝子了,我就不懂这些男人写得话本子都一个样子,看到开头就能猜到结尾,无非是富家女下嫁穷小子,皆大欢喜,或者是穷小子飞黄腾达,觉得当初这小姐有辱斯文,不知廉耻,有什么好看的?偏偏排了戏,还万人吹捧。”
富察舜华冷笑,“都是男人写的,但谁会和他们共情?还不知廉耻?甜言蜜语哄骗人家的时候怎不说自己品行卑劣?不过就是为自己喜新厌旧、攀高枝儿找的借口罢了。”
听罢,荣嫔连连感慨,只恨不能与她早相识。
“我那儿有一个话本子,有时候没意思了,就会拿来翻看,保准姐姐看了,心里畅快,那个比铡美案还要让人舒坦。”
荣嫔眼神一亮,笑眯眯道:“那我就等着妹妹给我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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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景阳宫,富察舜华笑道:“快把那套话本子找出来给荣嫔送去,省得她急了。”
墨竹笑道:“这荣嫔娘娘可真能说,说了一路,天花乱坠的,以前就只瞧出些她爱说话的苗头,没想到,竟是个话痨。”
秋云从书房搬出来一摞书,“是这个叫亭亭如盖的?”
富察舜华含笑点头:“就是这个,这名字取得促狭,所以当初我才会看这个的。”
这亭亭如盖四字,出自项脊轩志:“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
而到了这个话本子里,含义便是“吾前未婚夫死之年所手植其坟头也。”
就因为这比较特别的立意,买的人不多,但也不少,销量一般,却被许多酸儒批的体无完肤。
一气之下,她拿着银子叫人买了二十套,最后有一套带进了宫中。
墨竹笑道:“这个呀,奴婢记得,当初咱们还在府上时,主子一口气买了二十套,还给府上的各个主子都送了一套,府外交好的各家格格,花了快一百两银子,那会儿奴婢虽然不管账,也不是大丫鬟,也不是奴婢的银子,但看着也心疼坏了。”
富察舜华淡淡道:“银子花了就花了,还会再有,但是总得争一口气。”
叫秋云立时给宜嫔送去,她揉揉肚子,“饿了,但还不到时候,先叫人开始准备吧。”
说罢,下了地,趿拉着鞋子,就着清水和香胰子洗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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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荣嫔和靖嫔在阿哥所凑一起了?这有什么好说的,两人都有孩子在那儿,遇上也不奇怪。”
梁九功哈着腰,“皇上说得极是,就是有人还听着,二位主儿在那儿讨论宫外的一些秘闻,沿途路上,还骂了许多写话本子的书生,可热闹呢。”
见康熙有了几分兴致,他忙将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一番话复述下来。
康熙今儿的奏折少了些,也有闲心听这些,闻言,便笑着道:“不得不说,的确有道理,有些书生,还想着尚主,怕是皇宫的门朝南还是朝北都不知道呢。”
梁九功笑着恭维道:“皇上这话不假,有些书生,有了功名的还好些,顶多傲气一些,没有功名的,有些极是酸腐,偏还拉不下脸回乡务农,又爱做梦,就写这些话本子,指望着梦里飞黄腾达呢。”
“再说,那公主们是何等尊贵,岂是他们想见就能见到的?”
康熙冷笑,“谁要是敢把这样龌龊的主意打到朕的女儿身上,朕就敢诛他九族!朕的女儿,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什么青年才俊没见过?几个就知道做梦的书生能入她们的眼就怪了!”
别看他重男轻女,但把主意打到他孩子身上,就是不行!
将最后的几本奏折批好,扔在一边,等着发回批本处,交给大臣手中。
“走,去景阳宫,看看她做什么呢。”
梁九功忙应了一声,赶忙吩咐魏珠出去准备御辇。
昨儿打佟贵妃走后,他们这位皇上就一直神色不好,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跟着战战兢兢。
一会儿不是茶太烫了,就是太凉了,好容易正好了,嫌泡的茶不是雨前龙井。
真是难伺候的很。
御茶房的太监都要哭了,见着他就哭丧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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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阳宫,富察舜华一觉起来,刚梳妆好,就听到了梁九功的声音。
连朱钗都来不及插上,就小跑到了外头,“恭迎皇上。”
康熙把她扶了起来,两人坐下,“今儿去了阿哥所,孩子可还好?”
提起孩子,富察舜华眼中就盈满了笑意,“好着呢,能吃能睡,又白又胖的,胳膊和洗干净的藕节一样,满身都是奶膘了,还出了双下巴,脸盘子大的不行。”
“其实今儿去阿哥所,小阿哥还成,好笑的是三阿哥和四阿哥两个,扒着脑袋看弟弟,两个孩子出去玩蚂蚁,三阿哥拿着树枝,结果蚂蚁顺着爬了上去,他一慌,把树枝扔到了四阿哥头顶,蚂蚁落了下去,吓得四阿哥都冒了泪花。”
“那时候正巧荣嫔姐姐在这儿,还把三阿哥训了一顿,到底是哥俩好,又欢欢喜喜出去玩儿了,荣嫔姐姐还和我抱怨了句,说早知道来得快去的也快,就不管了,她真是里外不是人了。”
康熙很是喜欢哥俩这态度,笑着道:“无碍无碍,亲母子也不会记仇,她不纵着孩子,极好,而且小三和小四兄友弟恭,朕亦甚是欣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84章 大家看看作话哈
作为一个父亲, 作为一个皇帝,他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们和睦相处,就算偶有口角争端, 情分依旧不减。
可都只是妄想罢了。
说到这儿,他岔开话题, 看着富察舜华的小脸道:“怎么瞧着你又瘦了?朕最近忙着征讨台湾, 许久不曾见到你了,你倒是能折腾。”
“你的脸,真是反反复复的,一会儿有肉,一会儿掉肉。”
富察舜华摸摸脸, 而后笑道:“都是这样的,我瞧着皇上这些日子,也清减了,两颊都有些凹了, 定然是这些日子忙于政务, 没好好用饭吧。”
她眼中恰到好处的闪过一丝心疼。
康熙笑道:“这倒没什么,当初平三藩刚开始时, 与众大臣商议,一日水米未进都有过, 这些日子, 不过是饭菜用得糊弄,还有补汤日日伺候着,反倒比以往更精神了。”
“唉, 话是这么说,可汤水终究是汤水,且人太瘦了也不好看, ”她略略思忖一会儿,接着道:“这样,您酒膳在妾这儿用吧,现在妾就吩咐膳房,做几样肉菜,给您好好儿补补。”
“来个红烧肉,荷叶鸡,红焖羊肉,白灼菜心,清炒豆芽,炒玉兰片,再来一个汤或粥就差不多了。”
康熙心中泛起微微的暖意,“这个你做主就是了。”
当夜,自然是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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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冬至日已过去大半个月,进入十一月下旬。
这时候,宫中突然爆出了一个大喜信儿,承乾宫的贵妃有喜了,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且不提康熙是如何震怒感慨,后宫也不平静。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还在和博尔济吉特庶妃讨论,最近羊毛衫卖的很好的富察舜华顿时瞪直了眼。
“真的有喜了?我的天哪!”
博尔济吉特庶妃也是一脸不可置信,掐着手指,“算一算,大概是在九月中下旬的时候有的,也就是说,在那之前,她就开始用那个传说中的方子了?”
“这岂不是,乌雅庶妃也要出来了?”
“而且,四阿哥怎么办?”
现在这些事儿,当真是因着佟贵妃的有孕,而成了一团乱麻,剪断了,还留着死结。
博尔济吉特庶妃进宫早,而且有特殊的消息渠道,她皱眉,犹豫着道:“她真是要孩子不要命了,我之前听人说过,她身子不宜受孕,也难以有孕,如今她凭借外力,强行受孕,对自身的伤害极大,你瞧她病歪歪的样子,就知道她体质并不好了,真是的,她已是贵妃,不论如何,日子不会难过,孩子有自己的命重要吗?”
富察舜华叹气,“各人选择罢了,她觉得孩子重要,你觉得性命重要,不必强求。”
“只是,希望她也别后悔做了这样的选择。”
博尔济吉特庶妃摇头叹息道:“但愿吧。”
“她以后如何我不关心,但是你要小心了,那乌雅氏不日就要出来了,她与你仇深似海,绝不会消停的。”
富察舜华轻轻一笑,“你放心,她不消停,但我也不会坐以待毙啊,她只管将招数使出来就是,怕她吗?”
“我现在怕的是,佟贵妃会把四阿哥还给她,又有六阿哥的面子在,那这样的话,皇上没准儿会复了她的位分,好不容易把她摁下去,实在不想看着她在我眼前蹦跶了,烦都烦死。”
博尔济吉特庶妃揉揉眉心,叹气道:“唉,也确实是个问题,但是佟贵妃怀孕已成定局,四阿哥的归属,怕也快了。”
“不过,我瞧着,佟贵妃好像不愿意呢,最近总是往阿哥所跑。”
富察舜华懒懒道:“没准儿是最后培养一下母子感情呢?佟贵妃的脑子,你懂过吗?反正我是没有。”
这话说得,但博尔济吉特庶妃莫名觉得有道理。
“现在,咱们就祈祷,千万千万,四阿哥接着养在佟贵妃名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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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八日,居于永和宫后殿禁足的乌雅庶妃为宫中几大巨头都送上了亲自绣的佛经,佟贵妃也有。
佛经篇幅长,一看便知是用了心的,加上面色苍白而虚弱的佟贵妃在一旁敲边鼓,康熙便解了乌雅庶妃的禁足。
佟贵妃坐在椅子上,神色冷淡,摸着小腹,“告诉她,这解除禁足的事儿,天大的麻烦,我揽在身上了,换她那个方子,如今她出来了,大伙儿也就是两不相欠了。”
“四阿哥,她也甭想,皇子怎可有她那样心狠手辣,心术不正的生母?为他身上添污点,泼脏水吗?”
白芷一怔,“您这是要出尔反尔?”
紫苏轻拍她一下,严肃道:“说什么呢?咱们娘娘当初也只答应了她叫她出来,可没说四阿哥要给她,再说了,四阿哥聪明伶俐,跟着她只会埋没了,跟着咱们娘娘,才有更好的路。”
“一个筹码换一个筹码,这不是很公平的事儿?她若真想要四阿哥,那未免也贪心了些,她这个方子,还不足以让咱们允她两个条件。”
白芷灵光一现,笑了起来,“说的是啊,当初说法都模糊,她说她想要的咱们主子明白,谁叫她不说明白?”
这算是把自己坑了。
紫苏也笑道:“就是啊,她若真敢把两个条件提出来,那谈判也就崩了。”
她那个方子可不值得。
佟贵妃心情亦是好,笑道:“四阿哥,必然是要在我这儿的,我才不管她乌雅氏如何想,哪怕皇上这次把玉牒彻底登记了,我也不会把孩子给她。”
“这样的人,贪慕名利,心如蛇蝎,不择手段,前倨后恭,如何能教好孩子?便是今儿皇上叫我让出去,我也断不肯的。”
“她一看就不是真心疼爱孩子,瞧瞧六阿哥,因着她,自来体弱,她可曾看一眼?还是问过一句?敬嫔可从来都不拦着的。”
紫苏点头,“主子说的极是,四阿哥断不能让出去!”
这时候,有宫女拿来了膳房特制的蜜饯,是蜜渍青梅和蜜渍黄桃,皆是酸酸甜甜的,拿来给佟贵妃开胃。
她还就好这一口,因而许多人都猜,是不是个阿哥?
“可别乱猜了,纯粹是因着酸的开胃而已,上次靖嫔不都说是个公主,结果呢,人家生了个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