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许遥风救了她,她说惊讶也不惊讶。
她早就发觉他不简单。
只是没想到,他能不简单到如此地步。
许遥风应了声:“嗯。”
柳织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尝试使了使力,一时未发现差别,她又问:“那我之前是什么?”
许遥风便将与唐离他们说过的话,再说了遍。
柳织织觉得奇怪:“我之前的死,令妖族血脉觉醒,那柳家这无数代的人,怎么该死的还是死了?”
许遥风只道:“许是你特殊。”
“……”
柳织织觉得,她这个穿越者,确实怪特殊的。
许是因她的魂魄落在这具身体里的缘故,总得有方法活。
毕竟这具身体,连心都没有。
她想起什么,便问许遥风:“你的妖丹是哪里来的?”
他的话,令她以为妖丹是他自己的。
但他道:“我找的。”
柳织织闻言,颇有些松气。
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失去妖丹可是件很严重的事。
她又问:“那你是什么?”
许遥风默了瞬,才应道:“仙。”
柳织织闻言颔首,事到如今,她已经没什么好惊讶的。
这本小说里,无奇不有。
她只是颇为感慨,自己误打误撞,拜了个被她甩掉的师父,居然是仙,现在还救了她,令她成为了妖。
在这个世界,仙与妖肯定是流批的。
毕竟稀有到跟没有似的。
她想了想,眼睛忽然亮起:“那我是不是可以摆脱唐离?”
唐离再厉害,只是人。
本就越来越不好的气氛,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陡然凝滞得越发厉害,就如空气忽然凝结成冰,冷且沉。
拔凉,且压抑。
被柳织织忽视得彻底的唐离,忽然出声:“这是你最想做的事?”
得知有法力,首先便是想摆脱他?
他之于她,究竟算什么?
有许遥风在,柳织织生起找到靠山的感觉,她侧头一见唐离的神色不对,马上过去躲到许遥风身后。
唐离想拉她,没来得及。
看到她的行径,他的脸极为阴沉。
因着他的脸上是没有血色的,在如此的神情下,显得极为吓人。
他死盯着她:“过来。”
这两个字,像是从他的牙缝吐出。
柳织织更往许遥风身后缩了缩,壮着胆子道:“你少吓我,我现在是妖,可以用法术,才不听你的。”
能摆脱他,她肯定要摆脱。
他不是她要的男人,一直都不是。
她从来都是被逼的。
唐离看着她清亮的眼底,无数次像现在这样,目睹她对他毫无留恋,心中的闷痛只有他自己能懂。
尤其是现在,他对她的感情越发深时。
甚至痛到他要疯。
他衣袖下的拳头握了握,便冷沉沉地笑了。
他道:“法术?你用一个试试。”
柳织织抬起自己的手瞧了瞧,不由犯了难,因为她根本不会用,刚才忽然飞起,也是无意之举。
是跟意念有关?
她稍思,便试着抱起要伤唐离的念头,朝他用力一指。
“……”
然而毫无反应,颇为尴尬。
唐离幽幽地看着她,又勾起一抹讽笑。
柳织织觉得,她暂时用不出法术很正常,毕竟她不会。
但她还有师父,以后慢慢跟师父学便是。
她便打算拉许遥风走,唐离看到这一幕,及时在瞬间移了过去,将她拉到自己怀里,紧紧地揽住。
柳织织使力挣扎:“走开,师父……”
唐离用了死劲,这力道大到足够他褪下脸上仅有的气色。
他定定地朝许遥风道:“感谢仙人的救命之恩,但我和她是夫妻,希望仙人还是莫要插手我们之间的事。”
他对许遥风,是有敌意的。
话罢,他便将不老实的柳织织扛起,大步就走。
柳织织大声唤着:“师父!”
她这个师父这一点真是太奇怪,总不插手她的事。
这就是看破俗世的仙?
许遥风只负手立在原处,神色不变地看着唐离扛着柳织织越离越远,直到进入唐离之前被安排的房间中。
柳织织一直在挣扎。
既然生起可以摆脱唐离的念头,她便不想老实。
说不定忽然使出法术。
中毒且受伤后的唐离,从未好生养过身子,这一次的折.腾下,对他造成的影响是可想而知。
他将柳织织扔在床上,差点跟着栽倒。
他顾不了其他,就算这条命就此折了,他也不想顾。
她是他的!
他迅速将欲跑的柳织织死死地摁.住,压.抑着百般的心痛,盯着她咬牙切齿地问:“柳织织,你当我是什么?”
他们明明是夫妻,她却还想甩他?
柳织织实话实说:“对我来说,你什么都不是。”
她不想忍他。
唐离闻言,身子僵住。
她不会知道,她这话能给他带来多大的打击。
他握着她双肩的力道,不由加重,他一字一句地颤颤出声:“那你之前,为何给我挡那一剑?”
他以为,自己在她心里是有点分量的。
柳织织仿佛察觉不到他的心情,也不怕他对她如何,只道:“我那是为了我自己,我怕你死了,没人保护我。”
她想做妖,但不会法术前,总得有人护。
唐离瞪着她:“所以我死不死,对你来说,其实无所谓?”
柳织织承认:“对。”
她不认为,自己需要在意他的生死。
唐离忽然难以忍受地厉声唤她:“柳织织!”
柳织织看着他这副受尽打击,似乎要被折.磨疯的样子,终叹了口气:“我真不想跟你做什么夫妻。”
唐离听不进别的,他只要她。
愤怒之下,他直接低头啃上她的唇。
柳织织拧眉,实在越来越厌烦他动不动就如此。
她便倏地一使劲,许是他过于体弱的缘故,倒真被推开了,甚至令他狠狠地撞到床架上,砰的一声。
柳织织没看他,马上就要跑。
却又被他拉了回去。
她并没有注意到,她给他的这一下,是因为法力发挥的作用,也给唐离造成极大的伤害,只是被其忍了下去。
在意志力的支撑下,唐离的眼眸猩红。
他的脸上,是一片惨白。
柳织织实在理解不了他的固执,这是一种抛开生命的固执。
她无奈闭眼,由他作罢。
过程中,她清楚地察觉到他的死撑,根本就是在用生命在与她纠.缠,偏偏他就是死也要撑,气势不减。
直到近夜时,她睡过去。
皎月挂得越发高,也越发亮时,房门被打开。
唐离脚步踉跄地由里走出,他扶着门框,忽然喷出一大口血。
他踏出门槛,无力地倚着墙壁。
收到消息赶来的白潜玉和宴七,恰好看到这一幕,他们便大步跑近,宴七紧张出声:“公子,你……”
白潜玉倒颇为平静,问道:“你这是什么情况?”
唐离没搭理,迈步就走。
宴七忙扶着他。
唐离没打算走多远,他就近去到池的东边,艰难地倚着一棵树坐下,闭上眼运功为自己疗伤。
宴七马上拿出一颗药,递入其嘴中。
唐离本就是难以支撑的,柳织织给他的那一下,以及后来两人的一番蚀.骨折.腾,算是让他再活动都难。
他不得不好生管管自己的身子。
否则无法克制她。
白潜玉和宴七便只守在他身边,后来见其运功吃力,便都很有默契地坐下,也运功帮其疗伤。
夜渐深,近一个时辰后,唐离才稍有恢复。
他睁开眼,总算有些力气。
他仍倚着树,看着池中的那些莲花,不知在想什么。
白潜玉出声:“你们有奇遇?”
唐离未答。
白潜玉和宴七不知道唐离身上究竟经历了什么,明明夫妻俩都活了下来,却还像没了魂似的。
或者说,自动有了柳织织,唐离越来越没魂。
也不见真正的笑。
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活得肆意快活,无人压制的他。
关键是,总伤身。
这才数日不见,就像是脱了层皮。
令人心疼。
未待白潜玉再多言,唐离察觉到什么,便转头看向正屋的方向,见到许遥风正缓缓从屋里走出。
他稍顿,起身朝其走去。
许遥风负手立在门口,抬眸望月。
数不清的岁月里,这似乎是他最常做的事。
他没看走过来的唐离。
唐离靠近便问他:“像我这样的人,该如何修炼?”
修炼?
白潜玉跟宴七跟过来,便听到唐离这话,他们的目光落在许遥风身上,知道此人大概就是那传言中的仙。
也是白潜玉要查的人。
既然是仙,不免令人好奇,也因真有仙而震惊。
许遥风目不斜视地反问:“为了她?”
唐离只道:“别明知故问。”
如今的柳织织已是妖,似乎只有同为异类的许遥风与她是同类,他受不了这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似乎她随时可能离他远去。
他不容许。
许遥风道:“如今的天地灵气逐渐流失,已不足以让任何人修炼出成就,就算有充足的功法灵器,修炼到死,也比你义父好不到哪里去。”
唐靖月的成就,也算是如今世道的顶点。
对想长生的唐离来说,毫无意义。
这个答案,让唐离好不容易生起的一点希望破灭。
他眼里的一点光,又散去。
他问:“为何如此?”
许遥风始终平静,被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它既定的规律走向,其他的,得问那天道之主。”
话语间,他抬头看向空中。
唐离顺着其目光看去,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
天道之主?
就算存在,那也是更加遥远的存在。
没了希望,他只能失魂落魄地转身,缓缓离去。
唐离的来,唐离去,唐离的情绪,都没给许遥风造成什么波动,他甚至没去看对方那落寞至极的背影。
他再立了会,转身入屋。
唐离步回自己的房间门口,拳头随之握得死紧,握得青筋爆起,他定定地盯着眼前关闭的门。
他的神情渐渐变得冰冷。
难道他要眼睁睁到死,也得不到柳织织的感情?
到死也不能让她多在意他一分?
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后,她却无限期地跟许遥风一起活着?
呵……
这还真是凄凉得令他恐惧。
他阴郁地沉默了会,便忽然吩咐身后的白潜玉:“全天下搜罗,一切前身可能为法器的东西。”
白潜玉问:“要做什么?”
唐离道:“全部融毁。”
白潜玉闻言,便知道唐离如此做的理由。
正是他欲应下时,唐离又意味不明地道了句:“给我留一件最厉害的,确定能杀妖的法器。”
第062章
武林人士聚集的默城, 白潜玉领着许多气势凌人的高手,措不及防地闯入当代武林盟主莫邪分的势力堪卧门中。
杀伐果决,刀光剑影。
不过半个时辰的厮杀,白潜玉便夺得宝刀。
他拿着宝刀, 冷漠地一挥手, 便都又纷纷离去, 他们自己人虽也有死伤, 却不及堪卧门遭遇损失的一小半。
堪卧门中, 眨眼便一片狼藉。
甚至血流各处。
莫邪分老脸死沉, 马上派了不少人去追。
那可是他们堪卧门的传世宝刀, 居然就这样被抢了去。
莫邪分愤怒出声:“简直岂有此理!”
他身旁的手下将周遭的死伤看了看, 便拱手禀报:“盟主, 据属下所知, 武林中已有好几个门派被抢了东西。”
莫邪分闻言,沉声问:“什么?”
手下道:“都是那白潜玉干的, 他们似乎在全天下搜罗什么。”
不管对方想干什么,莫邪分只有震怒。
这口气不可能咽下。
他狠狠一甩袖:“夺我门派至宝, 欺我武林人士, 真当我武林中没人了?这白潜玉,必不能放过!”
武林与这厮,就此结仇。
白潜玉这是全天下搜罗一切前身可能为法器的东西,被他抢夺过的,便不只有武林之户,亦包括普通人家,甚至是朝廷大户。
修道的,更不用说。
他行事嚣张,无所顾忌, 只为达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