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的男人并为阻拦她的动作,甚至提前猜到她要说的话也没有吱声,任由她发作。
老板娘被她吓了一跳,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背后衣着不俗的男人,“小姑娘,你……”茶茶躲在她身后,指着沈执的助理,她说:“我被他们绑架了,求你帮我报个警。”
助理望着她直叹息,“楚小姐,您这样先生回来肯定是要生气的。”
茶茶才不听,老板娘第一次收到陌生女孩的求助,定然不会坐视不管,镇上居民少,但是游客多,生面孔里十个有九个都是跑来旅游的小年轻。
老板娘猜测她可能是被骗来打工的小姑娘,于是很爽快的帮她打了110。
派出所就在这条长街的背后,五分钟后,接警的警察已经赶了过来。
茶茶看见警察就像看见亲人,两眼泪汪汪,她呜呜呜的上了警车,感觉自己终于有救了。
沈执的助理也被警察一并带走问话。
刚到警局,茶茶做笔录时,就把前因后果给警察说了一清二楚,包括沈执是怎么把她骗上车,这段时间又是怎么操纵她的人身自由。
“他绑架了我,还囚禁了我。”茶茶喝了口水,润润干涩的嗓子后,同警察说道。
警察耐心很好,姓名家庭住址等等信息都问了一遍。
最后对方安抚她道:“你先不要急,你说的情况我们也有所了解,那位绑架的沈先生,我们也已经依照手续传唤他了。”
茶茶满意了,就算沈执现在在她面前,她也敢说他囚禁了她。
她双手捧着杯子,说:“叔叔,你能不能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我想给我爸爸妈妈打个电话。”
也好让他们快点来接她。
警察正要说话,大厅的门被人推开,西装革履的男人满面冷霜从外面走进来,他拉开茶茶身旁的椅子,淡定坐下,从容不迫,气派了得。
沈执说:“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茶茶愣了愣,没明白他说这句话的含义。
不过,马上她就懂了。
沈执转过侧脸,他望着她,微微颔首,好似没有把她的话放在眼里,“有什么诉求,你接着和警察说。”
茶茶被他这幅居高临下胜券在握的样子气的牙痒痒,他难道四通八达手眼通天不成?
于是,茶茶当着他的面,又把自己刚刚和警察说过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言语之中,都在抨击他的所作所为。
把他描述成一个无恶不作丧心病狂的抢劫犯外加心理变态。
沈执双腿懒洋洋交叠在一起,双手搭在腿上,神色淡淡,“说完了吗?”
茶茶嘴巴干了,嗓子也有些涩,“说完了。”
沈执瞥了她一眼,“你有证据吗?”
茶茶忽然滞住,她现在还真的拿不出来。
沈执应付自如,“抱歉,我夫人这几年精神不太好。”
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份精神疾病鉴定书,和伪造的结婚证明,一并推到警察的面前,“打扰你们的工作,真的是非常不好意思。”
警察表示能够理解。
又因为茶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就把他们给放走了。
茶茶是被沈执给拽上车的,手腕都被他抓的通红,留下五根显眼的手指印,她刚才差点就上了沈执的当,在警察局里当场发作,若是她发了脾气,他们肯定更会觉得她精神有问题。
茶茶被丢到汽车后座,她重新爬起来,车门已经被锁死。
沈执摇下窗户,点了根烟,抽了没几口,看她呛得难受就又给碾了,他问:“昨晚肯对我笑笑,就是为了骗我吗?”
茶茶说:“是。”
助理通过后视镜,小心翼翼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脸色,正准备插句话缓和气氛。
沈执这会儿怒气正盛,板着冷脸,“开你的车。”
这声音像怒极了的恶犬嘶哑。
助理不敢再多看,挪回视线,老老实实的改道掉头,开回那栋民宿里。
接下来的一周,沈执的视线都不曾离开她两米远,她被逼的有点喘不过气。
沈执仅存的人性,大概就是没有碰她。
但是晚上,他还是要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搂着她的腰,亲吻从脖颈一路蔓延到眉心。
沈执边亲她还要问她:“还记不记得那时候你在床上勾引我?”
茶茶听见他说的话就来气,“我没有。”
沈执心情愉悦笑了笑:“没有你会只订一间大床房。”
“我从不忆往昔,你说的事情我早就忘了。”茶茶补充:“只有你记得。”
沈执听见不爱听的话,就喜欢用嘴就去堵她的话。
茶茶有时候被他亲着亲着就哭了。
沈执停下来,目光复杂看着她,脸白如纸。
茶茶边打嗝边说:“我不喜欢,我不喜欢你这样。”
沈执的心被她的话浇的更凉,看着身体在发抖的她,忍着剧烈的疼痛出言安慰,“别哭了,我不碰你了。”
茶茶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染湿了的睫毛模糊了她眼前的视线,她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梦里面,茶茶低声呢喃过的名字有很多。
她好像不断重复着青春期的噩梦。
许多不熟悉的初中同学的名字都被她叫过两次。
唯独没有沈执。
她的潜意识自动逃避有关他的回忆,酸甜苦辣里的其中的苦占了大多数。
年少时代,酸苦成了最深的记忆。
沈执浅眠,每天晚上都会被她说的梦话惊醒,他听着她一遍遍低声轻唤别的男人的名字,有江州,更多的还是于故。
沈执很难说服自己茶茶是真的爱于故,他自作多情以为于故是她排解失恋的工具人。
经历过刻苦铭心的心动,真的还能再喜欢上别人吗?
茶茶给了他答案。
听见梦话的后果就是失眠,和长久的睡不着觉。
即便是这样,沈执每天晚上依然要抱着她睡。
沈执每天骑着自行车带她在静湖边上绕了一圈,湖边有许多的白鸽,他会往茶茶的掌心里塞几块面包屑,让她喂鸽子,每当这个时候,茶茶的心情才会好点。
喂完鸽子,他又会带着她回到那间充满鲜花的客栈里。
骑着单车迎着晚风,就像他们初中一起上下学的那段岁月。
茶茶依然不喜欢他给她准备的短袖格子裙,不喜欢那些青涩的服装,沈执每次都要靠逼迫,才能让她换上学生才穿的白色小裙子。
他一厢情愿,和她回到过去。
小镇有个春城的外号,一年四季都是春天。
沈执每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帮她扎辫子,他不许她修剪头发,不让她把头发剪短。
她的头发浓密乌黑,柔软顺滑,养的特别好。
沈执喜欢给她扎两个小麻花辫,他提前练习过很久,做起这件事得心应手。
每当他刚刚帮茶茶扎好辫子,她就会故意把头发弄得乱七八糟,报复回去。
沈执就不厌其烦,一遍遍重复这个行为。
弄到后面,茶茶自己受不了,才停下和他作对的手,不过嘴上依然很硬气,“再怎么样我们都回不到十四岁。”
沈执心不在焉嗯了声,“能的。”
他望着镜子里的小姑娘,唇角翘了起来,“真好看。”
被囚禁的第三个月。
茶茶精神有点崩溃了,每天晚上接连不断的噩梦折磨着她,总是睡不到几个小时就要被梦境惊醒。
往往这个时候,她的手脚都特别的冷。
沈执记得他们小时候,茶茶做噩梦的那段时间,她会缠着他给她讲故事,于是他开始学着给她说童话故事。
然而他不擅长讲这类故事,语调没有起伏,话中也没有太多的感情,听上去干巴巴的,令人丧失兴趣。
这个办法也没起什么效果,茶茶还是在做噩梦。
沈执也会问她到底梦见了什么?她总是紧闭齿关,一个字都不肯向他吐露。
三个月零一周,九月的某天晚上。
茶茶刚闭上眼睛,忽然间又睁开了,她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眼神有些茫然,她说:“我想起来一件事。”
沈执本来正打算去洗个澡,硬生生止住去往浴室的脚步,转过身来,嗓音含着饱满的磁性,他问:“什么事?”
茶茶表情认真,她说:“本来我们打算六月订婚,九月就结婚的。”
那一刻,沈执留存在唇边的清浅笑意一瞬就凝固僵硬,逐渐冰封,化作冷冷的冰碴,掉在地上还有破碎的声音。
茶茶似乎看不出他的脸色有多么的白,“我喜欢九月九这个日子,他也挺喜欢的,九九是长久的谐音。”
“好了,不说了。”沈执声音酸涩。
“请柬是他用毛笔写的,每一张都是他亲笔写的,信封的印泥是我买来,一个个戳好的。”
订婚宴的每个重要步骤,都是他们用心准备好的。
“我让你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茶茶又低低道了句算了,自言自语:“看来我和他只能冬天结婚了。”
沈执尝到了满嘴的苦涩,嗓子里涌上来的味道还有些血气,他试着扯开话题,“你喜欢冬天吗?”
茶茶摇头:“我不喜欢。”
她不喜欢冬天。
冬天太冷了。
以前因为沈执,她爱屋及乌,每年最期待的季节就是冬天,最盼望的日子就是他爱的下雪天。
祈祷早日下雪,下一场大雪给他。
不喜欢沈执的那天,她也不再喜欢冷冰冰的冬。
沈执艰难咽了咽喉咙,喉管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他说的每个字似乎都带着锋利的弧度,毫不留情割伤他的喉咙。
“好,这里没有冬天。”
茶茶哦了两声,她丧失了继续和他说话的兴趣,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我睡觉了。”
“好。”
茶茶没有再开口求过沈执,不再奢望沈执能心软放她离开,哪怕她眼泪都哭干了,他都不会放她回去。
她有时情绪崩溃对他发脾气的时候,沈执就会用力抱着她说:“我不想看你难过,但我也是真的没办法看着你们结婚。”
握得越紧,离开的越快。
沈执不懂这个道理。
在十月,北城快要进入冬天的时节。
江承舟终于带着两列的保镖找到了这里,一起抵达的还有沈执的母亲颜穗,这两个人的气色都不太好。
江承舟抬手,两列保镖蛮横强势踹开了不堪一击的院门。
当着颜穗的面,江承舟冷笑着给了沈执一拳,十成的力气,直接把人打出一口血,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江承舟现在没空和他算账,他迈开流星大步,朝楼上的卧室走去。
沈执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又被那些个保镖按在地上,他像野兽一般狰狞,奋力挣开他们的桎梏。
面目可憎,脸面全无。
颜穗更咽着喉咙把他从地上扶起来,“阿执,你别再执迷不悟了,好不好?”
沈执的十根手指已经被粗糙的地板磨出了血,他好像不会觉得痛,“妈,他会把茶茶带走的。”
第75章
江承舟年轻的时候就是个逞凶斗狠暴虐残酷的男人,这些年因为妻女修身养性,做派平和。
除开之前楚清映说要和他离婚,他几乎从来没生过这么大的气。
男人胳膊的肌肉相当紧实,他冷着脸走上前,摆了摆手,保镖就很懂眼色的往后退,江承舟单手提起他的袖口,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十分用力的一拳迎面打上他的下颚骨,沈执被揍的偏过脸,满腔的血腥味,疼痛从牙根泛了出来。
江承舟一拳跟着一拳,打得他满嘴都是血,等发泄够了,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趴在地上好似没气了他,冷笑了声讽刺道:“你还真有点本事。”
能让他三个月掘地三尺都找不着人。
线索藏得干干净净。
沈执浑身都疼,若不是还喘着气,真的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江承舟上车之前,用手帕擦干净手指头上的血迹,没让茶茶见着血。
茶茶揪着她爸爸的外套下摆,生怕她松手人就不见了。
江承舟见着她这幅担惊受怕的模样,心疼的要命,他安抚性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没事了,爸爸带你回家。”
茶茶垂着脸,“于故没来吗?”
江承舟指尖一顿,“我还没有告诉他。”
茶茶低头,声音有些闷,“我想他了。”
每一天,每一分钟。
江承舟也不是故意要瞒着其他人,他赶来的匆忙紧急,实在没空闲也没精神再去照顾别人的情绪。
他放低了声音,“等回了家,再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