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从来不会认真听讲,传纸条、偷吃零食、趴着睡觉,哪一样不是他为她打掩护了。
沈执觉得自己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在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姜妙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单纯。
大大咧咧爽朗明媚也许只是表象。
人都有双面性。
谁都不是单一的。
沈执感觉自己被头顶火辣辣的太阳晒的头晕,他说:“你自己去吃吧,我上楼了。”
很奇怪,在姜妙颜没有回来之前,他想起她的次数也不多。
想见她的渴望虽然深刻,但真正见到了人,那些常常在骨头里作祟的渴望,一下子沉寂了。
就像做出正确答案的数学题。
落下最后的数字后。
答题也就结束了。
姜妙颜有些慌张,“阿执,你怎么啦?你这两个月和我疏远了很多,我真的很不安。”
沈执依然只是说:“回去吧。”
造成今天这个难以收场的局面,沈执无法责怪怨怼别人。
全都是他自己犯下的错。
因为一时的新鲜感,一步步被他亲自催眠成梦着不得的执念。
用恶劣的谎言,伤害了最亲近的女孩,骗人感情,一骗就是三四年。
沈执不愿再想,他真的有点站不住了,茶茶从食堂打包了酸辣粉,带回宿舍,一碗酸辣粉连汤带汁全进了她的肚子里。
吃完饭收拾好桌面,手机的信息提示灯闪个不停。
闻淮最近和他一见钟情的姜姑娘聊的很不错,心情自然也极好,处理事情收敛锋芒,圆滑了很多。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短信都进了茶茶的垃圾箱,特意换了个号码给她发消息,一个是好感对象,一个十几年的青梅,若是合不来,他夹在中间也难做,他不耻于服软求和:【茶茶,这么多天过去了,再多的气也应该消了吧?】
【是我嘴贱。】
【你就原谅我这一次成不成?】
【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茶茶有时候都佩服闻淮的毅力,无论她回不回消息,都能自言自语,一天给她发几十上百条微信。
事无巨细,屁大点事都要给她发。
闻淮性格急躁,脾气不好,她也没想到他能坚持给她发大半个月的消息认错。
闻淮看起来似乎把她当成了很重要的朋友,但那天他认认真真对她说出的话,是无数根残忍的刺,扎在她心上,难以拔除。
如果她很重要,为什么能一点都不顾虑,伤害她?
茶茶依然没有回复他,重复消息不提醒的步骤,等到提示的红点变灰,就没有再管。
所以她也没看见闻淮最后气急败坏发送的话:【之前那么多年对你的好,还抵不过几句话吗?我帮你打过的架也不少,行,你就这么对我。】
【老子再给你发一条消息我就去死。】
【不回最好就他妈一辈子别回我。】
闻淮是真他妈的气炸了啊。
第36章
闻淮脾气是真不好,相当暴躁,初高中在校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校霸级选手。
总而言之就是不好惹。
闻淮觉着他从小就没少照顾过茶茶,和其他人比起来,对她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
欺负过她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就因为那几句话,死活不下台阶,不仅没有必要,还显得她无理取闹。
闻淮隐隐还有种真心错付的背叛感,又不是多大的事,她至于吗?
他暴跳如雷发完最后几条短信,气哄哄关掉了手机。
闻淮至今还认为茶茶是小女孩心态作祟,就是因为嫉妒姜妙颜比她受欢迎,人缘比她好,把沈执喜欢姜妙颜这件事迁怒到她的身上。
小时候还挺大方活泼的一个小姑娘,怎么长大反而斤斤计较起来了呢。
闻淮搞不懂,也不想搞懂。
闻淮当年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即便是对姜妙颜一见钟情产生了好感,也没被人看出来。
他口吻随意向茶茶询问姜妙颜的名字,也没被当成一回事。
虽然再那之后,闻淮再也没见过姜妙颜,没有打听到名字,不知道她的下落,但他确实也没有就那么忘了她。
直到再次重逢,闻淮忽然找到了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对第二个人心动过的理由。
元旦晚会那天,他本来是去为茶茶捧场,但是在姜妙颜出场的那一刻,他的视线再也无法离开。
她好像没什么变化。
闻淮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住了,他的目光再也看不见其他人。
砰砰的心跳,死灰复燃。
曾经被他不以为意的喜欢,如野火般重新燃起。
所以闻淮精心准备了几次偶遇。
当他摘下的口罩的时候,姜妙颜的表现和他想象中不一样。
她着急忙慌抓着他的胳膊,将他拉到一个隐蔽处,“被别人看见,你就出不去啦!”
闻淮双手插兜,笑意吟吟,“谢谢你啊。”
姜妙颜说:“不用客气,我只是不想也被堵住。”
她说完又用手推了推他,“你快点戴好口罩离开这里吧,一会儿基本都要下课了。”
闻淮头一次产生追求一个姑娘的想法,他沉吟几秒,说:“那我请你吃顿饭吧。”
姜妙颜连忙摆手:“我可不敢和你一起吃饭,被人拍到我就惨啦。”
闻淮说:“你不愿意,我不会别人拍到你。”
他借此契机,如愿和姜妙颜吃了一顿饭。
如果非要用一种植物来形容姜妙颜,闻淮觉得她就像一株向阳的向日葵,生机勃勃,就是一轮明媚的骄阳。
她在他面前,没多少羞怯。
行为举止,落落大方。
闻淮顺理成章加到了姜妙颜的微信。
两人见面次数不多,但在微信上也很聊得来。
所以在某一天晚上,闻淮主动和姜妙颜告白了。
特意布置过的现场,精心准备的台词,两厢钟情的心意,告白之前,闻淮甚至没想过自己会失败。
姜妙颜轻轻推开他,目光抱歉望着他,表情纯真,她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对我有这种心思,我真的……”闻淮怀里捧着花,嘴角的笑容缓缓僵住,“你说什么?”
姜妙颜说:“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一直以来,我都只是把你当成我的哥哥。”
她说完这句话,眼睛就红了一圈,好像真的特别内疚和抱歉。
闻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凝固的笑意,僵住的身体,还有眼中满满的不可置信,他一字一顿,反复确认:“你说你、对我、没有男女之情?”
姜妙颜点头,“你在我心中,真的是很好的哥哥。”
客厅里气氛僵硬,空气仿佛都被冻住。
姜妙颜离开之前,又对他说了好几遍的对不起,“我们以后还是很好的朋友,对吧?”
闻淮没有回答她。
他全身上下的血液已经凝固住了。
齿间咬着字,依然是不可置信的状态,他喃喃自语:“不喜欢?”
怎么可能不喜欢?
她故意弄脏了衣服,留在他的卧室里洗了澡,换上了他的衬衫。
她脚崴之后,笑着要跳到他的背上,亲昵揽着他的脖子,没有防备枕在他的腿上。
她无数次,让他弯下腰,她踮着脚贴近他的耳蜗说话。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的亲密。
这是兄妹之间的相处吗?
闻淮以为至少有点好感,她才会愿意一次次做出那些蓄意勾引。
她做的并不高明,闻淮喜欢她,所以甘之如饴,当成了情趣,原来都是假的?
闻淮又想起来前些天他听见的传闻——说姜妙颜凌晨打电话给沈执,因为害怕,让他去机场接她。
闻淮一开始根本没有信过这个传言,以为是个被编造出来的谣言。
且不说当年他亲眼见过姜妙颜笑着推开沈执,听见她明确表达过不喜欢沈执,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暧昧的举止?
再者,国内治安良好,她也不是胆小怯懦的人。
越来越多的细节让闻淮一见钟情的滤镜逐渐破碎,他怀中这束向日葵已经被他的手捏的变形了。
过了很久,闻淮的嗓子溢出几声低笑,他孤独站在客厅中间,垂着眼眸,喉咙沙哑,冷笑着自言自语:“我现在,是被耍了吗?”
闻淮忽然间想到茶茶说过的话,少女垂着脑袋,情绪低落,一字一句告诉过他,不喜欢姜妙颜。
他以为那是小女孩之间的嫉妒。
他觉着是她长大之后变了,变得善妒,变得不讲道理。
他粗暴打断她想说的话,自以为中立的和她说了那些残忍的话。
之后还一次又一次发了那些伤人的短信。
甚至在极度恼怒的状态下,拉黑她之后再删除,永远都没法再加回好友。
现在想想,是他傻逼。
是他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
茶茶在发现自己被闻淮拉黑且删除之后,若说一点都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但是吧,那点失落感,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在闻淮偏向姜妙颜那个时候起,她就已经做好了失去这个朋友的心理准备。
所以当这天到来的时候,真的不奇怪,很快就被她抛到脑后。
茶茶现在已经是大二的学姐,新生入学后一个月才开始军训。
陈心意作为班长,把她拽过去给教官当辅助,帮忙训练新生,陈心意还告诉她,如果看见了漂亮的小学弟,还可以先下手为强。
所以军训那两周,茶茶几乎都不用去上课。
每天上午七点钟,起床梳洗,抹好防晒戴好帽子,出现在操场。
茶茶一出现,就在新生训练阵营里引起了注意,因为她太好看了。
漂漂亮亮,站在操场上特别亮眼。
而理科院这边,男多女少,男女比例甚至高达八比二。
本来怨声载道的狗崽子们,一看见这么漂亮的学姐,不光眼睛都直了,抱怨也不抱怨了。
他们声音洪亮,“学姐早上好!”
茶茶:“早上好。”
她又和别的学院帮训的学长学姐不一样,不会刻意在新生面前树立威严而折腾他们,身上一点讨人厌的毛病都没有。
所以数学院的新生都特别喜欢这个学姐。
其他院系看见了,在大热天只有羡慕的份。
人家的学姐还会温声细语问他们累不累!结束后还会请他们喝水。
多好多可爱的学姐啊,为什么他们只有凶啦吧唧的学长。
这不公平。
太受欢迎,就导致茶茶经常被围观。
没当这个时候,数学院的新生就会自发挡在茶茶面前,凭借身高优势挡住那些目光。
天气炎热,太阳毒辣,茶茶反而一点都没被晒黑,皮肤雪白细腻,依然是水灵灵的少女。
本来都以为看着娇滴滴的校花受不了几天就要罢工不干。
出乎意料,她坚持了下来。
并且就她那个温温柔柔的性格,还制住了闹腾的狗崽子们。
数学院那帮成天想造反的男生,这回竟然比狗还乖,方队训练有素,军姿有模有样。
于故不太喜欢别人用觊觎的目光望着茶茶,但他现在没有立场做些什么,就只有在自己没课的时候,买杯冰水给她送过去。
于故态度温和,“还能受得了吗?”
茶茶抿了两口凉水,“还可以。”她拧紧瓶盖,边说:“就是有点累。”
于故笑了笑,说:“你去阴凉处歇一会儿,我先帮你看着他们。”
茶茶额头前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我先去洗把脸,再去交个文件,我尽量很快就回来。”
于故说好。
等她离开,于故目光冷淡看着方阵里的人,面无表情地说:“站军姿,三十分钟。”
学弟们苦不堪言,心中卧槽。
这学长太尼玛狠了吧。
夺妻之仇也不至于这么干吧。
学姐一般让他们站个十分钟就给休息。
就算是教练,最多也只有十五分钟。
他倒好,上来就是三十分钟。
这也就算了。
这位爱上书屋长,还会亲自检查他们的军姿够不够标准,挨个指出不对的地方,一点水都没放。
三十分钟过去后,他们都累瘫了。
茶茶回来后,看着坐在地上的他们,也没说什么,她跟于故说:“你让他们休息啦?也行,你快回去上课吧。”
于故替她整理好脸颊边的头发,“太阳大,怕他们中暑了,所以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会儿,”这就是欺负有气无力的学弟们听不清他们说的话了。
茶茶说:“你怎么比我还容易心软?!好啦好啦,你快走吧,别晒黑了。”
于故不想离开,他最近对她的喜欢,越来越深。
很想把眼前这个人据为己有。
想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尤其是越来越多的人,把目光都放在她身上。
于故没法蛰伏等待,他叹气:“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