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讨厌毫无意义且不带目的的花着不是自己挣来的钱,却嬉皮笑脸的样子,这让她觉得陌生,也开始怀疑这到底是有钱人共同的、无师自通的天赋,还是宣扬无意间随口一提,带着她发掘出他这一面?
无论哪种可能,尤其是后者,都绝不是她愿意见到的局面。
为此,她不得不承认,是自己误判了错误场景对人的影响。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只会对这些沉迷赌局的赌徒敬而远之,有时一步之差也会带错好孩子。
“你还想玩吗?”她不答反问,“宣展,你这根本只是在乱花钱。”
“舒,我不想听你在这里教育我。”
“我不是教育你我是……”
莫名的。
她看着宣展眼下紧蹙眉头,忽而又想起,自己其实曾经见过Richard的太太,也就是他的生母一次。
只是当时对方已经病入膏肓。可看见宣展带来新朋友——还是亚裔的朋友,还是高兴地起身,强撑病体为他们做了一顿饭。
饭桌上,夫人告诉她,自己的中文名叫聂秀。也跟她倾诉,在做母亲的看来,自己的儿子就像一张还没染色的白纸。只希望她作为朋友,能为这张白纸添上一些温暖向上的色调。
【我们把他,把Zack,保护得太好了……有时候他单纯得像个白痴,其实不是因为他笨,而是因为他不知道世界的险恶,很容易学好,也很容易学坏。】
【我离开后,也不知道他的父亲还能再继续保护他多久。也不知道他继续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样呢?舒小姐,你是Zack唯一一个带回家的朋友,看得出来,你是个善良又温柔的女孩,希望你可以为他的人生留下美好的影响。作为母亲,我提前……咳咳,提前,向你表示感谢。】
想起记忆中那张因为病痛而呈现土黄色的憔悴脸庞,她忽而心头一动,猛地伸手按住了宣展递来的筹码。
“给我吧。”
她说:“走了,宣展,我们不玩这个了。我带你玩别的。”
“玩什么?”
“总之不在这里。赌场这种地方,见识过一下就好了,这里不好玩,是大人乱来的地方。我带你去商场里逛,然后——”
“那我不要。”
“……?”
舒沅一愣。
这是第一次,宣展竟然当面拒绝了她。
“我是成年人了,我有钱,可以玩自己想玩的东西了,”只是拒绝过后,他依旧看向她,“舒沅,我是问你,要跟我一起玩吗?”
*
一直到眼睁睁目睹宣展玩骰子输掉一百五十万,□□赌输两百万,又跑去玩21点,舒沅还是愣着的。
说不清是为宣展的态度还是为说不清的内疚,她甚至马上想到要扭头去找宣扬解围,但是找了一圈也找不到人,最后只能先作罢,继续默默跟上宣展的脚步。
——虽然,其实无非也就是多个人看他输钱而已。
宣展今晚的赌运实在不佳,几乎是散财童子式的连连输钱,边上的狐朋狗友后来索性都对着他买,一个个都赢了不少,笑弯了眼。
只是,这次的二十一点却没那么好赢。
毕竟人人都要派牌,超过二十一点就爆掉,超不过和庄家比大小,一下从纯运气进展到勇气和技术的通力考验,比较识趣的先就退场。
宣展倒是还在好奇宝宝阶段,对于这种在《赌神》里才看得到的玩牌方式乐在其中,玩了几把,砸的注越来越多,筹码几乎见底,又让人去兑。
越看着,舒沅的眉头跟着越皱越紧。
终于,在他又一把砸下两百万,接着一把输掉时,还是忍不住开口:
“Zack,now you——”
“Zack,let's play.”
一道男声盖过她声音。
“……!”
舒沅霍然回头。
下一秒,伴着似有若无的酒气,男人穿过人群,白皙纤长的手指覆上牌桌。
蒋成不知何时到来,也不知何时走近这桌,最后精准无匹,在赌上头的宣展面前落座。
“没有人教过你怎么玩二十一点吧?输这么惨。Zack,我可以免费为你上一课。”
舒沅:“……”
“谁要你上课!赌就赌,别恶心人。”
宣展看清是他,瞬间脸色一变,低声咕哝着。
说话间,下意识看了眼舒沅的方向,他随即扭头,咬牙问:“——你要下多少?”
“你手里还剩下多少筹码?”
“五百万。”
“ok.”
蒋成点头,将手上筹码拨出一半,摆手,示意荷官发牌。
“那就五百万,一局定胜负。”
*
第一轮发牌。
庄家明牌5,暗牌未知。
蒋成手中一对6,12点。
宣展手中红桃7配黑桃9,16点。
两人都示意要牌。
第二轮。
庄家明牌共计8点,暗牌未知。
蒋成手里多了个方块六,18点。
宣展多了个黑桃四,20点。
见状,伴着旁边狐朋狗友一阵欢呼声,宣展大松了口气,朗然一笑,率先叫停:“stay!(不再要牌)”
他满脸胜券在握。
输了一整晚,胜利女神终于站到他这边。
而蒋成看一眼牌面,同样微笑。
眼下的情况,他再要牌,超过21点爆牌的可能性极大,按照常规算,确实大概率必输无疑。
然而,他却在这时忽而提议。
“玩牌,就是要惊险刺激才好玩。这样吧,Zack,我不但再要最后一张牌,我还double down(赌注加倍),下一千万。”
“What?”
“我知道你没有那么多筹码了,无所谓,”蒋成耸耸肩,并不惹人注意的耳后,耳根泛着异常的红,“这五百万可以用别的方式抵——如果我赢了的话。”
舒沅站在人群中,听到这,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然而蒋成像是故意卖了个关子。
没说具体是什么,只示意荷官:“Hit please(继续发牌).”
又一张牌到手。
众人眼光都胶着在那牌上,蒋成却看也不看。
只撑着下巴发了会儿呆,末了,倏然一指,从人群中点出正围观吃瓜的某人。
满座皆惊。
“刚才没说完。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赢了,剩下你输给我的五百万新币,请舒小姐代还——”
而他像个没事人似的,只转而点了点右颊,坐姿微微有些晃。
"One kiss,five million Singapore dollars,ok?"
作者有话要说: 小蒋只是喝醉了。
本来作话空着,看了评论觉得我还是有必要上来说几句。
咋说呢…有时候我是真的觉得小蒋挺可爱的,从始至终他都是绝对的男主角,绝对不可能换男主,所以有时候他的事不会想解释太多(哈哈哈)。只是这次因为断章的缘故没有写到后面发展,好像有姐妹不喜欢也不理解他的处理方式,但怎么说呢——他真的不是物化女性啊!
所以,还是我给他说说话吧,他真不是恶心人,真就仅仅是因为他太憋屈了。
当初舒沅走的时候,站在沅沅子视角的我们是很爽,但是蒋成的视角只有很痛而已。他不像纪司予或者钟邵奇,是需要努力讨好得到爱,所以情商和共情能力很强的人,他从小到大都是骄傲到骨子里的。面对舒沅,想要装作不在意,冻卡分割财产就是为了等一个解释,可是看到她好,他最终也没有做任何事阻挠。即便如果他想做,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小蒋人比较轴,聪明劲都用在了生意上,对外人上,心里憋了一口气,发不出来也不会对着老婆撒,又一直想你怎么看见我了也不多说两句?所以喝醉了,就傻呆呆的,做完了又开始发脾气:我咋这样了?好丢脸!
这就是小蒋的可爱之处啊。
虽然都说喜欢看追妻火葬场,但我真的不希望把男主角写成一个只有爱情的舔狗或者工具人,只有盲目的爱,为了女主角要死要活。他也是人,有情感有爱恨有变化,再爱也会恨,缺点很多可以骂。但是,也请偶尔偶尔怜爱他吧。
他是不懂表达,很欠收拾,但是他曾有一颗英雄才有的,温柔又热忱的心。
他超可爱的。
(沅沅子:……哈。)
(沅沅子:我只承认他是帅哥。别的免了。)
第27章
赌运是种玄学。
然而蒋成这把是一定会赢的, 在他笃定要牌的瞬间,舒沅就确信了这一点。
因为21点的玩法,并不是骰子或轮/盘似的纯靠运气。
相反, 每一轮收牌后将牌面上所有手牌放回最底, 在一定盘数后, 对于能够记住此前所有出现排列组合的人——譬如从小就对数字敏感、几乎过目不忘的蒋成而言, 便几乎是“明牌”玩法,是所有种类中他胜率最高的一种。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他压根就不是在欺负宣展涉世未深或运气不好, 完全就是在靠智商碾压而已。
臭流氓!
这明明就是他很多年前教她的, 现在竟然反过来坑她。
“谁答应你这么赌了,我会缺那五百万吗?!”
这厢, 比起她的无语, 宣展的反应显然要激烈得多。几乎在对面提出建议的一瞬间, 当即拍案而起:“蒋先生,你别太、太不要……”
“好了,宣展!”
舒沅却被这一声惊得反应过来。
连忙抢先一步上前, 随即拦住了少年的口不择言。
按下他直指对面的右手,也将人摁回座位。
“蒋生是你的长辈,不要乱说话,Richard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处理方法。”
“可是他!”
“没什么可是的, 只是亲个脸而已,”她打断他,也安抚了周遭一群少年们躁动情绪以及紧随而来的目光, 只竭力提起个温和笑脸,“可以换五百万新币,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好便宜捡,是蒋生看得起我。”
说完,又扭头看向依旧撑着下巴,眼帘似合未合,西装衣领却也逐渐遮不住他脖颈蔓延到耳根红潮的某人。
“但是光这么玩,我实在没有什么参与感,纯粹是被摆上赌桌当赌注,大家玩得也不过瘾。”
说话间,她作势捏了捏宣展肩膀,再次把想要站起身发火的小孩儿强行按在原地。
“不如我待会儿跟蒋生也赌一把——如果我赢了,请蒋先生给人上完这节课,就不要再在这刁难小孩了。”
“刁难?”
“我的意思是,他们还不懂蒋先生的玩法。”
他听着,面无表情,只食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下巴。
末了,新牌掀开,赫然是一张黑桃三。
刚刚好21点。
“好,我跟你赌。”
他说:“你赢了,五百万归你,刚才的赌注也作废,但你输了——”
*
【你又输了。】
十七岁的舒沅呆呆看着少年手背上的硬币,熟悉的花瓣面。
这已经是她连续第十次猜错正反。说来也怪,明明只是把硬币往天上一扔,手背上一盖,纯靠运气的事,怎么偏偏到蒋成手里,就成了听之任之的乖乖玩具了?
她想不明白,不禁凑过身去观察。
半晌,低声咕哝着:“你是不是作弊了……”
“我看起来像是会作弊的人吗?跟你玩还用作弊。”
“可是为什么我每次……我明明……”
她看一眼面前意气风发的少年,看一眼硬币:所处车厢逼仄的空间。原本也不容他有太多作弊的机会,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每一次他都这么胸有成竹。
想着想着,她手指又下意识偷偷摸向脸上还未痊愈、隐约发痒的剐蹭伤,不自觉撕着快要结痂的表皮。
“喂。”
蒋成看在眼里,眉头顿蹙,“想毁容啊?”
“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碰,知不知道?”
“哦,我……”
“别弄脸了。来,教你怎么玩,以后出去了可别丢我的脸。”
他一把捉住她不安分的右手。
摊开她洁白掌心,把那枚硬币放在中央。
“看好了,慢点看,你盖之前是不是就能看清楚正反?”
“扔上去掉下来也一样,能看到——你说说自己多板,玩了这么多次也没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