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淡定——灰调子猫
灰调子猫  发于:2020年09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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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长耳朵不堪重负,从缝线处裂开。
  “噗通”一声,耳朵以下的部位重新落回水里,溅起大片的水花。
  然后是极致的安静。
  暮云站在原地,手慢慢的垂下去,眼皮也耷拉下去,睫毛轻轻的颤。
  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反正一句话都不说。
  谢图南觉得她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拿着手里的兔子耳朵,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沉默数秒,他说:“我赔你一个。”
  大概是谢图南生平第一次用这么愧疚的语调说话,她看起来真的很喜欢这只兔子。
  听到“赔”这个字,暮云终于抬眼,看着他认真问:“谢图南,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总这样惹女孩?”
  “没有。”谢图南没有思考就否认了。
  “没有吗?”暮云反问。她看他熟练的很么。
  “我不和女孩玩。”谢图南说。
  “谁信。”暮云嘟囔了一句,朝他伸手,“耳朵还我。”
  “哪里买的?”
  “别想了。”暮云说,“你赔不起。”
  谢图南又低头看了看,这兔子看着有些年头,可能真的买不到了,于是道:“过两天我找人给你做个一模一样的。”
  “……”暮云无言了,“做不了。”
  她低头,看着安静躺在盆里的兔子,有一只脚搭在盆子边缘,高高翘起,很可爱。
  暮云不知不觉笑了,似乎在回忆什么,语调都温和了不少,又带着些许怅惘:“这是别人送我的,一辈子都买不到了。”
  送玩偶?
  谢图南被她眼里的珍重刺痛,“谁送的?”
  暮云其实也没有看起来那么难过,这是有一年生日的时候,爸爸妈妈买的生日礼物。
  物件都是死的,总会旧了、坏了。她看的出,谢图南不是故意的,所以并不很生气。
  爸爸妈妈不会希望她因为一只玩偶难过。
  而且,这只耳朵也不是第一次坏,那边的线早就有点松了,本来就想这次洗完好好缝一缝。
  暮云回忆完,上前一步,抓着那只兔子耳朵的一端,试图抢回来,“不想告诉你,还我。”
  谢图南没松手,“男的?”
  “……”他还不松手,暮云就有点生气了,“是啊,男的,高中的时候小男朋友送的,特别珍贵我特别喜欢。”
  她一口气说到这,“满意了吗?”
  “你高中还有过男朋友?”
  虽然并没有吧,但这叫什么话?听起来好像她高中找不到男朋友似的。
  暮云往后退了一步,“那时候追我的男生可以绕我们学校操场三圈。”
  她伸出三根手指比在耳边晃了晃,有点可爱,又有点小得意。
  “我呢,就挑了一个最高最帅的,反正比你也不差,还年轻。”
  暮云脸上带着笑,分不清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谢图南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松手,面无表情的把兔耳朵扔回了水盆里。
  又是“噗通”一声,这次的水花比较小。
  “你还要洗吗?”暮云却仿佛没看到他黑下去的脸色,歪着头,“洗完再找人给我缝成原来那样?”
  她说到这笑了笑,露出两颗小白牙,“那我就先谢谢你。”
 
 
第43章 
  院子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打破僵局的是一段手机铃声, 怀宴打来电话,暮云回到屋里接起来:“喂,大哥。”
  “暮云。”怀宴刚看完她发的消息, 语调是少有的凝重:“情况我了解了……”
  “你怎么样?”怀宴最关心的是暮云的心情。父母去世多年乍然找到肇事者,想来不会轻松。
  “没事。不用担心, 吃得好睡得香。”暮云坐到藤椅上轻轻的摇, 但余光一直看着院子里。
  谢图南在原地站了一会后, 转身往外走。
  “那就好。”怀宴放下心,又有点生气:“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
  这么复杂的情况, 牵连这么多人,她居然也没找他帮忙,等尘埃落定也只是提醒他查一下公司账目。
  “我也没想到……”暮云看着谢图南的背影,回想刚才的场景,莫名感觉很痛快, 嘴角也勾起一个小弧度。
  她声音低下去, 怀宴又心软了, 语调和缓下来:“我刚才通知了青城分公司的老总,让他们彻查相关项目。”
  “后面的事你不要再管, 也不要再去接触赵武平和崔建中,乖乖待在家里知道吗?”
  暮云:“可是——”
  “其他的事等我到青城再处理。”怀宴打断她:“身边钱够用吗?”
  “你要过来?”暮云猛的坐起身,藤椅被晃得“咯咯”响,“你不是在国外吗?”
  “明天回国,我把手头的事情都处理玩,大概后天晚上到。你别乱跑。”怀宴再次叮嘱。
  暮云“噢”了声,“知道啦。”
  挂了电话没几秒, 银行卡收到一笔钱。
  怀宴的微信接着过来:【去买点漂亮衣服,吃点好吃的, 什么都别想】
  之前奶奶生病花销很大,暮云没什么存款,到现在为止卡里的钱就是不多不少,够生活。
  没拒绝怀宴的“零花钱”,暮云想了想回:【谢谢大哥】
  不过,说起衣服……暮云起身,快步走到院子里,石桌上的袋子还在。
  “烦死了。”她小声嘟囔了一句,最后还是把衣服拎回了房间。
  房间里柜子不大,暮云每个季节都整理,只放当季的衣服,其他的洗好收进整理箱。
  本想直接把袋子塞进去,但没有那么多空间。只好把裙子一条条拿出来,挂到最边上。
  她这两年衣服颜色都很单调,除了黑白,就是淡蓝或者天青……这些裙子一挂进去,似乎整个衣柜都不一样了。
  像是平静的湖面被轻轻投进去一个小石子,一圈圈泛起涟漪。
  盯着看了一会,暮云重重的拉上柜门。
  不知不觉已经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暮云趴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狼藉,觉得困倦。
  算了,傍晚再弄吧。
  似乎越来越懒,她晃了晃头,倒头睡了一觉。
  醒来是四点,暮云饿的前胸贴后背,晃到厨房煮了回家以来第一顿真正意义上的饭。
  其实就是煮了一碗面条,用汉堡机煎了两个蛋。家里没有火腿肠,不然还可以加个餐。
  暮云心里盘算着明天去趟超市,买点食材和零食,还有面包。
  生活总要慢慢回到常态。
  至于舅舅是不是盗用了爸爸的设计,暮云决定先暂时放一放。她想休息几天,什么都不要想。
  吃过饭,把碗洗掉,太阳正好落山。
  暮云终于一鼓作气把兔子玩偶洗完,耳朵掉了下来,只能分开晾。
  其他洗衣机脱水的小玩偶一天下来差不多都干了,她收到屋内,准备明天再晒晒。
  一天下来,暮云觉得肩膀已经不是自己的,洗了个热水澡才缓解那种酸胀的感觉。
  好像谢图南以前就总爱说她缺乏运动……打住打住,不想他。
  暮云抱了抱脑袋,拿过iPad,躺到床上。
  白天睡够了,以为晚上会失眠,她找了部电影打发时间,没想到看一半歪着头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第二天想来竟然也不算早,至少太阳已经晒了半间屋子。
  暮云伸了个懒腰舒展筋骨,洗漱完,把玩偶都搬到院子里继续晒。
  肚子有点饿,暮云的目光又看向院子里的番茄,一番心理挣扎后,还是慢慢的走过去。
  最后一次,她在心里保证,明天开始就好好吃早餐。
  ……
  偷得浮生半日闲,这样的一天真的很惬意,除了填饱肚子就是看看电影睡会觉。
  十几岁的小女生喜欢做梦,梦里有很远的地方、有气派的高楼、有穿着白衬衫的干净少年。
  但二十几岁的女孩,到过远方,经历过刻骨铭心感情,累了、伤了,就想回到这个安静的小院子,最好是什么人都不要来打扰,什么事都不要发生。
  步入初秋,今天太阳不大,开着后门,穿堂风吹上来,带着舒爽的凉意。
  “暮云。”似乎有人在喊,一片白光中,那个人走近了,但还没看清相貌,画面一转,又到了一个挂着水晶灯的房间。
  灯光幽暗,耳边是沉重的呼吸,身上压着一个人,很热,还是刚才的那个身影,咬着她耳垂说:“我们家矜矜真漂亮。”
  这次暮云看清了他的脸,然后在那一瞬间,徒然转醒。
  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刚才的画面、声音,以及谢图南的眉眼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缓了大概一分钟,暮云抬手,拿掉盖在脑袋上的书。
  光亮微微刺眼,她挡了挡,从藤椅上坐起,然后看向手里的书——
  一本蓝色封面的《资治通鉴》。
  瞬间觉得脑袋疼心口也疼,所以她是看着资治通鉴做了个春/梦?
  第一次做这样的梦,暮云有点接受不了。
  她拍了拍心口,起身,在屋子里来回的走了三圈,终于渐渐平复下来。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傍晚五点。急需要找点事情来做,暮云拿了手机,出门采购。
  ***
  已经很久没这么悠闲的逛超市了,暮云推着小车,慢慢的走在人群里。
  耳边是亲切的乡音,有小情侣在商量晚上谁做饭,小朋友吵着要买玩具……
  暮云足足逛了一个多小时,心情完全的舒展,才拎着一大袋的东西回家。
  商场离家不远,她是步行的,一边走一边思考晚上尝试什么菜。
  买了肉丝和牛排,院子里种了青椒,可以做个青椒炒肉。虽然手艺不好,但勉强能凑合。
  暮云打定主意,也差不多到了巷子口,一抬头却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她的脚步慢下来,走近看了车牌号,预感到什么。
  推开院门,果然看到谢图南坐在正屋,就是她刚才躺的那张藤椅里,手里还在翻那本《资治通鉴》。
  “……”
  暮云沉默了两个呼吸,脚步沉重的走近。
  “去哪了?”谢图南抬头问,闲话家常的语调。
  “超市。”暮云盯着他手里的书,感觉脸上似乎有点发烫。好在逆着光,看不太清。
  谢图南琢磨了一下问:“这书不给看?”
  “随你。”暮云生硬的吐出两个字,转身朝厨房走,“以后我会记得锁门。”
  谢图南又看了看书,然后放下,起身跟过去,“晚上吃什么?”
  “和你有关吗?”暮云把东西一样样归类放进厨房,并不回头。

  暮色四合,谢图南看着暮云忙碌的背影,心底的空缺一点点的被填满。
  从前她也喜欢这样整理冰箱,但他总是轻飘飘说一句:“弄这个干什么,交给阿姨就行。”然后去忙自己的事情。
  这是她想要的吗,这种平淡的幸福感。或许,也是他想要的。
  只是曾经拥有的时候,并不珍惜。
  “矜矜。”谢图南轻轻的出声,像是怕打扰她。
  暮云摆鸡蛋的动作顿了一下,又想起梦里的那句“矜矜真漂亮”。
  “……”
  她闭了闭眼,不接话。
  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完,暮云转身,对上的却是他的胸/膛。
  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让开。”暮云说。
  谢图南垂眸看她,然后真的往旁边让了让。暮云看他一眼,走过去。
  听见他在身后说:“我们聊聊。”
  天色更暗了,风吹进来,书本被翻开。
  谢图南的语调很轻很慢,带着些许的沉,有一种势在必得在里面。
  就好像是蛰伏了很久的狼,终于开始进攻。
  暮云的背脊微微僵了一下,然后弯腰,收起藤椅上的资治通鉴,压在另一本书的下面,摆到一点都看不见封面的蓝色。
  “聊什么。”她的态度没有刚才那么生硬。
  也许是该聊聊吧。
  这两天他们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除了昨天他被她故意气走,似乎是一种和平相处的状态。
  谢图南很早就摊了牌,说“要追她”,但又没有冒进,甚至没有逾越半分。
  但暮云知道,这不过是表象。
  在杨华这件事上,暮云不会拒绝他的帮助。谢图南很清楚,所以他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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