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日,皇家送来的聘礼摆满了宋家整个院子,就连正堂满地皆是,已红绸缠着礼箱,格外的喜庆。
来的太监端着手中清单,每端进来一样物件,太监便念一下,宋太医夫妇在正堂里,看着满屋的聘礼,有些眼花缭乱。
待人走后,宋府门外不少的街坊邻居,入门来恭贺讨个脸熟,谁曾想眼看要落败的宋家,几个月之后竟与皇室成了亲家。
这下可好了,卫国公府退的媳妇,人家摇身成了太子妃,往后见到都得低一头。
宋意欢醒来,时辰都有些晚了,就只听府里头吵吵闹闹的,她或许能猜到是因为什么。
洗梳时,柳薇梳着她的长发道:“不亏是皇家,来的东西可大方了。”
宋意欢抿唇淡笑,没有言语,至少一件事放下了,那便是同太子在一起时,不必藏着掖着,更不必担心被人发觉。
想想昨日殿中的事,她便有些心悸,不能再让人知道些什么,尤其是和太子的事。
她和太子的婚事定在下个月四月十五,一连几日来,筹备得是有些着急了,宋府上下忙了点,礼部偶尔会来一两次。
不过她和太子是不得见面了,要待到大婚之后,为此宋夫人把宋意欢拉到房里,同她说起这事儿,说是本就乱了分寸,便更应小心些。
宋意欢被母亲提得怪难为情的,她也没打算和太子殿下见面。
话是刚说没多久,第二日在后院侧门,宋意欢便撞见来喜,兴许是因为黎术过于招摇,如今来的都是来喜,但他们近来确实不该见面的。
这日天色阴冷,细雨绵绵,满地潮湿,就连视线都模糊着,宋意欢撑着油纸伞,裙摆微湿,便轻轻提着裙边。
直到拐入巷道里,高大修长的男人入了宋意欢的油纸伞里,大手接过伞柄,他墨发微湿,细长的凤眸看着她。
雨落在伞上淅淅沥沥的,太子一手揽宋意欢的腰肢,一手执着伞,旁人看不清二人的面容,这般亲密,倒以为是对夫妻。
盛朝民风开放,街道上是时常能见到夫妻相挽而行的,更何况这样的雨天。
宋意欢头一回同他明目张胆的走在盛京的街道上,心里怪紧张的,细声道:“殿下最近莫来找我呀。”
李君赫揽着她腰肢的手沾了雨水,抿着唇不说话,那日选妃结束后,他从长德宫去了父皇的奉天殿,是被训斥了一通。
父皇果然精明,装病这事儿果然被发现了。
李君赫将宋意欢揽到马车前,她却站着不动,是不愿上马车,他便问:“怎么了?”
宋意欢抬首同他对视,“我只是来同殿下说这一句话,便回去了。”
叫他别来找她......
李君赫蹙眉,手执着伞,眉目里是不高兴,特趁落雨天来找她的。
宋意欢被他瞧得心里发怯,本身太子就是张冷脸,越是蹙眉,越像是要凶人。
但她现在是知道了,太子若是真的在生气发怒,就直接把她抓上马车,哪里还会这样瞧着她。
这个人做的总比说的多。
宋意欢纤手扶在太子的手臂上,踮起脚尖,讨好式的亲吻他的俊脸,便去接他手里的油纸伞。
李君赫揽着她的细腰往前一按,柔软的身子贴紧他的胸膛。
接着他俯身把伞往下一些,正好挡住二人的面容,却淋湿他的肩膀,李君赫用唇瓣蹭蹭她的红唇,开口道:“再亲一下。”
油纸伞中,宋意欢看着太子近在咫尺的容颜,心间热热,贴上去吻他,学他那般探入唇齿间,温软香舌,她的所有技巧都是他带的。
直到吻罢,宋意欢气息略微不平,将太子手里油纸伞拿过来,道声好了,便提裙摆回去。
出来得不远,一会儿就能回到宋府。
细雨落在李君赫的墨发间,他看着远去的宋意欢,执伞而去。
躲在马车另一侧的来喜,撑伞遮过李君赫发顶,小心翼翼说道:“殿下别看了,迟早也是您的。”
李君赫侧首冷瞥来喜一眼,踩着凳子入了马车,看着车内的茶点,心绪难平。
他就来看她一眼,怎么都不愿和他多处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你们可能会说太子这章只对欢欢说了七个字。
历史新高。
关于小时候的事吧,哈哈其实很好玩的。
小时候太子真的不是故意把意欢欺负哭的,全都是弄巧成拙,包括之前说到欢欢初潮也是,他以为欢欢受伤了。
谁让小太子偷媳妇呢
关于薛渝言,她前世做的孽可多了,有隐藏身份,不重生不穿越。
第43章 撞见
回到宋府后院, 宋意欢提着的裙摆还好,但绣鞋湿了不少,她将油纸伞合起来, 轻轻呼了口气。
刚走入南苑的院子,柳薇便寻到了她,见她手里拿着伞,“小姐, 这下雨天你去哪了。”
宋意欢挽了下散在耳边的发, 有些心虚, 往闺房中去, 道:“出去走了一圈。”
柳薇跟在她身后,道:“夫人正问你呢。”
入了门后, 宋意欢去鞋柜里找双干净的绣鞋, “什么事?”
柳薇见她脚上鞋湿,便上前去搭手,把绣鞋取出来给宋意欢, “周家备来份连理梳, 让你去瞧瞧。”
宋意欢颌着首把鞋换上,整理了下衣裳, 没等她往宋府正堂去,宋夫人便自己来了, 身后的大丫鬟端着红木盘来了,上面放着雕琢精细的朱漆梳, 寓意着白头偕老。
宋意欢瞧着那连理梳, 长姐没几日便要生产,劳烦她费神这些了。
宋夫人来此没说什么,就提了姐姐诞子后, 得空去看看,也算是个姨母了。
宋意欢听着她的言语点点首,前世姐姐难产是要去瞧瞧,让人带句话去,还得好生注意些。
宋夫人抿了下唇,瞧着女儿精致的面容,睫毛纤弯,唇红娇艳,拉起她的手,开口道:“待你入了东宫,早日有上皇嗣,这事事就稳了。”
宋意欢耳尖热热,这说着怎么转到她身上来,刚刚才同太子见面的她分外心虚。
忆起之前喝避子汤的事,让她腹寒了好几日,之后再与太子在一起,他似乎小心了些,没再让她担忧这种事。
宋意欢想得到,太子应是知晓她用了避子汤的事,他们也很默契地不提这个。
见宋意欢没回话,宋夫人便拉着人又再说一次,她是希望意欢能怀上一子,可弥补了她的遗憾。
宋意欢面颊淡粉着,只好点了头,这种事儿哪是她说得准的,现在莫出什么事才是。
待宋夫人走后,宋意欢左思右想,仍是搭脉听了下自己,随之放心下来。
让柳薇把连理梳收起后,她便换去略湿的衣裳,方才好像太子殿下的肩膀被雨打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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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太子殿下说过提过莫再来找她的话后,便不再见到来喜过来,他应该很忙才对。
宋府在忙着备婚,这些天里,谢七也没闲着,在府里帮着忙里忙下的,手臂的伤拆了纱布,比之前方便得多。
谢七是知道宋意欢要嫁人,而且还是去东宫,便同她提到,嫁过去把他也带过去陪嫁,总要有几个自己人护着她才行。
听得宋意欢笑了笑,说他也不是宋府的家丁,哪有自己要求当陪嫁的。
对于谢七的事,宋意欢还没去查,但直觉告诉她,她是对的,或许谢七真的和平西王府有关系。
辽西平西王,谢知渊,盛朝异姓王爷,当年韩家专政夺权,韩太后妄图称帝,皇帝便是以辽西平西王的兵力起义,征伐九州,最后推翻太后政策,夺回李家山河。
虽平西王如今仍旧镇守辽西,常年不回京中,但在盛朝士族中,无人可比平西王显赫,战功累累。
平西王府里只有看守的仆人管家,别无他人,不好拜贴打扰,况且前些日子才传二皇子不久后回程,平西世子留守南境。
这使得宋意欢不敢轻举妄动,也因出嫁的事,谢七便搁置下来了。
没过多久,长姐临产的日子将近,这日宋意欢正庭院内歇息时,周府便来了人,慌慌张张的,来这一听,是宋月沁难产,稳婆是护不住人了,只能保小孩。
难产自来就是凶多吉少,是道鬼门关,素来晦气,寻访几家医诊,无医愿去。
宋夫人本就心疾在身,听了这话当即喘息不止,捶胸摇首,张管家连忙让人去备药。
宋太医此时在太医院,不在宋府,宋意欢常年习医识草的,不敢犹豫便带着几人往周府赶去。
前世姐姐同样是难产,虽是保下一条命,却毁了身子,宋意欢曾想没了宋府的烦心事,姐姐应会好过一点,结果还是难产。
四月初寒食,不少人趁着节气踏青赏花,天色虽较为阴沉,但长街上行人不少。
宋府的马车走得急,一路上都唤开行人。
谢七见宋意欢焦急出府,他有些痴傻,但知道是出了要紧的事,便跟着马车后面追去。
常年行军奔波的他,这点路程实在不在话下,就是有点追不上。
车里的宋意欢听见他的唤声,从车窗探首出来,便见谢七追在马车后面,他怎么也追来了。
宋意欢连忙让车夫将马车停下,正巧离巷道口不远,只听谢七唤道:“把我带上。”
......
与此同时,容色明丽的碧衣女子手拿蜜饯行在巷道之中,她神色惬意,身后跟着一名侍女。
难得一次尚书房课业提前习完,李锦宓便溜出宫来,是打算去宋府探望宋姑娘。
前些日子兄长选妃一事,她没能去看热闹,最后太子妃的人选,好在是有惊无险,定的是宋姑娘。
李锦宓素来喜欢游走,鲜少乘车,却忽见到一马车停在巷道口,里头坐着的女子貌美似玉,正是她那皇嫂,不知是在等谁。
李锦宓眸色微凉,笑着说,“巧了,不必赶着去宋府了。”
她将手中的小吃交与身后侍女,便提步走上前去。
刚出巷道口,刹那间一莽汉飞奔来,速度之猛,李锦宓尚未能看清,但正要停步避让,怎知那莽汉是个憨脑壳,不知刹步。
只听车上宋意欢惊呼,“谢七,停停停!”
不过已经晚了,莽汉唰地撞上来,直让李锦宓措手不及,撞得她猛退两步,摔了个屁股墩坐在地上。
宋意欢见了一幕,惊得张口,这下好了,谢七这个痴傻把公主撞了。
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人声嘈杂。
仿若一瞬,谢七愣在原地,瞳仁微张,望着地上女子的面容,二人双双对视。
前世记忆犹如跑马灯掠过眼帘,到最后她身体透明,化作虚无消散而去。
李锦宓坐在地上,没得及吃痛便震惊不已,怔怔看着眼前这张容颜,心中五味杂陈,鼻尖酸到想哭,谢启衍?!他怎么在这里?
只听侍女惊呼道:“公主!”
谢七一时间有些慌乱,连忙俯身去扶起她的手臂,“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话还没说完,只见锦宓公主回过神来,眼眶含有水气,她咬了咬牙,被他扶起身的同时,还不忘一拳捶到谢七肩膀上,“你是头蛮牛么!我的腰都要断了!”
不管难过还是高兴,先揍了再说!
谢七扶着李锦宓,拉耸着高大的身形,忙道:“……我错了。”
宋意欢见此,连忙想为谢七辩解,“锦宓公主,谢七有些痴傻迟钝,出行着急,我长姐难产不得久留,还请公主之后再治罪。”
李锦宓衣裳的凌乱没整理,环顾马车上的宋意欢,还有身旁谢七,心头全都是疑惑,又闻有人难产,只能将缓缓疑惑放下。
此时昌平坊间,因吃食贩商较多,吆喝声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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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府内,女子生产哭声阵阵,声音都已喊哑,丫鬟小厮忙里忙外,人人焦急如焚,周林文更是坐立难安。
在外屋的正堂中,李锦宓站在门前的不远处,眉头紧蹙,谁也没想到去请的宋家,来的竟然还有锦宓公主,不过此时的周家没发分神招呼她。
宋意欢已经进产房不久了,孩子还没生出来。按理说她身为即将出嫁的姑娘,不应该进房内见血气,但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就只有宋意欢熟识医理,懂得如何救治,也顾不了太多。
里头丫鬟端热水入房时说:“宋二小姐说需得站着生,来人搭把手。”
见进去好几个丫鬟,李锦宓待不住了,退出正堂去庭院里透透气,她虽才十二岁,可前世是嫁过人的,这样的场面她待着也心焦。
谢七站在庭院里,身形挺拔,紧蹙着眉头,来到此,才知道原来是生孩子的事,他以为自己帮忙。
李锦宓看向谢七,面容俊美却神色木讷,和她想象中的谢启衍不一样,但此刻没时间问宋意欢事情的原委。
刚才宋意欢进产房后,她便问了谢七,他说:“我叫谢七,不认识谢启衍。”
李锦宓道:“你是谢启衍。”
“我叫谢七。”
“你是傻子么!”
谢七蹙了下眉,顿默片刻,回道:“我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