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问我,那我会说,如果我足够强大,就不会用后妃之位作为筹码,笼络人心收买下属,弄一堆我不喜欢的女人在后宫;如果我足够强大,就能够守护住我在乎的人,给他们最想要的生活。至于我的孩子……应该只会与我喜欢的人,在确认那人也喜欢我的时候,才会出生吧。”
孟如川不可思议的看着公子初,质疑道:“你这么小,知道什么?女人想生孩子,可不是男人能控制得了。”
“洁身自好不就行了。”符若初不以为然。何况她又不是男人,此生也未必真的会遇到一个能让她心动到为其生孩子的男人。
这一世,她会一直是北燕嫡皇子,她筹谋的也是如何顺利继承皇位,她现在可没有心思谈情说爱。
至于美男子,收集在身边赏玩养眼,这是休闲,并不是正经事。如果这个美男子恰好足智多谋武功高强,还愿意听话好好干活,那已经是她赚了,不能奢求更多。她不想在感情上超越了界限付出,也没有资格要求别人在感情上回报她。这账她算的明白。
第16章 开个价码
孟如川这会儿就算想破头,也想不到公子初心中琢磨的那些内容。他只是暗中好笑,公子初讲了个别人的故事,以为能安慰他,其实费力不讨好。
但是公子初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呢?被亲妈嫌弃的他,究竟哪里值得?就为了山海图的线索,也不至于这样。莫非他的底细已经被公子初查明白了?
不会的,外室宅中,知道他武功深浅的人不多,没有死的那几个都是母亲的忠实部众,应该已经藏匿在暗处蛰伏。以摄政王的能力都找不到线索,从没人怀疑是他杀死了大内第一高手段伟诚,那在衙门里和江湖中都是悬案。区区公子初更是不可能猜到那件事与他有关。
“有些人啊,一直没有被人正常对待过,所以稍微过上一点舒服日子被人嘘寒问暖就疑神疑鬼。”符若初见孟如川眼中忐忑模样,又讲道,
“你不必瞎想,我对自己人一贯如此关照,哪怕你有许多秘密不想对我说,我也不逼问。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要你对我的臣服与忠诚,不打算用强用骗。我想等你自己想通,或者等你提条件,用你觉得公平的方式。完全脱离摄政王的掌控,我现在做不到,所以我不会强求你心甘情愿交出我要的东西。”
公子初倒是个磊落的人,孟如川暗中评价,又别有用心的问:“那么今日之行与二皇子的秘密有什么关连?公子恐怕不是只为了找医圣传人这么简单一件事吧?”
“如川对此有何看法么?”符若初象征性的问了一句,并没有期待孟如川会答出什么。
谁料孟如川却说:“在下猜测二皇子与摄政王之间有些龌龊,杭城内外都是摄政王的眼线。二皇子的奶娘却化名跑来这里租院子,是有什么事不想让谁知道?”
“一个荣养的奶娘说不得有什么个人隐私,行事神秘,只是不想让主子们知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符若初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
孟如川笑道:“公子别装了,如果想听在下说故事,就直说。反正这种事在下也是捕风捉影,权当话本子讲讲给公子解闷。”
“好啊,我最喜欢听话本子了。不过听说书也要给赏钱,你讲故事,有条件么?”符若初打趣了一句。
没想到孟如川真就开了价码:“那公子听得满意之后,还请赐在下细细看看您那根七星伴月青玉簪,可好?”
“好!”符若初答的很是干脆。这是他的试探么,看看她的底线?希望他能给出一个让人满意的消息呢。
月香指挥着仆从们将行李安置好,再进到正房之内,已经是晚饭的时辰。
只见孟如川与公子坐在榻上,一边喝茶一边聊天,气氛相当融洽。
公子上一次笑得如此开心还是在北燕姜后身边的时候。孟如川究竟讲了什么趣事,还是说他肯招供需要的线索秘密,公子这才如此高兴呢?
“月香,你来的正好,坐下歇歇,一起听听新的话本故事。”符若初招呼了一句。
月香提醒道:“公子,奴婢还要去催饭食,不知今晚公子是否要与随行的侍从们一起宴会?”
符若初这才注意到时间那么快就溜走了,明明才与孟如川说了一会儿的话而已。是她的心神早已不是少年,才会觉得时光飞逝吗?
“你让陈奉主持,宴请随行的侍从和护卫。就说我赶路乏了。”符若初编谎话都不打草稿。平心而论陈奉这个人大面上的应酬都没有出过差错,只不过,他的心有点大。是不是自以为有本事的男人都这样呢?
眼前这位孟如川,明明曾经历过那些苦痛折磨,为什么仍保持着温润与释然,看起来云淡风轻的样子。是太会装,还是本性如此,不染世俗。他在乎的又是什么呢?
招揽属下,给他们所需要的,而不是别人以为的金银权势,那才是对症下药,结下更为牢靠的誓约。不过孟如川渴望的或许是亲情关爱,这……符若初觉得比较难给。
要不要找个知冷暖的绝色佳人,填补他的心,日日陪伴着他。据说娶了媳妇的男人,就会忘了娘。
刚才,孟如川透露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旧时光
早在当年,摄政王千里勤王,率兵剿灭益亲王,并不是什么先帝托孤下了密旨忠勇孝义。而是新帝与摄政王的一场交易,先帝用亲政之前的权力为筹码,让摄政王发兵救驾。负责联络摄政王的正是二皇子的人。
摄政王这名号是新帝继位时封的,作为交易之中的一部分承诺兑现。对外声称是先帝弥留之际特意写了圣旨,托孤给摄政王。不过三年前,新帝已经十七岁,古有十六岁继位亲政的帝王,十七岁的新帝身为太子多年,协理朝政,明明已经无需再设一个摄政王托孤揽政。
可是这三年,新帝以守孝进学为由,只象征的出席大朝会,将摄政王批过的奏折盖盖玉玺而已,朝政都是摄政王一手把持。新帝表现的就像是一个合格的傀儡。
再过三个月,新帝年满二十,加冠、大婚,在世人看来,这是正经的成人了。这也意味着摄政王就要逐渐归还权力给新帝。对于摄政王而言,他肯定不甘心放权。
一旦沾染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就很难戒掉了。
上一世刚来南昭不满一年的符若初,是不敢有这种断言的。但是现在的她,知道七八年之后,新帝终于将摄政王给搬倒了。这说明新帝与摄政王之间,绝对不是表面上那种和睦的关系。
符若初叹了一口气:“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并不存在先帝托孤,一切只是一场交易。那么摄政王与新帝的决裂只是早晚。结局无非两种,一种是摄政王获胜,新帝退位禅让,亦或者新帝生个儿子,继续当摄政王控制的傀儡皇帝,稚子继位到下次亲政十几二十年,摄政王还可以继续逍遥。另一种情况,是摄政王被新帝搬倒。看起来平平无奇,一向风花雪月不理政务的二皇子,就变成了一个关键人物。”
第17章 陈年旧伤
符若初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的很低。月香站在门边侍候,怕是也听不清。
只有坐在符若初对面的孟如川能够听得清楚。
孟如川的眸子里显出了惊艳之色,心内更是波澜起伏。他没想到自己才刚吐露这种消息,公子初就能如此透彻分析,还将二皇子的关键点破出来。
“二皇子的确比表面上看起来有城府,有本事。”孟如川说道,“他手下有几个武功不俗的江湖高手,当年能在益亲王封了杭城围困皇宫的时候冲出去,联络到兵强马壮据守一方的摄政王,谈成那笔交易,可见是有勇有谋之辈。先帝一共四个亲弟弟分封在外,实力都不弱,封地紧邻京畿的益亲王谋逆,拉拢了周边封地两个兄弟,让那两人按兵不动,防着在最远处的摄政王,那时他还不是摄政王,而是襄王。”
在北燕的时候符若初听母后提过这段故事。
与市井间流传的略有一些区别,母后那时候就提点过她:“你此去南昭,若是能多了解一些南昭皇室秘闻,或许能开阔眼界增长见识。他们南昭绝非表面上那样父慈子孝兄弟恭亲,一派和睦。如果你能找到时机,或可以离间摄政王与新帝。南昭自己乱了,我们北燕才能多喘息几年,积蓄力量。”
“你生在南昭,为何听起来倒是想见摄政王倒霉的论调?”符若初质疑了一句。
孟如川笑道:“在下在摄政王府里受了三年折磨,难道还会希望摄政王好过?”
符若初又问:“我早就说过,在替摄政王办事,你对我讲这些,不怕我转头就告诉了王爷?”
孟如川摇摇头:“其实,身为北燕嫡皇子的你,才是更希望摄政王不好过的人。否则你怎么能拿到你想要的山海图呢?只有摄政王倒台了,你找到了山海图才能保得住。对吧?”
“所以你也赞同我与二皇子接触一二?只是二皇子现在不想让摄政王知道他要做的事情,我又是受到摄政王重点‘保护’的北燕质子,二皇子怕是没胆子来找我。”
“如果二皇子没胆子,当年就不可能铤而走险联络摄政王。所以呢,金盏扔到公子脸上的时候,他就想过,与公子接触一二了。”孟如川终于将心中猜测说了出来,“公子胆敢去摄政王府上将自己的影卫捞回去,不仅在下羡慕钦佩,那位二皇子怕是也会刮目相看。”
符若初此时也想明白了:“闵七会选择租这里的院子,也可能并不是偶然,而是二皇子的手笔,甚至那位荣养的奶娘匿名居住在这里一个月的消息,也是他故意传到她的人耳朵里。否则,摄政王早就该知道了。”
孟如川忽然在这时碰倒了茶盏,修长的手指沾着桌子上那些水渍写了三个字:高手至。
符若初看到之后,就不再多言时政,将桌子上的水渍抹干,说道:“月香,晚饭就摆在这房内。我也乏了,今晚让如川陪我睡。”
月香娇嗔不满道:“公子,孟郎是男人,哪有奴婢伺候的仔细。让奴婢也留下来一起,可好?”
“也好。你先去传饭吧。”符若初眼睛也不眨就答应了。
晚饭的时候,符若初端坐在主位,月香侍立在一旁添酒布菜。孟如川陪坐在下首,也是以侍从身份伺候主子吃饭为主。
他们吃饭的功夫,下人们已经将屏风之后的卧床都收拾好了。
北燕质子出行,就算一切从简,一应常用的物件也都是自带。尤其是床上铺盖之物。
也还有一些小件摆设,比如床头的小画屏、梳妆的用物、琴桌、烛台俱都是自家带来,不用这里备的粗俗物品。除了月香以外,还有四个婢女四个小厮,都是训练有素的细致人。做事的时候轻手轻脚默不作声,洒扫铺设让整个房间焕然一新,也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
无论公子初在人前多低调,在人后起居出行这些讲究,以及仆从的素质,都不是普通小门富户人家能比,处处透着贵气。
酒足饭饱,碗筷撤下,仆从们也都退到了房间之外恭候,没有主人传唤是不会随便进入房内。
月香放下了床上的幔帐。
这是质子府里同一款幔帐,刚才仆人们刚换上的,熟悉的厚重与深沉之色。让孟如川想到了昨晚雨夜之时,发生的种种,在伤痛之外肯定还有什么,难以忘怀。
符若初却笑道:“来吧,脱了衣服,上榻。”
孟如川虽然知道大概率是要为他疗伤,可公子初说话的语气看他的眼神为什么藏着皎洁的笑意,那么诱人?让他的心痒痒又慌慌,一瞬间就有点失神,仿佛在期盼着什么,不可说的东西。是那种,他的身份不配提的事。
“好的。”孟如川回答的心甘情愿。
脱了袜履和外衫,孟如川轻车熟路进了幔帐之内,趴好。
幔帐之内已经放好了一个纯银的水盆,和一盒上等的药膏。
符若初看着孟如川脊背上已经被血水染红的细布绷带,吩咐了一句:“月香,再多备一桶热水。”
孟如川低声道:“公子,不用那么麻烦,昨晚才用了好药。那些皮肉伤,不去管也会自己好的。”
符若初看着他,没有反驳他的话,却以传音入密问道:“你身上不止前几日的刑伤,还有许多陈年旧伤,都没有经过好好的治疗休养,反复撕裂,留下了这些狰狞的疤。昨晚我仔细看了,都不是普通的伤,多数是锐器所伤。别告诉我,这都是你在家里被打的?这么明显的事,摄政王府里没人怀疑么?”
孟如川心内一震,面上却平静的答道:“这就是为何家母一直不让我出门。差不多五年前,我曾经偷偷溜出家门玩耍,遇到了一伙歹人。那些人可能是家母的仇人,也可能是孟家主母的手下。他们抓了我,逼迫家母做一些她不想做的事。那一年,我被救回家中后奄奄一息,昏迷了许久躺了好几个月,才算活过来。摄政王府的人自然质疑过,也调查过。他们说,是孟家主母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