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那昌泰郡主说对云郦好,虽后来的确不错,可若是碰到自己的利益,便会毫不犹豫牺牲云郦,如那次她那个四十岁的心腹看中云郦,若不是云郦机敏,昌泰郡主说不准就将她配给那人。
她们那些贵人,怎么会把奴婢当做平等的人呢?
“红玉姐放心,你让我帮你解决这件事情,还是帮了我忙呢。”
路红玉略有不解。
云郦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总而言之,你交给我吧,你把来龙去脉和那几个人的底细给我说说。”
路红玉见她一脸真诚,不似作伪,虽有迟疑,但还是磨不过她的坚定,毕竟她对云郦说的简单,其实这几个人是有名的地痞流氓,她真不能保证解决,便一一把事给她说了。
而云郦得知这几人背后还颇有势力,为非做歹好长一段时间,勾了勾唇。
说服好路红玉,等她儿子安安醒后云郦陪他玩了会儿,她便提出告辞,之后便回了国公府。
她回来的时辰约摸申时,裴钰安还未归家,云郦思考了下,便去厨房做了份冰雪甘草汤和几样清凉可口的点心。
等食物准备好,便得到世子回来的消息,正在书房歇息,云郦回去换了身衣裳,洗了洗脸,用漆盘托着冷饮点心进去。
裴钰安正靠坐在铁梨木榻上,许是遇上烦心事,微闭着眼,眉头紧锁,手按在鼻骨上。
云郦轻手轻脚上前,把散发凉意的冰雪甘草汤放在铁梨木椅中的小方桌上。
动静惊动了裴钰安,他微睁开眼,入目便是在闷热难忍的苦夏散发着幽幽凉意的冷饮,他端起来便喝了几口。
然后便觉得小厨房的功力进步了些,从前她们也做过消热解暑的冰雪甘草汤,可从来没有这一次清甜冷冽,恰到好处。
但这时鼻端却嗅到一股清甜的桃子香,裴钰安抬眸愣道:“怎么是你?”
云郦笑了下:“奴婢吓着世子了?”
裴钰安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你怎么来了?”
“世子最近也常按脑袋,是不是头疼,奴婢要不要也给你按按?”云郦特别殷勤地道。
裴钰安闻言,定定地看了云郦几眼,笃定道:“你有事要说。”
云郦惊愕地瞪大眼:“看来真是瞒不过世子的火眼金睛。”
“说吧,什么事?”裴钰安起身,在云纹紫檀木书桌前坐下。
云郦望着他道:“今儿个奴婢不是去见一位姐姐吗,去了方知她最近被群恶霸威胁改嫁,苦不堪言。”
“你让我去收拾那恶霸?”裴钰安上挑了眉道。
云郦赶紧道:“世子仁义心肠,何况天子脚下竟有人胆敢为虎作伥,欺压良民,着实可恨!”
裴钰安失笑道:“好了,你下去吧。”
云郦眼巴巴地盯着他,“世子这是同意了。”
裴钰安拿着吏律公式的手翻过一页纸,反问道:“你说呢?”
云郦水眸发出一阵璀璨的光,连忙屈膝道:“奴婢就先代我的姐姐和饱受恶霸欺负的百姓谢过世子。”
裴钰安闻言,忍不住心情好了些,再怎么说,他目前还是个俗人,俗人就免不了喜欢听好听话,尤其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的好听话。
想着,这个时候突然又有一阵脚步声响起,裴钰安掀起眼皮,云郦去而复返,手里托着漆盘,漆盘上放着两样消暑清凉的点心,她笑吟吟地把东西在矮几上摆好,“世子如果喜欢就尝尝奴婢的手艺。”
及至云郦离开,裴钰安看着那清凉的点心和尚未喝完吃得冰雪甘草酿,不禁摇了摇头。
——
翌日一早,云郦等裴钰安出门后便去了后院,先给昌泰郡主请安,又陪三姑娘玩了一会儿,眼瞧三姑娘午睡去了,云郦正准备回前院,这个时候,府里突然热闹起来。
国公爷自泰山采风归来了。
昌泰郡主闻言,猛地从摇椅上站起来,下一瞬她又淡淡地在椅子上坐下:“回来了就回来吧。”
那管家看着昌泰郡主,犹豫不决。
昌泰郡主心里觉得不妙,拧眉问:“还有什么?”
管家头垂得低低的:“禀夫人,国公爷还带回了一个女子,说请你将兰香苑收拾出来给,给兰姨娘住。”
一瞬间,闷热的屋子里气温都下降了几个度。
云郦看向昌泰郡主,入府接近四年,云郦已很清楚镇国公夫妇间的往事,镇国公裴鹤年轻时便以书法绘画闻名于杏林,生的风度翩翩,儒雅俊秀,那时的昌泰郡主也是大安朝有名的明艳美人。
两人几乎是一见钟情,后来顺理成章的成婚生子,只是裴鹤生性多情浪漫,成婚第四年,便喜欢上了一个卖花女。
事到如今,镇国公已经有过好几位蓝颜知己,只大部分保鲜期不长,如今只有两位姨娘。
想着,云郦就见昌泰郡主那张风韵犹存的脸浮现出一个冷厉的笑容,不过很快,那股冷厉就变成了淡漠,“玉和,你派人去安排。”
约莫两刻钟后,荣正堂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旋即是丫鬟问国公爷安的声,片刻后,镇国公裴鹤走进荣正堂正屋。
裴鹤年过四旬,但身形依旧挺直削瘦,眉眼见尽都是风流写意,他捧着一副画进来道:“见雪,我这几个月去了泰山,终于让我绘得泰山山顶苍茫寥阔的落日图。”
他说着示意来人把画打开,昌泰郡主冷淡的目光却落在跟着裴鹤进来的另一个女子身上,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皮肤细白,声量瘦长,算不得绝世美人,只能说身上有一骨子秀气书香味。
见昌泰郡主的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裴鹤先解释道:“这是兰若。”又对兰若温柔道,“兰若,给夫人行礼敬茶。”
昌泰郡主坐在上首捏了捏眉心:“不必了,我头有些疼,想休息一会儿。”
裴鹤闻言就要关心昌泰郡主,目光刚落在她脸上,便瞧见她眼底的冷意。
对着他的冷意。
裴鹤像是明白了什么,扭头看向胆怯的兰若道:“你先出去吧。”
兰若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昌泰郡主和裴鹤,行了个不标准的礼,躬身退了出去。
见她出去,裴鹤才皱眉道:“你是因为兰若生气?她不过是个侍妾,不会越过你去的。”
听罢,昌泰郡主锐利的目光射向裴鹤,讥讽道:“十几年前,我便不会生气了,现在又怎么会气?”昌泰郡主有时候就在想,裴钰安到底为什么在感情上那么固执,明明他爹是个风流鬼,现在想想,说不准就是汲取他爹的教训。
裴鹤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痛脚,他支吾两声,最后扭过头道:“我走了。”
等裴鹤离开,昌泰郡主重新在凉椅上坐下按了按太阳穴,云郦见状上去接替昌泰郡主的动作,轻轻地帮她按摩脑袋。
王妈妈则端了杯凉茶上来。
采容见她们都找到了自己的事,再见昌泰郡主面色不佳,她上前担忧道:“夫人,你别生气了,国公爷那句话说的对,不过是个侍妾。”
昌泰郡主闻言睁开眼,淡淡道:“年轻的时候就生完了,现在随便他怎么搞吧,我只关心几个孩子。”说着她拉过云郦的手,示意云郦走到到跟前来,“你现在挪到外书房去了,要尽可能地把握住机会,怀上镇国公府的长孙知道吗?”
“你要知道,明年,裴寂也要成婚了。”裴寂是镇国公府的庶二公子,听到昌泰郡主提及他,云郦眼中闪过几丝厌恶。
云郦垂下头道:“奴婢清楚。”
采容在旁边垂眸听着,眼里忍不住流露出嫉妒来,如果不是当初世子妃不孕的消息捅出来后她就离府养病了,应该是她当世子的妾,长孙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
越想采容就越觉得愤怒,她一定要找到是云郦给她下药让她生病的证据,把她拉下马来。
昌泰郡主叮嘱了云郦几句,眼见日头不早,就准备让云郦回外书房了。
这个时候,一道略有些着急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昌泰郡主示意王妈妈出去看看是什么事,片刻后,王妈妈一脸愁容地回来禀道:“夫人,世子受伤了!”
裴钰安受伤了?
云郦表情忽地一变,在她生下他的儿子之前,她可不希望他出现任何意外。
………………
作者有话说:
裴钰安:生了我的儿子后,难不成你就舍得我去死了?
第10章 欲迎还拒的第十天
昌泰郡主听罢,几乎是立刻冲向外书房,云郦也连忙跟上。
大夫刚给裴钰安包扎好左臂的伤,门外便传来一阵微颤的声音:“临嘉……”
裴钰安赶紧从矮榻上起身,见昌泰郡主满脸焦急,他解释道:“母亲,不是什么要害伤,只是左臂被划伤而已。”
云郦的目光也跟着昌泰郡主打量,见他还是脊背挺直,气色尚佳才放了心。
就在云郦打量裴钰安的时候,裴钰安注意到这道目光,他朝着云郦看去,云郦若有所感,水汪汪的杏眼和漆黑潭目相遇,云郦红唇微咬,低下宛若天鹅的玉颈。
裴钰安收回的目光则落在昌泰郡主身上,
昌泰郡主确定他只是左上臂被纱布紧紧包裹着,这才松了口气问:“怎么回事?”
这件事说来也是飞来横祸,有人行刺刑部尚书,裴钰安恰好在,推了刑部尚书一下,然后自己的胳膊便不幸受伤。
昌泰郡主蹙着眉道:“以后若是有这种事,你躲远些,这次是你运气好,下一次不一不定还有这样的好运气。”
裴钰安听了这话,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脸上却点了点头。
昌泰郡主又扭过头,问大夫有什么注意的,大夫道:“按时吃药换药,左臂不能用力,注意饮食清淡,不出一个月,世子的胳膊便能恢复如初。”
昌泰郡主听后,忙念了句阿弥陀佛,又派人送大夫离开。
等大夫离开后,昌泰郡主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地给裴钰安重复了几遍,最后余光落在云郦的身上,她不知道想到什么,拉过她道:“云郦,大夫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这段时间务必要好好照顾世子,知道吗?”
云郦看了眼裴钰安,垂眸道:“奴婢谨遵夫人的吩咐。”
昌泰郡主刚满意,也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却是镇国公裴鹤走了进来,“临嘉,你无事吧?”
昌泰郡主见是裴鹤,脸色变得冷淡了些,对着裴钰安道:“你养伤吧,我先回去了。”
镇国公听见这句话,入内的脚步滞了滞,不过没有多说什么。
裴钰安见她们两人生疏的态度,想到了幼年时昌泰郡主怀着朵儿低声垂泪的模样,镇国公和姨娘寻欢作乐的模样,遮住了眸中的深色。
裴鹤和裴钰安的关系不算差,毕竟一个算的上是慈父,一个是除了婚姻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儿子,不过云郦见两个人并不太热络,一刻钟后,裴鹤叮嘱完裴钰安好好养伤后,便也离开了外书房。
他走后,裴钰安靠着凉枕闭上了眼睛。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云郦敏锐地觉察到他心情有些复杂,便安静地立在一侧给裴钰安打扇,估摸着药快好,她才去小厨房把乌漆嘛黑的中药给端上来,放在裴钰安手旁小桌上。
裴钰安睁开眼。
云郦柔声道:“大夫吩咐过了,这药要趁热喝。”
裴钰安盯着那冒着浓浓苦气的黑色药汁,眉眼间略过一丝抗拒,下一瞬,寸寸都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药碗,他拧着眉一饮而尽,然后飞快地把药碗推远。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块绞丝蜜糖被塞进掌心。
裴钰安微僵了下,他把蜜糖还给云郦,淡淡地道:“我不怕苦。”
云郦低头笑道:“世子自然是不怕苦的,可就算不怕苦吃了甜的也要好受些。”说着她觑了觑裴钰安的神色,低声道:“这可是厨房林大娘最拿手的绞丝蜜糖,奴婢以前尝过很不错,世子看在奴婢的面子上,也尝尝味可好?”
裴钰安眼睛先看向云郦,然后又盯着掌心的那块糖,轻咳一声:“既如此,我尝尝。”
他把那块糖含进嘴里,刹那间,甜意压过苦涩,他微皱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松开。
云郦见状垂下眼眸。
吃完糖,裴钰安抿了抿唇,记起另一件事,他低声道,“你昨天说我的事我已经办妥了,那几个歹徒已入刑狱,不会再骚扰你的姐姐。”
云郦眼底的雀跃尽显,她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奴婢就知道世子出手,定能妥善解决,奴婢谢过世子。”
淡淡的桃子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裴钰安往后避了避,淡淡地道:“不客气。”
云郦还挺庆幸裴钰安受这点小伤,因是为救顶头上司受的伤,他得了一段时间的假,毕竟碍于设定,云郦不能动不动就往他跟前凑,且裴钰安平日办公认真,常常傍晚归家,两人见面的机会就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