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那事在秦州也算是公开的秘密。云二爷与云三爷两人各有正妻,但兄弟二人这三年来一直共享着一位姬妾,并以华楼藏之,两人时常留在那芜夫人处过夜。更听闻有兄弟二人都宿在那芜夫人处,三人同欢的。
还有官员参云家家风不正,荒淫靡烂,甚至向先帝与当今皇帝都参奏过,不过两位皇帝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不去管云家这事。
这样罕见的传闻,甚至让先帝也曾想一睹这芜夫人的姿色。
而当今皇帝正是用人的时候,只要是得用的,皇帝甚少管到人后院里去。
邢太尉皱皱眉,道:“燕夺从小是个傲性的,燕承瞧着和气,其实也是极有主见。岂会与人同享女人。”
沧山先生道:“那是对妻子。若容三姑娘届时已有些经历,不足以做正妻,两位公子又相争不下,属下倒觉,可以向两位公子暗示,总比兄弟为敌的好。否则,就只能杀了这容三姑娘……”
邢太尉道:“嗯。到时再说罢。希望他们不要为了一个女人,让我失望的好。”
——
转眼就到邢觅楹成亲这日。
邢家嫁嫡女,又是沈指挥使娶亲,在上京贵族圈子里,别提多轰动。
这日的天气极好,天碧如洗。
新人在庭中行拜礼后,邢觅楹就被沈嚣带进后院的新房。
邢觅楹在女子中算高挑的,戴上这花冠,就更高了一截,但她也感觉到在沈嚣身旁,还是显得玲珑娇小。主要是沈嚣这厮心黑手辣,威名响彻朝野,因此她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合卺礼皆成之后,沈嚣就去前面招待宾客,邢觅楹就独自等在新房。
饶是她平时大咧咧的,此刻也很是紧张。
虽然屋里放着好几个鎏金宝相花冰盆,但邢觅楹还是觉得有些热,就把外边的大袖衫给脱下。
她戴的正是那日顾磐磐挑的红宝璎珞赤金的牡丹花冠,镂雕得精巧非常,少女鲜嫩的面庞前,是一排璎珞珠滴垂下。
邢觅楹自己撩起珠滴流苏,露出顾盼生辉的一双眼,又来到桌旁,舀了碟子里的琥珀冰凉糕吃。
吃饱喝足,就又叫小丫鬟帮她取了花冠,直接沐浴更衣,换了身薄质中裙,自己开始躺在床上纳凉了。
一旁的沈家妈妈看到这位新妇如此不拘的做派,在心里翻了好几个白眼,却碍于邢家势大,不好说什么。
邢觅楹等待许久,终于看到一身吉服的沈嚣从前边回来,沈嚣看看她这似已安寝的样子,就说:“你歇着吧。”转身便要走。
邢觅楹一下从床上坐端正,问:“这个点儿,你去哪儿啊?”
沈嚣回过头,诧异看向邢觅楹,两人目光相对,都沉默了少顷。
邢觅楹就道:“沈嚣,我告诉你,没有成亲另说,我们既已成亲,你就是我丈夫。今天是我们的花烛夜,你哪里也不准去。”
她的男人,她不管他以前如何,总之成亲后,她是不允许他再养女人,什么小妾,通房之流的。
沈嚣还真是打算去睡另一间。这位骄横跋扈的邢三小姐,他以为她会心照不宣,以后各管各的,完全没想她会这样说。
邢觅楹继续说:“你要是敢让我守活寡,我……我就敢让你……”她想威胁,但还没想到到底怎样威胁才好。
沈嚣为他这位新夫人的大胆微微震惊,笑了笑,清朗的俊眉微挑,却是掠过一抹邪气,他道:“我几时说要让邢三小姐守活寡,不过是想先浴身,你若是急着圆房,那我也可以晚些再洗……”
他说着作势就要解外袍,朝邢觅楹走来。
邢觅楹可不是急着圆房,只是担心沈嚣是打定主意跟她当假夫妻,见他居然就迫近自己,心头也有些怕,赶紧说:“你别过来,一身的酒臭,赶紧先洗干净吧。”
沈嚣也不介意她的“嫌弃”,笑笑,转身又走了。
等沈嚣再次出现的时候,邢觅楹就端坐在桌旁等着他,挺胸昂首的,打算开始跟沈嚣讲她刚才打好腹稿的婚后章约。
她略清嗓子,说:“沈嚣,既然我现在是沈夫人,就跟你说清楚,我不管你从前有什么红颜知己,总之,从今日起……”
沈嚣不耐道:“你的话好多。留着以后讲吧。”
邢觅楹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已发现自己腾空而起,是她被沈嚣打横抱起来,接着沈嚣走几步,她又被抛落在了床上。
邢觅楹摔在榻上时愣了片刻,她揉揉自己被摔得有点儿疼的屁股,看到男人逼近的身形,这才意识到危险,口齿不再那样伶俐,问:“沈嚣,你,你喝醉了吗?喝醉的话,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她的睫毛不住扑动,抓着被褥的指尖也在轻颤,目光也有些退缩。
沈嚣笑了笑,见这姑娘完全没有了先前雄赳赳的气势,到底是个小女孩,还是怕的。
他没喝醉。他很清醒,自从隋祉玉登基,他做了这勾沉司指挥使之后,就再没有喝醉过。因为他担心误事,让皇帝陷入任何的被动。
沈嚣也不说话,只是开始慢慢地脱自己的衣裳。既然是邢觅楹留他下来过夜,他身为男人,当然不会走。
他来到榻边,俯身下去,这才唇齿明晰道:“我没有醉。”
男人随即伸手向邢觅楹腰间的束带。邢觅楹哪里肯任他摆弄,下意识挥手挡着他的动作,却根本无济于事。
她往旁边看了看,她的衣裙都被扔到一旁,有的在榻的另一头,有的就在榻边的地上。她现下是真怕了,但想跑却也跑不掉。干脆蓄力于掌,攻向沈嚣。
沈嚣的目光在自己这位夫人身上来回巡了巡。邢觅楹的身段很好,活泼爱动的少女,身体格外柔韧,肌肤充满弹性,如玉般光洁柔嫩。
不是完全的柔弱美,而是玲珑鲜活,既像水蜜桃般饱满多汁,又若芍药似的艳丽。
逗着女孩的三脚猫功夫过了几招,沈嚣捏住邢觅楹的手腕扭在身后,在她耳边微微嘲笑:“夫人,今晚我可不想动武。”
沈嚣彻底将少女笼罩在身下,邢觅楹承受着男子的重量,从未有过的慌乱袭上心头,她这时又后悔了,道:“要不……还是算了,我们先不圆房……”
“现在跟我说不圆房?”沈嚣狭长的眼蒙上欲望,声音缓慢而凶狠。晚了。
“我是觉……”邢觅楹的话未说完,已被沈嚣的唇赌住了后面的音节。但他只是在她唇上停留一瞬,就沿着少女美好的下颌线条,继续往下……
——
顾磐磐今晚留宿在宫里,因为隋祐恒的水痘终于彻底好了。她进宫陪了半天,可孩子还是舍不得她走。
太皇太后便赐顾磐磐住在清凉台,以便第二日继续陪伴隋祐恒。
罗移却是知道,陛下今日心情很复杂。
好兄弟都做了新郎,陛下可是天子,却还在“独守空闺”。
这样的对比之下,皇上的心情可想而知?
清凉台的景色不错,还有湖水清波,格外凉快。顾磐磐很喜欢这处,她玩了会儿水,很快入睡。
她的睡相时好时坏,若是当夜梦多,就爱变化姿势。
夏夜热气散去,为接凉风,时人夜里就寝都开着窗。清凉台榭也不例外。
但隋祉玉是从门走进来的。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做出翻窗这等事。
他一进屋,目光扫向榻边,就见顾磐磐穿的是条薄薄的丝裙,裙子快要爬到腿根,两条修长的腿露在外。
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仍旧可见双腿白皙如雪玉雕成,加之那睡姿不大雅,几乎是岔着……
连隋祉玉进来前,都没料到会是这样的丽景。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便向榻边走过去。
顾磐磐这时突然醒了,在她还未坐起时,已被捂住了嘴。她看了看身边伟岸的身形,又嗅到熟悉的梅柏香,抬眼去看他,是皇上?
见她看清他是谁,隋祉玉这才放手。
顾磐磐心都快从嗓子跳出来,坐起身低声道:“皇上,你怎么过来了?”
容柒呢?还有太皇太后派的宫人呢?
隋祉玉便说:“好多天没见到你。”
顾磐磐唯恐被人发现皇上半夜在自己屋里,赶紧道:“皇上,你快走吧。”
她去推隋祉玉的时候,这才猛然注意到,自己的裙子都攀到了哪里。赶紧扯过凉被盖住腿,又在被子遮挡下,将裙子朝下拉。
但她不知,她这个咬着唇拉裙子的动作,简直不啻于引诱,尤其是因为坐着,蹭动了两下,还拉不下去。
还好光线昏暗,她只希望皇上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被子下的动作。
隋祉玉哪能没注意到,尤其是顾磐磐这窘得脸快要滴血的表情。
他眸光深深,按下笑意,欺身过来,手滑到凉被里面,道:“朕帮你。”
顾磐磐一惊,哪里肯,刚动了动想到躲避,谁知隋祉玉的手正好在另一侧。顾磐磐僵了腿,听他压低声音道:“别动!”
他的手覆在那肌肤上,娇嫩细腻,柔滑如新绸般,令人爱不释手。还好,顾磐磐只感到那略显粗砺的指腹若有若无抚过,并未做停留。
隋祉玉一手扣着她的腰,将她往上抬起一些,果然将裙子给她拉到了脚踝。
顾磐磐诧异看看皇帝,皇上比她想的要守规矩。
她见裙子穿好,立即下榻去一旁的衣物旁,摸索出自己做的佩饰,递给皇帝,道:“皇上,臣女做好了这个,也带进宫了,原本打算转交给罗公公,让他呈给皇上的。”
正是皇帝之前向她讨要的谢礼。她拿这个来转移他的注意。
顾磐磐原本想将药锭雕个龙形,不过她的雕工一般,担心雕成大虫子,就只刻了河山海水,象征海晏河清。她觉得皇帝会喜欢这寓意。
隋祉玉拿在屋里唯一的灯下看了看,是一枚偏紫到近墨色的药锭,刻着山河水牙,坠着白玉珠,明黄穗子,可见小姑娘还是用了心的。他对这药绽佩饰很满意,不知怎么就说了句:“这就算定情信物了。”
这话一出,两人都有些意外,微怔了怔。
灯色迷离,顾磐磐看一眼皇帝的眉眼,竟有种被蛊惑的感觉,她立即掐掐自己。
更正道:“皇上,这是孝敬。”
隋祉玉不悦蹙眉:“再说孝敬,你叫朕一声爹爹来听?”
第58章
皇上有时可真讨厌。她看看皇帝,问:“我叫了,皇上能给我封个公主?”
隋祉玉唇角翘了翘,那笑容在顾磐磐看来,别提有多可恶:“想当公主,朕也可以考虑。”
顾磐磐心一横,故意气他:“义……义父……?”她叫着有点硌牙,就不知皇上听着感觉如何。
隋祉玉还没料到她真敢喊,笑容慢慢敛了:“你再叫一遍。”
他耳边突然响起,她每回对着邢燕承叫得甜甜的“燕承哥哥”。邢燕承比他还大几岁。
顾磐磐感觉到皇上这话阴仄仄的,改口道:“算了,臣女可没有那个公主命。”
她又看看皇帝,见皇上脸色果然好了些,又道:“皇上是金口,上回说臣女的命能显贵,果然爹爹就来找我了。臣女对现今的一切,已极是满意,感觉还跟做梦似的。”
隋祉玉笑她:“极是满意,就因为显贵了?”那他也能给她。
“不止啊,更重要的是,我现在有爹呢。皇上不明白,有爹疼,和没爹疼,那是全然不同的。”
皇帝闻言,沉默未语。他的确是不明白,有爹疼是种什么感觉。
想起皇帝一岁就没了爹娘,而且爹娘还含冤而死,顾磐磐顿时反应过来,忙从桌旁来到皇帝所在的铜灯旁,歉意道:“皇上,臣女没有别的意思。”
她并不是故意戳皇上的痛处。她太清楚从小没有爹娘的感受,哪怕爷爷再疼爱她,但哪个小孩子不想要父母的关爱。
隋祉玉还是没有说话。
顾磐磐见皇帝不说话,心里越发歉疚和忐忑。她觉得皇上一定是生气了,而且气得不轻。
隋祉玉其实没有她想的这样脆弱,也没有这样容易对她发怒。
他之所以没有立即回应,是因为注意被顾磐磐本人吸引。
顾磐磐贪凉快,身上这裙子是极薄的,她先前在榻上,那边光线暗,并不觉得有异样,现在她跟着皇帝来到铜灯旁,在灯光下,胸前的淡色素丝,又薄又透,简直快包裹不住那饱满丰盈。
连险峰间的沟壑,也朦胧可见。随着她紧张的呼吸,轻轻起伏。
顾磐磐还专注着皇帝,觉得他又要龙颜震怒,还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
隋祉玉只看一眼就收回目光,随即就只定定看着这屋里唯一的灯火。
他此时竟不知,今晚来这清凉台,是对,还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