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刺客还未近到顾磐磐的身,皇帝身边的近侍已纵身而上,与那刺客缠斗。
顾磐磐则被护进皇帝怀里。但他手上的力劲太大,顾磐磐被扯过去的时候,手没抱稳,让她的引枕也掉了!她还没来得及去捡,已被皇帝揽过,轻易带进了帐内。
而皇帝身边的近卫,则迅速将帐篷包围。
隋祉玉一手还抓着顾磐磐的手腕,那皮子,依旧是柔腻香滑,叫人抓着就不想放开。
但隋祉玉还是慢慢放开了。因为他在顾磐磐中十媚子时就知道了,少女身上更软,更香。
顾磐磐也意识,她和皇帝先前挨得太紧。主要是皇帝的力气太大,她那时又沉浸在逃避刺客的氛围里。
她的脸,后知后觉地烫起来。
——
京城内,今晚也感受到了震感。
这个时候的容定濯,已回到容府,亲自翻看库房呈来的册子,在挑选给顾磐磐房间的家具陈设。
容定濯如今有两个住处,一是陈国公府里的院子,一是他自个儿的相府。
无论是国公府还是相府,容定濯都叫人在为顾磐磐准备住处。
容镇知道,相爷的意思,是他住在哪边时,顾磐磐就跟着住哪边。
总之,不叫顾磐磐与他分开,以免受委屈。
感受到大地震颤,容定濯出了房间,负手站在院里,望着天幕,倒是有些担心仍在上江的顾磐磐。
而容定濯这叫人准备屋子的举动,自然是瞒不过陈国公容元术。当然,容定濯也没打算瞒,他本就是要顾磐磐上族谱,当然要叫国公知道。
趁着容定濯今日在国公府,容元术索性叫来儿子,问:“你要接回来的,当真是咱们容家的闺女?”
“那是自然。”容定濯语气平淡,却很肯定。
容元术就怒其不争地嗤一声:“你怎么确定的?可别到头来,是为别的男人养女儿!”
容定濯闻言并未面露不悦,只是目光冷沉沉的,叫容元术看了也生寒。他答:“我自有我的办法确定。不劳父亲操心。”
容元术见状,低低叹口气:“罢了,又不是认儿子。一个女儿,你爱认便认。反正我现在亦管不了你!”
容元术突就没了先前的气势,似乎一下苍老几岁,又自嘲道:“我知道,你至今还在怪我这个父亲,觉得是我当初从中作梗,才导致坏了你跟那女人的事。恨着我呢!”
容定濯仍是没有什么情绪,只淡淡道:“父亲多虑。做儿子的,焉有恨父亲的道理。儿子还要继续孝敬您。”
容元术看看容定濯,又叹叹气,也不再多说,只挥手道:“去罢去罢。”
容定濯找到流落在外的明珠,打算接这个女儿回府——
这消息,在容家小范围传开后,立即引起轩然大波。
容初嫣听说后,完全怔愣,许久才反应过来。
虽然尚不知容定濯将接回的女儿是何人,但她趁夜到自己母亲院里,大哭了一场,问母亲该怎么办。
容初嫣在亲娘面前自是毫不掩饰情绪,什么都敢说:“娘,那真是六叔的女儿?我不相信!我不想要她进容家!”
在容家,大姐要大她七岁,还是个眼睛有些问题的。妹妹要小她九岁,她这些年一直是家里最得宠的女孩儿。
容初嫣的母亲柳筠出自平淮侯府,自幼习惯了深宅里的勾心斗角,她便告诉女儿:
“嫣嫣,娘也不知那是否你六叔的亲女儿,但你六叔要接她进府,自是经过深思熟虑。你切记两点,一是面上决不可怠慢抗拒她,要拿出你的气度;二是要抓牢你祖父祖母,博取他们更多的怜爱。这般,便可无惧她。”
容初嫣知道,她的母亲柳筠是个苦命人。柳容两家的长辈,原先是想柳筠嫁给她六叔容定濯,谁知当初容定濯迷恋一个女人,不同意与母亲的这桩亲事。
导致她母亲嫁的是病弱的容五,也就是她早逝的生父,让她娘不到二十就守了活寡。
好在她母亲生下一儿一女,聊以慰藉。
而且,这些年来,国公夫妇也觉得她娘受了委屈,很是偏护。
加之她的胞兄争气,她也争气,都是容家的骄傲。因此他们这房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容初嫣甚至知道,她母亲心底真正爱着的男人,其实是她六叔容定濯,而非她早逝的父亲。
容初嫣离开其母,又到惯来疼爱她的祖母处哭了一场。趴在祖母卫氏的怀抱里,恰到好处地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卫氏也将容初嫣好生宽慰一番,容初嫣见祖母对自己仍是偏疼的,才放心地离开。
——
容家发生的一切,顾磐磐都不知道。她这时只是上前,问:“皇上哪里不舒服?”
顾磐磐丢了伞,浑身湿透,又只穿着一件外裳,便很不好意思。虽然皇帝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眼睫垂着,没把视线往她身上扫,但她还是心里怦怦直跳,生怕他抬起头。
顾磐磐突然说:“皇上,要不,请邢太医过来给您诊视吧?我今日有些不便。”
她觉得,皇上应该听得懂,也会同意的。
隋祉玉却是反问:“你也知自己今日不便,你那这个样子,去哪里?”
他抬起眼,见少女不敢像平时那般挺胸抬头,甚至勾着肩,若非是考虑着对君王不敬,只怕要抱臂挡着。去别的地方,只会比这里更不安全。
他便又道:“有一些士兵正好在索桥上,受了伤。邢燕承与长骁营的军医一道去给士兵看伤了。”
见顾磐磐听到邢燕承去救治士兵,自己得继续留下来那为难的样子,隋祉玉眸光深了深。
这时,却听外面有人道:“皇上,魏王求见——”
隋祉玉闻言,视线掠过顾磐磐,抬手解着身上的披风。他这披风是一种独特的油绢,寻常难以织就,要比一般的布料不容易湿,防雨最合适不过。
可皇帝根本还未宣魏王入内,被吓坏的魏王已像股小旋风钻进帐里,小脸写满惊慌,他一见顾磐磐就扑过去:“姐,方才好吓人——”
“不怕……”顾磐磐见绝隋祐恒靠近,刚要接纳他,却见弟弟小小的身影腾空而起。
隋祐恒还没来得及把脸躲入姐姐怀里,已被他最崇敬的皇帝像拎只小鸡仔般拎起来,隋祐恒的短腿在空中蹬了好几下,甩了一地的水,才被放到地面。
隋祐恒落地后,不明白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忙道:“皇帝哥哥?!”
之前他提到“滑帝哥哥”,被教他写字的老师给教导,说他必须得改,吐字务要清晰。
隋祐恒通过练习,现在已经不会像刚缺门牙那会儿,发音不标准。
连顾磐磐也惊讶看向皇帝。
隋祉玉只朝顾磐磐道:“你留在这,把身上衣裳脱下来,朕让人给你烤干。”
皇帝的衣裳带着几套,可顾磐磐就这一身,衣裳打湿,可没有尚衣处再给她拿一套衣裳,只能帮她烤干。说着拎着隋祐恒出门。
“……”顾磐磐仍有些怔忪。直到过一会儿,她见默鲤竟捧着一套雪白的男式中衣中裤进来。
而默鲤心中更是惊涛骇浪,因为,她手里捧的,是皇帝的衣裳。
她从隋祉玉还是楚王的时候,就在他身边伺候。见过被皇帝这般对待的,就只有顾磐磐这么一个。
默鲤便说:“顾女医,你先换上这件衣裳,奴婢拿你的衣裳去烤干。”
顾磐磐看看默鲤手里的衣裳,点头说:“好。”
这雨势来得猛,也收得急。外面的雨几乎已经停下,只有檐角树枝还在流着水,沥沥不停。
隋祐恒正对皇帝哭诉:“皇帝哥哥不喜欢我,连姐姐也要出宫嫁人,以后就让我一个人,没人疼算了!”
隋祉玉看看隋祐恒撇着嘴哭泣的样子,慢慢问:“你说什么?你姐姐要出宫嫁人?”
——
顾磐磐换上皇帝的中衣,她还嗅到了这衣衫上皇帝专用的熏香。就是这衣裳对她而言的确太宽大,尤其是肩,她挽上了袖子和裤腿,还是空荡荡的。
她的鞋也被拿去烤干。顾磐磐等着默鲤的时候,就见帐子一掀,一道身影突然出现。
“……?”顾磐磐诧异看看皇帝,差点叫出了声。还好她又压制住了。
隋祉玉则看向顾磐磐那露出的纤细足踝,还有小巧的双脚。女孩的脚跟人精心拿雪雕出似的,尤其是圆润的脚趾,白里透粉,显得格外娇嫩可爱。
顾磐磐一愣,皇上?他在看什么?
她随着皇帝的目光看了看,赶紧缩起自己的脚。
她也知赶皇帝出他自己的帐子不恰当,但也顾不得失礼,说:“皇上,您能先出去,再等会儿进来么?”
隋祉玉却没应声,只慢慢走过去,将帐里唯一一盏灯熄灭,说:“现在,朕便看不清楚你了。”
屋里一下变暗,只有外面的火光,从帐篷的米色油布透进光来,让这帐里倒也不至于不可视物。
可是,顾磐磐觉得皇帝那高大的身形,在这样昏暗中的环境中越发叫人不安,那朦朦胧胧的身影,让她有种兽类般潜伏的感觉。而且这光线更暧昧,还不如先前的明亮呢。
暗色中,他来到她身边。顾磐磐一愣,眼睛渐渐适应黑暗后,看到皇帝的眼睛。她赶紧往后退了退。
她突然觉得,她得先跟皇上讲不在宫里做女医,才能答应燕承哥哥的求亲。而且,她若是将今晚的事告诉燕承哥哥,她不知道,邢燕承还会不会想要娶她。
她就说:“皇上,我也不知,这女医我还会做多久。但我始终是要出宫嫁人的。我毕竟不是皇上的妃嫔。”她的意思是,他不能把她当成他的妃嫔一样对待。
隋祉玉听顾磐磐果然提到嫁人两个字。却是说:“你想做妃嫔?不是不可以。”
顾磐磐又赶紧表态:“我不想做妃嫔,我的意思是。皇上,您这样,我担心我以后的夫君不愿接受。”
第32章
顾磐磐的确担心。孤男寡女的,虽说她是陛下的女医,但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已越界。
她不知道,若此刻有不知内情的人进来看到这一幕,更是会误解。
顾磐磐身上还穿着皇帝的寝衣,越发显得娇小妩媚,就像是刚刚与皇帝有过鱼水之欢,她自己的里衣被弄坏不能穿,皇帝便拿自己的衣裳给她穿。
还是因这两人的容貌生得太登对的缘故,瞧着就是一对璧人,总让人觉得,两人间该发生些什么。
顾磐磐只是觉得,两人距离太近,近得她能闻到皇帝身上幽冷的香气,与她身上拢着这件寝衣的气息如出一辙,竟让她有种被人抱在怀里的错觉。
她那晚被皇帝召去诊视他的梦之后,顾磐磐心里太清楚,皇上瞧着清心寡欲,实际龙精虎猛,所以她提防着呢。
她便看一眼皇帝,发现在这样的光线下,皇帝的神色实在难以琢磨。
尤其是他此刻唇角弯弯,笑得散漫。分明在笑,却让顾磐磐觉得周身充满冷意。
“以后的夫君?你还想得挺长远。”隋祉玉声音很淡。让人听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顾磐磐点头:“皇上也知道。我只有一个爷爷,许多事,得自己给自己打算。再说,我这个年纪,也是该考虑这些了。”
她心里说,她长得还不错,性情也可以,会一点医术,好多门成绩在青鸾书院都是优,当然也要找个品貌皆不错的夫君。
顾磐磐却感到自己的下巴被捏住,突然的疼痛,令她诧异看向皇帝。
他的手生得好看,看这手写字抚琴是种享受,可受制于它就叫人难受了。顾磐磐便蹙起双眉,不知皇帝是什么意思。
隋祉玉盯着顾磐磐,看着她这张光艳致致的脸上,许多的小表情。
他突然道:“顾磐磐,妃嫔你不愿做,难道你想做皇后?”
容家的女儿,果然无论以何种方式派至他身边,心都是大的,是冲着皇后之位而来。
顾磐磐已然怔住,她几时说过她要做皇后。皇后,母仪天下,与皇帝同受天下跪拜,她连想也没想过。
总觉得那两个字,就代表了太多桎梏与责任。
这段时日,她见过太皇太后,也见过太后,这两人都当过皇后,的确是得享世间富贵,但说句大逆不道的,太皇太后与太后活得太累,且死生困在宫里。自己的丈夫去睡别人,还不能拈酸吃醋,得为皇家开枝散叶考虑。总之,她是没想过的。
“皇上……我怎会觊觎皇后之位。”顾磐磐便说:“我没想要留在宫里。”
说来也怪,隋祉玉幼年的时候,是被关着的,并没见过几个人。罗虚一直担心他以后应付不来外头这些人的心眼,怕他遭人蒙蔽遭人欺骗。
可隋祉玉从十来岁开始,就看人极准。哪个人是个良善的,哪是个藏祸心的,谁是真心待他,谁又是虚伪作态,他一看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