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州这些天本来就晒黑了,听他这么说,脸色更是黑如炭。
江妙妙担心二人打起来,赶紧催促。
“吃饭吃饭,汤都要凉了。”
陆启明干活真是有一套,统共那么点时间,不光弄完了地板,打扫了卫生,还做出两菜一汤来。
一盘土豆片炒肉,一盘蒜蓉茄子,还有一碗紫菜蛋花汤。
江妙妙喝了点汤,准备夸夸他,顾长州突然说:
“那些田里的土特别肥,用来种稻子有点可惜,你们想好要种什么吗?”
她对此完全没概念,摇头。
“种什么合适呀?”
他想了想,“花生怎么样?现在播种正合适,一般三个多月就能收获了。摘下来的花生可以吃,也可以榨油,用途很广。像稻子和小麦这种主食,政府已经派人到南方开垦田地,准备搞美式的大农场模式,几个人管几千亩地的那种,需求反而不是那么大。”
江妙妙听他这么说,生出兴趣,饭都忘了吃。
“可花生要怎么种啊?种子也不知道去哪儿弄。”
顾长州说:“你要是决定种花生,我略懂一点,可以帮忙,种子我也有渠道。”
“真的啊?”江妙妙两眼放光,激动地说:“那可太感谢你了。”
“咳咳!”
陆启明打断二人的对话,讥嘲道:“你一个当兵的,懂种花生?开什么玩笑?”
顾长州十分平静。
“当兵
之前我在农村长大,我的祖辈都是农民。不光懂种花生,红薯、玉米、西瓜,我都知道该怎么种。”
江妙妙对于二人开农场这事其实没太大信心。
毕竟他们都是在城里长大的,对于种地一事只听说过没干过,又找不到培训班去学,摸着石头过河的难度不小。
此刻听到顾长州的经历,当即冒出一个想法,用胳膊肘撞了撞陆启明。
“咱们就缺一个有经验的,要不让他当合伙人吧?”
后者立即反对:“不行!”
“可我们都不懂种地啊。”
“不懂可以学,跟他合伙,小心被骗的裤衩都不剩。”
想到当年那段耻辱的经历,他就咽不下心里的气,对于顾长州连半点信任都不想给。
江妙妙知道他在介意这个,不好劝,端起碗吃饭,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顾长州的筷子伸向盘子,准备夹点土豆片。
横空突然伸出手,夺走他的碗筷。
陆启明下了逐客令。
“吃饱了吗?吃饱了就快走,别留下来碍事。”
顾长州:“……我下午还要干活。”
是他自己说的,那些田地和果园都归他管。
陆启明却好似完全忘记之前说的话。
“干什么活?用不着你干活,我们又不是没手。”
他看看江妙妙,只好起身道:
“好吧,我先回去,有什么需要打电话给我。”
顾长州走出小楼,坐在水井盖子上穿好鞋,开着车离开了农庄。
江妙妙回过头,一脸懵逼。
“你发什么疯?”
又要人干活,又要赶人走,精分啊?
陆启明对自己的决定很满意。
两人聊得那么欢,再不赶走,恐怕他就得成局外人了。
“吃饭吃饭,吃完下午咱们去抓鱼,晚上烤鱼吃。”
按理说这么多活等着干,下午不该偷懒的。
但江妙妙已经很久没吃过烤鱼了,听他这么说,疲惫的身体涌出一股动力,飞快吃完了午饭。
小楼里的被子早发霉了,陆启明直接扔掉,换上他们带来的新被子。
躺在床上午休了一小时,下午两点,二人提桶的提桶,拿叉子的拿叉子,带着狗浩浩荡荡前往池塘,开始抓鱼了。
末世是人类的灾难,却是水生物的天堂。
池塘里的鱼苗还是几年前放下去的,一直没人抓,一条条长得比猫都大。
平日潜伏在水草底下,吃草叶和昆虫为生。
现在水草被江妙妙清理了,硕大的身躯便无处躲藏,看得人心痒难耐。
陆启明在岛上锻炼出抓鱼的好本领,拿着鱼叉瞄准方向,用力掷过去,准确无误地戳中一条大鱼。
鱼在水里翻滚,拍打出无数水花。
江妙妙正要跟他把鱼捞上来,突然感觉脚背一凉,低头看了眼,吓得浑身僵硬。
陆启明察觉到变化,问:“怎么了?”
她一动不动,嗓音颤抖。
“蛇……有蛇……”
他回头一看,只见一条快有江肉肉尾巴粗的大黑蛇,正从她穿人字拖的脚边缓缓游过。
陆启明想都没想,一脚踩下去,狠狠拧了拧。
大黑蛇的脑袋被踩烂,身体疯狂翻滚,尾巴拍到江妙妙,缠在她小腿上。
那冰冷的温度和鳞片的触感令她浑身汗毛直立,疯狂尖叫着跳开。
陆启明一直踩着它,等蛇身不动弹了,抬起脚查看,确定已经死透了,才对她说:
“没事了,它死了。”
江妙妙吓得满脸是泪,蹲在草丛里哭。
陆启明问:“你真的要蹲在那里?蛇最喜欢草丛了,小心又钻出来一条。”
她尖叫一声,跳进他怀里。
他笑眯眯地抱着她,摸摸她炸开的头发。
“好了好了,蛇都死了,怕什么?见到丧尸你都没这么怕。”
她捶了他一拳,“根本不是一回事!”
陆启明被她打得胸口发闷,不由得苦笑。
“你要是用打我的力气去打它,何至于被吓得抱头鼠窜?”
江妙妙没有搭理他,调整了好半天,才渐渐恢复平静。
陆启明用棍子拨了拨蛇,满意地说:
“这东西还挺肥,看着也不像有毒的,不如带回去炖汤?”
“炖汤?”
江妙妙看都不敢看,忍着恶心摇头,“不要。”
“试试嘛,蛇羹很有营养的。”
“呕……快拿走!”
陆启明见她摆出翻脸的架势,只好放弃打算,把蛇尸挑去远一点的草丛扔了。
江妙妙缓过气,去看鱼。
鱼带着叉子挣扎半天,已经半死不活。
陆启明下水把它捞上来,江
妙妙就着水将它开膛破肚刮鱼鳞。
他站在旁边看,对于蛇肉感到可惜。
“同样都是水里游的,同样都长鳞片,怎么不能接受吃蛇?你不想尝个新鲜吗?”
江妙妙阴森森地问:“你喜欢尝新鲜?”
他点头。
她抓起一把鱼鳞扑过去。
“刚刮下来的鱼鳞,特别新鲜,尝个够!”
两人打打闹闹,转眼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见太阳已经要下山了,想起来还要烤鱼,才提着桶回家去。
那条鱼得有七八斤,水桶都装不下。
头倒着插在里面,半条大尾巴露出来。
家里的灶台有点小,他们舍不得把它切块,想烤个整条的。
于是陆启明捡了一堆柴火和碎砖头,在屋后的空地上搭了个灶,用一根大钢叉插着鱼,架在火上烤。
江妙妙把他们带来的调味料都搬到旁边,他一边转动钢叉,她就一边往上刷调料。
鱼太大,断断续续烤了一个来小时才熟。
当晚霞铺满天空时,烤鱼的香味也在农庄里蔓延开来。
江肉肉觊觎已久,见他们把烤鱼端上了桌子,在旁边上蹿下跳拱手作揖,迫不及待要分口尝尝。
江妙妙率先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送进嘴里。
陆启明端着碗筷问:
“如何?”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竖起大拇指。
“太棒了!”
鱼肉鲜嫩,咸淡正好,鱼皮烤得又脆又香,比她以前在餐厅吃得都好吃。
陆启明得意洋洋,宛如捡到一块钱交给警察的小学生。
“嘿嘿。”
江妙妙热血沸腾,“池塘里那么多鱼,咱们一天烤一条吧,太好吃了!”
陆启明:“……咳咳,先吃完再说。”
旁边的小菜地里有疯长的红薯,他们掐了点嫩叶子,炒来当蔬菜吃。
烤鱼、红薯叶、配上紫菜汤和白米饭。
新家的第一晚,过得美味又充实。
农庄的晚上很凉快,打开窗户,比开了空调都舒服。
就是蚊子多,江妙妙从衣柜里翻出一床旧蚊帐,陆启明在墙上敲了几枚钉子,把蚊帐挂上去,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
翌日醒来,太阳已经晒屁股。
江妙妙翻开手机看时间,吓得跳起来。
“不得了不得了!”
陆启
明被她吵醒,打着哈欠,揉揉鸡窝般的头发。
“怎么了?”
“已经快到中午了!”
“那有什么关系?咱们又不用上班。”
是哦,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已经辞职了,又躺回去,躺了几分钟还是决定起床。
如今两人是完全的自力更生,总偷懒的话,搞不好真的会没饭吃。
“起床起床,别睡了。”
她一边穿衣服,一边推他。
陆启明抱着枕头打了个滚儿,惨兮兮地说:
“我头好痛啊,感觉要炸了。腰也疼背也疼,脚脖子还疼。”
江妙妙紧张起来。
“是累的还是手术后遗症?”
“说不好,我今天休息一天行不行?”
都这样了,当然得让他休息。
江妙妙同意,准备自己下楼。
身后传来他的吩咐:“你记得把昨天用的锅碗瓢盆洗掉,我的衣服鞋子也要洗。打扫卫生,顺便把早饭做了。昨天吃得太辛辣,早上来点清淡的吧。要求不高,给我擀个手工面……”
话未说完,江妙妙已经回到床边,揪住他的衣领磨着后槽牙说:
“起床。”
病得要死了还吃手擀面,百分百是装的。
陆启明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你不是说好会照顾我一辈子的吗?”
“你还说好一辈子不骗我呢,快起!”
在她赶鸭子一般的架势下,陆启明被哄下楼,乖乖洗碗做饭去。
江妙妙也没闲着,用井水洗了衣服,把小楼上上下下扫了一遍。
最悠闲的是江肉肉,一大早便去果园溜达了圈,回来正好赶上饭,吃饱就午休。
两人干完家里的事,准备干农活。
鱼塘暂时不用管,田要清理出来种粮食。
果园的水果大约还有个把月成熟,到时得忙很久呢。
因此这段时间,就先解决田里的事吧。
二人戴上草帽,扛着锄头,去弄昨天顾长州没弄完的杂草。
顾长州一连三天没出现,第四天开着车来到农庄,给他们带来很多种子。
有他说得花生、红薯、玉米,还有生菜、韭菜、萝卜土豆。
他甚至带了一笼子小鸡和一笼子小鸭,与好几蛇皮袋饲料,让他们养在窝棚里。
这些东西实在太多了,江妙妙都不知道他从哪儿弄
来的,不敢收。
顾长州叹了口气,说:“还是留着吧,再过几天我就要辞职了。”
“辞职?”
她不解地看着他,正在洗头的陆启明也抬起湿漉漉的脑袋。
他点点头。
“新货币马上就要发行了,我准备像以前一样开家公司,自己做生意。”
他到底还是受不了这种平庸忙碌的生活,五十多岁离退休又还远,不如趁着社会恢复再拼一把。
顾长州已经联系了几个以前的朋友和下属,准备合伙开饭店。
人们吃食堂吃了几年,应该早就向往更丰富的饮食。他们雇几个厨子,找家空店面,抢在别人发现商机前打响名头。
等手头攒起来一笔资金,可以继续向其他行业拓展。
两人的农庄要是开得好,说不定能成为他的供货商。
江妙妙听了他的打算,心里只有佩服。
人家五十多还想创业,她二十多就已经打算开始养老了,简直没法比。
陆启明甩了甩头上的水,语气难得平和。
“好好干,你肯定能赚大钱。”
顾长州面露惊讶,“你……希望我创业成功?”
“为什么不?”
他耸耸肩,走到江妙妙身边搂着她的肩,“到时我们懒得种地了,就跑你那儿蹭吃蹭喝,你肯定不会拒绝吧?”
顾长州:“……”
江妙妙干笑,“哈哈,他在开玩笑啦,我们能养活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