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蔷瞧着冯蓁这一身打扮,不由赞叹道:“也只有娘娘才想得出这样美的打扮呢,难怪皇上……”这么多年都不纳妃嫔,可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上京的夫人。
冯蓁转手送了陈蔷一瓶橙花露,“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陈蔷连忙谢了恩,皇后亲手制的香露、香粉可是许多人挤破脑袋都想抢的,荣耀都还是其次的,要紧的是那香露味道别致而清新,涂抹了之后家中相公都难免多留宿几日呢,而香粉更是有美肤的功效,上回蔡御史夫人得了一小罐子,脸上的褐斑都消失了,所以如何能不叫这些人趋之若鹜。
就是冯蓁捣鼓得不多,也只每年正旦大朝才会择人送出一些,最多也不过十份,陈蔷这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每年都能得着一份。
冯蓁的头饰刚插戴好,却见萧谡走了进来,“皇上还没去皇极殿么?”
“走之前来看看你。”萧谡道。
冯蓁乖巧地站起身,在萧谡的面前转了一圈,“如何?”
萧谡没回答,眼睛直定定地看着她,好似傻了一般,惹得冯蓁抿嘴一笑,不得不说,萧谡这神情还挺叫人满足虚荣心的,尤其是做了夫妻这许多年还能看见他眼里闪过惊艳。
“都下去吧,朕跟皇后有话说。”萧谡一句话就将殿内的人全部打发了。
“是有什么事要吩咐么?”冯蓁靠近萧谡道。
萧谡一把捉住冯蓁的腰,“这腰怎么这么细,朕又不是楚王。”
冯蓁看了萧谡两眼,感觉情形不对,扭腰就想跑,却被萧谡一把捉住。
“别跑,仔细撕烂了你的吉服。”萧谡箍住冯蓁道。
冯蓁猛地摇头,“不要,马上就要朝贺了。”
“你是皇后,迟一些也没关系。”萧谡含住冯蓁的唇瓣道,“朕快些就是了,放心肯定保质保量。”
我真是谢谢你了,冯蓁心想。
下一刻冯蓁哀怨地叫了一声,“我的裙子!”
“你这裙子还挺好脱的,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萧谡低哑着声音道,“是给朕准备的吧?”
冯蓁细细地喘着气儿道:“我只是以防万一,谁知道皇上还真是,真是……”冯蓁嗤疼了一声,嘀咕着,这还真是做得说不得。
门外的陈蔷看着时辰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再看宜人却是老神在在。
宜人见陈蔷看过来,朝她笑了笑,“习惯就好了。”当初那修彤史的黄女官多不习惯啊,后面还不是麻木了。
这一年的正旦大朝贺,冯皇后自然是迟到了,还一脸的困倦,直到礼乐大起,仪导官高声唱 “皇后升座,跪”,冯蓁才总算提起了点儿精神。
起身时众命妇都会心照不宣地打量一眼这位独霸后宫许多年的皇后,依旧还妍嫩得跟朵鲜花似的,也就难怪挡了那许多人的道儿了,下不出蛋都还如此猖狂。
有人细细地打量起冯皇后裙摆上那闪烁着灯光的小珠子,隔得远了看不真切,只觉得华彩耀目,恨不能自己也做这么一身儿。
又有人感叹,原来黑色衣裙穿着竟然如此好看,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可却叫人心里痒痒的,真是奇怪了,自己是个女的,看见个女的怎的会心痒痒?
再有大胆的扫到了冯皇后的眼妆,倒吸了口气,怎的看着那么像个妖精?这样的眼睛叫男人看了还如何躲得了,怕不得看一眼就被吸进去了。于是忍不住又偷偷抬眼看了看,想知道是贴的什么。
剩下的人看的则是皇后的凤冠,这凤冠却不是黄金打造,周遭布满了金刚钻,正中一枚拇指大小的湛蓝宝石,剔透晶莹,色彩近乎潋滟,
殊不知她们带着羡艳的目光看冯蓁时,冯蓁也正羡慕着她们,好歹可以时不时上街逛逛,还能串个门儿什么的。
朝中命妇年年都有变化,今年又出了几张新面孔,其中有一人还特别胆大,直直地瞄了她好几眼了。
冯蓁侧头示意陈蔷,然后指了指那人。陈蔷赶紧凑到冯蓁耳边道:“娘娘,这位是卫尉丞新续弦的夫人,出嫁前是西京佟家的女君。”
佟季离的妹妹?冯蓁让陈蔷上前将佟香叫到了眼前,笑道:“吾瞧着的确眼熟,是香女君么?”
佟香赶紧上前给冯蓁磕了个头,“没想到娘娘还记得妾。”
“西京的日子吾一直记着的。”冯蓁道。
佟香巴结着冯蓁说了会儿话,见她一直没有不耐,简直是欣喜若狂,只是到她要告辞出宫为止,冯蓁都没提一句她的嫂嫂冯华,心道原来皇后姐妹不和的传闻都是真的。
佟香忍不住道:“嫂嫂她身子终于养好了,年前得了一个儿子,名唤成。”
说完这句话,佟香忽然想起来冯皇后至今无子,她说这话不是刺激人么?赶紧重新跪下给冯蓁连连磕头。她本意是想或许冯皇后会想要知道一下自己姐姐的情况,这才想着说出来的,谁知却是思量不周。
冯蓁的心里还真没往那么敏感的地方去想,可被佟香这么一跪,就显得她好似极其介意似的。
冯蓁只能尴尬地笑了笑,让宜人取了一份香膏送给佟香,这下可把佟香给乐坏了。
众命妇退下后,平阳长公主却带着何敬往前走了两步,冯蓁赶紧叫人赐座。
何敬伴在平阳长公主身边,她同蒋家三郎被迫和离后,后来嫁入了王家,随着夫君去了任上,生了一子一女,今年才回到上京。
何敬叹道:“娘娘瞧着可是一点儿没变。”
“敬姐姐也没怎么变呢。”冯蓁笑道。
“什么没变啊,你瞧我眼尾都有细纹了。”何敬凑近了用手指指着自己的眼尾道。
冯蓁笑道:“我却是没看见,姐姐这是又来讹我的香膏的是不是?”
“皇后娘娘也别吝啬,你这脸什么都不用也比我用了强。”何敬道。
平阳长公主在旁说道:“敬儿没说错,娘娘这些年是真的一点儿都没变,样子跟入宫前也差不多。”
冯蓁摸了摸自己的脸,知道平阳长公主可不是专程留下来称赞自己的。“姑祖母是有话同我说么?”
第129章 柔情意(下)
平阳长公主点了点头,“想来我不说,娘娘也知道我想说什么的。”
七年了,入宫七年肚子都没个动静儿,哪里还有人坐得住。
“是太后娘娘让我来劝劝皇后的。”平阳长公主道。
“姑祖母不必多说,来人自然会有答案的。”冯蓁道,“我,不会成为华朝的罪人的。”
平阳长公主松了口气,“哎,是我枉做恶人了,娘娘这样好的人,怎的就……”
平阳长公主的话没说完,就听得宫人唱道:“皇上驾到。”
冯蓁和平阳长公主都是大吃一惊,这会儿萧谡该在皇极殿接受朝臣朝贺的。
萧谡大步走进来,虚扶起行礼的平阳长公主,“姑祖母找皇后说什么呢?”
平阳长公主有些尴尬,想不到皇帝会丢下大朝贺跑来昭阳殿,看来还真是宝贝疙瘩,让人说一句都不行。要不是顺太后拜托,她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
“皇上急急地赶来,想来是知道我要说什么的。”平阳长公主道。
“听说姑祖母近日身子不好,该在家中好好养病的,就别到处乱跑了。”萧谡道。
这话差点儿没把平阳长公主气中风,然则帝王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倚老卖老也没用。
晚上的家宴依旧散得极早,冯蓁更衣时摸了摸胸口的桃花瓣,如今第八颗仙桃已经成熟了,就等着最后一颗了。
“想什么呢?”萧谡道。
冯蓁回头道:“皇上,今日卫尉丞夫人说的话不是有心的,我也不介意。”
萧谡挑挑眉,“你帮她说话是为了佟季离还是冯华?”
冯蓁瞪了萧谡一眼,“那是我阿姐和姐夫。”她不能不提佟香,否则卫尉丞一家子恐怕都好不了了。那些话连平阳长公主说出来都被萧谡给怼了。
萧谡嗤笑了一声。
“真不介意?”萧谡状似不经意地问。
关于孩子这件事,萧谡很少同冯蓁说起,也就那日从太后宫中出来两人才聊了两句。他不愿给冯蓁任何压力,所以宫里宫外这件事都是不许人在冯蓁面前提及的。可惜却拦不住太后和平阳长公主两个长辈。
然则冯蓁却说不介意,萧谡多少不太能理解。
冯蓁道:“人太完美了容易遭天妒,本来我这样子就已经让人嫉妒得牙痒痒了,若是再儿女成群,怕是许多人要被气死了。”
冯蓁这话还真不是自恋,今日朝贺时,多少人见着她都是一脸的羡慕嫉妒恨。容貌倾城绝世不说,而且这年纪也不小了,却嫩得好似依旧十七、八岁的样子,皮肤光泽盈透,身段更是羞惭所有人。
偏生这样的人,还独得帝王宠爱,宫中再无其他嫔妃,便是放到普通官员家中这都是不可能的,谁不是姬妾成群啊?
何况太熙帝还不是歪瓜裂枣,生得清隽轩逸,俊美不凡不说,而且英明神武,韬略过人,多少人倒贴都想睡他。
身为女子,冯蓁一路走来都是叫人倍加嫉妒的。
萧谡被冯蓁这么一解释,弄得哭笑不得,“你倒还真会想,难为朕一直怕你有心结,小心翼翼地什么都不敢提。”
冯蓁不怕死地道:“其实我不提,也是怕万一是皇上的毛病。”
萧谡一把将冯蓁抱起来搁在桌上,强行挤站到她双腿之间,“哦,是朕的毛病?”
冯蓁双手撑住萧谡的肩不让他靠近,嘀咕道:“并不是那什么勤,就没毛病的。”
萧谡难道还能不懂,他抵着冯蓁的额头道:“宇文涛给你我都把过脉,谁都没有问题。你身子康健得很,也没有宫寒,为何……”说话间,萧谡的手还特地在冯蓁的肚子上摸了摸。
冯蓁被他挠得有些痒,“大概是时间问题吧。”
萧谡摸了摸冯蓁的头发,“嗯。不过不管你真不介意还是假不介意,朕承诺过你的话都作数。”
冯蓁不解,“什么话呀?”
萧谡捉住冯蓁的手咬了咬,“好话,自己去想。”
冯蓁嘟嘟嘴,正好凑到萧谡的嘴边。
萧谡轻轻咬了一口,“幺幺,不会有别人的,孩子么,实在不行,可以过继一个。”
冯蓁怔了怔,这才后知后觉地道:“皇上从去年过年开始就招了许多小侄儿入宫,就是在选人么?”
萧谡道:“先观察着而已。”
冯蓁双手捧住萧谡的手道:“皇上先别着急,你还年轻着呢。”
萧谡一脸黑线地瞪着冯蓁,“谢谢,敢情皇后心里是觉得朕老了?!”
冯蓁想从桌子上跳下来,“不老不老,皇上就算是老了也是老当益壮。”
诚然萧谡是不老的,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第一颗仙桃几乎是集大成者,他不仅血是宝血,连容颜几乎也似永驻一般,眼角连细纹都没有,看得冯蓁都想吸干他的血。
只是冯蓁说了这样的话之后,萧谡如何能让她跑了,她只好求饶道:“皇上,今日你这么会说话,哄得我心花怒放,我也有礼物送给你呢。”冯蓁朝萧谡抛了个媚眼儿。
当萧谡满怀期待地等着冯蓁,却见她换了舞衣时,脸上立即就阴云密布了,主要是心理阴影太大。
冯蓁赶紧给宜人使了个眼色,宜人捧着琴搁到了萧谡的面前。
“没别人,所以只能劳烦请皇上为我弹奏一曲了。”冯蓁道,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去戳萧谡的伤疤。俞姜的事儿导致现在萧谡都不喜欢看歌舞姬演舞,以至于家宴的热闹是一年不如一年。
听冯蓁如此说,萧谡的脸色才好看了些,他看了看冯蓁的打扮,里三层外三重的看着有些臃肿,想不出冯蓁要跳什么舞,“朕弹哪支曲子?”
“想弹什么就弹什么,我随着皇上的曲子而舞可好?”冯蓁道。
萧谡来了兴趣,“哦,皇后倒是挺自信的。”
冯蓁娇俏地皱了皱鼻子,“不自信的话,皇上能栽我这坑里还一直爬不起来么?”
刚啜了口茶的萧谡险些没喷出来,“你别逗朕笑。”
冯蓁扬了扬下巴,颇为颐指气使地道:“皇上可以开始弹曲了。”
萧谡没有故意为难冯蓁,开曲十分舒缓,冯蓁的手臂伸展如流云,每一个点儿都恰好合上了旋律,不仅如此她还慢吞吞地脱掉了臃肿的夹袄。
萧谡这才知晓冯蓁跳的是“脱衣舞”,他不由觉得好笑,既然要跳这种舞,又何必穿那么多。他的指下一变,欢快活泼的胡旋曲便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