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坐在窗边吹风的?还是接连被暴君给吓得?
柳安安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想不通怎么回事。
也不想了。
她生病了,生病的人是不能在主子身边伺候的。
她可以正大光明的告假,从那暴君身边偷得半日悠闲了!
她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柳安安在心中感谢这次发热来得及时,嘴角都带上了一抹晕乎乎的笑。
她往前挪了半步。
宴席中的官员富豪已经开始推杯换盏,除了刺史,无一不是起身在暴君的面前弓着腰敬酒。
“下官早年也曾在京中调任两年,说起京中往日,还记得宸王府中,有个世子,这位世子可不得了,小小年纪能文能武,京中都说,这位世子来日,可是陛下的一大左膀右臂。”
那小官满脸带笑,像是回忆,只看着暴君的眼神,有那么几分意思。
柳安安晕乎乎的大脑稍微清醒了片刻。
宸王府世子?义兄好像提起过,这位宸王府世子早年与还是皇子的新帝关系尚可,在新帝登基后,宗室王族中,也就宸王府靠着小世子的面子,稍微好过了些。
她还在义兄幕僚整理给她的信件里得知,这位宸王府世子,好像在新帝面前又那么两分颜面,如果与他关系好,说不定还能求他帮帮忙,保下一条命来也有可能呢!
柳安安眼睛如水洗过的清亮。
通州府的地方官,也有见过那宸王府世子的。真厉害。
她怎么就没有见过宸王府世子呀。
柳安安的目光落在那小官身上。
那小官还在喋喋不休。
“楚公子也是宗室,不知在京中,是否也认识宸王府世子?”
认识!
柳安安暗地点头。
那可是新帝身边少有的友人,暴君不认识,还有谁能认识!
她也想认识。很想很想了!
义兄以往送了她许多首饰,此次出来,又给了她大笔银票,她愿意全部都拿出来去讨好他,只等着好心人的宸王世子能救她一命。
褚余手中酒杯落桌。
声音不大不小。
只是让那小官忽地肩膀一颤,不敢再问下去,干笑着退下。
“来,吃酒,吃酒。”杨恩成端着酒杯谈笑中抬手招来歌舞。
丝竹声起。
柳安安捂着嘴。
她一听到这丝竹管弦之声,就想到她那一日怎么捡回来小命。
还好,她起了热,不用在暴君身边伺候。
柳安安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小步小步蹭到褚余身侧,趁着大家都在看歌舞无人注意时,欠身行礼,声音里都透露着欢愉。
“公子,我起热了!”
她的眼睛亮晶晶地,眼角的那一抹微粉,让她显得娇软中,带着一丝媚气。
褚余静静看着她。
自以为发热的小姑娘几乎是迫不及待,小小挥舞着手上动作,捂着自己额头,喜不自胜着说:“我起了热,不能服侍公子了!”
“我真的很想服侍公子!”柳安安说话的声音都是忽高忽低,轻飘飘的,又加重一点,不知道含着何处的家乡音,软绵绵的,嗲嗲的。
“可是我起了热!”小姑娘还不知道,她多么理直气壮,又那么骄傲地说话,像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等待人夸奖似的,“起了热可不能服侍公子,以免让公子也跟着受病。”
明明是遗憾的话,偏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像是撒娇。
半点听不出遗憾,只有小姑娘的得意。
褚余扫过她粉嫩的唇,铺满云霞的粉腮,挑眉。
小醉鬼,还是个小骗子。
他自斟满一杯酒,指尖一转,递向眉眼都散发着微醺的少女。
“喝了,就不热了。”
柳安安听见暴君的声音如此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柳安安:???
褚余:*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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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起了热,喝酒管用?
柳安安脑子已经是晕乎乎的一团了,她站在那儿,只听暴君的话,都听得云里雾里。
男人伸出了手,手中的酒杯是给她的,她就双手伸出去,捻着尖儿,避开男人的指尖,小心把那酒杯拎了出来。
她不想管用呀。
柳安安嘴角下唇,本来微笑的唇线,被她瘪得像是池塘里的小鸭子,只差两声不乐意的嘎嘎了。
晕乎乎地,她都反应不过来,满脸写着不愿意。
吃了酒若是好了,岂不是她还要呆在这里罚站。
就和暴君差着两步的距离,浑身都别别扭扭的。
酒杯里的酒比她刚刚喝得还要多呢。
柳安安可不乐意。
她抖了抖睫毛。
暴君只将酒杯递给了她,那模样,像是在等她入口。
明明是他用过的酒杯!
想到这个,柳安安浑身烧得更厉害了。
糟糕……
她不敢不喝。
磨磨蹭蹭端着酒杯送入唇时,柳安安忽然想到,以往在王府时,义兄曾经说过一些躲酒的法子。
比如说端着酒杯,看起来是要喝得,用袖子一挡,泼在袖子上就是。
可是她今日穿的,是件窄袖上襦。
没有袖子遮挡,柳安安灵机一动,抬起手挡着唇,酒杯倾斜,顺着小袖滴在她胸口衣领上。
衣裙料子很好,棉然柔软,吸水性也强。一杯酒沾了沾唇,大半都让衣襟领口给喝了去。
柳安安将倒空了的酒杯放在小几上,脸上略带着得意。
她没有违抗那暴君的命令,但是她也没有喝酒。她起的热,好不了!
柳安安眼睛明亮的像是夜星,一眨一眨地。
“公子,我喝了。”
衣襟上湿漉漉的小傻子还在一本正经说着,“但是我觉着,好像更热了。”
她的确更热了。尤其是鼻间总是缭绕着那股子酒气,熏得她脑袋晕乎乎。
褚余的视线从她湿透了的衣领上移,面无表情看着这个明显被酒气熏得更醉的小傻子。
蠢得让人不忍直视。
“送她回房。”
杨恩成反应极快,没敢自己动手,招来两个婆子丫鬟,搀扶着已经醉得腿软的柳姑娘离开水榭,又扶上软轿,一路抬到褚余的正院。
婆子们不知情,只当这软轿里的,就是给那京城公子送来的小妾,与门外侍卫低语了几句,带着稍微你懂我懂的表情,将软成一团的小姑娘送入了褚余的卧房。
衣服湿透了,全是酒气。
柳姑娘已经醉过去几乎睡熟,婆子们也不客气。抬手直接将人剥了个干净,另外铺了张小矮榻,将她塞了进去,婆子又做主在枕头边,给柳姑娘留下了一杯解渴的果酒。
湿了的衣服,婆子们在退出去的时候,顺手都带走了。
关了门窗,虽然是午后,在酒意的滋生下,柳安安还是睡得踏踏实实。
一翻身,抱着被子,哪管醒来事。
*
水榭的筵席还在继续。
杨恩成陪坐在侧,扇子摇得哗哗响,脑门上还不住冒汗。
这群不知死活的,瞎打探主子的身份,难不成觉着他们英明神武的新帝陛下,是那京城里的纨绔子,还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
他都怕主子生气。
可主子对这些,一直都是漠视旁观的模样,他观察得再仔细,也看不出来主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主子的心情变动,好像就只是在柳姑娘在时,稍微外露了那么一点点。
现在柳姑娘一走,这一点点,都藏了起来。
作为主子身边目前得用的人,杨恩成真的很心累。
尤其是面前的这些人,一半的,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主子的事可不能耽误。杨恩成摇着扇子引着话题。
通州府的位置有些独特,从上京而来,一路往南下时,通州府是一个截断。正好将南北两处卡在了居中的一点。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在前面帝王的时候,一直都是一个麻烦事。
不过现在,新帝登基了。
这通州府背靠几处王府势力,也该好好整治一番了。
杨恩成一直在通州府,将本地的情况摸得十分通透,如数家珍上禀给主子后,主子只说将这些人请来一坐,再多的,他都不知道。
通州府目前最大的官,刺史大人也在座。他比起其他人更稳得住,五十来岁的老人,向来是沉得下心。
“楚公子近日在通州府得了一个玩意儿,说起来,杨某不才,居然不太眼熟,诸位都是我通州府界的大人物,想必见过不少稀罕玩意儿。今次杨某代楚公子设宴,也是想向诸位请教一二。”
杨恩成坐在褚余下首,得到褚余漫不经心地颔首,起身拍了拍手。
候在水榭外的一侍从快步而入。
他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蒙着一层黑布。
杨恩成上前掀开黑布。
“还请大家帮忙掌掌眼,瞧瞧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褚余放下残留着香甜脂粉味的酒杯,垂眸落在筵席间。
托盘上盛着的,约莫是个摆件。
说是摆件,是因为一块两拳大小的石头,上面雕刻出了一些花草。
又不像是个摆件。
带点赤红又带点褐的原石,出了面子上雕刻的一点花草外,长得格外粗苯。
就这么一个粗浅笨拙的玩意儿,都配不上盛放它的漆木托盘。
在座的几位目光投过去后,有两人变了脸色。
褚余抬眉。
杨恩成笑着:“看样子,还真有懂行的人。不知道李大人和董先生,能不能给楚公子解惑?”
刺史盯着那笨拙的石头来回看,收回视线,慢腾腾自饮了杯中酒。
姓李的小官陪笑道:“本官也不曾见过,不懂,不懂。”
“在下也是。只是初初见此物,有些讶异罢了。”
两人都是推脱了去。
杨恩成躬身请示褚余。
褚余手撑着额头,扫视请来的这七八个人后,最后看了眼刺史。
老人正在低头饮茶,吹了吹茶沫,并无反应。
他收回视线。
侍从端着那笨拙的石头,挨个挨个请人去看。
众人中唯独刺史,乐呵呵细细端详,欣赏过后,拱手:“瞧着有些新奇,虽然未曾见过,但陈某斗胆猜上一猜,这物件,有几分像是……皇室御用之物。旁人不得见才是。”
筵席一片安静。
丝竹声倒成了唯一的动静。
刺史低着头,拱着手。褚余扫过他一眼后,拂了拂袖子,起身。
杨恩成立即吩咐下去,将那笨拙的玩意儿收起来,又亲自说笑着将筵席中人一一送走。
烈日炎炎,空气都是灼热的。
水榭撤了筵席,摆上来了几个冰盆。又两个侍从跪在左右两侧,给褚余打扇。
送了人回来的杨恩成见状,拱手:“主子,人都送走了。”
然后自己在棕垫上跪坐下来,摇着扇子:“两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若是柳姑娘在就好了。”
褚余身子微侧着,把玩着刚刚那个笨拙的石头,闻言抬眼看来。
杨恩成立马收敛了脸上笑容,绷着脸恭恭敬敬道:“回禀主子,小的已经命人私下跟上了,关于原石一事,小的一定会给主子一个交代!”
褚余不置可否。随手将那原石抬手抛给杨恩成。
“交给你处理。”
怀里一下子多了个沉甸甸的石头,杨恩成差点被坠得摔倒,抱紧了这沉重的石头,他弯腰行礼:“是!”
通州府的大小官员私下里依靠旁的藩王也就罢了,可这私下藏了一个铁矿,就是不得了的大事了。杨恩成在通州府多年,这种事情他要是不能给主子一个满意的答案,以后可能就没有他了。
杨恩成见褚余已经起身,连忙抱着石头跟上。
“主子,小的还有一事禀报……”
*
入了夜,褚余从书房回到他的正房。
门口左右的侍从推开门,等主子进去,然后都在等。
以往这个时候,只要房间门开,柳姑娘就会点了灯端来茶水,伺候主子的事情,基本都是她在做。
这些时间他们都习惯了,没有一个主动去服侍,躬身拉上门,又左右守卫在门外。
房间里一片漆黑。
褚余站着没动。
夜里的风意沾着他的衣摆,白日里的烈日余温早就冰凉如霜,他浑身都散发着让人心颤的冷意。
偌大的正房,一分三隔。
置备了桌椅的,可容纳客人的中堂,一处是用隔扇门分开的碧纱橱,再的,就是他就寝的卧房。
房间里有浅浅的呼吸声。
细细的,像是奶里奶气的小猫崽儿。
褚余脚下动了。
穿过落地明罩,走得近了,就听得出,那声音就来自隔出来的碧纱橱。
褚余垂眸挑起放下来的一层纱幔。
房间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中,唯独他的眼,似乎有妖的夜视般,轻松将房间内的一切收如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