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烟捂着额头,瘪了瘪嘴。
讲真,她觉得有点儿委屈。
她真的觉得莫名其妙的,这群会法术的人不知道整天玩的什么花样。可她什么都看不出来呀,总不能说,这世上对她好的人,她都得把对方当成坏人防着人家吧?人心固然险恶,也许她真的比较天真,她从不以恶意去揣测不了解的人。
她还算比较机灵,旁人若要害她,也未必不会被她察觉。但穆康宁做了什么吗?穆康宁好像没有伤害她吧?这让她无缘无故的,防什么呢?
殷雪灼看她抿着唇,一副憋屈想要还嘴的模样,心底好笑,面上冷着脸,垂眸凝视着她,“觉得我抓错了?”
季烟这个时候,反倒有些含蓄起来,“也不是,你有你自己的判断,只是你不要滥杀无辜,穆康宁真的没对我做什么。”
殷雪灼冷哼一声,“一个对亲生女儿都能下手之人,谈何无辜?”
季烟:“啊?亲生女儿?”
殷雪灼古怪地笑了一声,表情颇不友好,手指微微一动,空中遽然出现一个极大的卷轴,漂浮在季烟面前。
“这是整个天旋城的记忆,对千万人使用读魂之术,将记忆呈于卷轴之上,便可重现所有的前因后果。”
殷雪灼语气冷淡,自打上回被反噬,他本来暂时不打算再用读魂术了,若是按照他往日的作风,他其实可以选择,直接杀了穆康宁,换回季烟的身体,也无须对她过多解释,她自会乖乖在他身边。
也许是一百年的教训使然,他如今很在乎她的想法。
季烟只觉得他很轻松地就重现了这些记忆,心里又被狠狠震撼了一把,没想到殷雪灼居然这么厉害,但偏头看他侧脸,他神色仍旧冷淡慵懒,一副不太爱动的样子,仿佛这只是什么幼稚的小把戏一样,一如既往地会装逼。
殷雪灼:“看清楚了。”
那卷轴上逐渐出现画面,像是一幕幕不断切换的幻灯片,走马灯一般闪烁着昔日的记忆。
一百多年前,原是无名小派青山门大弟子的穆康宁下山,投入昔日天旋城城主麾下。
很快,他便娶了城主的女儿,那女子极为貌美,修为不低,与穆康宁郎才女貌,极为相配,成了一段佳话。穆康宁得城主赏识,一路青云直上,成为城主的左膀右臂,而美貌的夫人也终于怀有身孕,人人都盼望着,能生出下一任小城主出来。
然而好事不长,这世上修仙者千万,遇强敌不过是最寻常之事,天旋城城主并非没有仇家,仇家上门那日,城主与对方同归于尽,而穆康宁的妻子为救父亲,也死在仇人掌下,魂飞魄散。
只留下了刚出生一个月的女儿。
穆康宁痛失爱妻,悲痛欲绝之下继任城主之位,独自将女儿抚养长大,那小女孩七八岁便显露出天赋来,极像她的母亲,极为乖巧可爱,乃是穆康宁捧在手心里的明珠。
可再乖巧的女孩,都在逐渐长大,在无止境的溺爱之下,便会逐渐变得放肆。她十岁时便生出些许顽劣,时常不守规矩,十三岁养出了骄纵的性子,动辄打骂下人,十六岁又喜欢上了别人家的郎君,屡屡与父亲作对。
终于有一日,十六岁的女儿与心上人私奔,逃出了天旋城的护城结界,路遇魔族,双双遇害。
穆康宁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在丧妻之后,又成了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寻到女儿的尸首之后,便决定将她的魂魄保存下来,最终思女成疾,后来一日,他回府路上救了一个被人抛弃的女婴,心念一动,便将女儿的魂魄引渡了上去。
他的女儿,便这样回来了。
引渡魂魄之法实乃逆天,自会有难以估量的后果。
穆云瑶的第二世,落得个体弱多病的结果,还无法正常修炼,但好在没有旁的意外,穆康宁这一世,便决定好好珍惜失而复得的女儿。
可悲哀的是,同一个灵魂洗去了记忆,即使从来无数次,再多的爱堆砌起来,也始终是改变不了结局,仿佛是天道在故意戏弄,让人在绝望中无限的循环。
在天旋城百姓的眼里,这一百年来,城主大人的千金始终是那般年轻,似乎永远停留在十六岁的年华,她似乎总是与城主大人作对,总是喜欢一个不太好的穷小子,想着私奔,那穷小子今日是酒楼的店小二,明日便是城南杀猪的,有生老病死,换了无数个,她却始终停留在最美好的十六岁。
也许那大小姐并非是同一个人,但都叫穆云瑶,一切的轨迹都出奇地相似,世人大多有生老病死,大多数人只知城主有过很多的女儿,可谁在垂垂老矣之时,又还记得年轻时,也曾见过一模一样的姑娘呢?
时间仿佛在穆云瑶停滞了一样,她的身子日益虚弱,时常不能正常行走于日下,仿佛得了什么怪病,熬不过十七岁生辰的那一日。
而那枚名叫固灵坠的腰坠常不离身,被视为护身符一样贴身佩戴。
可如今那固灵坠碎了。
玉碎了,魂也散了。
-
卷轴在最后阖上,最后呈现的一幕,是穆云瑶在贴身侍女的帮助下逃出城主府,她去了酒楼,想去见她的“心上人”。
一切便戛然而止。
季烟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她意外撞见了苍溟,也许是发生了什么冲撞,穆云瑶慌乱逃走之下,被苍溟一掌打碎了玉坠,这才香消玉殒。
季烟记得那个玉坠。
前一日晚上,若非殷雪灼的法器护体,她也会被戴上那个玉坠,那么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呢?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演戏,原来她才是在戏中,这位最慈爱的父亲,却是冷眼旁观她的伪装。
季烟细细一想,忽然遍体生寒。
她抓着裙摆的手紧了紧,整个人都沉默下来,殷雪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长发,淡淡提醒道:“日后除了我,不要再相信任何……”
话还没说完,脖子忽然被紧紧搂住。
季烟用力地抱紧他,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她的身子有些轻微的颤抖。
“殷雪灼,我有点怕。”她有些难受,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像只仓鼠钻着地洞,使劲儿地往他怀里拱,把他抱得不能更紧,“那个吊坠,我见过,我好像差一点儿……就成为穆云瑶了……”
她有些语无伦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她吃过苦头,成为过别人,而这一百年给她的教训,让她最怕的不是受怎样的苦头,而是这样无休止的循环,直至彻底消失。
她差一点,就差一点,就戴上那个玉坠了……
殷雪灼可以感受到她的惊慌,眸光一暗,抬手将她收紧在怀里,下巴搁在她柔软的发顶上。
本来是想给她个教训,让她莫要相信旁人,没想到把她吓成这样。
“怕什么,有我在,谁都欺负不了你。”
有他在……
对。季烟闭上眼,反复告诉自己,殷雪灼在,她又何必怕这种小把戏。
可还是觉得后怕,再多的细节如今一想,都颇为毛骨悚然。
周围一片安静,昏暗空旷的地宫之中,只有石壁上跳跃的淡蓝色火焰,映着二人交叠的身影。
季烟蜷缩在他的怀里,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小声道:“灼灼,你怎么这么好呀?”
“什么?”殷雪灼顿了一下,低头看着她,像是有些迷惑。
她闭上眼,脸颊贴着他的心口,慢慢地点了头,“一百年前,你也可以用固灵坠留住我的。”
“固灵坠是逆天之举,血祭千人更是,可你为什么要选择后者?”
“我猜一猜。”她微微抬头,黑白分明的眸子瞧着他,泛着动人的水光,“大概是因为,固灵坠的报应会落在我身上,可血祭千人,报应只会给你一个人。”
“灼灼不忍心伤害我,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灼灼很极端,但他也是真的会疼老婆~
推一篇基友的文,感兴趣的去看看~
《我薅绿茶那些年》七月闻蝉
文案:
为了看到大结局,她穿书了。
为了从开头活到结局,她于是转行成为一名丹师,远离刀光剑影。
此外她还兼职恶毒女配,中心路线就是为人添堵,尤其女主。
俞秋生如此肆无忌惮,掌门仙尊便在暗处看着她。
原著中犹如空气的仙尊前高贵又冷艳,俞秋生这个恶毒女配万万想不到他会罩着自己。
终于有一天鼓起勇气问了一声。
这一下就跟捅了马蜂窝。
特别的爱,给特别的她。
别问,问就是爱她。
黑漆漆的宫殿里,俞秋生常常在这压抑当中喘不过气来。师父给她端茶,贴身伺候着,外面谁知道呢。
俞秋生:qwq,这恩宠给你要不要?
护着她,宠着她,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她都想孝顺一辈子,结果……
是她拿错剧本了,告辞,快让她告辞!
文案2:
纪素仪当了好些年的掌门,收了好些个徒弟,原以为这最后一个带完了就能给他的收徒生涯画上句号。
谁知——
她思路如此清奇。
昔日一手好剑法弃之不用,转行丹师。一切从头,经过千百回的爆炸,她练出了一堆垃圾。
垃圾就要丢掉,她却想废物再利用。
只是太难了,里面有小葵花润喉丸,六味地黄丸,还有……
总之人吃完就是含笑半步颠。
他救了小徒弟很多回,这人却误以为是她小师弟的手笔。
暗地里看着他们的恩怨情仇,他心里忽觉的失落。
大抵是因为,他是师父。
可这又能怎么办呢?
想要她有无数种法子,只是看他愿不愿意。
在最后,他选了一种最阴暗的法子。
第112章 固灵坠5
她能猜到, 他不意外, 但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在他看来,不伤害是她毋庸置疑的事情, 他殷雪灼从来不会故意伤害自己喜欢的人。
他虽是魔,感情上却比很多人都要纯粹, 他会爱上季烟, 也已经说明, 他这样的实力和地位已无须刻意欺骗任何人, 对他而言,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他喜欢的人, 就值得被他认真对待。
可季烟似乎会难过,抱着他一直没说话,许久,殷雪灼听到她低低抽噎了一声,微微愕然,抬手把她的脸从怀里挖了出来,眯起眼,“哭什么?我还好好在这里。”
季烟摸了一下眼角的泪,抽抽搭搭说:“你要是真的出事了,就算我安然无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 也活不下去的。”
她已经彻底离不开他了,呼吸间念着的都是他,即使那一百年没有他在身边,她能自己过下去,也不过是带着总能与他重逢的念头。
他就在那里,即使遥远,也还是在的。他为了她下令不得杀所有凡人,就连凡间的死刑犯,都不得被处死,若非是这样,她也不会平平安安活到现在。
虽然他不在身边,她却知道,灼灼是念着她的。
季烟的鼻尖红红的,想到伤心处,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他的肩,“你以后不能乱来了,不能瞒着我伤害自己。”她又气又没有办法,他什么都好,唯独这一点,总是自作主张,她咬了咬唇,发狠似地说:“如果你为了我伤害自己,我就伤害我自己……”
殷雪灼望着她,欲言又止,一听到她说要自残的话,连忙握紧她的手腕,把她紧紧抱住,唇贴在她耳畔,一字一句地说:“不可以伤害自己。”
她用那双湿漉漉的兔子眼瞪他,“那你也不可以伤害自己。”
“……”殷雪灼垂下眼,躲开她的目光,嗓音微不可闻,“……好。”
她看他眼神躲闪,一下子急了,捧住他的脸,非要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嗓音拔高地强调道:“你听到了没!”
“……听到了。”
听到了,烟烟在心疼他。
殷雪灼不禁弯了弯唇角,眉眼清澈柔软,可转瞬又在心底漠然地想:他伤害自己,有什么所谓呢,他不是什么娇弱的凡人,再疼也不会死,就算他受伤,也没人能从他手里抢走她。
可表面上,他还是很顺从地在答应她,又漫不经心地想着,如果烟烟知道他是用自己的血和鳞片重塑躯体,可能又要哭了,还好他在她醒来之前,已经清理好了血迹。
她哭起来的模样我见犹怜,会惹无数男人心疼,但他不喜欢她哭。
季烟见殷雪灼答应了,虽然她有些怀疑他会不会一遇到事又自残,但想到他好歹也还乖乖答应,就姑且相信他一次。于是又乖乖偃旗息鼓,靠在他怀里没说话,她是侧坐在他腿上的,两条腿不安地乱晃,又被他抱起来,放到石台上。
季烟不想撒手,勾着他的脖子,“灼灼,石台太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