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弗里先生在心底打了个问号,而后客客气气地说道:“托马斯说得对,泰晤士夫人,这两处房产都归我代理,价格低廉,拿来经营投资、居住出租都再适合不过了。”
“具体价格如何?”
“租金的话——”
“我要买。”
“……”
果然是个大户!
杰弗里心下大喜,他可是做梦都想甩掉这两块烫手山芋来着:“卖也不是不行,店面的话只消1500英镑就是你的了,夫人,至于宅邸还要便宜,1000英镑即可。”
“这么低?”泰晤士夫人惊讶道。
“地段不太好,”杰弗里先生苦笑道,“这已经是伦敦城区的边界了,夫人,你从街区教堂往北边看,一眼就能看到白教堂区发生了什么。”
“差一步便是贫民窟,”泰晤士夫人点头,“地段确实不太好。”
“所以价格也就低了一些。”
“即使如此,你也至少低报了三分之一的价格。”
“呃……”
“还因为这里闹鬼,夫人,”托马斯冷冷看了一眼词穷的杰弗里,说了实话,“原本这两处房产属于同一个人,据说三年前宅子里发生了命案,从此之后宅子和店面都时不时发生无法解释的事情,闹到没法进人的地步。若非如此,何必挂出消息转租转卖?”
杰弗里连当场堵住托马斯·泰晤士嘴巴的心都有了。
听到这种消息,谁还会买啊?
“怪不得,”泰晤士夫人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因为闹鬼价格才这么低吧。”
“没错。”
显然托马斯并不看好这处房产:“你若是想投资,不如看看其他地方。”
“还是先进去看看再说。”
“夫人……”
看着托马斯十万个不愿意的表情,伯莎顿时失笑出声。
闹鬼?她还能怕鬼不成,几个星期前伯莎·梅森本人还是桑菲尔德庄园的女鬼来着!
况且穿越之前伯莎可是个记者,什么“鬼屋”、“凶宅”,这都是民间传说的基本构成好吧,伯莎走访过的鬼屋恐怕比在场所有人见过的都多。
穿越之后嘛……没有则罢,有的话,那不是更好!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鬼呢,”伯莎放肆笑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蒙受了怎样的冤屈,能让一个人连死后都不肯放下?”
“泰晤士夫人说的,说得对。”
杰弗里先生心虚奉承道:“别听你弟弟的,夫人,他就是胆小。”
伯莎挑眉,并没有出言否认托马斯·泰晤士不是她的弟弟,反倒是饶有兴趣道:“看起来你和托马斯是老相识了。”
托马斯嗤笑出声,全然没有隐瞒的意思:“像我们这种人,没人不认识老杰弗里,夫人。”
“你们这种人?”伯莎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消息灵通的人,”托马斯狡黠一笑,“所以请原谅我好奇,夫人,究竟又是哪位同行将这处房产介绍给你?”
托马斯问得委婉,但伯莎明白他的意思:其实就是在说,谁把鬼屋介绍给她,谁就是想坑害她。
然而给伯莎介绍房产的是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
她与这尊大神素不相识,哪来的闲工夫坑害她?想来堂堂福尔摩斯,也不可能因为她一时嘴上占便宜而怀恨在心。
比起坑害,伯莎觉得福尔摩斯更可能是想找自己做事。
不过做事罢了,又和这处凶宅有什么关系呢?
在心怀好奇之下,伯莎拎起裙摆,果断地推开了陈旧破败的店面大门。
这里曾经是个酒吧,门牌上的名字已经显示不清,但室内仍然保持着完整的装潢框架,甚至连吧台都还保留在原地。
“店面盘下来,就算不想做酒吧,做点其他的也行,”杰弗里先生尽职尽责地介绍道,“顺着南岸街往北走,有好几家工厂,还算是繁华。”
有工厂?怪不得会做酒吧呢。
“繁华归繁华,治安却不怎么样,”托马斯很是不屑,“泰晤士夫人像是急着赚钱的吗?”
“我可没有瞧不起夫人的意思!”
“无所谓。”
伯莎瞥了一眼托马斯,看到后者眨了眨眼,便明白了大概:“只是这个价格……我盘下店面,装修也是一笔费用呢。”
杰弗里先生立刻嗅到了伯莎的意图,他迅速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你要是两处房产都能拿下,夫人,我可以擅自主张,为你打个九五折。”
“九五折?”
托马斯插嘴:“你这店面都放了三年了,老杰弗里,泰晤士夫人不买,你还能卖给谁啊?就打九五折?”
杰弗里:“……”少说几句话你会死是吗!
被揭了老底的杰弗里先生神情讪讪,他小心地端详着伯莎非笑似笑的神情,见她没有反悔或者动怒的意思,干脆一咬牙、一狠心,做出了决定。
“实话给你说吧,夫人,”杰弗里说道,“你弟弟说得对,今天我不卖给你,再等三年这两处房产也卖不出去。拿下两处房产,你支付我2100英镑即可,亏损的钱我自己赔进去,也总比继续晾着房屋好。”
这还差不多!
店面破损成这样,其实相当于伯莎就买了两块地皮。加上这凶宅传闻……2100英镑,确实接近伯莎的预估价格了。
便宜归便宜,但光是两处地产就要花伯莎2100英镑,这还不算圣玛丽米德村的房子呢。加加减减,刚到手的7000英镑,差不多要花3000英镑出去,还不算店面和宅邸重新装修的价钱。
伯莎顿时感觉自己的钱包在飙血。
“一楼是酒吧,”为了避免小心脏也跟着钱包飙血,伯莎转移了话题,“二楼是什么?”
“二楼是客房,夫人,”杰弗里热情说道,“我带你上去看看?”
这个时代的酒吧往往身兼卖酒和住宿二职,有客房倒是没让伯莎意外。她刚准备点头,门口就传来了南岸街街坊的声音:“杰弗里先生,你的马车挡住了杂货铺货车的路。”
杰弗里:“该死,等会再说!”
伯莎:“你去吧,我和托马斯上去看看就行,又不会把店面偷偷带走。”
难得碰到这么好说话的客户,杰弗里先生流露出几分真情实意的感激神情:“原谅我招待不周,我去去就来!”
他前脚一走,后脚托马斯就没忍住开口:“夫人,你真的打算盘下这个店面?”
“以及旁边的宅子,”伯莎一边朝着楼梯走过去一边补充,“要不是凶宅,我去哪儿找这么便宜的房产?”
“可是……”
“托马斯,你不是怕鬼吧?”
“我当然不是!就是感觉这里不太舒服——谁?!”
托马斯几乎是一个健步便挡在了伯莎面前,警惕地看向角落的阴影:“谁在那边?”
青年的突然行动让伯莎一怔,她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二层昏暗的角落里传来了男人的笑声。
笑声落地,金属器物碰撞木板的声音紧跟而至。伯莎看到了从阴影之中探出来的一只手杖。
“你初到伦敦,夫人,我本打算为你介绍几名帮手,好为你跑腿做事。现在看来,是我担忧过度,”阴影中的男人开口,声线里带着几分笑意,“倘若这等小事若是还需别人挂念,那可就是瞧不起你了。”
“你——”托马斯惊疑不定,他完全没料到这里还会有人。
“没事。”
伯莎安抚性地拽了托马斯一把,而后款款向前。
阴影中的男人虽未露面……但伯莎知道他是谁。
“素不相识还能劳你挂念,这是我的荣幸,何谈瞧不起?”
说完她侧了侧头,扬起一个兴致盎然的笑容。
“我倒是更为好奇,怎样的重大事件,能惊动你亲自出面,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麦哥见到自己素未谋面的情人了吗?见到了!#
伯莎:我没见着他啊!打光师怎么回事!
姜花:有排面的人是这样子的!
第20章 阁楼上的疯女人20
破旧的酒吧二楼,气氛几近胶着。
最终是伯莎斟酌片刻,率先开口:“别担心,托马斯,这位先生是我的朋友。”
“夫人……?”
“你去看看杰弗里先生的马车如何,帮他解决一下问题,好吗?”
这就是要他暂且回避的意思了。
托马斯·泰晤士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狐疑地朝着阴影的方向多看了两眼,而后便转身离开。
待到青年的身影消失在二楼,伯莎问道:“你是打算在那里藏到我离开吗,先生?”
听到这话,阴影中的男人笑出声,而后他走了出来。
看到来者的模样时,伯莎第一个反应——他好年轻!
走出来的绅士衣冠楚楚、身材高大,拎着手杖颇具气派。只是和诸多影视剧形象不同,伯莎觉得他看上去也就三十岁上下,正值壮年。
男人乍一看略显富态,但远还没到影响体型的地步。这反而让他看上去礼貌又得体,是位脸上挂着笑容的随和绅士。
前提是伯莎得忽略他身上笑容也掩盖不住的冷锐和沉着。
到底是福尔摩斯啊,伯莎在心底感叹。
——为什么知道他就是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本人?听听那一口谦逊却透露着“我说了算”的口吻好吧!
伯莎是没接触过福尔摩斯不假,但她可是个记者,接触到的领导官员还少吗,她可太懂幕后者说话是什么语气了。
“托马斯·泰晤士,”福尔摩斯颔首,“是个颇为聪明的选择,足够仗义,且眼下缺钱。你扶他一把,日后他定会赴汤蹈火。”
一句话足以让伯莎得知,面前这位语气还算客气的绅士已经掌握了她的一切动向。
“是吗?”
面对这般人物,伯莎不过勾勾嘴角:“我还不知道混帮派的年轻人心怀忠诚呢?”
福尔摩斯一顿,好似惊讶笑道:“原来夫人知道他是街头帮派出身。”
当然了,尽管托马斯·泰晤士没有透露任何关于他的个人信息,可这么几天接触下来,足以伯莎对他的情况有个大概猜测。
“逮不着”杰克是个小偷,小偷还能找来什么人?托马斯·泰晤士不像是做体力活的人,可他那标志性的浅驼色大衣又证明他不是上流社会的青年绅士。
消息灵通、办事利落,还不像是一无所有的模样,除了混帮派外,伯莎还真想不出其他身份了。
之所以不和托马斯言明,是因为伯莎觉得这无关紧要,甚至还挺方便办事的。
“不说他了,说说你吧,先生,”伯莎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是我的存在为你惹了麻烦,还是你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以至于你要亲自出面?”
迈克罗夫特闻言轻笑出声。
“都不是,夫人,”他的语气可以称之为诚恳,“我是来向你致以歉意的。”
“致以歉意?”
“为桑菲尔德庄园发生的事情致以歉意。”
伯莎心底一惊。
桑菲尔德庄园发生的事情,明面上可和伯莎没有任何关系——她是“马普尔小姐”,也是“泰晤士夫人”,是爱德华·罗切斯特的朋友不假,但朋友死了妻子、烧了庄园,她可没有任何损失,为什么要向她道歉呢?
除非迈克罗夫特知道她就是伯莎·梅森!
“过往不可追,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再做什么也于事无补,”伯莎没开口,迈克罗夫特便继续说了下去,“不如一起向前看,你看是否可行,泰晤士夫人?”
“……”
对方的话到最后,提及“泰晤士夫人”这个称呼之前,发生了微妙的停顿。
这一停顿就足以伯莎明白他的意思了: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是在表达善意,他不会向任何人提及伯莎假死脱身的事实。